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8
本章節 5611 字
更新於: 2021-09-14
同一時間，聯邦驅逐艦蘇魯克號，船員餐廳 ……
傑克和海妮莉亞難得同時熬到班表結束，雖然兩人的執勤崗位都在艦橋，不過在場合上也不便進行私下交流，因此縱使面帶倦色也缺乏食慾，他們還是相約一起到餐廳聚一聚。
克洛索級驅逐艦的餐廳設置在第三甲板船員住艙區的核心地帶，空間足以容納整艘船的成員，使得這裡變相成為交誼性質的場所，基於讓船員放鬆心情的考量，許多星際軍艦長都會容許讓船員們按自己的喜好安排餐廳的擺設和布置風格，在巡洋艦以上的大型軍艦，還是會依照傳統另外規劃高級軍官專用的餐廳，不過在只有四十人組成的小社會裡，餐廳中的階級制度就沒有那麼的嚴明了。
按照原始設計，蘇魯克號的餐廳格局本來是採用軍營式的長桌，以及在地板上畫著指示取餐、入座、離席的動線，不過船員們自掏腰包對這些布置做了一點變更，長桌被空間使用效率較差的小圓桌所取代，地板上的線條標示也用淺綠色的地毯蓋了起來。傑克二人走進餐廳時，傳來耳中的是源自地球時代的鄉村音樂，雖然傑克自己比較偏愛古典風格，不過也不討厭這種由吉他彈奏的輕快樂曲，這時在此用餐的只有四個船員，其中來自輪機部和主計部的兩個下士，分坐在不同的圓桌，用餐的同時也專注在電腦板上不停流動的資料，明顯都是一副享用工作餐的姿態，另外還有同樣是藍六組員的霍金森，他和擔任航術士的萊蒂希雅上士同桌，但是兩人之間卻散發著爭執意味的氣氛，前者皺著眉頭，後者則是一臉不耐，而且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兩人走向自動配餐機，由於沒什麼食慾，傑克只選擇一杯添加研磨穀粒的豆漿，海妮莉亞則點了一碗搭配水果和炸魚條的沙拉，接著默契十足的走到霍金森隔壁的圓桌坐下，好偷聽警衛長到底和航術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 好吧，我這次會說得慢一點， 」航術士大聲嘆了一口氣說道，「 用波里米氏方程式將重力場解開，代入這裡的量子函數來求出時空結構的七個初始參數，然後 …… 」
「 停停停！ 」霍金森大叫起來，「 我是要妳用通用語來解釋，不是啥玻璃米數學的鬼話啦。 」
「 是波里米氏，而且不用數學模型的話，是要怎麼建構索柯羅夫場的概念啊？ 」航術士到這時也完全不掩飾自己感到不耐煩的情緒了。
「 嗄？妳既然這麼懂的話，怎麼不用文字解說就好了？ 」
「 不要強人所難了，話說是你要說要瞭解空間戰術的，結果我可是已經犧牲了 …… 」她低頭看了一下腕部終端的時間，「 八成的休息時間在幫你搞懂原理耶。 」
「 可是妳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 幫 』到我什麼啊。 」
航術士霍地站起冷冷說道，「 祝你享受一頓愉快的晚餐，中尉。 」說完便端著自己的餐盤往別桌走去。
傑克和海妮莉亞跟一臉倖然的航術士錯身而過，在霍金森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的搭訕技巧好像沒有自稱得那麼厲害啊。 」傑克說。
「 不要太欺負人家了，目前艦上沒有航術官，都是靠萊蒂希雅上士在撐場的喔。 」海妮莉亞用打趣的語氣告誡道。
「 妳是不是忘了我也有在分擔航術席的工作啊， 」傑克像是被搶功似的露出不滿的表情。事實因為尤根將職務『 下放 』的關係，讓他從登上蘇魯克號以來，就一人包攬執行官和航術官的工作，加上尤金還會不時發布狀況演習來考核他們的表現，讓他以前的實習生活相比之下簡直像在放假般輕鬆。
「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是兼任電戰官的工作啊。 」海妮莉亞對他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如果在平常，傑克一定會反擊個幾句，不過他現在已經累到想不出犀利的話來逗海妮莉亞了，「 那麼， 」他朝霍金森問道，「 你剛才是拿什麼事情來騷擾我們美麗又聰慧的航術士啊？ 」
「 我只是想弄清楚在維度空間中的進行的戰鬥是什麼樣子， 」霍金森攤手說道，「 既然我現在已經穿上灰色制服，又剛好在戰艦上服勤，那當然也得做點功課嘛。 」
「 你不知道艦上的資料庫中有進修程式嗎？ 」海妮莉亞歪著頭問道。
「 唉呀，我知道那個啦，但是選單一點下去就是一堆我不認得的符號，而且還用很奇怪的方式組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懂啊， 」霍金森一臉無奈的揮揮手，「 我只學過中學的量子重力概論，而且那堂課還是低空飛過的。 」
「 所以他的數學不夠程度來掌握波里米氏計算學。 」海妮莉亞轉頭和傑克說道，接著兩人便壓低聲音討論起來。
「 赫曼方程式？相場關係變常數？拉瑪多重矩陣？ 」她們偶爾向霍金森丟出幾個名詞，後者只是不斷的搖頭。
「 好吧，看來實在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出大絕招了。 」傑克嘆氣道，將電腦板放到桌面，「 傑克˙泰勒的『 猴子也能聽懂 』的維度航行學講座開始啦~ 」
海妮莉亞在旁皺起眉頭，「 給泰德爾教官聽到你還在用這套解釋方法，他一定會再進一次心臟科的。 」
「 那也要泰德爾有本事隔著700光年的真空聽到我說話才行啊， 」傑克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他在電腦板上畫出一個大大的U字，並且在平行的兩條線之間加入幾條橫槓。
「 好啦， 」他指著圖像對霍金森說道，「 你應該聽過將兩個點連成的線對折後能讓兩點間的距離縮到最短吧？ 」
「 你是想說空間曲折吧？ 」霍金森揚著眉頭反問道。
「 對啦對啦，很高興你至少對這個還有概念， 」傑克自顧指著那幾條橫槓繼續說道，「 距離U型彎曲處最近的橫槓代表短距離維度航行，而越遠端的橫槓則表示長距離的維度航行，這樣說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點頭。但是傑克卻用兩根食指比出一個叉叉。
「 錯啦，請認知到物理學不近人情的特質，那就是距離越遠，也就是你認為遠距離航行所代表的通道，就越難維持穩定性，雖然遠端的橫槓看起來具有最快的移動速度，但是實際上維持這種遠端通道會非常快速累積 CEE 裝置的系統熵質，並且在達到 CEE 承受上限而失效後，就會導致通道崩潰。 」
「 所以按照這個規則延伸出來的現象，船艦的 CEE 裝置效率越高、或是熱儲容量越高，就表示船艦能採取越遠端的通道進行航行 …… 」
「 如果通道崩潰了會怎麼樣？ 」霍金森打岔發問，「 該不會就此消失在異空間裡了吧？ 」
「 沒那麼恐怖啦，我們稱 CEE 裝置為壓縮效應發射器是有原因的， 」傑克擺擺手說道，「 當 CEE 停止運作，也就是壓縮效應消失，船艦就會被強制『 遣返 』回到一般空間，只是維度航行組件可能會因為系統超載運作而發生損壞問題。不過從這其中可以衍伸出一個戰術技巧，那就是戰艦可以利用採取遠端通道並適時解除壓縮效應的手法，達到短距離快速變換位置的效果。到目前為止還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頭，又問道。「 那麼為什麼通道會有這麼分明的階層劃分？ 」
「 嗯，我可以跟你說那是因為相場關係導出一種類似電子軌域的能階模型，不過要證明這個解，你的數學程度還不夠。 」
「 這是萊蒂希雅上士在過去的一個小時不斷提醒我的事情啦。 」霍金森用湯匙指著航術士，後者現在獨自坐在別桌，一臉不悅的吃著已經涼掉的食物。
中尉繼續抱怨道。「 而且我的疑問還是沒有被解答啊，到底什麼是空間戰術嘛。 」
「 別那麼急，要知道空間戰術就必須先讓你對維度航行法的規則要有點基礎概念才能解釋。剛才說的部分都還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點頭，傑克向海妮莉亞投以得意的表情，她則是一臉不削的別過頭，嘴裡還喃喃罵著邪魔歪道的批評。
「 很好，那就進行『 猴子也能聽懂 』的第二階段講座啦， 」傑克在電腦板上重新畫了一個U型，這次只在中間補上一條橫槓，並在橫槓的兩端標上A和B兩點。
「 剛才的圖像是為了比較不同維度空間航行速度，現在則要把焦點放在一般空間和維度空間之間的互動關係，如果要從A點移動到B點，順著弧形線移動就表示在一般空間中的航行路線，至於從橫槓行進就是利用維度航行 …… 」
「 不要真的把我當猴子，趕快進入重點好嗎？我的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耶。 」霍金森不耐煩的催促道。
「 好啦好啦，那我就把水準提高到猿人也能聽懂的程度好了， 」傑克指著圖像的橫槓說道，「 現在我要你把橫槓當成是一條細管，太空船則是一顆比管徑大上許多的氣球，然後你要想像把在A點的氣球塞進管子擠到B點會是什麼情景。 」
「 氣球會破掉吧， 」霍金森說出最直覺的解答，「 這比喻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
「 你想要我把難度再降回猴子水準嗎？ 」
「 我知道了啦， 」霍金森這次用比較認真的態度思索這個問題，「 我想考慮到氣球的體積，不僅會佔滿整個通道，而且當汽球從B點被擠出時，仍然有一部分還在A點。 」
「 喔，真是滿分的解答，不過這應該主要還是歸功於講座的課程平易近人吧。 」傑克一副當之無愧的樣子，「 好，所以這樣就能用很精簡的方式來描述航行過程了，首先，船艦進行維度航行時就像你對汽球的形容，會同時存在於出發點和目的地兩處，所以雖然我們在術語上稱為『 遷躍 』的現象，其實從一般空間的觀察角度應該要用『 轉移 』的字眼會更貼切。 」
霍金森提問道，「 這個意思是進行維度航行的期間，船艦在一般空間中會變成兩個個體嗎？那這也表示可能同時在兩個點受到攻擊囉？ 」
「 呃，其實並不是這樣 …… 」
「 看吧，你的模型馬上就露出破綻了， 」海妮莉亞對表情尷尬的傑克擠擠眼，接著向霍金森解釋道，「 不要被這個粗糙的圖示誤導了，物體在不同維度中會以不同的表現形式而存在，船艦在維度空間航行的過程就是被壓縮成類似數據封包的傳輸過程，所以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船艦不會變成兩個，因為數據要傳輸完成才在另一端現形，至於第二個問題就比較複雜，就是所謂的壓縮是依循規則產生的索柯羅夫場，由數學的解作為參數，便是構成壓縮現象的基礎，換句話說，只要分析目標的壓縮參數，而你的武器射程又能涵蓋目標的投射路徑時，就能發射CEE兵器對維度航行中的敵艦進行攻擊。 」
「 投射路徑是什麼意思？ 」
「 喂喂，你真的連維度空間航行的基礎概念都不了解嗎？ 」傑克訝異的說道，他在圖像上的橫槓畫了幾個指向弧線的箭頭說道，「 維度航行之所以具有超光速航行的效果，就是因為在維度空間中投射到一般空間的位置路徑發生超越光速行進的表現啊，雖然受到 …… 嘖，這又要扯到數學問題，你就想像成因為類似量子測不準的規則，使得從維度空間投射到一般空間時並非是精確的投影，而是一片由分佈概率形成連接A和B點的區域，而這個區域就是所謂的投射路徑了。 」
「 所以說，關於空間戰鬥的其中一個原則， 」傑克補充道，「 就是從一般空間對處於維度航行的目標發動攻擊，要比從維度空間朝一般空間的目標發動攻擊要更具優勢，因為在一般空間的攻擊方只要分析目標的索柯羅夫場，將參數輸入維度兵器，就能持續對遷躍過程的目標進行精準攻擊，然而從維度空間向一般空間發動攻擊時雖然射控參數是固定的，但是物理法則會讓你發射的維度兵器亂數出現在一般空間，就算賭博之神眷顧於你，只要是一丁點的概率誤差也會被放大到遠超出任何戰術裝備射程的程度。 」
「 那麼參數正確的話，從一般空間發射的維度兵器一定會擊中維度空間中的目標嗎？ 」
「 只要參數正確，在投射路徑上發射的維度兵器就一定會造成干涉。 」傑克用修正的方式來回答對方的問題。
「 不要用『 干涉 』這種充滿微妙感的用詞啦， 」霍金森不安的說道，「 聽你這樣解釋，只要蘇魯克號在進行維度航行的時候，我們隨時都可能被路過的海盜偷襲了吧。 」
「 別擔心那種事啦，軍用艦都擁有對抗這類攻擊的手段，更別說蘇魯克號上負責防禦機制管理的是聰明又美貌的 …… 」傑克的話說到一半，肋下就遭到海妮莉亞的一記肘擊，劇痛讓他把臉貼在桌面上，並發出痛苦的呻吟。
「 就像這個笨蛋說的，軍艦上都設有一套對抗彈道武器的複合防禦機制， 」海妮莉亞代替正趴在桌上的傑克繼續解釋道，「 在遠距離處，擎天神系統會擊毀來襲的飛彈、砲彈或是戰鬥機，這些目標對於艦砲級的戰術雷射來說不僅脆弱，而且相對速度慢，能夠突破擎天神系統攔截界線的方法，就是靠超出艦砲矩陣充電速度的飽和攻擊，在近距離有分散配置在艦體外部的迫近防禦莢艙，莢艙內的金屬風暴系統能在一秒內射擊由超過三萬枚高硬度金屬針構成的火網，最後還有熾星（ 註：熾星飛彈 ）負責中距離的攔截防禦，也能配合其他兩個系統設計擊殺目標的攔截方案 …… 」
「 等一下，妳用三維空間的概念來解釋這些防禦系統，可是妳也說一般空間的物體在進入維度空間後是以數據形式存在，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
「 嗯，如果你回想一下剛才將船艦當做氣球的比喻 …… 」
傑克馬上逮住機會回擊她，「 妳不是說那個模型很爛嗎？怎麼卻又來盜用我的氣球理論啊？ 」
「 你想再來一下嗎？ 」海妮莉亞舉起拳頭威脅道。
「 ……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岔了。 」
她繼續對霍金森解釋，「 應該說將船當作氣球的說法並不精確，而是應該說汽球是船艦的壓縮效應發射器製造的索柯羅夫場，也就是在這個氣球的內部，仍是我們認知的三維空間，所以在氣球內部的攔截防禦形態，跟在一般空間中進行的作戰方式其實是相同的，至於差別則是汽球內部等於是熵封閉系統，投入過多的能量就會造成通道崩潰，質量也不例外，所以以船艦的質量來說，氣球內只會發生面對飛彈或戰鬥機這種低質量目標的威脅，至於兩艘以上的艦級單位在氣球內展開艦砲戰是不被物理允許發生的情形。 」
「 原來如此， 」霍金森歪著腦袋消化所聽到的內容，「 不過既然維度兵器是擁有異空間航行的能力，使用雷射或是飛彈是無法進行攔截防禦的吧？ 」
「 你要知道維度兵器這種東西啊， 」傑克再次加入話題，只是一支手仍摀著受到肘擊的部位，「 特點就在於瞬間跨越數光秒的距離來攻擊目標的能力，但是想要擊中目標還是得解除維度航行模式回到一般空間，不過就算是數光秒的短距離遷躍過程還是會產生誤差，而受攻擊方就能利用這個機會進行反制啦。 」
「 你可以用普通話再解釋一次嗎？ 」
「 意思就是說， 」海妮莉亞接口，同時比著手勢，「 飛彈發射出去，進入維度航行並出現在目標的周邊，再使用傳統的推進器朝目標加速衝過去，而目標這時才能著手進行反制，懂嗎？ 」
「 喔 …… 」霍金森點頭表示理解，不過又提出另一個疑問，「 那麼假設現在蘇魯克號突然遭到敵人使用維度兵器攻擊，我們有多少反應時間？ 」
「 這要看發動攻擊的誰， 」傑克說，「 只有極少數武裝最精良的海盜才擁有維度兵器，不過那也只是第二代（ 註：漩渦魚雷 ）的技術產物，必須採用飽和式攻擊才有可能突破蘇魯克號的防禦火砲，真正能靠一兩發攻擊來造成威脅的只有我們星際軍自家的格斯坦，還有帝國軍的同世代兵器（ 註：海妖飛彈 ）了。 」
「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可能遇上裝備第三代兵器的海盜囉？ 」
「 哎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啦。 」傑克大幅度的搖動手掌，否定對方的疑慮。
傑克和海妮莉亞難得同時熬到班表結束，雖然兩人的執勤崗位都在艦橋，不過在場合上也不便進行私下交流，因此縱使面帶倦色也缺乏食慾，他們還是相約一起到餐廳聚一聚。
克洛索級驅逐艦的餐廳設置在第三甲板船員住艙區的核心地帶，空間足以容納整艘船的成員，使得這裡變相成為交誼性質的場所，基於讓船員放鬆心情的考量，許多星際軍艦長都會容許讓船員們按自己的喜好安排餐廳的擺設和布置風格，在巡洋艦以上的大型軍艦，還是會依照傳統另外規劃高級軍官專用的餐廳，不過在只有四十人組成的小社會裡，餐廳中的階級制度就沒有那麼的嚴明了。
按照原始設計，蘇魯克號的餐廳格局本來是採用軍營式的長桌，以及在地板上畫著指示取餐、入座、離席的動線，不過船員們自掏腰包對這些布置做了一點變更，長桌被空間使用效率較差的小圓桌所取代，地板上的線條標示也用淺綠色的地毯蓋了起來。傑克二人走進餐廳時，傳來耳中的是源自地球時代的鄉村音樂，雖然傑克自己比較偏愛古典風格，不過也不討厭這種由吉他彈奏的輕快樂曲，這時在此用餐的只有四個船員，其中來自輪機部和主計部的兩個下士，分坐在不同的圓桌，用餐的同時也專注在電腦板上不停流動的資料，明顯都是一副享用工作餐的姿態，另外還有同樣是藍六組員的霍金森，他和擔任航術士的萊蒂希雅上士同桌，但是兩人之間卻散發著爭執意味的氣氛，前者皺著眉頭，後者則是一臉不耐，而且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兩人走向自動配餐機，由於沒什麼食慾，傑克只選擇一杯添加研磨穀粒的豆漿，海妮莉亞則點了一碗搭配水果和炸魚條的沙拉，接著默契十足的走到霍金森隔壁的圓桌坐下，好偷聽警衛長到底和航術士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 好吧，我這次會說得慢一點， 」航術士大聲嘆了一口氣說道，「 用波里米氏方程式將重力場解開，代入這裡的量子函數來求出時空結構的七個初始參數，然後 …… 」
「 停停停！ 」霍金森大叫起來，「 我是要妳用通用語來解釋，不是啥玻璃米數學的鬼話啦。 」
「 是波里米氏，而且不用數學模型的話，是要怎麼建構索柯羅夫場的概念啊？ 」航術士到這時也完全不掩飾自己感到不耐煩的情緒了。
「 嗄？妳既然這麼懂的話，怎麼不用文字解說就好了？ 」
「 不要強人所難了，話說是你要說要瞭解空間戰術的，結果我可是已經犧牲了 …… 」她低頭看了一下腕部終端的時間，「 八成的休息時間在幫你搞懂原理耶。 」
「 可是妳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 幫 』到我什麼啊。 」
航術士霍地站起冷冷說道，「 祝你享受一頓愉快的晚餐，中尉。 」說完便端著自己的餐盤往別桌走去。
傑克和海妮莉亞跟一臉倖然的航術士錯身而過，在霍金森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的搭訕技巧好像沒有自稱得那麼厲害啊。 」傑克說。
「 不要太欺負人家了，目前艦上沒有航術官，都是靠萊蒂希雅上士在撐場的喔。 」海妮莉亞用打趣的語氣告誡道。
「 妳是不是忘了我也有在分擔航術席的工作啊， 」傑克像是被搶功似的露出不滿的表情。事實因為尤根將職務『 下放 』的關係，讓他從登上蘇魯克號以來，就一人包攬執行官和航術官的工作，加上尤金還會不時發布狀況演習來考核他們的表現，讓他以前的實習生活相比之下簡直像在放假般輕鬆。
「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是兼任電戰官的工作啊。 」海妮莉亞對他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如果在平常，傑克一定會反擊個幾句，不過他現在已經累到想不出犀利的話來逗海妮莉亞了，「 那麼， 」他朝霍金森問道，「 你剛才是拿什麼事情來騷擾我們美麗又聰慧的航術士啊？ 」
「 我只是想弄清楚在維度空間中的進行的戰鬥是什麼樣子， 」霍金森攤手說道，「 既然我現在已經穿上灰色制服，又剛好在戰艦上服勤，那當然也得做點功課嘛。 」
「 你不知道艦上的資料庫中有進修程式嗎？ 」海妮莉亞歪著頭問道。
「 唉呀，我知道那個啦，但是選單一點下去就是一堆我不認得的符號，而且還用很奇怪的方式組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懂啊， 」霍金森一臉無奈的揮揮手，「 我只學過中學的量子重力概論，而且那堂課還是低空飛過的。 」
「 所以他的數學不夠程度來掌握波里米氏計算學。 」海妮莉亞轉頭和傑克說道，接著兩人便壓低聲音討論起來。
「 赫曼方程式？相場關係變常數？拉瑪多重矩陣？ 」她們偶爾向霍金森丟出幾個名詞，後者只是不斷的搖頭。
「 好吧，看來實在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出大絕招了。 」傑克嘆氣道，將電腦板放到桌面，「 傑克˙泰勒的『 猴子也能聽懂 』的維度航行學講座開始啦~ 」
海妮莉亞在旁皺起眉頭，「 給泰德爾教官聽到你還在用這套解釋方法，他一定會再進一次心臟科的。 」
「 那也要泰德爾有本事隔著700光年的真空聽到我說話才行啊， 」傑克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他在電腦板上畫出一個大大的U字，並且在平行的兩條線之間加入幾條橫槓。
「 好啦， 」他指著圖像對霍金森說道，「 你應該聽過將兩個點連成的線對折後能讓兩點間的距離縮到最短吧？ 」
「 你是想說空間曲折吧？ 」霍金森揚著眉頭反問道。
「 對啦對啦，很高興你至少對這個還有概念， 」傑克自顧指著那幾條橫槓繼續說道，「 距離U型彎曲處最近的橫槓代表短距離維度航行，而越遠端的橫槓則表示長距離的維度航行，這樣說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點頭。但是傑克卻用兩根食指比出一個叉叉。
「 錯啦，請認知到物理學不近人情的特質，那就是距離越遠，也就是你認為遠距離航行所代表的通道，就越難維持穩定性，雖然遠端的橫槓看起來具有最快的移動速度，但是實際上維持這種遠端通道會非常快速累積 CEE 裝置的系統熵質，並且在達到 CEE 承受上限而失效後，就會導致通道崩潰。 」
「 所以按照這個規則延伸出來的現象，船艦的 CEE 裝置效率越高、或是熱儲容量越高，就表示船艦能採取越遠端的通道進行航行 …… 」
「 如果通道崩潰了會怎麼樣？ 」霍金森打岔發問，「 該不會就此消失在異空間裡了吧？ 」
「 沒那麼恐怖啦，我們稱 CEE 裝置為壓縮效應發射器是有原因的， 」傑克擺擺手說道，「 當 CEE 停止運作，也就是壓縮效應消失，船艦就會被強制『 遣返 』回到一般空間，只是維度航行組件可能會因為系統超載運作而發生損壞問題。不過從這其中可以衍伸出一個戰術技巧，那就是戰艦可以利用採取遠端通道並適時解除壓縮效應的手法，達到短距離快速變換位置的效果。到目前為止還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頭，又問道。「 那麼為什麼通道會有這麼分明的階層劃分？ 」
「 嗯，我可以跟你說那是因為相場關係導出一種類似電子軌域的能階模型，不過要證明這個解，你的數學程度還不夠。 」
「 這是萊蒂希雅上士在過去的一個小時不斷提醒我的事情啦。 」霍金森用湯匙指著航術士，後者現在獨自坐在別桌，一臉不悅的吃著已經涼掉的食物。
中尉繼續抱怨道。「 而且我的疑問還是沒有被解答啊，到底什麼是空間戰術嘛。 」
「 別那麼急，要知道空間戰術就必須先讓你對維度航行法的規則要有點基礎概念才能解釋。剛才說的部分都還能理解嗎？ 」
霍金森點點頭，傑克向海妮莉亞投以得意的表情，她則是一臉不削的別過頭，嘴裡還喃喃罵著邪魔歪道的批評。
「 很好，那就進行『 猴子也能聽懂 』的第二階段講座啦， 」傑克在電腦板上重新畫了一個U型，這次只在中間補上一條橫槓，並在橫槓的兩端標上A和B兩點。
「 剛才的圖像是為了比較不同維度空間航行速度，現在則要把焦點放在一般空間和維度空間之間的互動關係，如果要從A點移動到B點，順著弧形線移動就表示在一般空間中的航行路線，至於從橫槓行進就是利用維度航行 …… 」
「 不要真的把我當猴子，趕快進入重點好嗎？我的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耶。 」霍金森不耐煩的催促道。
「 好啦好啦，那我就把水準提高到猿人也能聽懂的程度好了， 」傑克指著圖像的橫槓說道，「 現在我要你把橫槓當成是一條細管，太空船則是一顆比管徑大上許多的氣球，然後你要想像把在A點的氣球塞進管子擠到B點會是什麼情景。 」
「 氣球會破掉吧， 」霍金森說出最直覺的解答，「 這比喻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
「 你想要我把難度再降回猴子水準嗎？ 」
「 我知道了啦， 」霍金森這次用比較認真的態度思索這個問題，「 我想考慮到氣球的體積，不僅會佔滿整個通道，而且當汽球從B點被擠出時，仍然有一部分還在A點。 」
「 喔，真是滿分的解答，不過這應該主要還是歸功於講座的課程平易近人吧。 」傑克一副當之無愧的樣子，「 好，所以這樣就能用很精簡的方式來描述航行過程了，首先，船艦進行維度航行時就像你對汽球的形容，會同時存在於出發點和目的地兩處，所以雖然我們在術語上稱為『 遷躍 』的現象，其實從一般空間的觀察角度應該要用『 轉移 』的字眼會更貼切。 」
霍金森提問道，「 這個意思是進行維度航行的期間，船艦在一般空間中會變成兩個個體嗎？那這也表示可能同時在兩個點受到攻擊囉？ 」
「 呃，其實並不是這樣 …… 」
「 看吧，你的模型馬上就露出破綻了， 」海妮莉亞對表情尷尬的傑克擠擠眼，接著向霍金森解釋道，「 不要被這個粗糙的圖示誤導了，物體在不同維度中會以不同的表現形式而存在，船艦在維度空間航行的過程就是被壓縮成類似數據封包的傳輸過程，所以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船艦不會變成兩個，因為數據要傳輸完成才在另一端現形，至於第二個問題就比較複雜，就是所謂的壓縮是依循規則產生的索柯羅夫場，由數學的解作為參數，便是構成壓縮現象的基礎，換句話說，只要分析目標的壓縮參數，而你的武器射程又能涵蓋目標的投射路徑時，就能發射CEE兵器對維度航行中的敵艦進行攻擊。 」
「 投射路徑是什麼意思？ 」
「 喂喂，你真的連維度空間航行的基礎概念都不了解嗎？ 」傑克訝異的說道，他在圖像上的橫槓畫了幾個指向弧線的箭頭說道，「 維度航行之所以具有超光速航行的效果，就是因為在維度空間中投射到一般空間的位置路徑發生超越光速行進的表現啊，雖然受到 …… 嘖，這又要扯到數學問題，你就想像成因為類似量子測不準的規則，使得從維度空間投射到一般空間時並非是精確的投影，而是一片由分佈概率形成連接A和B點的區域，而這個區域就是所謂的投射路徑了。 」
「 所以說，關於空間戰鬥的其中一個原則， 」傑克補充道，「 就是從一般空間對處於維度航行的目標發動攻擊，要比從維度空間朝一般空間的目標發動攻擊要更具優勢，因為在一般空間的攻擊方只要分析目標的索柯羅夫場，將參數輸入維度兵器，就能持續對遷躍過程的目標進行精準攻擊，然而從維度空間向一般空間發動攻擊時雖然射控參數是固定的，但是物理法則會讓你發射的維度兵器亂數出現在一般空間，就算賭博之神眷顧於你，只要是一丁點的概率誤差也會被放大到遠超出任何戰術裝備射程的程度。 」
「 那麼參數正確的話，從一般空間發射的維度兵器一定會擊中維度空間中的目標嗎？ 」
「 只要參數正確，在投射路徑上發射的維度兵器就一定會造成干涉。 」傑克用修正的方式來回答對方的問題。
「 不要用『 干涉 』這種充滿微妙感的用詞啦， 」霍金森不安的說道，「 聽你這樣解釋，只要蘇魯克號在進行維度航行的時候，我們隨時都可能被路過的海盜偷襲了吧。 」
「 別擔心那種事啦，軍用艦都擁有對抗這類攻擊的手段，更別說蘇魯克號上負責防禦機制管理的是聰明又美貌的 …… 」傑克的話說到一半，肋下就遭到海妮莉亞的一記肘擊，劇痛讓他把臉貼在桌面上，並發出痛苦的呻吟。
「 就像這個笨蛋說的，軍艦上都設有一套對抗彈道武器的複合防禦機制， 」海妮莉亞代替正趴在桌上的傑克繼續解釋道，「 在遠距離處，擎天神系統會擊毀來襲的飛彈、砲彈或是戰鬥機，這些目標對於艦砲級的戰術雷射來說不僅脆弱，而且相對速度慢，能夠突破擎天神系統攔截界線的方法，就是靠超出艦砲矩陣充電速度的飽和攻擊，在近距離有分散配置在艦體外部的迫近防禦莢艙，莢艙內的金屬風暴系統能在一秒內射擊由超過三萬枚高硬度金屬針構成的火網，最後還有熾星（ 註：熾星飛彈 ）負責中距離的攔截防禦，也能配合其他兩個系統設計擊殺目標的攔截方案 …… 」
「 等一下，妳用三維空間的概念來解釋這些防禦系統，可是妳也說一般空間的物體在進入維度空間後是以數據形式存在，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
「 嗯，如果你回想一下剛才將船艦當做氣球的比喻 …… 」
傑克馬上逮住機會回擊她，「 妳不是說那個模型很爛嗎？怎麼卻又來盜用我的氣球理論啊？ 」
「 你想再來一下嗎？ 」海妮莉亞舉起拳頭威脅道。
「 ……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岔了。 」
她繼續對霍金森解釋，「 應該說將船當作氣球的說法並不精確，而是應該說汽球是船艦的壓縮效應發射器製造的索柯羅夫場，也就是在這個氣球的內部，仍是我們認知的三維空間，所以在氣球內部的攔截防禦形態，跟在一般空間中進行的作戰方式其實是相同的，至於差別則是汽球內部等於是熵封閉系統，投入過多的能量就會造成通道崩潰，質量也不例外，所以以船艦的質量來說，氣球內只會發生面對飛彈或戰鬥機這種低質量目標的威脅，至於兩艘以上的艦級單位在氣球內展開艦砲戰是不被物理允許發生的情形。 」
「 原來如此， 」霍金森歪著腦袋消化所聽到的內容，「 不過既然維度兵器是擁有異空間航行的能力，使用雷射或是飛彈是無法進行攔截防禦的吧？ 」
「 你要知道維度兵器這種東西啊， 」傑克再次加入話題，只是一支手仍摀著受到肘擊的部位，「 特點就在於瞬間跨越數光秒的距離來攻擊目標的能力，但是想要擊中目標還是得解除維度航行模式回到一般空間，不過就算是數光秒的短距離遷躍過程還是會產生誤差，而受攻擊方就能利用這個機會進行反制啦。 」
「 你可以用普通話再解釋一次嗎？ 」
「 意思就是說， 」海妮莉亞接口，同時比著手勢，「 飛彈發射出去，進入維度航行並出現在目標的周邊，再使用傳統的推進器朝目標加速衝過去，而目標這時才能著手進行反制，懂嗎？ 」
「 喔 …… 」霍金森點頭表示理解，不過又提出另一個疑問，「 那麼假設現在蘇魯克號突然遭到敵人使用維度兵器攻擊，我們有多少反應時間？ 」
「 這要看發動攻擊的誰， 」傑克說，「 只有極少數武裝最精良的海盜才擁有維度兵器，不過那也只是第二代（ 註：漩渦魚雷 ）的技術產物，必須採用飽和式攻擊才有可能突破蘇魯克號的防禦火砲，真正能靠一兩發攻擊來造成威脅的只有我們星際軍自家的格斯坦，還有帝國軍的同世代兵器（ 註：海妖飛彈 ）了。 」
「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可能遇上裝備第三代兵器的海盜囉？ 」
「 哎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啦。 」傑克大幅度的搖動手掌，否定對方的疑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