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特地被派遣來協助他

　　「梅德森，能停下嗎？」略過其餘兩人驚愕的反應，楊新熙冷靜地攬住放飛自我的書頁，「你晃得我頭有點暈。」

　　梅德森還沉迷於酷炫的登場，直到他提醒才急忙停下來，書頁浮起淡淡的紅暈，正經地說道：「抱歉，我太激動了。」

　　這時天台上過來一陣風，吹醒還僵在原地的李心惠，而陳澈尹還處於離線狀態，發呆似地望著他們的方向，眼神沒有焦距。

　　「我沒聽錯吧，剛剛是這個像書的東西在說話？」李心惠說話音調拔高了好幾度，指著飄在空中的梅德森，不敢置信地來回走動，想把他從頭到腳都看一遍。

　　梅德森也很配合地轉一圈，怕她看得不仔細，還故意放慢了動作。

　　觀察好多次後，李心惠還是覺得很玄幻，轉頭問楊新熙：「這書是什麼東西？」

　　「他就是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的那本書，也就是可以讓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劇本。」楊新熙說道，他側過身子示意梅德森接下話權。

　　領悟到他的意思，梅德森挺直書頁，自動攬下任務繼續和李心惠解釋：「我是梅德森，防護型AI，為了要幫助你們脫離核心繫統而來到這個世界，你們之所以會發生這個情況就是因為核心繫統。」

　　「所以核心繫統是什麼東西？」李心惠問道。

　　「核心繫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它會利用劇情程序控制你們，讓你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傳送到別的地方，來讓你們完成那場景的劇情。」

　　梅德森說：「你只要把妳想像成是一個群演，然後妳要去不同的地方串場，而且還沒有工資跟便當，更重要的是……妳不會有那段時間的記憶。」

　　李心惠揪著陳澈尹的衣袖，用力到令他回過神。

　　她說道：「太可怕了，派我們去工作居然沒有工資和便當，這是壓榨員工的黑心老闆！」

　　「現在重點不是這個吧……」楊新熙無奈地拉住梅德森，「重點是要怎麼樣才能脫離核心繫統，離開這個世界。」

　　「哈？」李心惠還在狀況外，只聽到後面不得了的關鍵字，「……這個世界？這是什麼設定，我現在整個腦袋都被弄糊塗了。」

　　「難道是勇者穿越，拯救異世界的故事？」陳澈尹大笑起來，那笑聲連起來莫名像公雞叫，讓梅德森也忍不住冒出冷汗。

　　過幾秒，「啪」的一聲，額頭印出一道紅印，笑聲突然停止。

　　摸著剛剛被李心惠彈疼的額頭，陳澈尹終於安靜下來，委屈地眨著眼睛看他們，不敢再出聲說話。

　　「你們都不是這世界的人。」梅德森總算能認真地幫他們解惑，「更確切的說法是，你們來自其他世界，只是被拉來這個世界，要幫核心繫統做一項秘密實驗。」

　　先前梅德森還有些限制，並不能回答太多的問題，只是這次多蒐集李心惠和陳澈尹身上的數據，改善了還有殘缺的外掛系統，他也能稍微透露出一些關於這世界的真相。

　　「你們身上應該有線索才對。」楊新熙說。

　　「……我們？」李心惠和陳澈尹對看一眼，看起來和平時沒兩樣，也沒覺得對方身上能有什麼線索。

　　梅德森飄來他們面前，身上的光芒越發燦爛，書頁翻來翻去，眼珠子睜得很大，眼神看得他們內心直發寒。

　　他就這樣靜靜地維持這個動作沒說話，李心惠打了個哆嗦問道：「怎麼了？」

　　梅德森反問：「你們沒有任何印象嗎？」

　　李心惠疑惑地重複：「什麼印象？」

　　「聽到核心繫統的時候，你們真的沒什麼感覺嗎？」梅德森說。

　　「其實……」先開口的不是李心惠，而是旁邊的陳澈尹，眾人都把注意轉到他身上。

　　陳澈尹表情難得沉重，低聲說：「我多少還是有點印象，那個叫做核心繫統的。我聽到的時候有些記憶突然出現在我腦裡，那核心繫統不是個好東西。」

　　「然後呢？」楊新熙問道。

　　不管陳澈尹記得多少，都算是線索的一種，有利於他們找到脫離這世界的方法，如果能想起很多自然是很好。

　　「我記得我進來這個世界是為了要阻止它，不然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陳澈尹沒由來的興奮，半蹲起來雙手靠在桌子，「這真的不是什麼勇者穿越異世界，拯救眾人於疾苦中的設定嗎？」

　　他還是非常執著於這個勇者設定，反派有了，到不同世界也有了，就差拯救這個選項沒被點亮。

　　「這就對了，看來將你們投放進來的是我們組織。」沒理會他所謂的設定，梅德森肯定地轉向李心惠。

　　「妳應該也會有關於這方面的記憶，我在排查妳身上數據時有找到同樣組別序列的代碼，妳再仔細想想，哪怕只有一點的記憶也可以。」他說。

　　被他這麼提醒，李心惠還真想起來些不同於在這個世界的記憶，那似乎是很久遠，又好像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她站在目標分數板前，手上提著一把電子束光槍，底座抵在肩窩，無名指虛碰上扳機，沒等正式瞄準中心點，確認風向和後座力預測，就毫無章法地直接扣下去。

　　一道聲響呼嘯而去，藍色光束應聲擊碎分數板，再來穿過洞口直擊最裡頭的標靶。

　　分數板即使玻璃碎裂，仍盡責地播報標靶射擊狀況，斷斷續續且夾雜破碎的電子音：「十分，十分，九點九分……」

　　她瞇起眼，似乎是不滿分數板的結果，轉身放下手中的槍。

　　「啪啪──」突然有人在旁邊鼓掌。

　　她神色一沉看過去，是張熟悉又欠揍的嘴臉。那人咧嘴露出白牙對她笑了下，語氣稀鬆平常地說道：「天啊，我們最優秀的女特警怎麼回事，居然沒有百發百中，這是天快要塌下來了嗎？」

　　「呵。」李心惠沒理他，嗤笑一聲收拾好櫃上的物品。

　　她鼻子大力地哼出氣，把背包甩到肩上，想越過他往門口走去，卻被一隻手給擋了下來。

　　「李特警，請等一下。」那人說道。

　　他帶著笑容，也不怕李心惠下一秒攻擊他，自顧自地說：「我想說既然傳聞都說李特警百發百中，又說我彈無虛發，不如我們來比試一下，看看誰比較厲害？」

　　「無聊。」李心惠撇開頭，抬腳就要從他身旁離開。

　　「哎，李特警別走這麼快，再等等！」那人這次換用身體擋人，篤定李心惠不會躲開，「李特警，我都還沒說賭注呢，妳怎麼就這樣走啦。」

　　冷冰冰的視線回到他身上，李心惠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這次沒再移動，讓他把話全部講完。

　　「妳贏了，我就請妳這兩個月內的三餐開銷還有宵夜，若我贏了……」他笑出聲，伸出手到李心惠面前放著，「當我一個月女朋友怎麼樣？」

　　李心惠用行動代替回答。

　　他們各自站在目標板前，手裡都拿著同系列的電子束光槍，場內都是移動標靶，共計三十枚光彈。他們比最後誰用最少數的光彈來擊中標靶，又能得到最多的成績，每個標靶只能擊中一次，若不小心擊中到兩次則扣掉最好的那次分數。

　　對於李心惠來說，站在移動標靶前射擊是家常便飯，那些速度在她看來沒什麼挑戰性，她已經瞭若指掌，簡單到毫無技術可言。

　　只是她沒想到，那人也可以在平均速率下進行射擊，即便到了最後一個標靶，他們的分數仍勢均力敵。

　　她這才有種遇上對手，熱血沸騰的刺激感，熱意湧上心頭，非但沒讓她長時間握槍的手顫抖，反而是可以更加穩定地對準目標，情緒變得比平時還鎮定。

　　最後一發光彈隨指腹扣下扳機，飛快地穿過剛才擊中的黑洞，往更遠方向的標靶過去。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和光彈合而為一。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閃現，她很好奇，到底是誰能得到最終勝利，她不想輸，也絕對不能輸。

　　「李心惠？」楊新熙在她眼前揮手，要讓還在發呆的她回過神。

　　她在座位上彈跳似地站起來，喃喃自語：「天啊，我到底都忘了哪些事，那些都很重要，我應該都想起來才對……」

　　「想起來什麼了嗎？」楊新熙期待地問。

　　她乾澀地說：「我，我是一名特警，我看見我在練槍。」

　　李心惠摸向虎口，那裡果然被抹滅掉了痕跡，再摩挲指腹，那裡只剩下小型的薄繭，看不出這是雙曾經多年練習用槍枝的手。「那把槍看起來很高級，是用光彈那種，這個世界沒那種槍的樣子。」

　　「光彈？」陳澈尹重覆這個令他熟悉的詞彙。

　　他頭部像是被刺激一般，整個腦袋被人拿千根針猛戳似的，痛得理不清腦中混亂的畫面，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才生出來的記憶。要不是旁邊有東西可以攙扶，差點整個人都站不穩。

　　「還好嗎？」

　　楊新熙扶住他，走到戶外桌邊坐下，這裡至少可以幫忙擋住太陽，能讓他能稍微喘口氣。

　　看到陳澈尹出狀況，李心惠攥緊拳頭，把頭撇過去，她看到那副臉孔沒由來地生氣，但看到他臉色變得不好卻會為他擔心，這是非常矛盾卻又合理的心理狀態。

　　「這下我可以很正式地通知你們，你們的確是被同個組織放進來這個世界，而且和我身上的代碼比對來看，我們身上有相關的聯系。」梅德森飄到陳澈尹身前。

　　碎屑般的光芒從他書頁湧出，分散又融合，它們籠聚在陳澈尹四周，溫和地散發出淡紫色的微光，陳澈尹晃神地伸向那些光，觸碰許久驟然恢復神智。

　　「我想起來了。」陳澈尹說，「我是特警，這裡有被非法拘禁的人，我跟著李特警要來拯救他們。」

　　他扭過頭，看著沒動作的李心惠笑道：「李特警，妳想起來了嗎？」

　　垂下的瀏海遮住神情，李心惠抿起唇，衝上前好幾步，握起的拳頭擊向他胸口。

　　「笨蛋……」看陳澈尹吃痛的模樣，她忍不住笑起來，「怎麼可能忘記，特警的職責可是銘刻在我心口上啊，守則第一要點絕對不能忘。」

　　特警守則之一：永遠不能忘記自己是個特警。

　　不過任務還沒完成，現在時間不允許敘舊，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同時回過身，面對梅德森和楊新熙。

　　「李心惠，報到。」

　　「陳澈尹，報到。」

　　他們將手掌平舉在眉稍，雙腳併攏挺直著背脊，嚴肅地看向梅德森。

　　「特警組伽馬小隊，成員代號A001、A002前來報到，收到Justice組織通報的消息，特地被派遣來協助防護型AI梅德森的工作，救出被非法囚禁在這個世界的民眾。」李心惠說。

　　「原來是特警組！」

　　梅德森恍然大悟，紫光又亮起來，處理器高速運轉，「我想起來了，你們是被投放過來的最後一批成員，只是礙於隱瞞身份的規定，必須透過虛擬面容來進行任務，難怪剛開始我認不出。」

　　「是的，被投來之前我們沒料到這種情況。」李心惠認真地匯報：「之前有過一次劇情重新開始的徵狀，連帶被洗過的記憶也有受到影響，所以第一次即使被核心繫統給封鎖記憶，再進行第二次回溯時也會因為鬆動而回想起來。」

　　「後來因為你的外掛系統刺激到我們大腦，我們被替換過的記憶也產生影響，這就是我們想到過去記憶的原因。」陳澈尹說道。

　　「那個核心繫統……加註於我們身上的程序還是最基礎的設置，不知道真正被重點注意的人，是不是受到了更嚴重的影響。」李心惠擔憂地敲著桌子，這點她也是現在才想到，真實情況也許比她想像得嚴重。

　　說到這裡，她轉過頭，「對了，楊新熙也是Justice的成員嗎？」

　　「我想我應該不是。」迎著對面兩人期盼的目光，楊新熙搖頭，「我沒有任何有關你們所說的Justice的印象。」

　　梅德森湊到他們中間，捲起書角指著他。

　　「事實上，楊新熙是Justice所偵查到有漏洞的數據，如果沒有他身上的數據，我現在可能沒辦法被投放進來這裡。」

　　梅德森說：「不過他也不是Justice的成員，我排查過他身上的原始代碼，初步推測是被非法投進來這裡的無辜民眾。」

　　李心惠睜大眼睛，忿忿不平地道：「那楊新熙也太可憐了吧！Virus真不是好東西，一直非法做實驗……」

　　「他們這樣不是很久了嗎？所以這次才會派我們過來協助Justice，好讓他們有證據被逮捕……」

　　楊新熙安靜地聽他們說話，聽到最後覺得那些聲音變得好遙遠，他一直想著之前在夢裡看到的景物，還有模糊到看不清的人影，畫面全部蜷縮成一團，盤旋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