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切都在美少女的預想之內

　　過了一陣子，古思言也不確定是多久，只知道離開的少女尚未回來，他的手腳仍然不聽使喚，連站都站不起來，但在花費了些時間後勉強算是爬到門旁，倚著牆壁坐起來。

　　雖然古思言想過應該直接報警，但在等待身體恢復過來的這段時間中，基於狀況的奇妙，決定率先致電巫惠慧。

　　「怎麼了嗎？」巫惠慧問完後又趕緊補上一聲「我是巫惠慧」，自是因為記起古思言沒辦法看到文字，得讓他知道沒找錯人。

　　「我被殺人魔襲擊了。」古思言在致電前確認過嗓子已經沒問題，畢竟順利透過語音助手撥號給巫惠慧了。

　　「什麼時候？在哪裡？」

　　「妳是不是冷靜過頭了，而且不是先確認我有沒有事，而是問何時何地？」古思言這口吻並非在怪責巫惠慧，而是源於他對狀況的推想，有著想要確認的事。

　　「從你還能聯絡我，就代表現在應該沒事吧？我可是偵探耶，任何時候保持冷靜做簡單的推論是必備的能力。」

　　「好吧……地點是在我家門口，準確的時間說不上，我沒有在開門前確認時間。」

　　「開門的時候，那隻要算從酒店到你家大約步行十五分鐘左右……」

　　「不，我今天大概走得比平常慢很多……」

　　「果然還是充滿不安嗎？」巫惠慧立即理解到是什麼導致，「再慢也就多個五到十分鐘吧。」

　　「不只。」古思言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還沒說出發生了什麼事，光是襲擊的準確時間點就得有一番討論，要是他當初有看手機一眼就簡單多了，「殺人魔是用電擊棒襲擊我，我倒下了一段時間動彈不得，體感可能過了五分鐘又或者十分鐘，身體感覺亂七八糟我也不知道確切過了多久。」

　　「電擊棒啊？原來如此，如果運用得當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傷痕，卻是很有效一擊壓制對方的武器呢，這樣就解釋得了順利偽裝成自殺的先決條件了——不能在屍體上留有任何奇怪的痕跡。」巫惠慧對於古思言被電這件事完全沒流露出半點擔心，思考完全集中在與殺人魔相關的事情上。

　　「那算是解決妳的提問了嗎？」古思言本來就不期待有什麼安慰，倒不如說沒有反倒省下了麻煩或者尷尬。

　　「怎麼說得好像是我的問題似的？你既然沒整理好時間順序，也就是說還未報警吧？那現在先整理好待會也好說明不是嗎？」巫惠慧提出抗議，「不過這樣說起來叫我挺意外的，我以為你會第一時間報警呢……呀，先說好，我不是說不應該報警，我可從來沒提倡只能由我們自己來調查，只是想說你一直以來就表現得很像一個正常人，以為你會按一般的程序來處理。」

　　「我覺得這狀況和妳有關就是了。」古思言有點頭痛，不知道是因為被電慘了還是巫惠慧裝傻，不論是何者現在的他都只想投出直球取得心中疑問的答案：「我之所以沒落入殺人魔手中，現在還能跟妳通電話，是突然有一名少女出現救了我，天底下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吧——而且還在我家門口，可別說什麼剛好路過。」

　　「喔，你是說小龍吧？」

　　巫惠慧這番話等同於直認不諱，古思言對這個事實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最多就是在意那態度罷了，畢竟在最初通話開始時巫惠慧完全不擔心他的安全，甚至對他在殺人魔的襲擊下活下來這件事都沒有半點意外，恐怕是心裡早就有了想法。

　　話雖如此，這終歸是古思言的推想，他還是認為得從巫惠慧的嘴巴中直接說出來才行：「所以妳承認她……那個小龍是妳安排的？」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今天下午有說過，要是我真的遇到殺人魔只能逃吧？那怎可能不預先安排一個能打的保鑣？」

　　「今天我常常覺得有人盯著我看，那也不是我的錯覺？」

　　「我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察覺到小龍的存在啦，但我確實有讓她暗中保護我們，在酒店前分別之後，我讓她保護你到安全回家。再說啊，二重跟蹤也是其中一種確認有沒有人在暗中觀察我們的有效方法。」

　　「就道理上來說確實無從反駁……」古思言總算得到最重要的答案，可是心情上實在沒辦法說得上釋懷，「但是妳完全不會擔心那個叫小龍的少女嗎？看起來和妳差不多大，妳居然會叫她去對付殺人魔，我以為就算要找人支援也應該找妳那個當警察的哥哥。」

　　「你以為老哥不用上班嗎？」巫惠慧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別忘了所謂的『正當理由』只對你我有用。至於小龍嘛，也不是不擔心她，但說實在有點多餘，她的夢想可是去美國參加職業綜合格鬥技大賽。」

　　「夢想和危險是兩回事吧，就算很能打也不代表面對殺人魔不危險。」

　　「那結果是怎樣？」

　　「這種事情能結果論？」

　　「唉，我也知道站不住腳，但我就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倚賴的人、物很有限，而且我有清清楚楚地跟她說明危險性，只是她覺得這是個很寶貴的經驗，是她反過來嚷著要我讓她加入……」

　　古思言不知道這番話有多少是真的，巫惠慧的話術有多高明他有親身領教過了，站在他這個常識人的角度，正是因為懷抱著那樣的夢想，更應該分得清楚比賽競技與現實拚命廝殺的分別。

　　不過古思言不認識那個小龍，假若她是個瘋子的話，會這樣做也就無可厚非，最終他只能暫且忽視這個問題，讓對話重新回到正題上：「罷了，總之那個小龍似乎打贏了殺人魔，不過最後被殺人魔逃掉，目前一個人在追趕，妳聯絡一下她看看是什麼狀況吧。」

　　「聽你的說法好像沒看到……啊，你被電昏了是吧？當我沒說。」巫惠慧急忙改口並非是顧及古思言的感受，單純就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小龍那邊我會處理，可是當下最應該處理的是你那一邊。」

　　「我？接下來就只剩報警了吧？畢竟有了殺人魔襲擊的事實，警察不得不採取行動。」古思言是真的感到不解。

　　「我知道，但是在報警之前還有事情得做。」巫惠慧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既然你被電倒，應該沒拍到殺人魔的照片吧？那現場有沒有殺人魔造成的痕跡，甚至是他遺留下來的物件？」

　　「趕在報警之前做這種事……妳是想我破壞現場還是私下取走證物？」

　　「才不會咧！你到底把我當成怎樣的笨蛋啊？」巫惠慧認為古思言大概不是認真只是想確認為何這樣做，所以也就只是意思意思地抗議一下，「拍照傳過來給我就好，不論是殺人魔留下痕跡的地方，又或者是他遺留下來的東西，拍照就可以了。」

　　「妳的異能看照片也能發動？」古思言是真的感到意外，沒想到會這麼便利。

　　「畢竟是只能看到不受控的零碎線索，我覺得你不要有什麼期待比較好，就只是把能做的姑且都做好。」巫惠慧回答時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洩氣，「順帶一說，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會犯那種錯啦，別破壞現場，也別碰那殺人魔留下來的東西，還是交給專業的來處理，不過說實在我不覺得那殺人魔會真的遺下和他有關的線索就是了。」

　　「只是拍照的話我會做就是了。」古思言沒興趣和巫惠慧爭辯那樣的事，正如她所說，留給專業的警察來處理就行，不過對於她那反應，他忽爾有點想逗一下她：「不過妳那異能這麼便利的話，說不定妳可以當個動物傳心師。」

　　「看來我是詐騙集團的印象在你心裡很深刻啊？」巫惠慧鮮有地不是還擊而是認命，「玩笑就到這裡，沒有別的事就趕緊開始工作……」

　　「等等，我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問題。」古思言不等巫惠慧詢問就兀自說下去：「關於小龍的事要怎說明？殺人魔這樣來到我家，肯定要調閱地面大堂的監視器記錄，況且也得說明殺人魔失手逃走的部份吧？」

　　「編故事只會錯漏百出，所以你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吧，除了一個部份。」巫惠慧完全不需要思考就給出回應，顯然早就準備好如何應對這個狀況，「把小龍說是你的粉絲，你約了她來你的家，剛好撞見入屋行劫的匪徒把對方趕走了。」

　　關於最後的部份古思言尚算能理解，畢竟對方是殺人魔的事情只是他們二人認定，要是指控對方是殺人魔的話只會造成混亂，但除此之外他有其他需要在意的事：「慢著，把年輕女粉絲邀來家中，這會叫人產生什麼聯想啊？」

　　「名聲和性命，看你想選哪一邊？」巫惠慧先是承接古思言的思路開玩笑，接著才提供解答：「你只要說網上結識時以為是男的就好了吧？」

　　「似乎說得通……那妳先跟小龍說好，我去報警了。」古思言認為這也算一個合理解釋，在這狀況下確實不能奢求更多了，本想就這樣中斷通話，但想了想最後還是多問一句：「妳不過來看看現場？」

　　「等警察調查完之後吧。」巫惠慧回應的語氣中似乎有種不情願甚至可惜的感覺，「喂，你會擔心要怎樣解釋小龍的事，就沒想到我要是在現場出現會很麻煩嗎？」

　　「說的也是……」

　　古思言心裡想的其實是認為巫惠慧會不顧那樣的麻煩也非得要親自來取得重要的線索，始終他拍的照片說不定會有遺漏，而警察調查完的現場也可能會影響她那異能所能夠得出的結果，如此看來巫惠慧心中還是有一條明確的底線。

　　「又或者相信我嗎？」古思言在結束通話後閃過這樣的念頭，「不可能吧。」可是很快就否定了。

　　在這之後古思言一邊做影像記錄，一邊整理思緒，組織完整起案件的過程之後就報警，而在等待警察到來的期間，被巫惠慧稱為小龍的少女已經回來，抱怨著她沒能夠追上逃走的殺人魔。

　　二人還來不及相互認識，只是確認了基本的說辭，至少足夠讓案件在別人聽起來合理之後，警察抵達了現場並開始調查工作。

　　最初只是來了兩名警察，但當聽到古思言有確切受到襲擊，而且目睹匪徒遺留下關鍵的電擊棒後，便又叫來了幾名增援，自此就是依程序展開調查。

　　基於古思言曾經被電至倒下，警察在瞭解完最低限度的情況——接受了他與小龍的說法後，建議先送他到醫院作檢查，不過他這時覺得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就拒絕了，畢竟他很想親眼看到監視器的影像。

　　找來了大廈的管理人後順利調閱出影像記錄，古思言以協助辨認匪徒的身分在旁一同觀看，然後發生了超乎想像的狀況。

　　「時間沒有記錯吧？」警察並非在懷疑古思言，只是想要仔細確認。

　　「不……畢竟有看到我回家和小龍……劉佩玟的出入，不可能是時間段出錯。」古思言自然也是看得懵了，完全無法理解這是什麼狀況。

　　簡單來說，就是翻閱的影像記錄裡，雖然拍攝到了古思言在傍晚進入升降機，及後尾隨他而來的小龍經由在大堂角落的逃生梯出口上樓，可是直到小龍為了追逐殺人魔再次從逃生梯那邊經過攝影機為止，這期間完全沒看到殺人魔的蹤影，甚至往後調查到警察抵達都沒有其他人經過。

　　在大熱天時穿著附有兜帽的全身斗篷，不論怎樣說都不可能看走眼，目前在可能逃走的路徑上並未找到棄置的衣物，即是說可以暫時排除脫掉變裝的可能，這一點只要仔細搜索一遍就能完全排除，換言之目前可以判斷從古思言回家直至到小龍為了追殺人魔離去，這期間根本沒有任何人經過大堂。

　　殺人魔確實有可能在古思言回家之前就預先埋伏在大廈裡，那可能得要調閱其他時段的記錄才能確認，但絕對不可能沒拍到在小龍追趕下離開大廈的人。

　　警察當然理解這一點，他雙眼死死地盯著古思言，以凝重的語氣詢問：「有人打算入屋竊盜是真有其事？」

　　「對方有遺留電擊棒，還可能是假的？況且雖然不算傷痕，但我被電到的那裡目前還是紅了一片……」

　　「不是你和那孩子玩什麼危險的遊戲之類？」警察加重了語氣。

　　「這是哪門子的玩笑？」

　　警察一直仔細觀察古思言的反應與動靜，他這時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不再向古思言提問而是垂著頭思考，自言自語起來：「假若是這樣的話，那疑兇很可能還躲在大廈裡嗎？」

　　「嗯！」古思言好不容易才沒發出聲音，「不是吧？但這樣確實就能順便解釋埋伏和沒有離開的影像記錄，只是如此一來……那人昨天才在台北犯案，就這麼著急今天對我動手……不，這樣也解釋得了那殺人魔大概很早就盯上了我並且做足準備……」

　　「劉小姐應該還在外面跟我的同僚說明狀況，你先去和她匯合然後一起待著，這裡交給我們處理。」警察發出指示並等待古思言走遠之後，一邊以對講機跟同僚匯報狀況，一邊繼續調閱監視器的影像，大概是要確認沒有錯誤。

　　古思言當然沒有半點胡來的打算，按照對方的話離開，聽到警察提醒殺人魔可能仍然躲在大廈裡，這可謂最好不過的消息，要是殺人魔就這樣落網那就一切能夠順利結束了。雖然竊盜與連續謀殺罪相距極遠，但這部份巫惠慧事前說過會找方法跟進，至於確切是什麼方法他當然不得而知，不過至少算是解決了燃眉之急。

　　「只是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古思言在離開大廈的路上禁不住皺起眉頭，「殺人魔那麼厲害，至今為止沒有露出任何馬腳，這次卻這麼輕易被困在大廈裡？該不會真的剛好是竊匪吧？可是也沒道理挑這種地方下手……」

　　這時古思言已經離開地面大堂，看到在外面路邊的中年警察正一臉無奈地苦笑著，就像一名父親對叛逆的女兒束手無策一般，古思言不需要走近聽二人的對話內容也大概能想像得到正在發生什麼事。

　　古思言不知道小龍到底是不是瘋子，但至少能肯定她是個怪咖，就連最初面對警察的查問，也就是想要知道她的個人基本資料時，她居然堅稱自己是叫「小龍」，雖然無法否定會有女性以此作為名字的可能，但怎麼想都會認為那比較像是暱稱，再加上知道她那愛好的話實在不難推測這個名字來自於武術大師李小龍先生，不論怎樣那都是絕不可能拿來跟警察說的名字，最終還是得要她拿出身分證才知道她的本名是「劉佩玟」。

　　既然發生過那樣的插曲，警察也不是呆子，所以一早就把她帶離了現場，問話大概就持續到現在尚未結束，那名中年警察看到古思言走近，也只是點頭示意，然後又繼續苦惱如何從小龍口中套取事發經過了，始終打鬥的過程與後續的追蹤都只有她知道，這一點古思言也是愛莫能助。

　　待在稍遠位置免得殃及池魚的古思言並沒有獨自煩惱，他理清思緒之後便再次致電巫惠慧，除了想聽她的意見外，也是為了報告事態發展。

　　只是在還未進入正題，只聽到巫惠慧接通電話而發出應答的聲音，古思言就注意到了異樣：「妳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或者該說乾澀嗎？是不舒服？」

　　「不、沒事……」巫惠慧雖然這樣說了，但她的聲音聽起來確實沒平常那股活力，似乎打算輕咳兩聲清一清喉嚨，卻沒想到突然變成了連續的乾嘔聲。

　　「喂，真的沒事嗎？」古思言害怕那邊也發生了什麼狀況，已經在想要用什麼說詞來讓眼前的警察採取行動了。

　　「唉……你在這種地方倒是敏銳得很。」巫惠慧好不容易止住了像是反胃一般的抽吐，「你之前傳來的照片我『看』了，有些沒料想到的衝擊畫面。」

　　古思言沒有蠢到問巫惠慧到底看到了什麼，既然會引起這麼嚴重的生理反應，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了，所以選擇保持沉默。

　　巫惠慧雖然生理上有些不適，但觀察力倒沒有因此而變得遲鈍，「姑且感謝你沒有問的貼心，那些影像到底有什麼意義，得調查一下才能知道，放心之後會跟你說的。」

　　「我知道了，那麼我就不打擾妳休息……」

　　「等等，你那邊應該也是發生了些狀況才會找我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

　　「沒不過，跟我說吧，這也剛好能讓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既然巫惠慧說到這個份上，古思言也不好拒絕，只好把所有事情，包括自己那些沒得到結論的想法都一併跟巫惠慧說了。

　　巫惠慧沉默了一陣子，先肯定地說出古思言最關心的內容：「關於那人會不會並非殺人魔而是普通竊匪，這一點是可以否定的，因為我的異能順利從那些痕跡看到『很像樣』的線索。」接著她頓了一頓，改為以疑惑的語氣說：「不過我也認同你的看法，那殺人魔不會犯留在大廈裡這麼愚蠢的錯誤，若然他真的在那裡租屋作為據點，更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出入口大堂有攝影機。」

　　古思言在說明的時候倒沒聯想到巫惠慧的異能能夠間接否定那個推論，難免感到相當震撼，因此當他聽到後半就連巫惠慧也與自己有相同的疑問時，便沒有細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會不會是太高估她了？」

　　「我覺得對犯下連續殺人案卻至今沒有露出馬腳的殺人魔來說，這半點也不算高估。」巫惠慧說得篤定，「我現在倒是有點擔心是最壞的狀況……」

　　「最壞的狀況？」古思言試著推敲，但完全沒有方向的他自是什麼也想不到。

　　「異能啊，那殺人魔那麼執著『魔眼』的擁有者，他本身應該也擁有『魔眼』，這一點之前說過了，而且當時推測他不會擁有超人等級的戰鬥能力，從他輸給小龍也得到印證，那麼他會擁有什麼異能？其中之一最容易聯想到的是知道誰擁有『魔眼』，另一可能性……」

　　「不是戰力而是可能和掩飾行蹤之類有關，所以才能至今為止都沒有被抓到嗎？」

　　「正是如此，把受害人偽裝成不會被懷疑的自殺，其中一個關鍵是沒有破綻的真正密室，要是那殺人魔擁有瞬間轉移或者穿牆之類的異能，就能做到這種事情，而今天這狀況也能夠順利逃脫了。」巫惠慧說罷輕輕咬牙，儘管這似乎朝殺人魔接近了一步，卻發現當中的路途變得比想像中更崎嶇了。

　　惡魔不會給人這樣的異能——古思言當然無法如此斷言，不論是他能透過吃紙得知別人的想法，還是巫惠慧以看的方式就能取得不需要任何邏輯關連的線索，這些都是真正的「異能」。當初他們透過「魔眼」隱藏至今未為世人所發現的事實來合理推論不會有太過誇張的異能，既然只是推論，自然無從得知實際界線在哪裡。

　　在一陣叫人感到無力的沉默之後，打破這苦澀氛圍的人是巫惠慧：「唉，在這裡繼續糾結也沒有用，幸好的是我這邊難得可以有點期待，至於你那邊就等等看警察行動的結果吧。」

　　「也只能這樣了。」古思言給出無奈的回應，雖然他心裡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可是實在找不到適當的話語，就連他自己也有點混亂。

　　按照目前狀況看來，除了巫惠慧那邊可能有線索外，古思言自身的安全又沒能得到保障了，不過換個角度想，總的來說也不算是被殺人魔白白襲擊了一場，至少給巫惠慧提供了線索。

　　最終二人確認完必要的細項之後就結束了通話。

　　「不論如何，也只能等等看警察這邊到底有什麼收穫了，萬一殺人魔真的順利逃掉，至少應該也會增加這一帶的巡邏，讓那殺人魔比較難下手吧……」古思言只能在心中做出這樣的結論，然後靜靜地等待結果。

　　這番等待並不需要多久，當古思言與巫惠慧討論的時候，警察可謂爭分奪秒地努力著，既然預計疑犯仍然待在大廈內，那麼盡速但小心地行動就非常重要，古思言從在地面大堂外看守著的中年警察那裡看得出來，大廈裡的搜索行動應該開始了。

　　只要封鎖這座大廈唯一的出入口，儘管沒辦法挨家逐戶仔細搜查，但若果只是詢問狀況，再靠警察的觀察力看看有沒有異樣，應該是當前合符法規的最佳做法——這是古思言腦海裡的想像。

　　天色從暮色完全轉換成夜色，幾輛警車停泊在路上早已惹來一些好奇的民眾圍觀，甚至似乎有類似記者的人正在錄影取材，中年警察與後來抵達支援的年輕警察非得維持現場秩序，特別是跟外出回來的住民解釋狀況。

　　這時候針對小龍的問話早就結束，告知有需要的時候會再請她協助調查之後就放她自由，而小龍並沒有留下來和古思言多聊些什麼，僅是說了聲再見便一下子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回到巫惠慧所在的酒店。

　　終於，多名警察從大堂走出來，古思言暗地裡清點著人數，如果沒看走眼的話那就是全部的調查人員，他們沒有押送著任何可疑人物，如此看來就是沒能抓到殺人魔。

　　古思言嘆了一口長氣，事實正如巫惠慧的預料。

　　當初負責調閱監視器的警察來到古思言跟前說明了大致的狀況，也就是沒能找到他所描述的疑兇，警察沒有因此而懷疑古思言虛報案件，只能暫且認為疑兇以未知的方法逃出了大廈，目前會立案繼續調查，和小龍一樣在需要時會請古思言協助。

　　要說有什麼意外的插曲，就是古思言連同大廈的管理人被撤離前的警察說教了一番，自然是關於防範入屋竊盜的事需要警民合作，不能放任大廈大堂的門鎖故障，要盡快找人來修理，對此古思言也不禁無奈苦笑，畢竟就是因為那道鎖壞了才會被巫惠慧衝到家門前突襲，還有這次小龍才能順利跟著來到救援。

　　等到一切結束，古思言獨自回到家裡，如今他也沒其他事情能做，僅能在心裡安慰自己至少警察受理了這案件會接續調查。

　　或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心裡覺得殺人魔總不可能在警察剛走的時候再來襲擊，這次古思言沒有提心吊膽，哪怕打開了家門看著剛剛遭受襲擊的現場，他現在只想趕緊沖個澡，然後隨便找些食物填滿肚子，最後飽睡一頓。

　　這個預定大概是今天內唯一順利的一環，對於作息日夜顛倒的古思言來說，他進入夢鄉的時間就和平常人沒有兩樣。



＊　＊　＊



　　翌日，早上。

　　古思言先處理完網路社群相關的工作之後，按照與巫惠慧的約定到了酒店附近的早餐店碰面，打算一邊吃一邊討論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古思言看到先到一步的巫惠慧已經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在打完招呼坐下來確認只有她一人後，難免感到意外地問：「咦？小龍不在嗎？」

　　「當然不在。」巫惠慧把手上的包子吞下後說得理所當然，聲音聽起來已經恢復正常，放滿了整桌的食物也足以證明胃口極好，應該沒再受到昨天那番衝擊影像所影響了，「昨天不是說了嗎？小龍其中一個任務是二重跟蹤，當然不可能和我們一起。」

　　「但是昨天殺人魔和小龍已經碰過面，這樣跟蹤還有用嗎？」

　　「效果確實會減弱，但至少『還有人』隱伏這個事實會留在對方心裡吧？畢竟我們才知道只有小龍一人，對方可不知道喔？」

　　「確實有道理……」

　　「看你一副失望的樣子，原來你比較喜歡有點肉感的少女嗎？還是說享受左擁右抱？」巫惠慧開起有點壞心眼的玩笑，一臉期待著古思言會如何反應。

　　「要說我的好球帶在哪裡，妳比較近就是了。」

　　「嗯？」

　　看見巫惠慧錯愕得整個人愣住的模樣，古思言覺得這個為了反擊而開的玩笑似乎有點過份了，「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是什麼意思？我好歹也是花樣年華的美少女耶，而且還很懂服務精神穿著水手服，不是時下年輕人很喜歡的嗎？」

　　「咳咳，說起來妳昨天不是買了新衣服嗎？為什麼還是穿這一套？」古思言決定轉移話題。

　　「買完要先洗一遍才能穿吧，況且你沒看出來這是另一套嗎？」

　　「誒？」古思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不論怎樣看，包括顏色與款式在內都和昨天一模一樣，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巫惠慧那頭本來很好看的蓬鬆感短髮，似乎欠缺了些許保養而有那麼一丁點塌下來，真的就那麼一丁點，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既然是制服，有好幾套替換有什麼好意外的？」

　　「怎麼聽起來好像動漫人物真實生活揭秘，總是穿著一樣服裝登場的理由是衣櫃裡全部都是一式一樣的服裝啊？」古思言並沒有真的開出這個玩笑，而是以十分凝重的態度詢問：「慢著，這真的是某間高中的制服？」

　　古思言會如此認真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巫惠慧很可能也是殺人魔的目標，穿著學校制服的話可謂提供線索給對方，這毫無疑問是件危險的事，儘管他認為巫惠慧斷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但還是替她感到緊張。

　　饒是如此，古思言還是覺得有點不妥，至少他沒從那套制服上看到校名或者校徽之類，雖然他不敢說對學校制服很清楚，但那套制服看起來其實比較傾向花俏，或者該說流行感，判斷為模仿製服的類型會準確一點。

　　「制服又不只是學校才有，工作的地方一樣會有啊。」巫惠慧沒好氣地回答，吃的方面進度倒是仍然猛烈。

　　「工作的地方……看來那間徵信社的老闆有著特別的嗜好。」古思言暗自鬆了一口氣，這番感想自然是留在心裡。

　　不過巫惠慧看到古思言那反應就猜到了大概，她也懶得說明了，某程度上來說她深有同感，只是這套制服還算好看，加上薪水不俗又能為她的目的提供便利，因此沒什麼好抗拒的。

　　巫惠慧感覺繼續這個話題只會越扯越遠，當下主動把對話拉回到正事上：「好了，免得你有所顧忌弄得氣氛尷尬，總之先說關於昨天提到的線索，那還需要點時間調查。」

　　即使是巫惠慧主動提起，古思言心中仍是有點顧忌，始終連一直看起來既大膽又果敢的她都會變成那樣子，絕對不是因為好奇心就能夠隨意細問的。

　　看到古思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巫惠慧也只能對那過於貼心的心思禁不住苦笑，「你是覺得就算『看』到了關鍵線索還要花時間調查實在很沒用，還是遲疑著要不要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不不不，前者我能夠理解啦……」

　　「那就是後者囉。」巫惠慧盡量裝得一派輕鬆，「先說好，這實在是不太適合在餐桌上說的內容，你要有心理準備。」

　　「呀，那就等之後……」

　　「我看到的是兇案現場。」巫惠慧可不想再看到古思言那過於貼心的擔憂了，因此完全不顧他的抗議直接說下去，「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兇案後的現場，是宗非常殘忍的兇案，現場可以用地獄來形容了吧。」

　　把菜肉包咬到一半的古思言不知道應該暫時停止進食，還是趕緊吞進肚子裡比較好，巫惠慧只是平靜地訴說：「肢解？還是碎屍？詳細我不知道，畢竟我只看到結果的一幕，支離破碎應該是最貼切的描述了。」

　　古思言完全明白為什麼昨天在電話另一頭的巫惠慧會是那樣了，現在他光是聽到再加上想像也有一種噁心感湧上，更莫說應該是在毫無準備之下突然確實地看到那番景象的巫惠慧。

　　「誇張到這個程度應該不會很難查，肯定會是轟動一時的案件，但還是需要時間調查，看看哪個案件吻合就是了。」巫惠慧補上最後的結論，「總之待會先去你家，看看會不會有其他線索，然後就按照原定計劃，把附近危險的地方都先調查一遍吧。」

　　就算巫惠慧以較為輕鬆的口吻結束討論，但這早餐大概不可能在愉快的氣氛底下結束，至少對古思言來說實在不太想把肚子填飽，至於當中有沒有巫惠慧再次施展「成長期的氣勢」這個因素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