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2 恐嚇信的犯人
本章節 2545 字
更新於: 2021-09-16
在太陽往西邊初斜的那一刻，我們踏上歸途。
即使騎上馬，我們四人交談的氣氛仍然熱絡。
長城的日常瑣事對大貴族們來說無一不是趣味十足的調味料。
他們對著我提到的一切驚呼。
「你還會修蹄？！」
「是的，守望者有四成的人學了修蹄，進一步還有人能幫馬釘蹄。」
這段話招來眾人驚訝的目光。
「修蹄是很專一的技術。竟然連釘蹄也……」維洛妮卡雙眼閃耀崇拜的光彩。「吉……曼查大人！請務必多說一點！」
「這個話題我覺得對淑女不健康啊？」
「你不會把這個馬術狂熱者當成淑女吧？剛剛你也聽到了啊，她穿著馬術服約會整整一天。」
「我不是在問你呢，維克多大人。」
維洛妮卡的眼神看起來就像要把維克多推進火堆裡燒之後快一樣。凶險的氣息讓我趕緊接著說：
「奈德蘭的冬季氣候比這裡寒冷，相當於英格列首都的氣候再更冷些，巴爾德大人、奧克曼小姐應該可以想像吧？」
看著他們點頭，我繼續說：
「在那裡冬天的地窖和冰宮一樣，我們儲藏了一些馬腿供士兵們練習。」
「馬、馬腿……不是請工匠教學嗎？」維洛妮卡果然臉色微微發青。
「是因為奈德蘭這等小國人力有限吧？」維克多說。
「維克多，你太失禮了。」巴爾德制止道。
「雖說和嘉利亞相比當然不是那麼大的國家，專業的蹄鐵工匠還是不少。這是由於守望者流傳多年的規矩，希望能在長城打造盡可能自足的防線。總之和照顧馬匹有關的、分發到戰馬的，都有機會學習。」我回想著，「教我們的都是老資歷的士兵或騎士。我從學徒起始就開始了，和奧克曼小姐接觸馬術是同一個年紀。嗯，幾乎所有學了釘蹄的人都被馬踢過呢。」
「曼查大人……」
「沒事的，摔到草堆裡而已。只不過偶爾想起來還覺得胸口發疼呢。」
眾人不約而同發出呼聲。
「長城……多麼不可思議又浪漫的地方啊。」維洛妮卡發出感嘆。
「實際上是隨時充滿汗水、血和鐵鏽味的地方呢。」我說。
「唷，我們的長城人看起來很懷念嘛！」
「畢竟生活了快十年……如果不是接到了卡斯提亞要結婚的信，我現在也還站在長城上，盯著海裡猛瞧呢。」
「吉赫德，你那個小學徒怎麼沒帶來？」維克多忽然問。
「學徒？我也聽說過你收了軍醫費德南茲的親戚做徒弟，叫什麼呢……」
「是、是啊！聽說，曼查大人有個可愛的學徒！是叫亞瑟，我說對了嗎？」
維洛妮卡頭上數字紅色的地方閃個不停，我看你是這裡最清楚的人吧？
「的確是有。」我嘆口氣，「因為恐嚇事件，暫時送他回去了。」
「明明一段時間沒收到信了？是惡作劇吧？」維克多說。
「整個事件其實還沒落幕，我上次被人襲擊……」我說到一半發現眾人神色有異，「咦？你們不知道？」
「聽都沒聽過！巴爾德，出這麼大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面對維克多的質疑，巴爾德語帶無奈地表示：「襲擊者的身分還在調查，漢斯下令自警團保密。」
我聽見維洛妮卡吐出小小的驚呼。
對貴族的攻擊是嚴重的觸法行為，適用的律法將會超越學園的自治條例，不難想像她有這樣的反應。
「我們關係這麼好，說出來我也不會外傳啊？」
「我知道。可是涉及層面太深了。恐嚇的對象竟是未來英格列王室的親屬……」巴爾德看向我。
我對他做出不要緊的手勢，替他接著說：「我也不想因為我的事困擾大家。」
「不然這樣吧，吉赫德，你告訴我那個攻擊你的傢伙有什麼特徵吧？讓我的僕人加入搜索應該也會比較快才對。」
「真可惜，是個蒙面的傢伙。頂多就知道他比我矮這麼多。」我比劃道。
「這就是很重要的線索了啊！這麼矮的身高在學園裡沒多少人，等查完學園，就對整個皇冠花市發動搜索。」維克多說。
「你說的那些就是自警團至今搜索的目標。」巴爾德搖搖頭，轉頭看著我：「要請吉赫德大人多多留意了。吉赫德大人的學徒也是，能轉告他提高警戒比較好。」
由於學園潛規則的緣故，非必要情況下學園生是不帶近侍的。學徒這類包辦生活起居性質的人似乎也包含在內。據說因為這個緣故，我有學徒在這裡反而是稀有動物。
「我在意的還有剷草、餵馬喝水、牽馬和幫我送情書呢。」
「我開始為你覺得丟臉了，維克多……」巴爾德舉手掩面。「這些都是吉赫德大人天天在長城的日課而已啊。」
「一次也好，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小學徒啊。」維洛妮卡望著天空說。她的語氣回歸自然，卻藏不住無時無刻不閃爍紅光的數字。
◆
我們在進入東側城門後不久告別。
我牽著馬回去，在汲水場邊碰到卡斯提亞。
「難怪史普雷特不在馬廄呢。」
「管家沒告訴你嗎？」
「崔斯先生只說哥哥受邀出門，沒有說你騎著牠。」
「啊……我和維克多、巴爾德大人、奧克曼小姐一起競試馬術。太匆忙沒有先說一聲呢，不過我有注意不讓史普雷特受傷。」
「真的？我來聽聽牠怎麼說。」卡斯提亞把額頭貼近史普雷特的臉。「吶史普雷特，什麼？你說哥哥騎你跟他們？自己野餐？忽略你沒讓你喝水？」
「喂喂喂喂！我有！我才不會忘記這麼基本的事！」
「哈哈哈哥哥真是的，我知道啦。」卡斯提亞步伐輕快地轉了兩圈：「牠說哥哥的騎法很溫柔，下次不會讓你輸掉的。」
還真的能聽懂啊？不愧是可以感受萬物心意的聖女啊！
「話說回來，你在這做什麼？」
卡斯提亞穿著明顯不符合她身分的粗厚衣服。布料完整地包裹著手臂和腿，底下還穿著硬皮鞋，看起來就像工作服。
「你想打掃馬廄？」
「是啊。」
英格列第二王子的未婚妻打掃馬廄！
想到這點我就快昏過去了，這種活就算不讓傭人做也讓我做吧。
「管家在搞什麼啊？」
「請別責怪崔斯先生，打掃馬廄是我和史普雷特聯絡感情的方式，對吧史普雷特？」
「嘶嘶嘶──」
史普雷特發出興奮的聲音。
看來和卡斯提亞長期相處累積起很好的關係了。
「這回答可真有你的風格啊……」
邊走在往房間的路上，在長城的時光出現在腦海裡。
告別長城才幾個月，感覺卻離開非常久了。
那時我也像卡斯提亞一樣穿著長靴，提著水桶和刷子……
忽然間有個不對勁的畫面閃過。
我控制著呼吸不要太過急促，卻加快了前往房間的腳步。
我書桌右邊的第二個抽屜上了鎖，裡面躺著兩封信──分別是前後兩次收到的恐嚇信。
漢斯說過這是以基礎生活魔法製造提煉的紙張，一般不會流通在皇冠花學園內。
襲擊者的身高矮了我五吋左右。如果不是女性，就只能是小孩或侏儒。
我試圖排除我心中的猜想，可是越想越無法阻止自己。
我走到陽台，卡斯提亞正活力十足地整理馬廄周邊。
為什麼亞瑟那天會在乾草堆前穿鹿皮鞋？
乾草堆又刺又硬，不穿硬皮鞋或靴子很容易扎傷腳部。
為什麼？
「卡斯提亞！」我拉開嗓子喊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請廚房不用準備我的晚餐！」
耳邊好像聽到妹妹叫喊我的聲音，但我沒有回應。
即使騎上馬，我們四人交談的氣氛仍然熱絡。
長城的日常瑣事對大貴族們來說無一不是趣味十足的調味料。
他們對著我提到的一切驚呼。
「你還會修蹄？！」
「是的，守望者有四成的人學了修蹄，進一步還有人能幫馬釘蹄。」
這段話招來眾人驚訝的目光。
「修蹄是很專一的技術。竟然連釘蹄也……」維洛妮卡雙眼閃耀崇拜的光彩。「吉……曼查大人！請務必多說一點！」
「這個話題我覺得對淑女不健康啊？」
「你不會把這個馬術狂熱者當成淑女吧？剛剛你也聽到了啊，她穿著馬術服約會整整一天。」
「我不是在問你呢，維克多大人。」
維洛妮卡的眼神看起來就像要把維克多推進火堆裡燒之後快一樣。凶險的氣息讓我趕緊接著說：
「奈德蘭的冬季氣候比這裡寒冷，相當於英格列首都的氣候再更冷些，巴爾德大人、奧克曼小姐應該可以想像吧？」
看著他們點頭，我繼續說：
「在那裡冬天的地窖和冰宮一樣，我們儲藏了一些馬腿供士兵們練習。」
「馬、馬腿……不是請工匠教學嗎？」維洛妮卡果然臉色微微發青。
「是因為奈德蘭這等小國人力有限吧？」維克多說。
「維克多，你太失禮了。」巴爾德制止道。
「雖說和嘉利亞相比當然不是那麼大的國家，專業的蹄鐵工匠還是不少。這是由於守望者流傳多年的規矩，希望能在長城打造盡可能自足的防線。總之和照顧馬匹有關的、分發到戰馬的，都有機會學習。」我回想著，「教我們的都是老資歷的士兵或騎士。我從學徒起始就開始了，和奧克曼小姐接觸馬術是同一個年紀。嗯，幾乎所有學了釘蹄的人都被馬踢過呢。」
「曼查大人……」
「沒事的，摔到草堆裡而已。只不過偶爾想起來還覺得胸口發疼呢。」
眾人不約而同發出呼聲。
「長城……多麼不可思議又浪漫的地方啊。」維洛妮卡發出感嘆。
「實際上是隨時充滿汗水、血和鐵鏽味的地方呢。」我說。
「唷，我們的長城人看起來很懷念嘛！」
「畢竟生活了快十年……如果不是接到了卡斯提亞要結婚的信，我現在也還站在長城上，盯著海裡猛瞧呢。」
「吉赫德，你那個小學徒怎麼沒帶來？」維克多忽然問。
「學徒？我也聽說過你收了軍醫費德南茲的親戚做徒弟，叫什麼呢……」
「是、是啊！聽說，曼查大人有個可愛的學徒！是叫亞瑟，我說對了嗎？」
維洛妮卡頭上數字紅色的地方閃個不停，我看你是這裡最清楚的人吧？
「的確是有。」我嘆口氣，「因為恐嚇事件，暫時送他回去了。」
「明明一段時間沒收到信了？是惡作劇吧？」維克多說。
「整個事件其實還沒落幕，我上次被人襲擊……」我說到一半發現眾人神色有異，「咦？你們不知道？」
「聽都沒聽過！巴爾德，出這麼大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面對維克多的質疑，巴爾德語帶無奈地表示：「襲擊者的身分還在調查，漢斯下令自警團保密。」
我聽見維洛妮卡吐出小小的驚呼。
對貴族的攻擊是嚴重的觸法行為，適用的律法將會超越學園的自治條例，不難想像她有這樣的反應。
「我們關係這麼好，說出來我也不會外傳啊？」
「我知道。可是涉及層面太深了。恐嚇的對象竟是未來英格列王室的親屬……」巴爾德看向我。
我對他做出不要緊的手勢，替他接著說：「我也不想因為我的事困擾大家。」
「不然這樣吧，吉赫德，你告訴我那個攻擊你的傢伙有什麼特徵吧？讓我的僕人加入搜索應該也會比較快才對。」
「真可惜，是個蒙面的傢伙。頂多就知道他比我矮這麼多。」我比劃道。
「這就是很重要的線索了啊！這麼矮的身高在學園裡沒多少人，等查完學園，就對整個皇冠花市發動搜索。」維克多說。
「你說的那些就是自警團至今搜索的目標。」巴爾德搖搖頭，轉頭看著我：「要請吉赫德大人多多留意了。吉赫德大人的學徒也是，能轉告他提高警戒比較好。」
由於學園潛規則的緣故，非必要情況下學園生是不帶近侍的。學徒這類包辦生活起居性質的人似乎也包含在內。據說因為這個緣故，我有學徒在這裡反而是稀有動物。
「我在意的還有剷草、餵馬喝水、牽馬和幫我送情書呢。」
「我開始為你覺得丟臉了，維克多……」巴爾德舉手掩面。「這些都是吉赫德大人天天在長城的日課而已啊。」
「一次也好，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小學徒啊。」維洛妮卡望著天空說。她的語氣回歸自然，卻藏不住無時無刻不閃爍紅光的數字。
◆
我們在進入東側城門後不久告別。
我牽著馬回去，在汲水場邊碰到卡斯提亞。
「難怪史普雷特不在馬廄呢。」
「管家沒告訴你嗎？」
「崔斯先生只說哥哥受邀出門，沒有說你騎著牠。」
「啊……我和維克多、巴爾德大人、奧克曼小姐一起競試馬術。太匆忙沒有先說一聲呢，不過我有注意不讓史普雷特受傷。」
「真的？我來聽聽牠怎麼說。」卡斯提亞把額頭貼近史普雷特的臉。「吶史普雷特，什麼？你說哥哥騎你跟他們？自己野餐？忽略你沒讓你喝水？」
「喂喂喂喂！我有！我才不會忘記這麼基本的事！」
「哈哈哈哥哥真是的，我知道啦。」卡斯提亞步伐輕快地轉了兩圈：「牠說哥哥的騎法很溫柔，下次不會讓你輸掉的。」
還真的能聽懂啊？不愧是可以感受萬物心意的聖女啊！
「話說回來，你在這做什麼？」
卡斯提亞穿著明顯不符合她身分的粗厚衣服。布料完整地包裹著手臂和腿，底下還穿著硬皮鞋，看起來就像工作服。
「你想打掃馬廄？」
「是啊。」
英格列第二王子的未婚妻打掃馬廄！
想到這點我就快昏過去了，這種活就算不讓傭人做也讓我做吧。
「管家在搞什麼啊？」
「請別責怪崔斯先生，打掃馬廄是我和史普雷特聯絡感情的方式，對吧史普雷特？」
「嘶嘶嘶──」
史普雷特發出興奮的聲音。
看來和卡斯提亞長期相處累積起很好的關係了。
「這回答可真有你的風格啊……」
邊走在往房間的路上，在長城的時光出現在腦海裡。
告別長城才幾個月，感覺卻離開非常久了。
那時我也像卡斯提亞一樣穿著長靴，提著水桶和刷子……
忽然間有個不對勁的畫面閃過。
我控制著呼吸不要太過急促，卻加快了前往房間的腳步。
我書桌右邊的第二個抽屜上了鎖，裡面躺著兩封信──分別是前後兩次收到的恐嚇信。
漢斯說過這是以基礎生活魔法製造提煉的紙張，一般不會流通在皇冠花學園內。
襲擊者的身高矮了我五吋左右。如果不是女性，就只能是小孩或侏儒。
我試圖排除我心中的猜想，可是越想越無法阻止自己。
我走到陽台，卡斯提亞正活力十足地整理馬廄周邊。
為什麼亞瑟那天會在乾草堆前穿鹿皮鞋？
乾草堆又刺又硬，不穿硬皮鞋或靴子很容易扎傷腳部。
為什麼？
「卡斯提亞！」我拉開嗓子喊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請廚房不用準備我的晚餐！」
耳邊好像聽到妹妹叫喊我的聲音，但我沒有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