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屬於XO先生的故事

　　他，是他，不對，他是他，他到底是誰？

　　想起來了，他是他，他是葉顏綸，是組織派來潛伏傳回資料，卻被困在這個世界的菜鳥成員。

　　亂糟糟的畫面一口氣直湧而上，他發出悶哼，踩過碰撞而產生的一片狼藉，靠在牆壁希望能好受些。

　　頭腦發疼得厲害，他根本無心留意周遭發生的事情，只顧慮著該怎麼降低疼痛，還有令人不適的噁心感。

　　恢復記憶，不安、恐懼、悲傷接踵而來，彷彿世間上所有負面情緒籠罩他，他大力咳幾下，呼吸加快，想使胸腔沉悶感消退。

　　「如果想知道發生什麼事，這段時間請到這邊來。」瞅瞅他難看的臉色，林宸曄把一張名片放到桌上，「我很樂意為你解答……僅限在你準時赴約上。」

　　沒多加逗留，林宸曄就這樣離開，徒留待在牆邊的他。

　　他看向桌子，那張白色又樸素的名片，看了許久，無聲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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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人走進房內，看到這麼大的陣仗愣了下，視線掃過楊新熙時則驚訝不已。

　　同樣驚訝的也包刮楊新熙，他看到來人訝異道：「葉顏綸？」

　　照著名片上頭的資訊，葉顏綸思索後還是來到了指定地點，不外乎是想要知道給他名片的人到底是誰，又是出自於什麼目的幫助他恢復記憶。

　　可他沒想到會在這碰上本該要去拜訪的，他設定上所謂的竹馬。

　　恢復記憶當下，他立刻就想起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以及他被竄改過前的記憶，知道楊新熙過得是何其坎坷。

　　葉顏綸頓了下才說道：「……我沒想到你在這裡。」

　　「行了，敘舊等等再來，我們先講正經事。」林宸曄敲敲桌子吸引大家注意，等到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才道：「這位是葉顏綸，也就是我們的XO先生，他也是屬於我們計畫中的一環。」

　　葉顏綸表情複雜，遲疑地道：「XO先生？」

　　「別在意，那只是為了要凸顯特別才這樣說。」林宸曄伸出一隻食指搖了搖，「現在才是真正的人員到齊，我要開始揭秘你們身上O和X的祕密。」

　　除了葉顏綸沒聽懂，其他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聽。

　　林宸曄：「這個O和X，我之前說過楊新熙其實手上握有劇本，而不是像現在被核心繫統丟進不同劇本當背景板。」

　　李心惠舉手，「這個我們都知道，你已經說過了，但是沒有說明更詳細。」

　　林宸曄：「別急，我這是要說給這位XO先生聽的。」

　　他看向那位XO先生，XO先生已經適應這個新身份，淡定地回望。

　　林宸曄在鍵盤上輸入幾個東西，半透明方塊上出現另一串代碼，和楊新熙的代碼並列在視窗內，與之不同的是O和X字母的位置。

　　「左邊是楊新熙，右邊是葉顏綸的代碼，你們有找出什麼不同嗎？」他問道。

　　梅德森盡責地回答：「我知道！是被納入了清除程序，這是其他人身上不會有的！」

　　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塊，楊新熙比對那兩串代碼，找出很多不合理的部分。

　　比如劇情程序裡正常來說會有的回歸指令，以及被導入劇本的隨機生成程序，都被同一個奇怪程序給干擾，清除後又重新確認運作。

　　就是那道程序在干擾他恢復記憶。

　　「啊，忘了說。」林宸曄揉亂頭髮，「這是葉顏綸還沒恢復記憶前的數據，所以跟現在他的代碼有些差距。」

　　這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也許閒下來他會說，可惜接下來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這麼做。

　　「您幫他恢復了記憶，為什麼不順便幫楊新熙也恢復記憶？」陳澈尹好奇地問。

　　林宸曄端起茶杯，任由蒸氣飄上來，輕輕地吸一口氣，緩緩道：「我也試著想讓他恢復記憶，但他的代碼不像葉顏綸那樣可以輕易破解，非常難纏，只能回到那個世界才可以幫助他得到過去的記憶。」

　　他喝下幾口茶，「好了，為了他好，我們必須盡早找出重疊空間，才能順利回到原來的世界。」

　　語音剛落，視窗裡出現以這座城鎮為中心的地圖，幾處地方被打上紅圈，是楊新熙之前被核心繫統傳送過的劇情地點。

　　「唐思沐、我一組，特警一組，XOOX一組，我們分別行動去前往這些地方，如果有意外就通知我們，梅德森的通訊裝置會發放到你們身上。」林宸曄指著地圖分派任務，「有人有問題的嗎？」

　　葉顏綸立刻說：「我有個問題。」

　　林宸曄：「什麼問題？」

　　葉顏綸：「為什麼要稱呼我和新熙這組奇怪的名字？」

　　林宸曄大手一揮，「別太在意，這只是個方便稱呼的代號。」

　　這件事不了了之，沒耽誤太久，他們各自來到地圖標示的地點，尋找重疊空間可能存在的位置，早日脫離這個世界，阻止Virus真正實現目的。

　　探查途中，楊新熙總是把目光瞥向葉顏綸。

　　葉顏綸問道：「怎麼了嗎？」

　　他用樹枝撥弄擺在巷弄裡的箱子，看到後頭那面磚塊剝落，遍布塗鴉的牆，偏過頭轉向楊新熙。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楊新熙遲疑地說：「林宸曄說你恢復了記憶，這是真的嗎？」

　　葉顏綸動了動喉嚨，他沒想到這個問題會來得這麼快，回頭看著那面牆，就像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吸引他的注意，可那裡只有一大片亂糟糟的塗鴉。

　　「這是真的，我記憶已經恢復了，雖然過程非常痛苦。」

　　「那你能說說，劇本重啟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核心繫統會啟用清除程序……我看得懂代碼，我們一定做了些什麼，讓它感受到了威脅。」

　　「你確定要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總該要知道的，回到那個世界還是會想起來，與其那時候才知道真相，不如現在就多少了解一些。」

　　安靜了片刻後，葉顏綸嘆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無奈地扭頭面對他。

　　「先從這件事說起吧，怕你聽不懂……」

　　葉顏綸在還沒加入Justice之前，只是個初出茅廬，漫無目的尋找工作的毛頭小子，他沒有很多錢，也沒有頂尖的博學知識，找工作的過程非常艱難，那些老闆看他這樣子都拒絕他應徵。身上剩餘的錢都快花完了，都沒找到願意接納他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他走進街頭，站在工作招募看版旁找僱主資訊，一張宣傳單飄來他面前，上面沒有畫插圖，只有簡單的內容，大箭頭指著文字，文字寫道：想要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嗎？那來這裡就對了，我們堅決保護這星球的和平以及人類。

　　男子漢都有個想成為英雄的願望，葉顏綸也不意外，滾燙的熱血逐漸沸騰，被漫長找工作澆滅的熱情再次產生火花。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也不管這是不是別人遺留的傳單，放進自己包包，找到沒人的暗巷去裡面標示的地點。

　　那地點位於很隱密的暗巷內，偶爾才有幾隻小貓小狗溜進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只會被透明又難破壞的防護罩擋在外面，這是他走進去後才有的想法。

　　他初次進到裡頭，被裡面有別於外頭荒涼的景象給嚇呆。穿著白色大掛的人來來去去，機器人眼睛發著光跟隨在後，有扇特別巨大的玻璃門隔絕在葉顏綸和他們之間，一棟碩大又壯觀的白色橢圓形建築位在後頭，走廊上散發藍光，走道兩側擺放幾座裝置，監視器閃爍紅光運轉對著它們的方向，像極嚴格又無人情的監視者。

　　待在原地愣了許久，有個身穿白大褂，頸部掛著金色識別證，看上去像博士的人走近他，推推眼鏡問他是不是來應徵自願者。

　　葉顏綸一時找不回聲音，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翻出包包裡的宣傳單給那人。那人抬頭看他一眼，回答了句「的確是」後，把他領到玻璃門前，通過虹膜儀器掃描打開門，帶他走進橢圓形建築裡。

　　在那裡，他見到和他一模一樣，擁有英雄夢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都有一個決心，就是成為真正的英雄，打倒Virus，救下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類。

　　被帶進去不代表加入組織，他受訓差不多一年才正式結業，楊東寧──也就是一開始把他領進來的研究員說，第一次看見這麼努力卻晚結業的受訓人員。

　　這是說他蠢不是，沒天賦也不是，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久才結業，沒有耐心和毅力是他求學時最大的弊病，而這項陋習也跟隨他來到訓練。

　　後來別的研究員糾正楊東寧，葉顏綸不是晚結業的受訓員之一，其中一個就在他眼前。當時楊東寧沒說話，直接移開腳步走了。

　　那研究員八卦似地湊近他，跟他說：「楊東寧這人當初加入組織，可是花費了一年又三個月才結業，如果不是最後上頭有人發現到他有研究天賦，才調動他進到研究組，現在可能還不是組織成員。」

　　他問那個研究員：「楊東寧也是為了當英雄才來Justice嗎？」

　　研究員卻搖搖頭，小聲地說道：「他是為了他弟弟才來的。」

　　葉顏綸又想了想，覺得非常有道理，楊東寧這樣的研究員看上去，不是為了逞當英雄才加入組織，一定有不同原因在背後驅使他。

　　受訓結業，緊接而來的就是模擬任務，要受訓員進到那些空間，危險度比受訓前還高，葉顏綸很享受這種危機感。任務結束後迎來休假期間，楊東寧在一次研究中，拿了一本小說給他，告訴他要好好讀這本書。

　　他也沒問這本書的來歷，捧了就開始讀，讀著讀著不自覺就熬夜看完了。那是本述說背景板覺醒意識的故事，主角生活在被人掌控的世界，必須做與劇本相符的舉動才可以活下去，主角的確也這麼做了，只可惜在最後關頭，為了拯救書裡最要好的朋友，白白丟了性命，他翻了翻書頁，卻發現後面書頁是空白的，結局就在這裡畫下句點。

　　多麼好的一個人，結尾卻是這樣收場。葉顏綸沒看過很多書，但這本小說很吸引他，他去找楊東寧還書，順便要這本書的續集，研究員只是深深地凝視他，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拿回書就轉身離開。

　　那個熟悉楊新熙的研究員靠近葉顏綸，說道：「楊東寧很少給人看這本書，那是他保密到家的東西，從來沒有人知道內容是什麼，怪叫人好奇。」說完，左右各看一眼，神秘兮兮地湊近問他：「那裡面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葉顏綸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再後來，葉顏綸收到任務，上頭要求他潛入Virus的空間，傳回關於那空間的資料。在他出發前，楊東寧頭一次認真地注視他，對他說，要好好保護好他，最好是把他給帶回來。

　　葉顏綸沒能明白那個他是誰，不過看楊東寧異常嚴肅的樣子，只好點點頭，深吸口氣進到空間裡。他進到空間，才知道進到的是哪種世界，是有楊東寧那本書裡設定的世界，而那個所謂的「他」就是主角，那個洋溢青春，待人溫和又面帶微笑的大學生。

　　他一邊回傳資料給基地，一邊照料書中主角，私心還傳幾張日常照指定給楊東寧，只得到要他好好照顧對方的簡單幾句話。

　　就算楊東寧沒這麼說，他也會好好照顧主角，哪怕是被盯上也無所謂，因為他是自發內心喜歡著這個主角，不只是因為書，也有近距離接觸多天的關係。

　　接觸書中出現的角色，和角色們成為朋友打成一片，告訴主角這世界的真相，以及瞭解和書裡有些設定不同樣貌的主角，他發覺那本書上頭寫的就是有關這世界的故事，但那是以主角為中心而寫，有很多事沒有被寫進去，寫得最為清楚的就是有關主角周邊的事物。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越發不安，深怕主角就這樣和書中寫的一樣，走向救下好友，卻失去自己性命的結局。

　　葉顏綸告訴主角很多事情，也帶他去過書裡主角一直想找的地方，一切都很平靜，劇情也沒有如期發生。

　　本該是要持續這樣下去，直到主角拯救朋友的劇情發生在他眼前，他推開主角，替主角承受致命傷害，在黑暗徹底包圍他前，他對主角笑了笑，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要哭，你哭了就沒笑起來好看了。」

　　他以為他會這樣死去，永遠與黑暗沉眠，再也醒不過來交差任務，回到原來世界。就在他腦海裡浮現好幾個畫面時，忽然聽見機械聲響，那聲音說：「發現問題，修復工程處理中。」

　　意識消散之前，葉顏綸看到主角臉頰旁掛著兩道淚痕，而周遭景物不停崩塌，他卻沒力氣抬起手，再次去擁抱為他傷心的人，告訴那人，請別為他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