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美少女當女友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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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08
古思言與巫惠慧離開牛肉麵店之後,便立即繼續中斷的調查之旅,只是這趟旅程從這裡開始就遠超乎古思言的預想。
依據巫惠慧的計劃,她把古思言家附近的街道劃分成幾個小區域,打算在今天晚上前至少把步行十分鐘內的範圍調查一遍,自然是因為殺人魔最可能在這些地方下手。
不過調查出現了意料之外的阻礙,那恐怕比殺人魔直接在二人面前現身更叫古思言難以想像。
「誒!這隻熊很可愛耶。」巫惠慧似乎完全忘記本來的目的,發出了雀躍的聲音之後,沒等待古思言的反應就率先跑進了那家店裡。
那是一家無人夾娃娃機店,至於巫惠慧看上的機台,內容物似乎是相當罕有的類型,內裡擺放的不是一般那種電子設備,也不是動漫模型或者玩具之類,是主打親手製作的鉤織娃娃,相對的每一夾的價錢也相當可觀就是了。
「確實是年輕少女啊……抵受不住可愛的誘惑嗎?」古思言懷抱著這樣的想法走入店裡來到機台旁,當他不是遠觀而是近看商品時,不得不承認面對可愛的事物其實不分男女。
「不不不,就算可愛也不至於不分輕重吧?況且這個動物系列雖然是以可愛為主,唯獨那隻熊……該說是睡眼惺忪?還是慵懶?應該說是有點很像會惡作劇的找死臉……是所謂的反差萌嗎?完全不是一般意義的可愛。」
古思言在內心上演小劇場之際,巫惠慧已經換好了零錢嘗試把她眼中的可愛玩偶熊帶回家了。
「呀……差一點!」
「可惡!明明勾到了,怎麼掉下去……」
「不!它回到原位了!」
「撞下去,對……不是那邊啦……」
「再……再一次就好……」
古思言在一旁默言不語,他沒有下指導棋的打算,也沒有那個指導的能力,畢竟對他來說,與其花錢去玩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遊戲機,直接花錢購買才是明智之舉。
當然,古思言不可能把這種想法在已經一股腦熱的巫惠慧面前提出來,況且他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確實掌握著遊玩技巧能提高成功率,另一方面也有享受過程的說法,總而言之他清楚自己在這個時候閉嘴才是最好的選擇。
「況且這樣投幣下去,也差不多到保夾了吧。」古思言連嘆氣都藏在心底裡,對於戰況如何激烈實在沒心情理會,思緒漸漸轉移到為什麼會變成這個狀況上。
就像和相熟的友人,考慮到是異性加上樣子不相似,在別人看起來應該會推斷是情侶而不是兄妹外出遊玩一般。
「她到底在想什麼?」古思言實在想不透,眼前那股熱情是貨真價實的,認為對方真的是興起而全情投入,況且怎樣聯想也不覺得這樣的行為能夠連繫上調查方面。
會不會已經被殺人魔盯上——古思言想都不用想就排除這個可能,假若真是這樣至少要給他一些暗示才對,再說被盯上的話裝成情侶也沒有意義。
古思言以細微的動作注意四周,畢竟是家無人看管的夾娃娃機店,店主為了保安理由自是裝設了不少攝影機,最終他的思緒還是回到了被排除的可能性上。
在古思言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時,巫惠慧經過屢試屢敗之後終於觸發夾娃娃機的保底機制,以絕對不會失敗的方式收下了想要的玩偶熊。
巫惠慧以雙手珍重地捧著玩偶熊,把頭貼近到像是要親吻對方一般,只有拳頭大小的玩偶熊則是以那有點使壞的眼神作為回應,雙方互瞪了好一會之後,她才心滿意足地把玩偶熊收進手提包裡。
古思言仍然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半聲不吭,自然是等待著巫惠慧的解釋,結果最終換來的卻只是一聲「那麼我們繼續調查吧」,她就直接離開店舖了。
古思言並沒有生氣,應該還稱不上生氣,最多就是不解巫惠慧這番行徑的理由,他有想過是否應該開口詢問,但看到回到街上後的巫惠慧隨即重新拿出手機開始仔細地拍照,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之餘,也確實重新投入到調查上,如此一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之後因為巫惠慧就像遊客一樣四處拍照,有些開路邊小店的老人家看到了也就熱情開聊,自然難免把二人視為一對「小情侶」,對此巫惠慧非但不在意,還借用這一點和對方輕易混熟打聽各種事情。
古思言雖然不怎麼喜歡說話,而且肯定不會像這樣主動和別人聊起來,但他也不至於患有社交恐懼症,適時的附和還是能夠做到的。
儘管不可能直接問那些老人家關於殺人魔的事,然而若果以瞭解一個地方來說,除了親自調查之外跟他們探聽是其中一個好選擇,古思言就是如此相信著加以配合,至於對話內容為什麼總是和「哪裡有好吃的」或者「有什麼好玩」之類,他唯有當作是必要的交際手段。
只是持續做著這些事情,可以想像和當初的計劃相距甚遠,說白了就是進度大幅落後,對此古思言依然默不作聲,自是想等看看巫惠慧會有一個怎樣的說法,卻萬萬沒料到因此而迎來了第二次衝擊。
「這家店的衣服看起來不錯耶,進去逛逛吧。」巫惠慧是否至今仍沒有發現古思言的臉色實在不得而知,但她提出這番話的時候依然是我行我素,沒等他說什麼就直接走進了店裡。
那是一家以年青人為主要客群的服裝店,款式緊貼潮流之餘,也有提供不少搭配的飾品,最重要的自然是價格親和,身為老闆的女性看起來不到三十,似乎不只能提供良好的意見,還能和目標顧客聊得來。
「大概是因為得在這裡住幾天,所以要買替換的衣服吧。」古思言嘗試替巫惠慧的舉動找一個合理的理由,然後為了不破壞氣氛擠出僵硬的笑容。
對老闆來說這樣的狀況應該是見怪不怪,被女朋友抓著逛街的男性,大概十個有九個是不情願,儘管店內也有販賣男性或中性的服飾,但任誰來看都知道目前的主顧是充滿活力的少女,自然選擇集中關照巫惠慧了。
這對古思言而言也是件好事,假若還要他配合假裝挑選的話大概會把他的耐心耗盡,不過就算老闆再識趣,過於投入扮演女朋友的巫惠慧則不一定了。
「思言,你覺得這條連身裙好,還是背心搭配短褲來得清涼點好啊?」巫惠慧問出了有男朋友相伴購物時必定會提出的世紀難題。
本來在一旁看著男裝打發時間的古思言唯有轉過頭來,剛好與老闆的目光對上,到底那是等著看好戲還是為他感到可憐的目光,他實在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內心的不快計量表正在飆升。
「都買不就好了嗎?」古思言當然並非擁有無限金錢能忽略挑選的前提,又或者疼愛女朋友而不惜一切,單純就只是想擺脫這個麻煩的問題而敷衍罷了,況且說實在花的也不是他的錢。
擅於鑑貌辨識的老闆還沒有蠢到聽不出這番話的語氣,那絕對不是按照字面理解的意思,但別人的家事她當然不想摻和,最多也就試著緩和一下氣氛:「哇,妳的男友還真是大方,說實在兩套衣服都很適合妳,前者稍微成熟穩重一點,後者有種年輕活力,剛好分別適合戶內和戶外的場合呢。」
「我也是這麼想。」巫惠慧露出的笑容似乎也不是源於老闆的稱讚,她僅是看了古思言一眼後就沒再理會,挑選衣服的行程似乎尚未結束。
前後到底花了多久,古思言懶得去算,他只知道當二人走出去的時候,巫惠慧左右手各拿著一袋。
「妳這個樣子還要怎樣調查下去?」古思言提出理所當然的問題。
「我還以為你打算裝作完全沒注意到呢。」巫惠慧不見絲毫愧色,「那麼不是應該幫我分擔一下嗎?」
古思言以為巫惠慧至少會有點分寸,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他確實無法容忍了:「不是應該從一開始就別買嗎?夾那個玩偶就算了,還順道逛起街來買衣服?」
即使古思言壓抑著怒意,這番話不論怎聽都是不滿爆發,只是看起來理虧的巫惠慧卻仍然沒有丁點退讓的意思:「古思言,你是不是搞錯前提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沒有忘過正在調查殺人魔的線索。」
「是這樣沒錯。」巫惠慧凝重地注視著古思言,非但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甚至認為問題出在對方身上。
被那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注視,古思言不得不說有一刻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犯了什麼錯,可是不論怎麼想自己都沒有問題,「所以呢?那為什麼要玩夾娃娃機?又或者充滿閒情地挑衣服?」
「因為那隻熊可愛,衣服也好看又便宜。」
古思言感覺自己快氣炸了,他原本還以為這當中有什麼自己無法想到的理由。
「倒是你,不論怎樣看都是一副『被我拉著來調查』的模樣,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
「說白一點,受生命威脅的是你,為何要變成一副我強迫你四處跑——如果真那麼不情願,請你直接說出來。」
古思言啞言。
「沒錯,我不否認我也是為了自己才行動,我想要查出殺人魔是誰,但不應該是我硬拉著你出來,畢竟就算我是偵探,但你不是助手吧?我以為我們應該是合作關係,利益一致而共同努力。」
「所以妳期待我在妳那樣玩夾娃娃機時,又或者逛街買衣服時,我獨自一個走出去繼續調查嗎?」古思言依然無法理解巫惠慧的意圖。
「唉……我是想說,你應該自己思考,思考自己應該怎樣行動。」巫惠慧的肩膀有點無力地下垂,她沒想到非得要說得這麼直白。
只是古思言仍然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巫惠慧那些行動的用意或者說這些話的意圖,「我以為一起行動這個事實就已經是共識。」他只能坦白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我只問一個問題。」巫惠慧直面著古思言,「按照計劃,大概會花三天時間把所有危險——可能有線索的地點調查完,可是要是在那之後仍然找不到殺人魔的線索,接下來你要怎辦?」
「就像出發前提到的,試試找受害人家屬……」
「要是在那之後也沒有線索呢?」
「這……」一時之間要古思言思考那麼長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倒不如說在得知自己被殺人魔盯上,還能順利有這些所謂的計劃,憑他這個普通人根本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巫惠慧突然現身並領導這一切,他絕對無法像現今這樣行動。
「殺人魔會襲擊你,我深信那樣的未來會發生,可是實際上到底會在何年何月何日,我不知道。」巫惠慧抬起頭,不懼刺眼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你繼續這樣繃緊下去,我想在殺人魔來之前,你會因為緊張到心臟病發,又或者畏首畏尾到精神錯亂吧?」
古思言無法反駁,看來自己在牛肉麵店裡的想法,早就被巫惠慧看得透徹了。
過了好一陣子,古思言終於吐出輕輕的話語:「平常心嗎?」
「可以這樣說,總不可能在殺人魔來之前,一直抱著這樣提心吊膽的心情過活吧?所以得學懂如何像平常那樣生活才行。」
「妳那樣胡鬧,就是想要我自己察覺這一點?」
「你啊……為什麼要人非得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巫惠慧本來就看著天空,這一刻更甚是別過頭去。
「妳真的好厲害。」古思言並不是不會害羞,只是他可不想成為巫惠慧那種以迂迴做法導致誤會的人。
「喂!」
「我知道這是妳的經驗之談了,一直追查殺人魔的經驗……妳為什麼可以不害怕?」古思言知道自己不可能想到答案,要是他能獨力想到,恐怕就不會發生現在這個狀況,他可不想因為單純的心情影響而讓未來的自己後悔。
關於這個問題,古思言其實之前也萌生過,只不過他心裡還是有所顧忌而沒有問出來,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可謂是豁出去了。
「怎麼可能不害怕?」巫惠慧沒有如古思言般想得那麼複雜,既然他問了,她就回答:「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高中生,要是殺人魔來到我面前,我第一時間是逃跑喔?」
「可是妳現在……」
「因為比起害怕到無法動彈,我更想要查出真相。」巫惠慧說著這番話的時候臉頰稍微見紅,或許是在太陽底下曬久了,或許是她自己也察覺到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有點害羞,「也許你與惡魔交易之後就已經完成了當初的目的,但是我目前仍然在追尋那個真相。」
「啊……」古思言不敢說自己理解巫惠慧的心情,但總算能夠明白她為何能夠如此行動了。
不惜與惡魔接觸,甚至交易也非得想要實現的願望,即使是殺人魔大概也阻擋不了她的腳步。
「怎樣?揭開我的底細之後,有覺得舒服點,解開心結了嗎?」
「對……對不起。」
「真是的,道歉有什麼用啊?」巫惠慧誇張地嘆了一口氣,「要是我不想說,我才不會說這些話,倒不如說……因為難得有『魔眼』的同伴,才能夠說出這些事。」
「嗯?」古思言這反應並非犯傻或者裝傻,而是巫惠慧後半的講話聲細小得他甚至稍微靠前了一點也聽不清楚。
「咳咳,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放輕鬆一點,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但不是拚死去做,懂了嗎?」
「雖然不能說懂了,但感覺可以努力。」古思言為了答謝巫惠慧,唯有說出內心的想法,「那麼接下來要繼續調查嗎?」
「那是當然吶,本來就是這樣預定的,要不是被你打斷的話。」巫惠慧已經換回那既清爽又充滿活力的燦爛笑容。
「可是妳手上拿著兩袋衣服,不會累嗎?」古思言的思維還是脫離不了現實的部份。
「如果你可以展現一下紳士風度,我會很感謝的喔。」
「真是的……」古思言雖然嘴巴上抱怨,但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 * *
在那之後,巫惠慧想當然不會有什麼改變,依然是那般依然故我地胡鬧,數度叫古思言懷疑那番「要他學會如平常一樣過活」的正當理由到底有幾分是真的,不過過程中她也確實有在做調查的事情,他也只能放寬心一點不去多想了,畢竟他也意識到和她糾纏下去,苦的只會是自己。
就是這樣,儘管說不上順利,至少沒有那麼好運真的撞見可疑人物,但是到了黃昏的時候,今天預計要完成調查的區域還真的能勉強說是完成了,就連親身經歷的古思言也不禁懷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基於入夜會增加被襲擊的風險,再加上就算早上短暫休息過了,也難以支撐下午一整天的活動,古思言在送巫惠慧回到酒店之後,也就趕緊回家了。
「不過就算被她那樣關照了,最後還是沒能夠說出來……」古思言在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時不禁如此想著,即使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感到相當疲憊,下意識仍然不時會注意四周。
倒不如說,這一天下來,這種有意或者無意間觀察四周的舉動快要變成習慣了。
最直白的說法,那就是疑神疑鬼,哪怕經過巫惠慧的安慰,知道要如平常一樣生活這種思維對維持精神健康十分重要,但古思言果然還是沒辦法輕易放下一度提起的戒心,他仍是感覺到周遭總是有著某道視線盯著自己。
當然不論古思言如何突然回頭或是扭頭都找不到那樣的人物,只是就算每次都是錯誤,他下一次還是禁不住去確認。
「這樣一想,維持平常心真的很重要。」古思言輕輕地嘆了一聲,「可是要怎樣才能夠在知道有人要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還能夠維持平常心啊?是不是有種說法叫常在戰場?是這樣用的嗎?」
唯有胡思亂想才能一時緩解古思言的疑心,他開始覺得要是大膽一點把這件事跟巫惠慧說就好了,說不定會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議,不過按照她的個性,恐怕會先嘲笑一番才會分享經驗。
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古思言不知不覺間回到家門前,從升降機走出來的狹長走廊中一共有四戶,他是住在右手邊的第一戶,要是平常他當然直接掏出鑰匙走到自家,可是這一刻的他卻是愣住留在原地。
「雖然不太可能,但還是確認一下……」古思言開始朝相反方向邁步,那裡有著另外兩戶住家外,也是這一樓層的逃生梯所在。
古思言想到的,就是會不會有人在門後埋伏,等待他開門的時候施襲,始終這可謂最能夠隱密地實行的襲擊手法,既不容易被他人看見,也能省下搬運的功夫。
古思言一步,又一步走近逃生梯,緊張感到底令心跳加快還是放緩都叫他不知道了,他開始想著要是殺人魔真的在門後那要怎麼辦,假若大叫的話應該能讓鄰居聽到,但萬一這個時候剛巧鄰居不在家,又或者掙扎的時間太短對方忽略了的話那又如何。
終於,古思言走近到常關的防煙門前,做了一個深呼吸,透過門上的小小玻璃窗確認背後沒有人,然後不顧後果把門推開。
「那是……」古思言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那是事實還是錯覺。
會叫古思言如此猶豫的,自然不是真的看到了人,但他好像看到了通往上方的樓梯盡頭,那裡的防煙門剛好正在關上。
不需要做過多複雜的推想,以最簡單的方式來推論,是不是有某人注意到古思言走近,當下慌忙地往上逃,從而造成這副景象。
「感覺真的會瘋掉……」古思言有一刻想過應該跟上去確認,反正他都已經做出來確認逃生梯的舉動了,但最後認為這樣連其他樓層也確認一遍的做法真的沒完沒了,便回到走廊自家的門前。
只是經過這樣的事情,古思言的耳朵豎起到誇張的程度,對哪怕一丁點細微的聲音都十分敏感,因此當他把鑰匙插進匙孔,緩緩扭動確認門鎖還是如外出時好好地鎖上後,禁不住鬆了一口氣,接著推開門看到熟悉不過的擺設才總算感到安心。
因此,絕對不是古思言放鬆了警戒,而是在他背後現身的那個人真的神出鬼沒,悄沒聲地出現。
那人比古思言那一七六公分的身高矮了半個頭,即使全身套上像是雨衣的寬身斗篷,恐怕亦因為身型比較瘦削的關係還是不比古思言的中等身材,饒是如此仍然無法直接判斷是男是女,特別是頭頂上的兜帽低垂遮蓋住大半張臉,甚至會讓人懷疑他要怎樣看路,就連雙手都戴上手套,以神秘主義來說可謂把身分掩飾得相當完美。
當古思言意識到背後有人時,自然不是因為聲音,而是他回過頭想要把門帶上,貫徹鎖好門窗的守則,而在這一刻才發現殺人魔,顯然已經太遲了。
殺人魔至今犯下好幾起案件,卻仍然未被警察抓到尾巴,可想而知事前準備十足,經驗肯定豐富到足以稱之為老手——古思言的腦袋一瞬間閃過巫惠慧的推論。
殺人魔沒有給古思言半點機會,早在古思言回身想關門的時候,那殺人魔已經從斗篷底下抽出光是看見就給人巨大壓迫感的電擊棒,二話不說就朝著古思言的軀幹刺過去。
古思言根本反應不過來,即使身體因為恐懼而反射性地後退,依然只能眼睜睜看著青白的電弧落在自己身上,隨著噗嗞嗞嗞的聲音響起,他只覺得被電到的地方產生燒灼一般的劇痛,然後那附近一帶隨即抽搐起來僵硬成一塊,全身的肌肉也跟著不聽使喚,雙腿一軟就跌跪在地上然後倒下。
別說動作上有什麼反抗,就連想要撕開喉嚨大叫的力氣都失去了,只能擠出莫名的嘶嘶唧唧聲,古思言雙手顫抖抓著地板想要爬起來,但還是使不出力,眼前的視野在漸漸縮窄,意識跟著開始模糊。
「可惡……就這樣完了嗎……」古思言無能為力,藉由悔恨勉強維持著朦朧的意識。
殺人魔用腳踩了踩古思言的手,然後又踢了他的手臂一下確認他無力反抗之後,才小心地繞到他背後,準備抓起他的腳往屋內拖行,否則在他身體的妨礙下沒辦法關上門。
正當殺人魔無聲地按照自己的計劃行動時,不論是對古思言還是殺人魔來說,意料之外的事態再度發生。
「雖然不覺得惠慧會開那樣的玩笑,不過殺人魔原來真的存在呀。」
完全不合當前氣氛的輕佻聲音從大門前傳來,聽那嗓音就知道是名女性,卻是剪了一頭和男性一樣的帥氣短髮,和殺人魔差不多高的她,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運動內衣,下半身也是那種便於活動的貼身短褲,從她握起雙拳架在下巴底下的姿勢看來,就像站在擂台上的格鬥選手,加上她那露出來的雙肩與胸腹,歷經錘鍊而成的肌肉就更添這個印象。
殺人魔沒有半點遲疑,在他注意到少女的瞬間就果斷放開了古思言的腳踝,重新抽出收回到斗篷底下的電擊棒,大概是看到對方一副迎戰的模樣,比起出其不意倒不如做好便於攻擊的準備。
少女看到那在現實生活中難以遇見的電擊棒時眉毛輕輕一揚,嘴角淺淺地勾起完全沒有半點懼色,甚至伸出了手做出「放馬過來」的挑釁動作,實在不知道那是充滿自信不把電擊棒放在眼內,還是不知道恐懼為何物。
相對的殺人魔顯得異常地冷靜,不論是少女突然現身還是像這般挑釁,他都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雙方對峙了兩三秒後,他選擇維持注視少女的狀況下緩緩地後退。
「想把我引入屋裡……不,是覺得事敗,想把我從門口引開然後逃離嗎?」少女不像她喊話或者舉動那般輕佻,而是在心裡仔細地分析殺人魔的舉動有何種意義。
少女偷瞄了躺在地上的古思言一眼,在門前的他其實有點妨礙活動,萬一動起手卻被絆倒那可真的笑不出來,她這時也已經大致觀察過屋內的環境,假若只是跟著對方後退的幅度前進,她還是有相當的自信認為能守住門口,畢竟這房子說實在也沒多大。
綜合各種考量,少女決定接受殺人魔的挑戰,小心地前進。
雖然意識變得朦朧,視野也越發模糊,但是古思言仍然不斷嘗試掙扎想要爬起來,就只是力不從心罷了,唯有眼睜睜看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少女走入自己的家。
「雖然很感激妳救了我,但能不能別獨自和對方幹架,妳倒是大叫找人來幫忙或者報警啊……」擠不出聲的古思言只能在心中如此吶喊。
且不提古思言的想法,殺人魔看到少女跟著自己走入屋內,依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特殊的反應或者感情,僅是把電擊棒往前舉到中段,準備在少女以任何方式接近時就刺出去。
電擊棒和刀棍不同,不需要靠揮動的力量來造成傷害,只要接觸到對方身體,哪怕只是手掌甚至手指,都能產生足夠的壓制力,經驗老道的殺人魔非常清楚這一點,他準備運用自己最大的優勢。
少女事實上並沒有應對電擊棒的經驗,不過她能想像得到哪怕只需要被輕輕觸碰到都會完蛋的結果,這一點光看仍然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古思言就知道了,她這時已經消化完狀況,並決定好要如何壓制對方。
電擊棒雖然被少女視為觸碰到即等於落敗的武器,然而電擊棒也是有劣勢的,一不如一般棍棒的距離,二是能夠傷害人的位置只有前端電擊頭的部份,某程度上可以視攻擊手段僅能以點而非線來看待,少女認為以對方的體型就算真的揮舞電擊棒來攻擊,她有相當的自信能承受下來。
少女並沒有考慮古思言心中合理的方案,諸如時間理論上是站在他們這一邊,先不說大喊叫來鄰居,哪怕即使拖延也不會有人前來,至少再一會說不定古思言也能夠恢復行動能力,因此從一開始死守在門前也比主動接近為好,只是少女心中從沒有想過這些,她只是一心想要打倒殺人魔。
也許是察覺到少女的戰意旺盛,也許是從少女主動現身後,既不求救也不退縮的態度發現對方的執意,殺人魔似乎有著些許動搖,既然時間對古思言一方有利,相對的就是對他不利,不論是盡快電昏少女或者逃離現場,採取主動的都應該是他,如今他卻像是成為了獵物,被動地等待著少女出擊。
如果有第三者突然從門外看到這個狀況,不以二人的衣著而是僅以氣勢來判斷的話,還真說不定會搞錯二人的立場,狀況就是如此奇妙。
終於,少女以碎步接近到殺人魔只要一個往前踏步突刺就能碰到的距離。
殺人魔或許動搖過,但該動手的時候沒有半點遲疑,電擊棒依然朝著最容易命中的少女軀幹刺出。
少女本來是擺出一副像是準備拳擊的姿勢靠近,至少放在中段的雙手緊緊地握起拳頭,既像隨時能夠護住面門,也像是方便使出刺拳,那從一般而言的格鬥應該是相當正規的做法,但假若面對持有電擊棒的敵人,做出為了承受攻擊的預備動作似乎有點不智。
「對方一定會認為我是有格鬥經驗的人,然後就可以多多利用未面對過電擊棒這一優勢吧。」少女在看到對方的動作後,心中的自信變為確信。
少女的前進並非冒進,她刻意進入對方的攻擊範圍,引誘對方出擊之後,一直僅以碎步前行讓她有充足的時間轉移重心,改變自己的勢頭,輕鬆地閃身錯開對方筆直刺來的軌跡。
殺人魔料想到少女打算欺近自己,所以她刺出的時候並沒有笨拙地使出全力,電擊棒只有前端能造成傷害這一點他當然心知肚明,所以在刺出的半途只要追著對方的身影掃過去就可以了,不論是擺動手臂還是扭動手腕都可以,只要觸碰到對方就是他的勝利。
只是殺人魔沒想到少女想要撲過來的舉動是假動作,她瞄準了刺出電擊棒到改為揮動的停頓瞬間,看起來緊握的拳頭其實並沒有真的要出拳,而是在伸出的同時張開來改為擒拿,一把抓住了殺人魔的手腕。
「好細……是女的?」
少女心中雖然感到意外,但攻勢已經發起就絕對不會停止,牢牢抓住的同時奮力一擰,對方本想用身體力量對抗,可是關節用力不對之餘,少女因為能放心把手往外翻而不怕電擊棒的關係,更是順著本來側身閃避的勢頭,拉著對方往前送出去,殺人魔頓時被拉扯得失去平衡,再也抵抗不住手腕被外擰而吃痛,反射地放開電擊棒。
少女確定電擊棒脫手飛出去後,便打算跟著壓制即將倒在地上的殺人魔,接下來只要以關節技處理就行,只是殺人魔在這個時候把左手伸進斗篷內,這叫少女不得不保持警戒而不敢貿然追擊,果斷地後退拉開距離。
儘管殺人魔在一開始掏出電擊棒應戰,然而少女並沒有犯下普通人會犯的錯誤,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唯一」的電擊棒上,相對的她一直有在提防那隻空出來的左手,畢竟除了殺人魔之外沒有人能保證會不會有第二根電擊棒或者其他武器。
殺人魔確實從懷裡掏出了些什麼,可是在少女還來不及確認時,殺人魔已經把那東西朝她丟去,當下少女可不敢抵擋,就算丟得突然勢頭又猛,但因為她早有提防加上勉強算是拉開了距離,迅即採取蹲下的動作就能成功避開。
要說有什麼是少女意想不到的,那就是殺人魔雖然被拉得失去平衡朝地面跌下去,但是她並沒有就此趴倒,反而是不顧難看,勉強雙手並用一邊爬一邊向前跑,那番舉動毫無疑問是朝著這間房子的唯一出口衝去。
當少女意識到這一點時,基於為了閃避投擲物的關係,她此刻的動作完全不適合從後撲倒對方,雖然還是迅速作出判斷試圖追上,但當她追到走廊後,只看到正要關上的防煙門,殺人魔顯然從逃生梯逃走了。
一直果斷採取行動的少女在這一刻也不得不猶豫起來,回過頭望向仍然躺在地上試著掙扎爬起來的古思言,自然是在思考應該留在這裡保護他,還是去追趕殺人魔才好。
全程躺在地上的古思言當然沒看到在他背後的戰鬥過程,但能夠從先是殺人魔狼狽地奪門而出,其後少女追上就可以大致推測出是少女的勝利,如此一來理論上應該是不用擔心少女的,不過這時候他心裡也和少女一樣存有猶豫,是不是能夠叫少女去追殺人魔。
畢竟就算殺人魔現身想必也會留下線索,但最好肯定是當場把人逮個正著,從這點出發當然是讓少女去追嘗試抓住對方,只是也不得不思考能否置眼前這陌生少女於危險之中。
正當古思言糾結——或者可以推卸為尚未從電擊中恢復而無法發出聲音的時候,少女總算作出了決定,僅是留下一句「我去追追看」之後就轉身離去了。
古思言倒不知道這是少女認為殺人魔大概不會回頭來傷害他,所以放著他不管沒有關係,還是認為抓住殺人魔比他的安危更為重要,又或者少女根本沒衡量過這些。
不論如何,古思言也只能無力地默默等待身體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