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於為何寫作這件事(01)

「!!?這、」莉莉驚訝的看著周圍「這裡是哪裡啊!欸...思思，妳怎麼在這裡?還有你怎麼也在。」

「我也不清楚。」

思思四處張望最後低下了頭，而站起的虛慎我也臉色鐵青盯著這片由文字構成的汪洋。

或許是作家的他們已經本能的明白了，這裡就是讓筆們迷航的文字之海。

「——得見、聽得見嗎?你們。」朵菈菈小姐的投影出現在灰色的天空，只是這次投影模糊的不停閃爍「你們立刻用緊急脫離裝置離開這裡，水月，我剛剛增強了思思的緊急脫離裝置的機能，讓她能多帶一個人走，你跟她握住手，趕快離開這裡。」

莉莉驚訝的問著朵菈菈小姐「這裡是哪?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虛慎我接過話「碎散文字的汪洋，由那些被拋棄的作品組成，要是筆們—創作者—迷航的話就會墮落到此處。」

「欸!?我們迷航了嗎—」

「不，莉莉!」朵菈菈小姐的語氣裡有從未有過的緊張「不是你們迷航了，是咖啡紅茶老師迷航了，而你們被牽扯進去了，你們快點離開，要是再被拉到更裡面的話，你們也會一起迷航。」

「但是這樣的話，咖啡紅茶老師要怎麼辦?」思思緊緊握著小小的拳頭、仰望詢問。

「一個迷航的筆除了自己外誰也救不了，你、你你你們快點回——回來————」

一陣顫音後，朵菈菈小姐的投影消失在空中。

「...」不知所措中，莉莉下達了指令「看來這次的勝負要取消了，思思。我們趕快回去吧。」

「可、可是—」

「沒有可是!妳也知道被牽扯進迷航的筆中有多麼危險吧。我們墨—編輯的責任就是幫助筆—作者不要迷航在文字之海，但是作者迷航的話，我們什麼也做不到。」

「...」思思沉默了片刻「那就回去吧，但是我帶水月回去後，我還要再進來，我也要帶咖啡紅茶老師回去，因為我也曾是他的墨，我不會放棄我的任何一隻筆。」

「就說了這很危—」

但是我打斷了莉莉的正論「我會跟思思一起留在這裡，你們就先回去吧。畢竟我答應過她會陪著她直到找到咖啡紅茶老師為止。」

「欸!?可、可是—」思思憂心的開口。

「思思，放心吧」我微笑打斷了她的話「我相信著墨的妳，妳可不可以也相信筆的我呢。」

「...」

「你們這兩個瘋子!」莉莉剁著腳「可惡，那就算強迫的也要你們拉回去，虛慎我老師。」

但是虛慎我搖了搖頭「抱歉，莉莉，我也投不回去一票。」接著他瞪視著我「他可是我的獵物，他都沒有放棄了，那我怎麼可以放棄!」

「啊啊啊啊啊啊!!!」莉莉崩潰的大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們一起去尋找咖啡紅茶老師吧。可惡、你們這幾個白癡!」

莉莉解放了虛慎我的筆，他描繪出一艘船讓我們登了上去。

底下波濤洶湧，無數破碎的文字都試圖吞沒我們，勉強靠虛慎我的筆力維持住了，但是從他的冷汗看來他也維持不了多久。

「我也來幫—」

「不需要。」虛慎我冷冷地回絕「我現在可沒有力氣配合你的文筆。」

「...」

他說的沒錯，我只是累贅。

思思雖然想幫我辯駁，但被我用手勢制止。

莉莉白了我一眼「你還是老樣子呢，有著非常令人不爽的自知之明。」

「這是誇獎?」

「做為墨的誇獎，做為我的諷刺。」莉莉毫不客氣的說「總之，雖然靠著虛慎我老師勉強維持住了，但是這裡還有別的可怕的東西，其他作家殘存的故事。」

「殘存的故事，這些不是嗎—」

「這些只是殘存的文字，畢竟哪怕是最劣等的筆都有一定的力量，有時會剛好寫出有殘存著筆的力量的故事，哪怕這個力量再怎麼弱小，在這片地獄裡數量一多也難以對付。」

莉莉剛說完，一隻被描寫得歪七扭八的巨大鯊魚就從文字之海竄出，對我們張開牠一排凌亂的牙齒。

「思思!」

「嗯!我知道了，吾即墨，筆啊，發揮你的力量吧。」

在思思朗誦完後，我立刻描寫起咖啡紅茶老師在營火與森之意志裡的關於劍聖的文字。

凌空的風壓把鯊魚斬成碎塊。

「這就是殘存的故事，比起這些破碎的文字還留著一些筆的力量，所以也著有形體。」但是莉莉話題一轉，目光尖銳了起來「倒是你剛剛是使用了咖啡紅茶老師的作品的文字對吧，在營火與森之意志中的關於劍聖劍技的描述。」

莉莉沉重的追問壓在我心頭。

「...嗯。」

「不用露出這種做錯什麼事情的表情，只要不當作自己的創作發表出來，我是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是如果你想提升你筆的力量，只有單單的模仿他人不夠，只有將別人的文字徹底消化然後加上自己的文字才能寫出真正的大作。」

她皺著眉，坐在船上看著底下破碎的文字「底下很多都是這樣的例子啊，只會抄襲而讓屬於自己的文字沒機會獲得昇華，最終沉淪在這裡。」

她，果然是墨啊。

雖然口口聲聲比誰都重視商業導向，但是沒有對文字的熱情是當不成墨的吧。

此時，我們發現遠處有又一個文字堆砌的沙洲。

「去那邊讓虛慎我休息一下吧。」我提議。

「嗯，虛慎我老師，到哪裡休息一下吧。」莉莉指引著虛慎我方向。

到了沙洲後，虛慎我累的倒了下來。

只是我們正要稍做修整時，一個人影從沙洲後走了出來。

碰!!

他伸出了一隻手，一道紅色的雷射向我們噴出。

—!!

「思思!」

「沒關係!我已經開起了你筆的力量了。」

「明白了。」

我連忙描寫出了防護罩保護住我們四人。

是誰!又是殘存的故事嗎?

不由分說的攻擊了我們。

等文字的煙塵消散後，我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不，牠惡狠狠地笑著「哦?你竟然不是文字而是創作者，真是稀客啊，這陣子怎麼那麼多創作者迷航到這裡。」

牠跟電影描繪的惡魔長得一模一樣，紅色的皮膚，有著牛角和山羊蹄，嘴裡滿是尖銳的牙齒。

牠滿意的看著我「這可是撿到大寶了，一個創作者啊!只要強迫你為我寫作，我在這裡不就無敵了嗎。」

思思看著牠「你到底是誰!?你是殘存的故事對吧。」

「哼，就說說我的大名吧。紅嘟嘟的屁股先生，來自小說『招喚美少女惡魔的我才不想受到歡迎呢』，不過你們應該沒有聽過吧，畢竟這部作品可是連發表都沒有發表就被我的作者廢棄了啊。」

思思和我互看了一眼。

...不，看來我們兩個都看過啊。

因為在我某一次參加輕小說徵文時，我的作品編號是540號，這個『招喚美少女惡魔的我才不想受到歡迎呢』就是541號。

好像它入圍了初審吧，但是在決審時被刷掉了嗎。

我不清楚，因為我的作品在初審被刷掉後就沒關心接下來的事情了。

我雖然只看過預覽，但那部小說不是—

「小心點，這個殘存的故事太過完整了，沒有很嚴重的破壞痕跡。」莉莉咬著牙說「哪怕被廢棄，當初描寫牠的作者一定也有不錯的文筆。絕對不能小瞧牠—」

「來不及了!變成我的奴僕吧，創作者。」

紅嘟嘟的屁股先生狂傲的笑著。

但紅嘟嘟的屁股先生剛起步就被空氣絆倒，以臉著地的方式狠狠地摔在地上。

—嗯...所以說我記得牠的那部小說是個搞笑作品啊。

「可惡的作者!竟然使用了卑鄙的招數。我決定了，我要殺死你們全部人。」

「不不不，我什麼都沒做啊。」

「哼!這是你逼我的，我可是得到了來自其他故事的神器啊—死亡平板，只要在上頭寫上他人的名子，那個人就會心臟病發死掉。」

等等!

這抄襲了吧，這抄襲的很明顯了。

啊!

對了，

「但是你也不知道我們的名子吧!」

「噗哈哈!」他狂笑的回應了我「你難道不知道，有另外一個可以直接看到他人名子的方法嗎?」

「你說的難不成就是—」

「對!就是跟死神交換X眼。」牠點了點頭「這樣我就可以看見你們的名子了。」

......欸?

誰知道啊!

我沒聽錯嗎?那個因為不雅而變成符號的字。

牠邊說邊把牠通紅的屁股轉向了我們「只要跟死神交換過屁O後，就能看見所有人的名子。你們死定了!」

「思思，水月沒有緊急脫離裝置!快點，帶他離開。」莉莉大吼。

但已經來不及了，紅嘟嘟的屁股先生邊大笑邊在平板上寫了名子。

可惡!我的心臟.......沒事?

牠，仰天大笑著「這看著你們人類驚恐的表情真是至高的愉悅啊，哈哈哈。嚇到了嗎?這次就要真的寫你們的名子了。」

「等等!」我忍不住吐槽「那你剛剛寫了什麼。」

「你是白癡嗎?當然是我怕搞丟死亡平板，先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子啊，我又不是笨—」

紅嘟嘟的屁股先生按住自己的心臟，倒下，化成一團文字的灰燼。

...嗯，果然是搞笑作品的角色呢。

我持起了死亡平板「這、這算我們打贏了嗎?」

「嗯...但是下一個敵人就不會這麼蠢了啊。」莉莉按著額頭，看似在忍受著頭痛。

這時又有一個故事的角色出現，拿著一把兩人高的武士刀，一隻眼睛還瞎了，看樣子是個狠腳色。

「哼哈哈哈，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打敗紅嘟嘟的屁股先生，把死亡平板交出來，否則休怪我無情。我跟剛剛那個笨蛋不一樣，我惡狼三十一絕對不會說出自己的名子，你們只要知道我是這個沙洲上的最強存在就是了。」

惡狼三十一嗎?

我在平板上寫下名子，那個看起來是個狠腳色的智障也化作一堆文字的灰燼。

「莉莉，妳剛剛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我...我什麼都沒說!可惡，這一定是最近搞笑作品越來越多人寫的關係啊!」莉莉更加痛苦的按著頭「畢竟對新人作家而言，這種輕鬆向的作品更容易不出錯。市場主流的風向雖然一直有改變，但是搞笑的作品始終有一定的客群。」

欸?怎麼在智障滿滿的劇情後，變成極為現實的發言。

「反正這也是台灣輕小說作家的處境吧。」莉莉嘆了口氣「在台灣寫輕小說，可不會有動畫、漫畫化的銷量加持。對出版社來說，專心代理日本的作品更加符合商業利益。就這樣惡性循環喔，出版商還願意出版台灣作家的作品就不錯了，更別提挖掘新的作家了。而作者也是，與其構思一部不知道能不能迎合市場的大作，不如寫一部試水溫迎合讀者的小品。」

這些思思曾告訴我的話被更尖銳的說出來。

莉莉繼續揪著我的眼睛「這就是現實，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出版方也有成本考量，而且現在實體書的市場越來越小，人們的休閒娛樂也從看書漸漸轉變成手游、動畫、實況、影片。哪怕是電子書，國內的內需市場也不夠支持，在台灣想要原創根本是死路一條。所以還有人會願意關心你們這些沒有名氣的創作者，簡直就是奇蹟中的奇蹟、異類中的異類了。」

...。

我不由的揪了思思一眼。

「反正就算這條道路怎麼難走，也會有成功的人。」虛慎我站了起來「與其抱怨東抱怨西，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成功吧。把一切都怪在運氣的人，終究只是個三流。休息夠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