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7

這一晚的薇——15歲的少女——安靜地躺在床上。她在被褥上翻來覆去，因為一直聽見走廊遠方傳來的吵雜聲。

午夜在寒意的渲染下，顯得格外喧囂。

她一時難以適應變得靈敏的聽覺。受不了的她，索性爬了起來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

然而奇怪的是，外面的聲音似乎越來越明顯和⋯⋯接近。原本發散的聲響逐漸收束，疊合成規律一致，散發出不祥的腳步聲。

腳步聲，正逐漸朝這裡包圍。

危險的感知，讓她猛然坐起身來，緊張地冒汗，趕緊將門撞開，朝著凱諾的寢室奔去。

「凱諾，他們來了！」原本還裹滿睡意的凱諾，聽到薇急切的呼喚後，還搞不懂情況，便跟薇一起在走廊上奔跑。

「我聞到他們的氣味了，人也太多了吧！而且距離聖誕節還有兩天不是嗎？」凱諾看向走廊，濃濃的危險「人味」從轉角飄來。

「我不知道！他們肯定用某種方法，發現了我們的計劃，逃跑的日期得挪到今天！」

「找到目標！她們躲在牆後方！」兩名全副武裝，穿著黑色防護衣的警衛，立刻從轉角冒出。

「可惡，凱諾，動手啊！」薇撲上去，將兩人撞倒在地。

出乎薇的意料，沒想到凱諾竟然緊張地在一旁大口喘氣，全身僵硬地愣在一旁。

薇壓在一名警衛的胸膛上，俐落地抽出繫在他腰間的電擊棒，插在他的脖子上，那人在一陣抽搐後便失去意識。

另一名警衛拿著手槍，不停朝著薇扣下板機。然而她快速反應，躲過一連串飛來的子彈並將電擊棒朝他的臉甩去。那人遭到強力電流的貫穿，便翻著白眼，靠在牆上動彈不得。

「確認到目標，已經有兩名警衛被襲擊倒地。現在正逼近中。」數名警衛拿著槍枝，殺氣騰騰地直逼而來。薇見狀，立刻將躊躇不前的凱諾帶到走廊的角落躲藏起來。

「你到底在幹嘛？你的獸化因子不是能夠噴火嗎？」

「我不知道，我還在控制⋯⋯」

「你到底在幹嘛？想逃出這裡就不能猶豫！難道說⋯⋯你害怕傷害別人？」

凱諾握緊拳頭，緊張地冒汗。內心痛苦地揪在一塊。在傷害他人與否的抉擇間，搖擺不定。

「可惡！」薇不再理會凱諾，朝著逐漸逼近的警衛衝去。然而早有戒備的他們，在一陣纏鬥後，便掐住薇的脖子，用力將她按在牆上。

「放開我！放開⋯⋯」薇的雙腳懸空，晃動掙扎，被掐住的她呼吸不到空氣，痛苦地將眼睛瞇了起來。

凱諾顫抖著身體，焦急地喘不過氣。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衝擊性地映照在他的瞳孔上。

被逼到極限的薇，從手臂裡瞬間竄出白色的銳利羽翼，那些羽毛隨著一陣收縮，朝著四周噴射而去。

防護衣有如布丁，瞬間被無數羽毛貫穿，鮮紅色的液體四處噴濺。

羽毛帶著好似長矛的破壞力，深深刺進牆壁，撞出深刻的裂痕。

圍在薇身旁的人都都被貫穿身體，倒了下去。薇先是驚訝，接著沈醉地看著手臂上新生的羽翼，不發一語。

「薇——」凱諾對她大喊，但薇卻露出興奮的笑容，將他拋下並立刻朝走廊奔去。

整個EH的警鈴大響。

不停接受聲波的薇在腦海裡，將所有的路徑整理，分析，發現了一個守備最稀少、且距離最近的路徑。

「找到了，就是那個出口！哈哈哈哈！」

不停狂奔的她豎起鉤爪，將左耳的一小塊突起擰下，把藏著炸彈的監測器肉塊握在手裡

「哇！就是她，直接開槍——」走廊上的警衛大喊著，握緊槍械。薇握著手掌裡的監測器衝過去，用力塞進他驚嚇張大的嘴裡。

「回敬你們的～」她使勁一捏，那監測器便爆裂開來，讓後方陷入一片火海。

「可惡，把所有閘門都關起來！絕對不能讓她跑出去！」機構長著急地看著螢幕上的爆炸火光，邊對對講機說道。

「可惡，沒想到薇竟然把監控器給拔掉了，這樣的話⋯⋯」他看著模擬的電子地圖，薇的光點已經停在某處很長一段時間了。

就在此時，她看見有一大群的警衛駐守。她展開翅膀，加速朝他們滑翔而去。電光火石間，羽毛與鉤爪彼此交錯，流利地動作將警衛們屠殺殆盡。

「就快到了！已經看到了⋯⋯」薇能看見前方的光點清晰了起來，那正是從機構逃往外界的出口。然而門前的鐵閘門，正逐漸拉下，就要將另一頭滲入的光芒給抹滅。

警報有如末日的喪鐘，不停大響，在薇的耳朵裡隨著心跳聲越來越膨脹，充斥整個耳朵。

還剩五公尺。薇壓低身體，身體幾乎平行著地面滑翔，汗水從臉頰滑落。

還剩兩公尺。此刻，那道逐漸拉下的鐵門在她眼裡，似乎變得無比緩慢。

最後的一公尺——她伸長了手，緊張地閉著雙眼，貼在地板上滑行。

極快的心跳聲，奔向前方自由的亮光。

最後那一秒她及時趕上，通過狹小的空隙滑了出去，身體與雪的摩擦，在後方揚起了灰塵。

薇睜開雙眼，發現外面此刻正在下雪，整個世界變成了雪白的國度。緩緩落下的雪花，光線與氣味，全都散發出潔白而美好的氛圍。

前方綴著雪白的森林，隨著風發出嗡嗡聲，對她招搖。

她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將寒冷而自由的空氣飽滿地吸入鼻腔。

「嗯，重啟人生——」她將頭髮撩撥，原本的淺黃髮絲，此刻已幾乎消失，被純白的頭髮所吞沒。柔順的白髮在空中閃爍著充滿生氣的光澤。

薇將指尖沾染的鮮血抹在嘴角，感受一股滲入口腔的腥味。

她瞄了眼後方的閘門，在月光的洗禮下，朝著前方那片蒼茫而陰暗的森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