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命懸一線的列車約會

　　蘋果帶我來到某個感覺去過又沒去過的小車站。

　　這裡的人不多，零星一些坐在月台候車的地方而已。

　　"吶，其他人看得到蘋果妳嗎？"

　　我忍不住好奇的提問。

　　"你不就看得到我嗎？"

　　意思是我是其他人嗎？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我好歹也是家眷吧！

　　在這種莫名其妙的鬼地方糾結的我，說不定也是個怪胎呢。

　　"這裡就是，海線列車？"

　　"啊？這裡怎麼看就是普通的車站吧，你是沒看過車站嗎？"

　　"……。"

　　對於祂的訝異，我無言以對。

　　"那要怎麼從這裡過去呢？"

　　"很簡單，抓緊我喔！"

　　祂說著，腳步愈來愈快，小跑步到月台的邊緣，祂停了下來。

　　"在列車開過來時，從這裡跳下去就行了。"

　　"我會死的！"

　　祂的脫線真的會不小心把我殺掉吧。

　　"啊，那你跟我過來。"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又帶我到候車座位，將我按在椅子上。

　　"妳、妳要幹什麼……"

　　蘋果將我按住，笑著擺出了"過來"的手勢，我就飄了過去……等等，飄？

　　我轉頭看向那裡，座位上的我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而我正在看著這幅景象。

　　"……欸？"

　　我看著半透明的自己的雙手，大概就是那樣吧。

　　"走吧。"

　　她拉起我的那隻若隱若現的右手。我想我，靈魂出竅了吧。

　　沒想到竟然能夠平靜的接受身體被丟在月台的這個狀況，呵呵，還真是笑不出來。

　　看著隧道一頭的黑暗之中逐漸出現的兩個光點，就知道列車駛來了，蘋果算好時間，拉著我的手跳了下去。

　　雖然不會死，但要做這種事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我緊緊抓著蘋果的手不敢放開，深怕一個不小心鬆開了手就會完蛋什麼的。

　　回過神來，自己還在月台上，並沒有摔下去。

　　不過就在我慶幸自己還活著的時候，轉頭一看，身體竟然消失了。其他人也消失了。

　　車站的景色正在漸漸扭曲、漸漸改變。

　　整體燈光的色調變得昏暗詭譎，並且四周圍該有的沒了，本來沒有的卻多了出來，比如說多了幾根柱子，而且候車區也不太一樣了，最重要的是，看起來破舊不堪，而且也不是在戶外，一樣是在地底下的車站，哪裡像海線列車了？

　　"有這麼可怕嗎？"

　　"欸？"

　　蘋果舉起祂跟我緊緊扣著的左手，祂的手雖然冰冷，但清晰可見，我的手則呈現半透明，看起來是真的很恐怖。

　　"你都不放開欸。"

　　祂笑彎了眼，如果蘋果不是死神，在學校一定很受歡迎吧。祂有沒有體會過，正常人的生活呢？在這之前是怎麼一個人孤單地度過這兩千多年的呢？

　　如此思考著的我，是否開始同情祂了呢？

　　"我可是離開原本的世界了，有可能不感到害怕嗎！"

　　"楊桃你，意外地膽小啊。"

　　"正常人都會這樣的。"

　　"……是嗎。"

　　她用黯淡的表情簡短的回答我。

　　我剛剛那句話怎麼了嗎？戳到祂的痛點了？

　　這麼一想，我對死神這種工作，還是有點都不了解呢，祂是怎麼成為死神的呢？之類的，我一無所知。在昨天，我還確信這一切都是假的，今天就跟著祂一起工作了啊，真是不可思議。

　　一邊想，海線列車從隧道裡駛進來了。

　　其聲音之大，可以聽出是超有年代的列車了。

　　四周圍突然出現一些看不清楚的黑色人影，有的像在等車，還拿著小小的行李。

　　"別看。"

　　蘋果突然這麼說，似乎知道我在注意那些黑色人影。

　　"祂們是、這列列車的乘客。"

　　結果是亡靈嗎。我剛剛竟然在觀察亡靈，是想早死嗎。唉，我等下還要跟那些傢伙搭同一班車嗎……

　　蘋果領著我踏上列車，難道那些傢伙不會覺得我們倆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嗎？

　　列車長就站在第一列車廂的門口剪票，遠遠地往這裡過來。

　　"剪過的票可以當作證明，安全進入地府，你以後可能會常常來喔。"

　　坐在位置上，蘋果靜靜的跟我解釋。

　　不過，我一點都不想要常常來啊，壽命會因為這個死神減少的吧。

　　這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嗎？我竟然覺得幸好祂在旁邊，而且還有股安心感。

　　不知道要坐到哪一站、待到什麼時候的恐懼，完全被身旁的小女孩給融化了。

　　列車長不知不覺中來到這一節車廂，手上拿著剪票器。

　　穿著打扮還真的就像是現實世界的列車長。祂一語不發，只做了個"給我"的手勢。

　　原本想要給他車票，這才想到：我哪來的票啊!？

　　轉頭看向蘋果求救，她竟然站了起來開口就說：

　　"我的家眷，不用買票。"

　　超級理直氣壯的語氣，原來死神的地位有這麼大的嗎？

　　列車長點了點頭，轉頭向其他乘客收票，這裡的乘客似乎都不會說話呢，他們還保有前世記憶嗎？可能吧？畢竟還穿著不一樣的衣服呢。

　　這裡的乘客如果沒有買票就擅自跑上車的話會怎麼樣呢？

　　我沒來得及問這個問題，就隨著列車規律的搖擺，靠在蘋果的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車窗外的景色已經變成了藍天，列車早已駛出了隧道。

　　搞不清楚狀況的我，轉頭看向自己背後的景色，發現列車竟然在海上行駛。

　　"怎麼樣？跟人類的海線列車比起來。"

　　蘋果問我，這才發現我剛才一直靠著祂，肯定覺得很重吧。

　　"抱歉……那個啊，這樣比較像海洋列車吧？"

　　"哈哈，真有道理。"

　　"不過，沒想到冥界有這麼美麗的景色啊。"

　　我感嘆道，不是沒原因的。窗外的景色雖然都是一片藍藍的海，不過在原本的地方是看不到這樣的景色的。

　　海裡清澈透明，能夠清楚看出底下的石砂與貝殼，感覺就像能夠直接在這個海水裡洗澡一樣，還能洗的很乾淨。

　　"這裡比你們那裡美多了好嗎，還有，不要忘記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你剛剛睡得挺香嘛。"

　　"所以說抱歉了嘛。"

　　我羞愧的搔搔頭。

　　我還記得是要找搭車來這裡的生靈，不過具體要去哪裡找完全不知道。

　　"還有，我們的客戶是誰啊。"

　　"喔？會問了啊，我們這次的客戶是個跟你差不多大的上班族喔。叫做林允浩。他的生靈時常會出現在一些自殺率很高的地方，這次就是生靈要跳軌自殺才上了這班車。"

　　"那麼，他現在在哪裡呢？"

　　"因為沒有車票，所以應該中途下車了喔。"

　　蘋果將食指放在唇瓣上思考。

　　"中途下車就表示，他的靈魂應該已經快要魂飛魄散了。會四分五裂的。要在他徹底消失前救到他才行。"

　　祂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講著超級嚴重的事。

　　"那要去哪一站找他？"

　　"等下一站到了的時候，列車長才會再出現，那時問他就行了。"

　　"喔——。"

　　既然是蘋果的話，肯定可以成功的吧。

　　死神有沒有失敗的時候呢？

　　真的很好奇，一瞬間有好多問題想問祂，感覺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衍伸出更多的問題啊。

　　會不會有一天能搞懂祂的全部呢？

　　突然有些不想喝下孟婆湯了。

　　想著想著，列車長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喂，我問你。"

　　蘋果用理所應當的口氣對列車長頤指氣使，還翹起了二郎腿。

　　"這裡有個沒買車票就上車的人吧。"

　　列車長點點頭。

　　"在哪一站被趕下車的？"

　　列車長用黑黑霧霧的手比出一個向下的手勢。

　　是指著這裡的地板嗎？

　　咦？所以是在這一站下車的？

　　"這樣啊，謝了，我要在這一站下車。"

　　蘋果說完，帶著我在這一站下車，直接一腳踩進了海裡。

　　"不要怕，可以呼吸，也可以睜開眼睛。"

　　我原本不懂是什麼意思，因為海水的高度只到我的腳踝而已。

　　有點濕濕的感覺不太舒服。

　　正當我還悠悠哉哉欣賞水底的景色時，水的高度已經浸到我的腰身了。

　　回頭一看，發現早就離車站很遠了，在這一站下車的亡靈要前往哪裡呢？我一直以為這種幽靈列車只能一路開到終點站呢。

　　所以愈到海中央海水愈深嗎，糟糕，我開始怕了。

　　不要不要不要啊，雖然很羞恥，但我是旱鴨子啊！

　　"蘋、蘋果，我們要完全、潛進水裡是嗎？"

　　"嗯，不要怕，我會抓緊你的。"

　　不是這個問題吧!？我才不要整個人都浸到水裡唔噗噗噗……

　　嗯，我整個人在水裡了。

　　"啊、啊……"

　　"慢慢吸氣、吐氣，說說話試試。"

　　雖然說是陰間的海水，但也差太多了，難道就是污染的問題嗎？我竟然呼吸順暢。

　　"呃，可、可以了……"

　　看著水裡的蘋果，好漂亮。

　　帽兜因為水的關係離開了頭頂，被東遮西掩的臉龐露了出來，真的不是普通好看，是人類無法媲美的長相，比任何一個童星、藝人都要美。

　　雪白的頭髮飄在水中，就像渾然天成的珍珠一樣閃耀、發光，襯著奶白色的肌膚，彷彿雕塑師傾盡全力作出的小人兒一般。

　　我完全沉浸在裡頭，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睜開眼睛也不會痛這件事。

　　"他的靈魂就在這附近了。"

　　指著前方的蘋果回頭對我說。

　　"要、怎麼、找？"

　　我斷斷續續的說道。

　　"我牽著你你才沒感覺，正常的亡靈要是碰到這個水因為會感到灼燒般的疼痛，掙扎的靈魂會驚動附近的水草，所以……應該是在那邊。"

　　祂帶著我游過海域，來到一處昏暗、讓人感覺沉重的水域。

　　水壓下來，感覺快要喘不過氣，視野也愈來愈黑，這裡讓人感覺好累……全身使不上力。

　　"不要放開我的手，你會感覺到痛只是因為感受到那個人的靈魂頻率而已……"

　　說是說，但要使勁握住祂的手真的很費力。

　　"啊，就在那裡！"

　　"咳、找到……到了？"

　　"嗯，看到了。林允浩的靈魂！"

　　

　　作者的話：

　　這裡的海線列車是參考了神隱少女的那列列車；海水的部分則是參考追逐繁星的孩子。

　　這兩部都是我非常非常喜歡的電影，分別是宮崎駿和新海誠的作品，推薦大家去看喔！

　　P.S海裡是不能呼吸的（廢話），請嫑嘗試∠( 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