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２）

　　一開戰，暗蛇就立刻踏出腳步，大幅縮短間距。

　　他將靈力灌注在雙腳，使出十足的爆發力逼近系璃，右手高舉纏繞黑暗靈力的魔劍，朝著系璃迎頭斬落。

　　系璃也立刻提起蒼輝，擋下這兇惡的一斬。

　　鏘的一聲！刀刃相互衝突，激烈的金屬碰撞聲伴隨閃光與火花猛然響起。

　　「呃……」

　　雖然擋下了攻擊，但系璃的臉孔卻像是受到痛苦而皺起。

　　暗蛇僅用單手揮劍，斬擊的力道就讓雙手握刀的系璃幾乎要招架不住。

　　「怎麼了？一刀就無法承受了嗎。」

　　「你這傢伙……」

　　暗蛇進一步加重力道，壓過系璃的刀刃，並毫不留情地繼續揮劍追擊。

　　一刀，又一刀……

　　兇惡的斬擊持續不間斷地落在蒼輝之上，打得刀身錚錚作響。系璃只能不斷用刀防守，握刀的雙臂發出悲鳴，衝擊傳遍全身。

　　（他的力量居然這麼強……！）

　　蛇妖並不是以強悍身體能力見長的妖怪，但暗蛇的力量卻遠超一般退魔師對蛇妖的認知。

　　他的劍技也同樣強勁，看上去只是憑藉蠻力在揮舞，但實際上每一劍都瞄準系璃的要害，兇狠又精準，有如毒蛇的利牙。

　　（媽媽過去所對抗的，就是這種等級的妖怪嗎。）

　　就在這時，暗蛇一個橫斬打偏了蒼輝的刀刃，使系璃胸口大開。

　　「可惡……」

　　「去死吧！」

　　暗蛇無情的揮出魔劍，落下的劍刃直直打在地面上，發出彷彿能撕裂空氣的劇烈聲響。

　　然而──暗蛇的劍什麼也沒有擊中。

　　「耍小聰明……」暗蛇的視線微微朝上。

　　只見系璃出現在數公尺的上空，白銀刀刃直指長髮的蛇妖。

　　在暗蛇揮劍的瞬間，系璃立刻就做出判斷，用風吹起自己的身體躲過這兇猛的攻擊。

　　「疾風刃！」

　　系璃直接在上空施展法術，數道疾風刃隨著她的呼喊疾馳而出，從各個不同的角度襲向暗蛇。

　　「太天真了。」

　　但暗蛇以極快的速度揮舞魔劍，轉眼間就將所有風刃擊落。

　　他甚至沒有釋放靈力，只用揮劍產生的劍壓就破解了法術的風刃。

　　「嘖……」

　　系璃感到有些不甘的咋舌，並一個翻身在離暗蛇數十公尺的遠處落地。

　　剛才的交鋒沒有先取得優勢，再繼續用刀對抗的話會很不利，最好先保持一定距離用法術進行遠攻。

　　在她這麼想的下一刻……詭異的現象發生了。

　　「追殺敵人──蛇骨牙。」

　　暗蛇手上的魔劍突然一口氣伸長了數倍，變得像是蛇一樣扭曲著刺向系璃。

　　「唔！」

　　系璃反射性地揮起蒼輝彈開伸長的劍刃，暫時防禦了這道追擊。但是──

　　「還沒完！」

　　暗蛇揮動劍柄，被彈開的劍刃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識般自動轉向，再度朝系璃刺過去。

　　系璃趕緊用刀抵擋，兩道利刃彼此碰撞，互相抵抗幾秒鐘後最後雙雙彈開。

　　雖然擋了下來，但這兇惡的攻擊還是讓她皺起了眉頭。

　　暗蛇將劍刃收回恢復成原本的長劍，冷笑著開口。

　　「妳忘記了嗎？這點距離，對我的劍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系璃咬著牙心想。

　　四年前，她也看過這種招數。

　　暗蛇手持的魔劍──「蛇骨牙」並非普通的劍，而是能夠將劍刃伸長，像是鞭子一樣隨意舞動的兇惡武器。

　　照理說這種武器應該相當難以駕馭，現實層面幾乎不可能實用化，但暗蛇透過靈力的操作，不只能夠伸長劍身，還可以讓劍身宛如他自己的手腳般隨意彎曲、轉向，不論在任何距離和角度都能來去自如地攻擊。

　　那把魔劍就像是條活生生的蛇一樣……可說是十分貼合他這位蛇妖的武器。

　　系璃雖然記得那把劍的特性，但實際交鋒時還是很難對付。

　　「知道的話，我要繼續攻擊了！」

　　說完，暗蛇身上的黑暗靈力更加增強，纏繞上蛇骨牙的劍身，並瞬間拉近距離揮落魔劍。

　　「唔！」

　　千鈞一髮之際，系璃以蒼輝擋下斬向頭顱的劍刃。但由於防禦得太過匆忙，來不及分散衝擊，系璃整個人被向後打飛出去。

　　她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緩衝傷害，重新站起身擺好架式。

　　然而，敵人不會給她喘息的時間。

　　「啊哈哈哈哈！」

　　暗蛇奮力揮動蛇骨牙，魔劍頓時化作兇猛的大蛇，劃破空氣襲向系璃。這次的速度甚至比之前都還要更快！

　　系璃馬上向旁邊跳開躲過攻擊，但劍刃在落空後就立刻轉向，持續發動追擊。

　　白銀長刀與劍之大蛇再度展開交鋒。

　　面對變幻莫測的劍刃，系璃繼續用蒼輝的刀身抵抗，刀劍交鋒的聲音一次次的響起。每一次交擊，就會散發出猛烈的衝擊與火花。

　　在抵抗劍刃的同時，系璃也不斷發射疾風刃牽制暗蛇，試圖向前逼近……然而，還是很難起到效果。

　　劍之大蛇逐步削弱白銀刀刃，系璃幾乎沒辦法靠近暗蛇。

　　以現在雙方的距離，只有暗蛇的劍能單方面觸碰到系璃，對打起來著實不利。

　　不過──這是僅限於「白刃戰」的情況。

　　「……！」

　　在不知道第幾次擋下蛇骨牙的攻擊時，系璃大揮一刀，將劍刃稍稍打偏了一些。

　　銳利的劍壓掃過系璃眉間，削落幾根銀色的髮絲。

　　但因為剛才的攻防，蛇骨牙的劍身偏離了原本的攻擊軌道。

　　（──就是這裡！）

　　「風啊！」

　　系璃高聲呼喊，強烈的風瞬間以她為中心吹散開來。

　　這陣強風擾亂了蛇骨牙的行動，使它一時無法像之前那樣流暢的轉向。

　　抓住這個破綻，系璃舉起蒼輝的刀刃指向暗蛇。

　　「風烈華！」

　　隨著系璃喊出的咒文，龐大的暴風在白銀的刀尖吹起，並一口氣向前釋放出去。

　　凝聚的暴風宛如砲彈一般正面擊中了暗蛇，引起巨大的轟鳴聲，揚起大量的煙塵。

　　「……呼……」

　　見攻擊成功擊中對方，系璃輕輕放下蒼輝，嘆了口氣。

　　退魔師的戰鬥並非只有手上的武器，法術也是戰鬥時的一大力量。

　　能夠自在操控的劍刃確實很棘手，但劍終究只有一把。

　　只要利用法術，就能將劍刃暫時偏移，製造出空隙……

　　「──原來如此。」

　　暗蛇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這一擊挺不錯的，我以前碰過的退魔師也用過類似的技倆……不過，還是太天真了。」

　　只見他緩緩的從煙塵中走出來──身邊環繞著蛇骨牙的劍刃。

　　伸長的劍刃有如蛇一般環繞著暗蛇，身處其中的暗蛇僅有受到一點擦傷，模樣看起來相當從容。

　　（這傢伙……！）

　　看到對方的樣子，系璃才察覺到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將蛇骨牙伸長的劍刃圍繞自身，形成即時的壁壘擋下暴風。

　　既然被風干擾而無法進攻，那就將劍刃收回用以防禦。

　　暗蛇在那剎那間就看穿系璃的攻擊，並馬上想出應對策略，迅速又精確的執行。

　　撇開這超乎常人的技能不談，明明擋下了「風烈華」這招風系的高階法術，蛇骨牙的劍刃卻毫髮無損，他施加在劍上的靈力肯定也非同小可。

　　雖然沒想過剛才那招可以擊敗他，但造成的傷害實在比預期中少太多。

　　暗蛇的實力，遠比系璃想像的更強。

　　四年前只是在旁邊看著，現在正面戰鬥才感受到他的強悍。

　　「嘖……」

　　系璃面露不甘的提起蒼輝。

　　（不過……能行。）

　　剛才的攻防確定了蛇骨牙並非毫無破綻，只要抓準時機，也能從中製造出空隙。

　　再多嘗試幾次，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系璃深吸一口氣，兩手握緊長刀，在腳底施加風接近暗蛇──

　　「哼……」

　　但在這時，系璃看到了。

　　暗蛇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

　　下個瞬間──一股不祥的氣息掠過系璃的意識。

　　那氣息不只來自於眼前的暗蛇，而是周遭都能感覺到。

　　「──！」

　　突然間，系璃的右方猛地竄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是惡靈！

　　系璃立刻轉身揮出一刀，惡靈瞬間被斬成兩段，消散而去。

　　「竟然在這時候出現惡靈……呃！？」

　　這時，她察覺到了。

　　逐漸在周圍現身的眾多黑影。

　　他們每個都散發著詭譎的氣息，有著和人類相去甚遠的不祥外型。

　　──那些，全都是妖怪。

　　儘管每一隻感覺起來都不強，但數量卻相當驚人，粗略看上去就已經超過了十隻。

　　「怎麼回事……」

　　雖然現在用結界隔離開來，但這裡可不是山區或廢墟，照理說不可能一次出現這麼多野生妖怪才對。

　　除非……有人用了什麼手法，把他們聚集起來。

　　有可能做到這種事的人，眼前正好有一個。

　　「你做了什麼？」系璃目光兇狠的瞪向暗蛇。

　　面對她的目光，暗蛇只是從容不迫的開口。

　　「沒什麼，我只是用了傀儡術，讓這些沒有智能的妖怪暫時變成我的寵物罷了。」

　　「居然是傀儡術……」

　　系璃有聽說過，那是一種能對物體施加自身靈力，藉此對其進行操控的法術。據說若練至爐火純青，甚至可以操控他人的心神。

　　實際上，退魔教室所用的訓練用自動人偶，就是在內部嵌入傀儡術的術式來讓使用者做到簡易操作的效果。

　　不過沒想到……暗蛇竟然會使用這種法術，而且連野生妖怪都能拿來操控。

　　或許是看見系璃困惑又戒備的表情，暗蛇進一步說道。

　　「怎麼了，很驚訝嗎？雖然我的傀儡術還做不到操控心神那麼厲害，但還是可以發揮不少功用──比如說操控這些妖怪，或是干擾機關人偶之類的。」

　　「欸……？」

　　聽到暗蛇這些話，某些畫面突然閃過系璃的腦海。

　　──黑鳴轉學來的第一天，不知為何突然失控的機關人偶。

　　──接到驅除惡靈任務的那天，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的妖犬。

　　難道說…………

　　似乎是看穿系璃的想法，暗蛇微微冷笑起來。

　　「怎麼，現在才察覺到啊？虧我這幾天搞了那些小手段跟妳玩玩。」

　　聽見這話，系璃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她有想過這幾天出現的那些不自然現象，可能是有什麼人暗中作祟。

　　但她實在沒想到，那個幕後黑手就是暗蛇。

　　仔細想想，他或許就是透過這些方式收集情報，才能這麼精準的在自己和雪玲落單時現身。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早就已經潛伏在自己周邊了。

　　想到這件事，系璃就感到心底一陣顫抖。

　　「呃……！」

　　她壓下內心的顫抖，用力握緊蒼輝，身上散發出更為強烈的靈力光芒。

　　見到系璃的樣子，暗蛇露出了更加冷冽的微笑。

　　「我們繼續吧，白茵的女兒。」

　　率領著大批妖魔鬼怪，長髮的蛇妖提起了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