第二章：天降程式設計師的天才（七）

廣場。
因為Ｂｕｇ的緣故，大部分的人不是轉移區塊，就是回到現實世界，可哪怕是回到現實世界，同樣也會面臨崩壞現象的Ｂｕｇ加上流行性傳染病毒肆虐。
大多數人仍選擇回現實世界，應該是希望至少最後非莫名其妙地消失吧。
噴水池的周邊桌椅，顯得冷清許多。
服務生介面的ＡＩ端，多是處於閒置狀態，要麼清理桌子，收拾垃圾，不然就是閉目不動。
排隊的佇列（Ｑｕｅｕｅ）只有兩三個人，林彧不多花功夫便傳送到此地。
「…………────！」
出乎林彧預料，那傢伙已經坐在一桌餐桌旁，櫻桃小嘴輕輕啜飲玻璃杯的咖啡。
「呦。」
林彧堆滿親切的微笑，彷彿前幾日的不愉快通通不存在般。
「……嗯。座吧。」
「謝謝……我還以為我只能站著呢。哈哈。」
林彧自認講了個幽默討喜的笑話，乾笑兩三聲，見那傢伙嘴角連一絲角度都抬不起。便自討沒趣的趕緊就坐，開啟新的話題。
「妳喝咖啡？不會苦嗎？」
「……稍微。」
「那我也喝喝看。」
其實林彧很不喜歡喝咖啡，雖然同儕很多人藉喝咖啡假裝成熟，但林彧本就不屑於此為伍。
在菜單介面點選後，一杯一模一樣的咖啡傳送出來。
林彧淺嘗了一口，臉色頓時鐵青，維持杯子上傾遮住半張臉的姿勢，硬生生噎下，免得咳出聲丟臉。
（這也太苦了。）
本來林彧怕太苦在點單時，比起推薦的三分糖，更選擇了半分糖，早知道應該七分，不……全糖才是。
穩定心神跟猙獰表情後，林彧緩緩放下咖啡杯，裝作無事人般微微一笑。
沒想到那傢伙一臉無語地嘆了一口氣，無奈說道：「誒唉……所以我才說不要逞強啊。死愛面子這點一點都沒變。」
我們明明才兩個禮拜沒見……講的好像多年分別的樣子……
那傢伙拿出一顆濃縮方糖，加到咖啡杯裡。
「喝看看吧。」
「……（輕飲）……（眼睛發亮）……好喝多了。」
「咯咯。」僵固凝滯的空氣總算有些許和緩的跡象。

「那個──電話那個時候我講得……」
打算切入正題的林彧止住話頭，只因……那傢伙驟然氛圍一變，伸出蔥蔥手指，截斷了林彧的話題，接續說道：
「林彧你說……這個世界還可以持續多久……」
「呃、痾……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情況不樂觀我們選擇先避避風頭也可以──」
那傢伙再度打斷林彧的話。
「避風頭？我問得是世界，問的是到底有哪裡可以給我們躲避Ｂｕｇ。」
雙眼尚失光芒，那傢伙音調毫無起伏，毫無抑揚頓挫。
「妳什麼意思？」
「兩千年前……Ｄｒｅｉｚｅｈｎ〈十三〉使這個喘面臨死亡的星球重生，創造永遠的能量，史上最初可能也是最後的永動機。虛擬現實化，現實虛擬化。人類史永遠得謎團，你說他到底是誰？」
林彧推敲著眼前的少女為何要開始講這段歷史。
「人類，我認為他是人類，一位曠世天才的人。」
「但是後世尊他為神明，認為他帶來奇蹟，從末世錄拯救我們神的使者。」
「我們是被囚禁著。」
「這是……虛假的世界。」
林彧無神的呢喃，他感覺對面的人離自己好遠：「妳在說什麼？」
「我們都被騙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錯誤的，大家都被騙了！」
……
……
「沒事的，林彧。會不安是理所當然，不如說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能夠淡定以對的才有問題。你沒問題哦，林彧。」
「等等，妳先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我總算知道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世界後，我總算明白了。」
眼前的少女的症狀，很明顯的是被病毒入侵了。
恐怖的宗教集團常見的手段，藉由入侵泛用型終端ＡＩ，藉此來攏絡使用者入教的手段。
林彧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只是他不用承認，不想承認。
平時的話除錯和清病毒對林彧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要花時間仔細的檢查，確保萬無一失，但是現在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
「我們……」
瞳孔所見的世界彷若鏡子破碎。
「Ｂｕｇ其實是前往永恆的入口。我們不應該修正Ｂｕｇ。」
擂鼓的心臟輸送氧氣，可林彧腦中依舊不斷下達不夠的指令。
「走吧，跟我走吧，林彧。」

『嘣！』
猝不及防之下，無數穿著厚重衣袍的詭異人，從四面八方包圍廣場。

──十面埋伏。

「教主大人親自邀請出場。」
林彧神色很冷，罪魁禍首親自登場，林彧和他是初次見面，但身為國際級恐怖份子的首腦畫像，哪怕林彧不願意也看了無數次。
「林彧唷……吾輩需要的存在，你的Ｃｏｄｉｎｇ能力是我們所需要的。」
「我已經不想寫程式了。」
「這並關乎於你的意願，命運已經欽定角色，撰寫劇本。我們人類只有順從這一註定的命運。你也逃不了，這偉大意志的洪流。」
「簡單來說就是強行擄人？」
「你也可以這麼解讀。」教主原本興高采烈的臉瞬間垮下，無趣的快速說道。

……
……

「萬事休矣了麼。」
林彧搔了搔臉頰，嘆了一口晦氣。
逃也逃不掉，雖然林彧反抗的話也許會有機會逃出生天，但重點是那傢伙被當成人質留在那邊令林彧擔心。

殊不知，未知的訪客接踵而至。
「嗚、嗚嗚！」「啊啊啊！」「呃……」
半數教徒驟然跪地，痛苦的抱住腦袋，痛苦呻吟。這是被駭入腦中樞的徵兆。
「敵人來了，教主大人。」
「第一集團軍還是第四軍團軍？」
「不對，這不像是軍團的攻擊，況且──我們已經脫離追蹤和清理了間諜。」
「那麼是何方神聖，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剩餘的教徒紛紛一邊抵抗潛腦一邊捍衛教主。
教主本人則閉上雙眼，一行行程式碼如流星般竄出、編譯、執行。

旋即，一波波的干擾訊號炸彈，使視野無法看清廣場。
「……呦小鬼，又見面了。看樣子我們很有緣呢。」
這時……一道粗曠雄厚的聲音響起。
「大叔！」

艾瑪身旁的那位壯碩保鑣基爾，單手不雅觀的提起林彧，縱身躍起，飛向廣場一角，隱藏在一處建築物的裡面。

基爾落下「待在這。」這一句話後，便再度衝向教主的方向。
「艾瑪！」
艾瑪四周出現數十個視窗，她食指翩飛舞動，正同步駭入那些教徒的大腦。
「……──閉上你的狗嘴不要煩我！」
嗚哇──林彧對她的好感度下降至零下冰點。
林彧第一次知道哪怕是女性，也可以讓林彧如此提不起一絲絲好感。


館場上，基爾正和教主對著幹，剩餘的教徒們準備撤退。

「我們走吧清溪。」教主睜開眼睛，林彧恰巧看見他眼睛一瞬間出現兩個黑瞳，林彧揉了揉眼睛再度確認，依舊是單孔無誤。
「是，教主大人。」
清溪啟動傳送程序，一個漆黑的原點出現，那形狀樣貌和崩壞現象的Ｂｕｇ一模一樣。空間中並未傳出Ｂｕｇ出現的警告通知。
林彧親自動手調查，此舉令艾瑪不由得停下手邊工作。
（他竟然在調查Ｂｕｇ，而且這個是！）
「那竟然是傳送節點！不可能啊……」
還來不及整理各式各樣爆炸的情報，教主和清溪紛紛邁入形似Ｂｕｇ的傳送節點。
林彧見狀大吼：「──清溪！」邁開步伐，幾乎要不顧一切的奔過去。
大約十五步距離，清溪望向林彧，留下了分別的一眼一語。
「……林彧，你總算願意叫我的名字了。」
最終，林彧並沒有跟著一併傳送走。
因為基爾以熊的氣力抱起林彧，然而基爾因為林彧沒有掙脫亂動眉頭一皺。
（不反抗？）
林彧低沉的頭，腦袋嗡嗡轟鳴。方才，他呼喊了那傢伙的名字──清溪，確實是她的名字，只是……
只是……
「妳不應該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對呀。」
沒錯，泛用型ＡＩ只用代號來稱呼，哪怕客戶會用別的名字稱呼，那在網路的世界並不具備任何實質意義。
至少，林彧是第一次以清溪二字叫那傢伙。
況且──
「妳根本……不是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