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降程式設計師的天才（六）

三十分鐘後──

林彧率先整理完初步思緒時已經過了半小時。
慘絕人寰的破壞場面，林彧佇立在一座城鎮的邊緣，為何不進入城鎮內呢？
因為整座城鎮已經深陷成碗型，虛擬代碼的風暴肆虐，網路空間趨近不穩，若是身陷其中，名為意識的自我便會以另一層意義，魂飛魄散。
鑰匙並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崩壞現象的Ｂｕｇ使林彧舉步維艱，空間裂縫和吸力使林彧心頭冒出生死危機。
背脊竄起冷顫的林彧心有餘悸。倏忽，一名年邁老者向他搭話。
「後退吧……雖說Ｂｕｇ已經結束，但是周遭的空間很有可能再度崩毀，那個時候又會掀起其他局部崩壞的Ｂｕｇ。」
老者身形壯碩，嗓音渾厚扎實，肌肉不到健美等級但也稱得上遒勁，應該是有保持鍛鍊。
唯一能看出歲數的只有那一頭白髮和白鬍鬚。

最近林彧好像常常被陌生人搭訕。
冒出一股無奈，向林彧這種宅在家不常出門的人，都有種社交技能指數升級的錯覺。
甩掉閒情逸致的遐想，林彧重新審視老者，開始調查一些基本資料。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然而馬上碰壁，老者的臉面壟罩一層薄霧，令人看不清，哪怕林彧用過濾程式執行，也依舊看不清老者的表情。
這也不意外，畢竟這裡是法外之地，若沒有用點手段隱藏身分的話，確實會惹得一身腥。
「多謝……我馬上就走。」林彧沒有過多著墨。準備換個地點，觀察那把不斷擾人的鑰匙。
「有禮貌是道德……但口是心非的違心之論就免了吧，如果沒打算馬上離開，至少等我固定好這一區程式碼後你再待下來。」
老者銳利視線似洞穿一切，那種飽經人生歷練的滄桑感一語道破林彧的心思，令林彧微微一愣，也不再裝模作樣。
換上笑容，並非佯裝客氣而是真的有禮貌的說：「閒雜人等不會打擾到序列化ＴｏｐＯｎｅ的工作嗎？」
老者也不多加掩飾，抹掉那層隔膜，露出真面目示人。
「啊哈哈哈……你發現了嗎？」
「猜的。」
「不錯，成為好的ＣｏｄｉｎｇＭｓａｔｅｒ的第一步就是猜測。」
林彧苦笑，卻頗為認同這句話，很多時候看到新的程式碼，就是要先猜出它的大略邏輯樣貌，之後再細微的弄懂其內部細節，這是後話。
「如何？我的孫女？」
「嗚嗯……很厲害的人，年紀輕輕就能夠進入序列化之中。」
林彧感覺鼻樑有些疼痛，雖然沒什麼傷勢，但記憶中的衝擊還需花一段時間療育。
老者哈哈大笑，表示『畢竟是我的孫女，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驕傲挺胸，這種時候不會謙虛，想必是東西方文化和教育的差異吧。
「姑且你們小時候有碰過面喔。」
「老實說幼稚園的事誰會記得呢，我現在國小三年級的是都快忘的一乾二淨了。」兩人高節奏的對談，林彧一不小心意識到自己的語病，如果真的不記得，怎麼又會提出幼稚園三個字。林彧不確定老者是否聽出……應該是聽出了，但刻意不提。
「然後……最近學的怎麼樣？想不想來序列化實習？」
老者雙眼專注凝視層層堆疊的視窗，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打。看似隨意開口詢問，但一心多用的高工作量依舊令林彧嘆服。
「呵呵呵……普通吧……」
其實差點二度留級，雖然林彧覺得撒謊沒有意義，憑老者的本事應該能夠識破自己的謊言，即使如此，林彧還是不太想親口承認現狀。
至於實習──林彧並未放在心上，權當那是老者開開玩笑。
也不知老者是怎麼想的，可能看破謊言卻不戳破，亦或者是照單全收。
「是麼……你也知道你的爸爸媽媽是我的學生，所以你也可以算做我的孫子。不用客氣……雖然是老王賣瓜，但我的指導學費可是有價無市，很搶手的。」
老者自信哈哈大笑，遒勁的肌肉使得氣勢大增。
林彧對老爺爺再度感到震驚，現在不同的語言能夠透過ＡＩ轉譯，但老爺爺可是貨真價實的會講中文，並且說得一口流利。
兩人閒談了約半小時，林彧一邊檢查鑰匙的資訊，老者一邊維穩網路空間。半小時候的成果是，老者固定了Ｂｕｇ崩壞，林彧一無所獲。

「好了……空間維護完畢，也暫時駭入了監控。林彧……你快走吧……這裡很危險。」
艾瑪爺爺說出了跟艾瑪一樣的話，再度令林彧加重不安。
方才兩人都是避重就輕的閒談，林彧是出於戒心，老者則因監控程序。
「Ｂｕｇ，修不好麼？」
「……這個國家Ｂｕｇ修不好。」
林彧總覺得老者話中有話，正準備追問後續。
「比起表面上的Ｂｕｇ，隱藏在類別（Ｃｌａｓｓ）裡面的私有變數，反而病入膏肓了。」
老者起身，在視窗上操弄點擊。
「林彧……這組期間限定一年的序號送給你。不要給老子來儒家謙讓客套，我不吃那一味。」
不待林彧反應過來，老者化作點點光芒傳送消散，林彧視線視窗中的信箱，跳出一則通知。
那是國家級貴賓的待遇，有此通行證，基本上任何地方暢通無阻。

結果，經歷一整天的調查，林彧依舊弄不清那把鑰匙的來歷。但也不能說是沒有收穫，至少獲得國家特級貴賓序號。
「看樣子……晚上可以睡總統級套房？」

想著想著，林彧喟然重嘆，他依舊想著那個亂跑的傢伙。林彧下意識的點開聯絡人，打了通電話。
原本只是打算回去的路上打發時間，找點事情讓自己不要想太多。
「請稍等一下哦……女孩子總是要做很多準備，女為悅己者容……識趣的話就不要問太多哦──林彧……請稍等一下哦……女孩子總是要做很多準備，女為悅己者容……識趣的話就不要問太多哦──林彧……（重複撥放）」
「也許……我只想聽聽她的聲音。」
這通等待鈴聲是那傢伙特地錄製專Ｆｏｒ林彧的。

「嘟嚕……喂、林彧麼？」
──接通了。
「！？」
「……有事麼？」
「妳到底去哪了！為什麼都不接電話啊！快點說妳在哪裡！」
「『喀洽』……嘟、嘟、嘟……」
──掛斷了。
林彧驚覺自己犯錯，立刻回Ｃａｌｌ三通。
都是馬上被掛斷，林彧都害怕自己是不是被拉黑名單。
好在第四通接通時林彧馬上道歉：「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我。」
一秒……兩秒……三秒……
整整堪比十個小時的十秒鐘，令林彧背脊冷汗涔涔。
「……………………什麼事。」
細若蚊吟的呢喃毫無絲毫懦弱，反倒有九淵寒冰的冷意。
「那個……抱歉。」
「幹嘛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是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林彧雖然心中如此思付，但他感覺得出電話另一頭的那傢伙撇撇嘴，一副難以釋懷悻悻然的模樣，所以表現出誠懇的態度。
卻被搶先一步。
「你是不是在想──是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見鬼了，妳會通靈是不是？
「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還有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妳願意跟我見面嗎？
林彧本想如此話術，藉此和那傢伙碰面。
但轉念一想，自己不想搞得那麼複雜，直球對決吧──
「聽好囉……現在天龍區很危險，Ｂｕｇ好像會失控，我們先搭飛機出外避避風頭……」
沒錯，林彧並非不相信艾瑪的忠言，更何況連序列化的ＴｏｐＯｎｅ，堪稱本世紀最厲害的程式設計師，被評價為最有可能解讀三大遺產之一的艾瑪爺爺都如此告誡自己，令林彧越發覺得事情不妙。
「………」靜默緘口。
電話另一頭的那傢伙，不說話數秒，林彧強壓下內心急躁靜待回復。
「我們見面再談吧。」
「誒？！」
出乎意外的竟達成林彧最希望的局面。
可是……
那傢伙聲音很輕很淡，蘊含其中的某物卻又重又沉。聽不出那傢伙話中的深意，令林彧心中不安再添一筆。
正當林彧陷入腦細胞風暴狂洗，那傢伙率先開口：
「碰面的地址我發給你，半小時候碰面，可以吧。」
「啊啊……可以。」
「那……待會兒見。」
掛斷了。
林彧打開信息欄點開地址，那是市區偏遠角落的露天廣場。
那位置用『傳送節點』的話明明不超過五分鐘。
（可能那傢伙還有事吧？）
林彧決定先回到現實世界的旅館整理行李，有了貴賓序號，連航空公司都以ＶＩＰ貴賓待遇，林彧確認完機票可以隨時定隨時走後，進入網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