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１）

　　劍戟交錯的聲響迴盪在空氣中。

　　兩道身影相互交錯，在高速碰撞之中迸濺出閃光。

　　在常人無法察覺的空間之中，白銀的退魔師與暗黑的蛇妖正展開著激烈的對決。

　　「無情的風啊，化作利刃斬滅吾之敵──疾風刃！」

　　「吞噬獵物──蛇骨牙！」

　　瞬間飛舞的十二道風之利刃，與扭曲旋轉的劍刃大蛇相互交鋒，爆發出激烈的衝擊。

　　衝擊散去後，系璃加速步伐來到暗蛇面前，全力揮出一斬。但暗蛇只是從容不迫地揮舞蛇骨牙，就將系璃的斬擊化解掉。

　　暗蛇順著揮刀的動作，反手朝系璃刺出魔劍。系璃微微側身閃過去，並從刀身吹出風擾亂暗蛇的視線與動作。

　　藉著這個空隙，系璃伏下身跑到暗蛇的視線死角，再次揮刀發射風刃。

　　然而暗蛇就像是背後長了眼一樣，頭也不回的就躲過來自死角的攻擊。隨後立刻轉身伸出沒有握劍的手掌，釋放出靈力的衝擊波。

　　系璃迅速地往旁邊翻身躲過衝擊波，重新站穩身子──但這時，一抹兇惡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視線的角落。

　　「唔！」

　　系璃趕緊側身閃過那個身影的襲擊，這才發現那是隻像野獸的妖怪。

　　「吼啊啊啊啊────！」

　　妖怪張牙舞爪的撲上前，系璃大揮一刀，將妖怪攔腰斬斷。

　　只見妖怪化作黑霧消散而去，但馬上就又有兩隻妖怪分別從左右兩邊來襲。

　　「風啊！」

　　系璃揮動手臂呼喊，強勁的旋風從她身上吹出，將兩隻妖怪都吹飛消滅。

　　驅除妖怪後，系璃向後退了幾步，重新擺出架式調整呼吸。

　　一隻隻的妖怪們也接著現身，圍繞在暗蛇身旁。

　　「嘖……」

　　像剛剛這樣的來回攻防，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上演了好幾次。

　　雙方的攻擊來往已超過二十次，但都沒辦法在對方身上留下明顯的傷害。

　　暗蛇運用力量和武器的優勢壓制系璃，而系璃是憑著身形的敏捷性和法術搭配與之戰鬥。

　　乍看之下是勢均力敵，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敵人除了暗蛇之外，還加上這些受他操縱的妖怪。即使那些妖怪都不強，卻很容易擾亂系璃的步調，進而露出破綻。

　　情況已經不能用棘手來形容了。

　　「怎麼了。」

　　暗蛇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動作開始凌亂起來了喔，白茵的女兒。」

　　隨著他這句話，周圍的妖怪紛紛發出猙獰的吼聲朝系璃衝上來。

　　「嘖……」系璃繃緊了神經。

　　這次攻過來的數量太多，一隻一隻砍是行不通的。

　　「既然這樣……」

　　系璃舉起蒼輝，將刀刃對準前方，另一手擺到面前比出劍指的手勢。

　　然後集中力量──開始詠唱。

　　「在此前方乃風神的界域，螺旋的刀刃將對入侵者發起制裁──『刃龍捲』！」

　　尾音一落，系璃前方的地面突然吹起一道劇烈的龍捲風，踏入其中的妖怪瞬間就被風暴撕裂，煙消雲散。

　　這招「刃龍捲」是設置型的範圍法術，只要計算好設置地點，就能將妖怪群一網打盡。正好可以對付這群沒有智能的妖怪。

　　確認妖怪都消滅掉，系璃輕嘆一口氣……

　　「妳還有空休息嗎！」

　　但在這時──暗蛇的身影冷不防地出現在上空，高舉蛇骨牙重重的揮落。

　　這擊快得難以防禦，於是系璃也揮起長刀，以刀身為盾抵銷魔劍的斬擊。

　　但暗蛇絲毫不給系璃喘息的時間，緊接著揮出第二、第三劍。

　　「已經不行了嗎，妳是白茵的女兒吧，讓我看看妳有沒有繼承到那女人的特質啊！」

　　「少囉唆，我這就來收拾你，暗蛇！」

　　暗蛇冷酷的目光多了一分兇殘與狂喜，像是在享受這場戰鬥一樣。

　　系璃很清楚……四年前，他和白茵戰鬥的時候也曾露出這副模樣。

　　──這就是真正邪妖的模樣，野蠻又兇暴的姿態。

　　兩人加快斬擊的速度，展開激烈的刀劍廝殺。閃光與火花迸發四散，敲打出清脆的金屬聲。

　　白銀與暗黑的兩把刀劍不斷碰撞，互不相讓。

　　這陣交鋒持續了十多回合之後──

　　鏘！伴隨一陣清脆的聲響，兩人同時被彈飛開來，回到互相對峙的局面。

　　「沒想到妳能和我正面比劍到這種程度，看來我真的是有點小看妳了。」

　　「吵死了……我還希望你乾脆繼續小看我。」

　　暗蛇的模樣還留有餘力，但系璃卻已經面露疲態。

　　「不過，這點程度還是不夠喔！」

　　說完，暗蛇瞬間閃現到系璃面前，再度揮落蛇骨牙。

　　「……！」

　　雖然系璃馬上就舉刀防禦，但這一擊比先前要更加沉重，在刀劍相交的瞬間，就將系璃整個人打到重心不穩。

　　向後退了一段距離，系璃才重新站穩身子，然而她完全沒有時間喘口氣。

　　因為伸長的魔劍劍刃已經迅猛的從眼前衝過來。

　　「呃……」

　　系璃釋放出更多靈力集中在刀刃，全力抵擋劍刃大蛇的攻擊。

　　劍刃大蛇正面撞上蒼輝的刀身，手上傳來的壓迫感讓系璃露出難受的神色。

　　與此同時，她的眼角餘光又看見了數隻妖怪的身影。

　　「嘖……不要……太囂張了！」

　　系璃高聲呼喊，身上的靈力光芒瞬間增強，形成強勁的風暴將蛇骨牙還有妖怪都吹飛出去。

　　「呼…………」

　　雖然暫時度過了危機，但系璃的神色完全不樂觀。

　　（這樣下去不行……）

　　她不可能獨自一人對付暗蛇和這麼大群的妖怪，繼續維持這種局勢只是無意義的消耗力量而已。

　　──必須瞄準的敵人只有一個。

　　系璃屏氣凝神，握緊蒼輝的刀柄緊盯著前方。

　　下一秒──她在腳底施加風，瞬間加快腳步一口氣向前衝刺。

　　「集結吧，狂烈的暴風，集結於吾手，此乃斬裂一切阻礙的寶劍──」

　　在前進的同時，系璃迅速的詠唱起將風之力附加到武器上的法術。

　　蒼輝的刀身隨著她的咒文纏上旋風，形成一把銳利的風之劍。

　　法術一完成，系璃也來到了暗蛇的面前。

　　「──狂風之劍！」

　　她全力揮下刀刃，劇烈的暴風隨著這道斬擊猛然颳起，彷彿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吹倒。

　　然而──刀刃並沒有觸及敵人。

　　「哼……」

　　在吹襲的風暴中，暗蛇舉著早已收回成長劍的蛇骨牙，正面接下了附加狂風之劍的蒼輝。

　　即使刀身不斷吹出狂風，暗蛇看起來也不為所動。

　　風之長刀與暗色魔劍陷入短兵相接的狀態，僵持不下。

　　「直接朝我攻擊啊，確實是個明智的選擇。」

　　隔著交錯的刀劍，暗蛇從容不迫的說著。

　　「不過前提是，妳能夠贏得了我！」

　　說完，暗蛇身上的黑暗靈力猛然增強，一舉推開蒼輝的刀刃。

　　「唔……」

　　因為刀刃被彈開，系璃的身體一時間失去防備。

　　暗蛇就抓準了這個破綻，伸手放出強烈的靈力衝擊！

　　這一擊來得快速又猛烈，幾乎無法防禦。衝擊正面擊中身體，系璃束手無策的被彈向後方，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呃、咳啊……！」

　　她感覺到全身上下都傳來痛楚，嘴裡還咳出了血。

　　（可惡，得快點站起來……）

　　倒在地上的姿勢毫無防備，系璃趕緊擦掉嘴角的血想要起身──然而這時，卻看到散發妖氣的魔劍劍刃來到了眼前。

　　「勝負已分。」

　　暗蛇居高臨下的將蛇骨牙指向系璃，露出冷冽的笑容。

　　系璃則是面露不甘與絕望地瞪著暗蛇。

　　「真是可惜，如果是白茵的話，應該不會這樣就倒在我腳下吧。」

　　「你這傢伙……」

　　「很遺憾，妳終究不是像白茵一樣的退魔師。」

　　「呃……！」

　　這句話像是把利刃般，精準的刺入系璃心頭。

　　「不用擔心，不管是妳妹妹，還是白茵那個女人，我都會馬上送她們去和妳作伴。」

　　「我警告你，別想動媽媽和雪玲……！」

　　「唉呀，真是可怕，明明已經連刀都握不穩了。」

　　「呃……」

　　雖然很不甘心，但暗蛇說的是事實。

　　激烈的戰鬥早已將她的體力和靈力都消耗殆盡，剛才的衝擊更是重創身體，讓她動彈不得。

　　系璃已經無計可施。

　　「那麼，差不多該結束了。」

　　伴隨著這句宣言，暗蛇手上的蛇骨牙開始緩緩發出不祥又詭譎的黑暗氣息。

　　「……！」

　　看到劍上的暗色氣息，系璃微微睜大眼。

　　似乎是察覺系璃的臉色，暗蛇冷笑著開口。

　　「沒錯──這是詛咒。」

　　系璃倒抽了一口氣。

　　現在寄宿在那劍上的黑暗，和讓母親沉睡四年的可怕力量是同一種東西。

　　「看在妳和我打到現在的份上，我就特別加上詛咒來解決妳。讓妳跟白茵一樣，在詛咒的折磨下死去。」

　　暗蛇一邊說著，一邊提起纏繞上惡毒詛咒的魔劍。

　　即使危機近在眼前，系璃的身體依舊無法做出反應。

　　（……結束了。）

　　系璃仰望著眼前的兇惡劍刃，在心底發出嘆息。

　　或許是面臨生死關頭的關係，這一瞬間感受起來格外緩慢。

　　（到頭來……我還是不行啊。）

　　好不容易才稍微振作起來，意氣風發地挑戰暗蛇，最後卻落得這種下場。

　　……現在想想，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

　　早在四年前就應該理解到了，白系璃這女人只是個一事無成，反而危害到重要事物的傢伙。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怎麼會心灰意冷的去退魔教室當老師。

　　認清現實吧，自己依舊無法成為像母親一樣的退魔師。

　　依舊無法實現夢想。

　　直到最後，她都還是四年前那個什麼都沒做到的白系璃。

　　不過事到如今，想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抱歉了……媽媽……雪玲……還有，黑鳴……）

　　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時想起黑鳴的身影，不過系璃已經沒心情思考了。

　　系璃全身僵硬地閉上雙眼────





　　「──給我閃一邊去，王八蛋！」





　　突然間，一道聲音不知從哪響起。

　　幾乎與那聲音同一時間的，一抹紫黑色身影從旁出現，對暗蛇揮出拳頭。

　　「什──」

　　就連暗蛇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感到詫異，還來不及應對就被拳頭狠狠地直擊側臉。

　　咚！空間迴盪起彷彿破城槌一樣的沉重聲響。

　　暗蛇的身體像是被踢飛的皮球般飛了出去，一路彈跳翻滾直到撞上遠處的牆壁。

　　「…………欸？」

　　系璃不自覺發出疑惑的聲音。

　　只見一個黑色頭髮，頭上長有一對雙角的少年，就站在她的眼前。

　　「黑……鳴……」

　　「呦，抱歉我來晚了，系璃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