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此為穆冉最差的住宿體驗

　　太陽西下，志工叔叔送來一盒飯，穆冉嚐過味道後，請他再送一盒，冰至小冰箱裡，免得柳澤肚子餓沒東西吃。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穆家見他沒返家的意願，送一套日用品過來，並叮囑他照顧病患的注意事項。

　　穆冉隨便聽一聽，他不過是在等柳媽過來，沒有要留宿的意思。

　　偏偏晚上十點，依然沒見柳媽人影，柳澤也遲遲不醒，他才意識到柳媽應該在家顧妹妹。

　　畢竟醫院有病友，可以互相看照，而柳家什麼也沒有。

　　……好吧，穆冉認命地去洗澡，今晚得留宿了。

　　此為穆冉最差的住宿體驗，事情全得自己來就算了，床還難睡到不行。

　　翻來覆去直到凌晨三點才開始有睡意，半夢半醒間，「哐啷」地好大一聲，他撐起身查看，固定柳澤右腳的支架倒了。

　　柳澤本人在棉被中蜷縮成一團發抖，露出腳踝以下的雙足，白得晃眼。

　　「柳澤，醒了嗎？」隱約聽聞柳澤答覆，穆冉下了床，踩著拖鞋聽他到底在說什麼。

　　聲音極小，他貼至柳澤床邊才真正聽清，柳澤一遍遍重複著「不疼」與「別怕」，催眠般給自己洗腦。

　　疼嗎？理應是不可能疼，術後醫師都會開止痛藥。

　　「柳澤，我掀棉被囉，你的腳得架好，接歪了要打斷重接。」穆冉替他順順背，和他講道理，雖說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不要、走開……」

　　聲音又輕又軟，聽著舒服，穆冉清楚地意識到，這話是說給別人聽的，有示弱、求饒的味道。

　　「聽話，我掀了。」想到柳澤把自己認成別人，穆冉也懶得哄了，暴躁地握著被緣一拉，不小心將柳澤的病服扯落幾分。

　　瞳孔驟然緊縮，平時校服擋住的背部全是傷疤，被白皮膚襯得格外猙獰。

　　拎著衣領翻開，腰部以上頸部以下填得滿滿的、交錯著，無一倖免，如同被撕碎再重新拼接般，觸目驚心。

　　穆冉眸色一沉，側腰的那片瘀青就是這次被人搞上去的吧。

　　「我錯了、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穆冉蹙眉，忍無可忍地擰起柳澤的下巴罵道：「你他媽認清楚，在扒你衣服的是誰！」

　　眼神茫然、渙散，哪裡像醒了的樣子。

　　剛才嶄露的脆弱全是偽裝？還是夢裡夢見什麼了？

　　……算了，何必與他較真。

　　穆冉移開視線，眼尾瞥見床罩腥紅一片，柳澤的傷處源源不絕地滲血，本人還毫無察覺。

　　按下呼叫鈴，穆冉替他整理好衣服，坐倒在沙發上，看護理師們忙進忙出。

　　「唉……」半天來所發生的一切，太他媽玄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