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２）

　　「啊～～真是千鈞一髮，這就是超級英雄式的登場吧。如果拍成電影，我剛才那一下肯定超帥的。」

　　黑鳴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副很滿意的樣子說道。

　　倒坐在地的系璃則是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黑鳴……你……」

　　「啊，老師，妳的內褲露出來了。」

　　「呀！」

　　系璃下意識地想按住下半身，但這才發覺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褲，根本不會有走光的風險。

　　「黑鳴！你突然間在說什麼啦！」

　　「只是想確認一下老師的狀態而已啦，還能說這些話代表還很有精神嘛。」

　　「這才不是有沒有精神的問題好嗎！」

　　就算是這種時候，黑鳴也依舊不改那不知該如何評價的思維模式。

　　不過這也讓系璃認知到眼前的黑鳴毫無疑問是本人，不是自己在身心俱疲下產生的幻影。

　　「算了，比起這個……你為什麼會跑來這裡？」

　　「白雪玲告訴我老師碰上麻煩，所以我來幫忙了。」

　　「雪玲她……？」

　　「嘛，不過來幫老師是我自己的意思。」黑鳴聳聳肩說道。「畢竟要是老師下禮拜沒來上課，我也會很困擾的。我還想請老師幫我補習啊。」

　　這番話讓系璃愣了一下，但她還是感到不悅的皺起眉頭。

　　「不行……你不是他的對手。」

　　「是不是對手，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你是笨蛋嗎，你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人嗎？」

　　「喔，我有聽白雪玲說過，就是對老師的媽媽下詛咒的那個妖怪吧。記得是叫……安安蛇？」

　　「……是暗蛇。」

　　「對對對，沒錯，反正就是個混蛋邪妖嘛。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別說得一派輕鬆的樣子，暗蛇可不是普通的妖怪。」

　　「就算這樣……」

　　黑鳴單手插腰，以充滿自信的神情說道。

　　「我也不會在妖怪面前退縮的──因為我的夢想是成為退魔師啊。」

　　「────」

　　「所以啦，雖然這麼說很老套，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系璃望著黑鳴，半響間說不出話來。

　　半妖少年的背影，此刻看起來好像更為寬大了。

　　──但在這時，遠方傳來了聲音。

　　「真是的……」

　　黑鳴和系璃立刻警戒起來。

　　只見暗蛇緩緩地走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埃。

　　「出現了預料之外的情況啊，為什麼會有小鬼出現在這裡。」

　　大概是攻擊被打斷的關係，他的表情不是剛才那樣的冷笑，而是陰沉又帶著嫌棄。

　　妖異的紅色右眼直盯著黑鳴，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這個氣息……你是妖怪對吧，而且還是夜叉。」

　　「我不是妖怪，是半妖。煩死了，為什麼每個傢伙都搞不清楚。」黑鳴一臉不屑的回應。

　　「原來如此，我姑且也有得到你的情報……你就是那個跑去退魔師的教室，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妖怪啊。」

　　「所以說是半妖啦！你這沒禮貌的傢伙。」

　　黑鳴還是在這一點上異常的堅持，讓後面的系璃有點傻眼，不過暗蛇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

　　「半吊子的妖怪，還跟人類混在一塊……真令人看不順眼。」

　　暗蛇看著黑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礙眼的害蟲。

　　「算了，無所謂。」

　　但他馬上就換上不以為意的表情，打了個響指。

　　「你也給我死在這裡吧。」

　　兩隻妖怪頓時出現在黑鳴面前，高舉獠牙與利爪。

　　然而──

　　「才兩隻啊。」

　　黑鳴的雙手迅猛一閃。

　　伴隨著銳利的聲響，兩隻妖怪的身體瞬間就被斬斷，從黑鳴身旁略過之後消散。

　　「抱歉，我現在可是幹勁滿滿，才兩隻可不夠看。」

　　「……耍嘴皮子。」

　　暗蛇再度提起手。

　　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立刻出現超過十隻的妖怪，朝著黑鳴一湧而上！

　　「黑鳴！」

　　「放心吧。」

　　面對為數眾多的妖怪，黑鳴仍然露出無所畏懼的微笑。

　　他一個蹬地，直直衝進妖怪群之中。

　　隨後──



　　「伐魔戰技──『鬼戰舞』！」



　　妖怪群的中央颳起了紫黑色的風暴。

　　黑鳴有如在舞動一般迴轉身體，揮起纏上紫黑色氣焰的雙手。靈力的劍氣以他為中心向外擴散釋放，眨眼間就將周圍十多隻妖怪都消滅殆盡。

　　「鬼戰舞」是一對多的伐魔戰技，面對數量龐大的對手時能夠發揮出相當大的作用，在伐魔戰技中也是以威力著稱的招式。

　　看見黑鳴瞬間消滅十多隻妖怪，暗蛇和系璃都微微睜大眼。

　　「別搞這些小手段了，蛇妖──你接下來的對手，是我！」

　　黑鳴全身發出火焰般的紫黑色靈力光輝，踏出腳步迅速地朝著暗蛇直取而去，全力揮出銳利的手刀。

　　「──！」

　　緊急反應過來的暗蛇馬上用魔劍擋住手刀。

　　但或許是行動過於倉促，暗蛇防禦的力道並沒有剛才那麼強，抵抗沒多久就被黑鳴的手刀推開，後退了幾步。

　　「你這傢伙……剛才的招式是……！」

　　「想知道嗎？不告訴你！」

　　黑鳴一個抬腿，毫不留情的將暗蛇踢飛出去。

　　完全不給暗蛇任何時間，黑鳴乘勝追擊的衝出去，再度揮出一拳。

　　但是──這拳卻被暗蛇的手接下了。

　　「呵、呵哈哈……挺有兩下子的啊，看來你並不想外表那樣是個小鬼。」

　　霎時間，暗蛇從身體釋放出靈力的衝擊，將黑鳴震飛出去。

　　黑鳴一個翻身站穩身子，重新擺好戰鬥架式。

　　蛇妖與夜叉相隔一段距離，彼此對視。

　　「真是難以理解，為什麼像你這樣的半妖要幫助退魔師？」

　　「理由一，我的目標是成為退魔師，理由二，我是系璃老師的學生。這樣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嗎。」

　　「……這樣啊。」

　　暗蛇雖然還是沒有理解，但他也不想去理解了。

　　「看樣子在殺了那女人之前，得先將你解決掉啊！」

　　他大步一躍，瞬間逼近道黑鳴眼前，高舉蛇骨牙重重揮落。

　　黑鳴側身躲過兇猛的斬擊，隨後順著動作揮出一記手刀，將暗蛇打退回去。

　　然而對方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樣子。

　　即便被擊退，暗蛇也馬上就穩住身形，伸出手掌釋放靈力的衝擊。

　　「唔！」黑鳴趕緊向旁跳去，但衝擊的餘波還是消落了他幾根髮絲。

　　靈力的衝擊速度堪比子彈，若不是黑鳴從張開手掌的動作推測出他的用意，這一招可能還閃不過。

　　但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視野的角落出現了銳利的劍光。

　　「──！」

　　黑鳴把靈力集中到右手臂，沉重的碰撞聲頓時響起。

　　只見手握魔劍的暗蛇就在他眼前，兇惡的劍刃正與黑鳴的手臂僵持不下。

　　「看你這麼年輕，身手倒是挺靈巧的。」

　　「被老師以外的傢伙稱讚，我也不會感到開心啦！」

　　黑鳴抬手推開蛇骨牙，並伏下身一手朝著暗蛇的身體揮去。

　　手刀劃過暗蛇腹部，使他稍稍退了幾步。黑鳴立刻追擊，握緊拳頭奮力刺出。

　　但暗蛇迅速地提起劍刃，將這擊擋了下來。

　　「嘖……！」

　　還來不及反應，暗蛇就大力揮出劍，把黑鳴整個人向後擊飛。他立刻站穩腳步，不露出破綻。

　　這下雙方的距離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不過──這仍然在暗蛇魔劍的攻擊範圍內。

　　「追殺獵物，蛇骨牙！」

　　暗蛇一聲號令，魔劍的劍刃瞬間伸長，化作大蛇襲向黑鳴。

　　黑鳴向旁邊跳去躲過來襲的劍刃。但在攻擊撲空後，劍刃馬上就自動轉向，像蛇一樣繼續追擊。只見一個扭曲的劍閃劃過黑鳴的臉頰，擦出一條血痕。

　　「嘖……既然是劍的話，就不要在那邊到處亂竄啦。」

　　發現閃躲沒有用，黑鳴停下腳步，雙手交叉迎接正面襲來的劍刃大蛇。

　　劇烈的衝擊傳上手臂，黑鳴不禁露出有些難受的表情。

　　「呃……喔喔喔喔喔！！」

　　他灌注更多力量在雙手，紫黑色氣焰更加閃耀，爆發的靈力硬生生將劍刃給彈開。

　　「嘖……真是麻煩的玩意兒。」

　　黑鳴露出厭煩的神情擦了擦臉上的血痕。

　　另一方面，暗蛇只是從容不迫地將蛇骨牙收回成長劍大小。

　　「雖然是個半妖，但依舊是被稱作鬼神的夜叉啊。」

　　「所以說，你再怎麼稱讚也開心不起來啦。」

　　下一秒，雙方同時衝向前，手刀與魔劍再度展開交鋒。

　　紫黑與暗色的兩道光芒交錯碰撞，衝擊與閃光頓時爆發出來。

　　隔著互相抗衡的手與劍，暗蛇對著黑鳴露出冷冽的眼神。

　　「越來越無法理解了，有這種力量，為什麼甘願做退魔師的走狗？」

　　「我說過了吧，因為我的目標是成為退魔師啊。」

　　「有著妖怪的血脈卻想跟退魔師同流合汙嗎，別笑死人了。」

　　雙方來回對抗，不斷揮舞武器，一邊進行著毫無交集的對話。

　　「破壞、掠奪、廝殺……這才是妖怪的本性吧……！」

　　「吵死了，少把你那落伍又扭曲的想法套在別人身上，就是有你這種妖怪，半妖才會一起被人討厭啦！」

　　「無聊，在我看來，那些想跟人類在一起的傢伙才令人看不爽！」

　　說畢，兩人同時加強力道，將彼此都震開。

　　黑鳴與暗蛇各自後退了一些距離，互相對峙。

　　「更別說，一個半妖居然還想成為退魔師，真的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聽見暗蛇這句話，黑鳴忍不住苦笑起來。

　　「笑話嗎……這種話我早就聽到耳朵快長繭了。」

　　──半妖來上退魔教室這種事情，我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為什麼你明明是個半妖，卻這麼堅持想成為退魔師。

　　──你一個半妖想成為退魔師？你是笨蛋嗎？

　　類似這樣的話，他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實說他真的覺得很奇怪，只不過是跟稍微別人不一樣，流著妖怪的血統，為什麼就得受到這種質疑呢？想追逐自己的夢想到底有那裡有問題了？

　　……但是。

　　「但是──」黑鳴露出微笑。「──我才不管那麼多咧。」

　　即便如此，他的目標都從未改變。

　　就算被質疑，就算被嘲笑，他也不會放棄這份夢想。

　　打從過去──被那位不知名的退魔師所救，親眼目睹那道背影的那天起，他就下定決心了。

　　「半妖還是其他什麼的都無所謂，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想法，我要朝著自己相信的目標前進。」

　　黑鳴緩緩抬起手，擺出戰鬥的架式。



　　「我要成為退魔師，這就是我的夢想。」



　　說完，紫黑色的氣焰從他的身體噴發而出，纏上全身。

　　黑鳴的靈力響應他的意志，從心底湧了出來。

　　「……是嗎。」

　　看著黑鳴自信滿滿的姿態，以及全身散發出的靈力，暗蛇微微揚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殘酷的冷笑。

　　「明明就是半妖，還像個人類一樣說什麼夢想……好啊，雖然愚蠢，但執念倒是挺不錯。」

　　他緩緩提起蛇骨牙，身體散發出更為濃烈的黑暗靈力。

　　好幾隻野生妖怪也跟著出現，圍繞在暗蛇身旁。

　　「不過，我也有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你還是快點給我去死吧。」

　　「對不起，在實現夢想之前，我可沒有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