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1 真兇
本章節 2556 字
更新於: 2021-09-17
由於要五大貴族之一的維克多和另一人擠在同一間寢室恐怕會被笑話,管家崔斯先生召集傭人將客房好好整理了一番,但意外地遭到了維克多的拒絕。
「分房睡?不行,有人再次行刺你擔當得起嗎?」
「照雨果大人的意思就好。」我對崔斯先生點頭,示意他先下去。
故作疲態的我早早和維克多道過晚安後,熄燈上床。
但接下來的半刻鐘裡我沒有闔眼。
我看著一道影子帶著踱步般的節奏在門口來回閃動。
這個影子不是別人,而是維克多。他親自擔起最接近我的護衛工作。
我打從心裡覺得自己結交了一位值得敬佩的人。
真抱歉,之前把你當成只對女色有興趣的花花公子。
我靜靜躺了一小時,等到門前的影子經過得不那麼頻繁後,放輕動作爬下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誰換過,我從衣櫥裡拖出一隻大皮箱,一打開,汗漬浸染皮件的熟悉氣味飄散出來。
裡面裝著我曾用過的貼身裝備,是少數我擔任過長城守望者的證明。靠著月光換上要害加固過的半皮甲,我活動身體,全身傳來適度但熟悉的緊繃感。
我的指尖在胸部摸到一個粗糙的破口,讓我想起當初來到皇冠花市的畫面。
死神漢斯的劍就是從這裡刺入的。
將那份回憶起來的緊張感化為空氣吸入肺裡,完成了精神方面的準備。
我從牆上取下斗篷套在身上,而武器……
我環顧室內,最後只取下劍架上的長劍。
將這一切裝備完畢,我拉開抽屜中找到取下已久的領飾。帶著與阿莎諾大人相逢的感觸,將它別在半皮甲領子的柔軟處。
放棄您恩惠的我是不能跟您討取同情的,阿莎諾大人。
在我沒有祈禱的情況下,讓我逃過刺客致命的第一擊,我還能祈求什麼呢?
現在也請您原諒我的最後一次任性。
我悄悄打開落地窗,朝陽台距離最近的樹躍過去,靠著半皮甲和手套緊緊夾著樹幹,緩緩滑至地面。
本來顧慮著這棵樹會造成容易入侵的風險,想不到最後是我從這裡跳下去。
我安然在接近汲水場的地面落地。
從微微閃爍的魔法光來看,不管前、後門都有著相當人數的團員負責警戒。
前門的人數稍多一點,是為了防止遭到規模進攻採用的配置。
有幾個藍色光點在圍牆上漂浮,也許是用來防止入侵的魔法。
能擺出這副陣仗,自警團真的人力不足嗎?
只要有魔法存在,就不可能偷偷繞出去。但假如在我心裡的計畫成立,我不需要和它就能離開。
我沿著牆走到後門,輕敲鐵製欄桿。
「諸位學園生,值勤辛苦了。」
「你、你是……」
「是吉赫德.曼查大人!」
「是曼查大人!」
「請安靜,現在夜深了。還請各位別破壞夜晚的寧靜。」雖然他們的聲音實際上沒有多大,我還是手指放在唇前做出噤聲的手勢。
後門部屬的團員一共五位,我打量了他們每個人。確信了計畫有一試的價值。
看起來像帶隊官的人神色略帶尷尬:「曼查大人,現在時機敏感,您不該在這時出來才對。」
「你們接到了『不許吉赫德.曼查離開宅邸』的任務嗎?」
他們面面相覷,接著有個身高略矮的團員說:「沒有這項任務,但我們是來保護吉赫德大人的……」
「如果您離開宅邸,我們會很困擾。」像帶隊官的團員說。
至今還沒有強硬要求我回去的意思嗎?
我清清嗓子開口:「各位學園生,我是個長城人,各位清楚嗎?」
五人紛紛點頭。
「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傳統和尊嚴,為此我甚至不害怕與死神漢斯決鬥,對嗎?」
他們帶著困惑的表情,再次點了頭。
「對於在今時今日發生的巨大變故,我若不前去禮拜堂祈禱便感心中不安,這有違古老盟約的禮節。而在我接下來的路程中,也請各位不要相隨,因為這是一位長城人最重視的榮耀。」
我望著面面相覷,不發一語的眾人,當著他們的面打開後門。
「如果明白,就請不要跟過來。如果你們願意給我這名長城人一點尊嚴與榮耀的話。」
無人選擇攔阻。我公然穿過五位武裝團員,踏上往禮拜堂的路。
過了大概半刻鐘,沒聽到有追趕和腳步的聲音,我知道盤算成功了,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借用了阿莎諾大人遺留給我的恩惠。
我曾在自警團員第一次到宅邸前站崗時,觀察過他們。團員的數字不特別高,和費德南茲先生差距不多。
我無法從頭上的亂碼得知數字的確切大小,因此推估著長久沒有執行人設的下降幅度,賭了一把。
好在這樣判斷並沒有失準太多。我才能在沒有直接與命令牴觸的情況下說服成功。
那麼,接下來我所期盼的人會來嗎?
我從來不是特別聰明的人。
比如適合修習魔法的那種天資聰穎、一學就懂的人才。
長久以來我習慣將一件事做上幾百次,讓他變成我本能的延伸。
和維克多或其他有名的學園生相比,我的智慧說不定只贏過那個總木著一張臉的劍術高手。
但縱然是這樣魯鈍的我,也已經看出了始作俑者的輪廓。
是的,如果不去證明,我就能再多活個一兩天,或是直到存在價值歸零之前我都能活著吧?
這條通往禮拜堂、暗無燈光的路好像在勸退我,要我不要揭開事實的真相。
而我──想作為一個不該活在創世神劇本裡的角色,對命運提出質問。
刺客恐嚇事件。
不僅是漢斯、自警團或學生會,我也在判斷上出了紕漏。
作為平民的亞瑟沒有魔法資質。就算身高特徵一致,他也難以用向裡面輸送足夠盔甲運作的魔力。
所以發送恐嚇信的犯人與刺客是不同的兩件事。
不管是「曦」的影響,還是亞瑟本身的意志,兩次寄發恐嚇信的都是他,這點是沒有錯的。
刺客如果要利用恐嚇信掩蓋真實的意圖,他知曉曼查家被恐嚇的消息必須夠快。為了襲擊我,還得能預知我的動向。並且要是會使用魔法的貴族。
除了漢斯,坦白說五大貴族都符合這些條件。
愛德華在事發當天邀請我過去茶會。
維克多在舞會上與我有恩怨。
宰相之子馬蒂亞斯精於籌畫與算計。
溫弗里德擁有足以實現遠距離操縱盔甲行刺他人的魔法專才。
巴爾德收繳了我的劍,有可能和其他任何一人共謀犯罪。
我摸黑走進禮拜堂,來到神像前單膝著地。
然而婚禮的行刺事件,將這些嫌疑犯一口氣排除了。
在皇冠花學園大禮堂展開諸多生活魔法設施與魔力干涉網的魔力需求不調動大量的學生是支應不來的。
但有個人例外。
這個人同時維持著魔法生活設施與干涉網的運作。恐怕,空有盔甲的魔法人偶也被當作一種生活魔法設施被認可也不一定。
而這個人也共享著學生會的資訊,紮實掌握我的行程
這些由魔法知識匱乏的我來猜想,很可能是錯的。
我既希望確認這一切的真偽,也希望門永遠不會被推開。
良久,輕輕的推門聲傳出。
我轉過頭來,以一襲暗色大斗篷籠罩全身的來訪者就站在那。
他當著我的面,除下被夜霧沾濕的兜帽。
「犯人從身高看不是女子就是小孩。」
這個看似簡單的說詞歪打正著,我不禁感到一絲苦澀。
不,從看到儲放在曼查家的魔法盔甲出現,犯人卻不是亞瑟的時候,真兇就一清二楚了啊!
「……卡斯提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