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要知足，兩個麵包足夠了

　　幾乎要用盡力氣般，我抓住蘋果的那隻手逐漸無力了。

　　即使有著死神的庇護還會感到這麼難受，那個人的生靈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我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沒時間沒心情再去關心別人了，但蘋果依然很有餘裕地在水裡說話。

　　"還好嗎？我們找到他了喔，總之先把他救起來吧。"

　　"嗯……"

　　我連吐一口氣都感到無比的不適。

　　恍惚間看見蘋果伸出手抓住了什麼東西，然後帶著我浮出海面。

　　為什麼要帶我來呢……雖然說第一天只是參觀工作內容，但不僅沒幫上任何忙，還一直拖累進度，根本就是個拖油瓶而已嘛！真是的，還是第一次適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漸漸浮上水面，剛剛令我極度不舒服的壓迫感已然消失，但還是很疲憊。就像加班一整天回家還要整理資料的那種感覺，雖然我沒加班過。

　　平靜的海面完全看不出深海裡的恐怖，太恐怖了，應該說果然是陰間嗎。

　　從這裡已經無法看見海線列車了，要怎麼回到陸地上啊？也太遠了。

　　而且蘋果手上好像抓著什麼東西，那個就是魂魄嗎？好小片……

　　"我還以為……生靈……都長的跟本人一模一樣。"

　　"是沒錯啊！可是他已經被撕碎了，主人的身體現在應該在病院吧。"

　　"那要怎麼復原……？"

　　"總之要先回去才行，楊桃，振作一點振作一點！現在的任務只剩平安回到車站了！"

　　祂搖搖我的肩膀，讓我清醒一點。

　　"在這裡睡著會死的喔。"

　　"所以，要怎麼回去？"

　　蘋果笑了笑，讓我勾著祂的手臂，然後左手掌上若隱若現地浮現了黑色的霧塊。

　　這麼想來，剛才祂在跟陳采琳講話時，坐在鐮刀上面，像魔女那樣。

　　喔喔！要飛嗎！飛回車站!？太棒了，我還以為要游泳過去！

　　

　　——雖然是用飛的，這樣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嗎！

　　不是，為什麼蘋果坐在鐮刀上飛，我是抓著刀柄被拖著行進呢……?就好像隨時要掉下去一樣的高度，也許不小心一鬆手，我就會摔進海底，然後四分五裂什麼的。

　　而且這速度，是特快列車嗎！根本有音速了!？

　　"慢、慢一點啦！拜託！"

　　"你幹嘛？不是想要快點到嗎？"

　　"會死的！"

　　我真的感覺手快要抓不住了，這個高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會不會，你可是死神的家……"

　　說到一半，我就掉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

　　為什麼妳叫的比我還大聲啊!？

　　高速下墜的感覺嗎……我是那一種這輩子都不敢玩自由落體的人，更何況現在還有繫安全帶，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意味著我會死在這裡吧。

　　因為是腳朝上摔落，我連叫也叫不出來了，漸漸沒有了意識，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一陣溫暖將我包覆，是令人安心的味道、令人安心的感覺。

　　蘋果抓著差一點就要摔進海裡的我。

　　"呃……呼！"

　　"喂！妳手上那個……"

　　蘋果手上的那一片因為抓著我的關係，噗通掉進了海中。

　　我急急忙忙用手撈起來，嗯……觸感噁噁的，軟軟的還會動。

　　"啊，謝了。"

　　隨後，祂怕我再掉下去，讓我坐在刀柄上，祂則坐在我的腿上。

　　即使坐在這根又細又長的棒子上還是很沒安全感，但至少比剛剛那樣好多了。

　　用緩慢的速度，我們一步步往車站飛去。

　　趁這個空檔，我找機會把好奇的事問了蘋果。

　　"那、那個啊，"

　　"怎麼了？"

　　"為什麼蘋果妳的分公司會蓋在那種奇怪的地方啊？"

　　"啊？當然是因為那裡除了像你這種智障到走錯路的人和找死的屁孩以外，沒有人會主動靠近啊。你不覺得那裡陽光稀薄嗎？都是因為我的分公司的關係喔。"

　　"……智障什麼的，虧妳這種老奶奶會知道這種用詞。"

　　"神也得跟上你們年輕人的腳步才行啊。"

　　蘋果靠在我的懷裡說道。

　　"那、死神只有蘋果一個嗎？"

　　"對啊，可是有其他同事。"

　　"妳跟其他的……同事，關係要好嗎？"

　　"只是同僚關係而已，而且因為我的一些關係，有些同事不太喜歡我。"

　　是因為你的什麼關係？我沒有勇氣問出口。

　　況且，蘋果講這句話時，看起來很難過。

　　"妳不開心嗎？我是不是不該問啊？"

　　"開不開心……都活了兩千多年，要開心起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死神是沒有感情的。"

　　"我可不這麼覺得。妳不是很愛陳采琳嗎？"

　　"我愛著所有要被收割的人們。殺掉他們是死神唯一表達愛意的方式。"

　　蘋果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複雜。

　　我們的聊天在那句話劃下句點。

　　到了車站，蘋果降落在鐵軌上。

　　這裡的水就像一開始一樣，只到我的腳踝。

　　"還要再給車撞一次才能回去嗎？"

　　"嗯，所以我們走鐵軌回車站吧。要去那裡將林允浩的靈魂復原。"

　　唉，短短一天內必須被車撞兩次，我還真命苦。

　　蘋果似乎很喜歡走鐵軌，邊走邊哼歌，難怪祂不用飛的。

　　不過哼的歌詞內容有點陰森？

　　"啦啦~啦啦~啦啦~"

　　"美麗的潔白頭髮，深紅色的瞳孔"

　　"將它交給我吧，那鼓動的心臟"

　　"血滴落的那一刻，向忘川啟航。"

　　"啦啦~啦啦~啦啦~"

　　是死神的歌嗎？

　　由祂可愛甜美的聲音唱出這種歌詞，令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不過旋律倒是很好聽。

　　歌詞的內容，是在說死神嗎？

　　既然會唱這首歌，難道祂一出生就是死神了嗎？

　　我的疑惑很明顯得不到解答，就這樣一邊聽著祂哼歌一邊來到了車站裡頭。

　　這裡還是有很多黑色人影，原來一天死那麼多人嗎？我第一次這麼有感覺。

　　"我們要在這裡幫他補齊靈魂。"

　　歌聲停下，蘋果拿出收在斗篷裡的靈魂，在空中拿出不知哪來的筆畫出人的形狀，再把那一片噁噁的東西貼上去。

　　從那一片開始，漸漸蔓延出整個人了。

　　原來那一片的位置是手臂的部分嗎。

　　這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長的人模人樣。雖然不及我的容貌啦。

　　一臉憂鬱的林允浩的生靈用一臉哀怨的表情直勾勾看著我們倆，令我有點不愉快，人家救了你欸不道謝喔！雖然我是沒幫上什麼忙啦。

　　"你們……是誰……"

　　"是死神跟祂的家眷，是來救你的，沒事就趕快回到你的身體裡吧。"

　　蘋果做出了去、去的手勢，但生靈沒有離開，反而大罵：

　　"我差一點就死成了！是死神就趕快殺了我啊！為什麼要救我！多管閒事！雞婆！"

　　搞什麼東東啊？

　　我差一點為了救這個傢伙而死，結果他竟然說他不想活？

　　在自以為是什麼東西啊！

　　而且你那樣也死不成好嗎！

　　卒仔的我只能在心裡破口大罵。

　　"真的是……"

　　蘋果開口了，還以為祂要開罵教訓那傢伙一頓，結果沒有想到聽到的竟然是：

　　"真的是非常抱歉。不過因為你還不能死，所以請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會吧？死神正常來說，地位不是比人還要高嗎？

　　為什麼要道歉。

　　"道歉有什麼用！讓我死啊！"

　　"真的……非常抱歉。請你活下去。"

　　蘋果伸出手按在林允浩生靈的胸口，一出力，他就被轟走了，煙消雲散。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讓他回到自己身體裡了。"

　　"為什麼要跟那種人道歉？你明明可以罵他啊？"

　　"沒辦法，因為他很想死，但是他的蠟燭還不是熄滅的時候，所以不能死，之後必須去幫他做"心理輔導"，你覺得如果這時候兇他，輔導有可能成功嗎？"

　　蘋果無奈的跟我說。

　　所以之後還要去找他嗎……用想的就累。

　　蘋果帶我回到原本世界的車站，看著天色已晚，月台杳無人煙，只剩我的身體還倒在那裡。

　　"去吧。"

　　我走到自己的身體旁邊，被一股不知名的引力給吸進了身體。

　　然後再次睜開眼睛，我的手有血有肉有溫度，也能夠看的很清楚。

　　我終於回到自己身體裡了。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感覺到了滿滿的疲憊，之後還得自己走回家。

　　"如果有工作，我會去你家找你的。"

　　蘋果無所謂的說，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要錄用我，一個沒有用的廢鐵。

　　"還有，這是你今天的薪水。"

　　祂說道，給了我一個銅板。

　　"這……五十元!？"

　　"很多了欸！可以買兩個麵包！"

　　"妳這樣是虐待勞工！"

　　"你才第一天上班，這是底薪。"

　　"……妳會殺死我的。"

　　拗不過祂，我只好拿著五十元銅板跟身心俱疲的身體回到家。

　　"哎呦！小為啊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媽媽擔心死了！"

　　老母親含著淚抱緊我，我才發現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我才不歸一天而已，媽媽就這麼擔心。

　　"媽，沒有啦，我不小心在外面睡著了。"

　　"真的？你沒事齁？有沒有人給人家欺負蛤？"

　　"沒有沒有，我好累喔！可以先去睡覺嗎？"

　　"好好好，沒事就好。"

　　洗完澡躺回床上，我思考著。

　　我真的能這樣平安的做這份工作嗎？

　　我真的有信心不讓媽媽擔心嗎？

　　之後還會發生很多事吧。

　　腦海裡浮現蘋果的臉。

　　蘋果祂真的是個謎呢。

　　有天一定要向祂問個清楚，祂到底是誰、又是怎麼成為死神的呢？

　　

　　作者的話：

　　第一次寫長篇（其實很短），覺得很辛苦，但我不會棄坑的！如果讀者大大有喜歡上這部作品的話，可以推薦按個愛心什麼的，當作是給我的獎勵(´；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