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補球員
本章節 6137 字
更新於: 2021-09-05
第十四章．候補球員
──轟隆轟隆……。
自遠處駛來一輛說大也不大，但也說不上小的軍用車輛，宛如雙眸一般明滅不熄的車頭燈，直射進了茜有些慵懶的神情，乃至瞳孔。
它嘴裡齟齬著低沉的話語，喉嚨發出了厚實的低鳴聲，彷彿能將一切吞進前方碩大的水箱蓋中。
此外，它不斷吞吐著濃厚的黑煙，在後方形成了一條宛如將世間隔成好壞，逕渭分明的灰色軌跡。
不僅僅是這些，其碩大的輪子如同過境的野獸、又或是發怒的龍捲風，在乾硬的泥土的留下了似是而非的腳印──接一切盡數碾碎的輪胎痕。
吞噬殆盡的野獸，它低沉的引擎運轉聲，遠比茜的心跳來的低沉和快速許多，一次次的震動都在震撼、撥弄著茜的脈搏，彷彿要將整個身體，乃至如恐懼的情緒，被其所牢牢的支配，
一步……一步……。
隨著那輛車逐漸駛近，茜感覺到自己的每一次的心跳就收縮的愈緊，好像被甚麼套索箝制住了一般，同時也難以大口的吸氣……。
每一次的呼吸宛如在窒息之中想要覓得一絲新鮮空氣，越想大口的吸氣，就越覺得自己離死亡更進一步……。
「那是接應我們的嗎？」
茜小聲地在恩忒亞身旁說著話，但是由於車聲實在是太大了，徹底的蓋過了她的低語，所以恩忒亞並沒有回應她。
很快的，在車輛離兩人不到五十公尺的時候，副駕駛座那側的窗戶伸出了一隻手，向他們打招呼。
「那邊的兩位還活著嗎──？」
打招呼的人好奇的探出頭來，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兩人。
頓時之間，茜被對方突然的舉動所嚇著了。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外放的人，彷彿沒有任何一點警戒心，只存在於漫畫之中的那種爽朗的性格。
然而這時候恩忒亞意外的顯得很習慣了，他舉起了手槍對空鳴槍，偌大的聲響響徹於整個樹林之間，順便驚動了一些本在休息的鳥兒們。
緊接著在一陣展翅之後，是一隻落單的喪屍的怒吼聲。牠拔腿就衝向了離恩忒亞等人不遠處的那輛車。
那個人，更準確來說是個戴著單邊耳環的少年，頂著一頭鵝黃色的頭髮，然後帶著一副無框眼鏡。
他先是被突如其來的喪屍嚇著，但是隨後他很冷靜的從車裡拿出了一把外型有些粗曠的T75K3手槍，然後準確地朝喪屍的頭部開了一槍，而喪屍也應聲倒地。
等到車子駛近停下之後，茜才終於看清楚對方的樣子。是一個大概也是學生，穿著普通的汗衫和戰術背心的少年。
此外，站在少年一旁的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七號。
「七號小姐！」
「哼哼，正是在下！」
七號一臉自豪地看著茜，然後擺出了讓人看了有點火大的姿勢。她很自滿的撇過了頭，然後再次地擺出了莫名其妙自信的表情。
「──但是為什麼七號小姐會在這裡？」
「──咦……呃……。」
說到這裡，原本高高在上，十分臭屁的七號，開始一點一滴的收起了囂張的態度，轉而低下了頭。
「是羅姆先生的指示嗎？」
「──欸……對！是……是羅姆先生的指示！」
茜看著七號逐漸緊繃起來的表情，知道這只是七號隨口附和的藉口。
於是她湊近七號的臉龐，直視著她的雙眼，任憑七號那眼神再怎麼銳利，也無法逃脫茜的壓迫。
「該不會……做錯事了……吧？」
「──咦？」
只見七號的神情愈發緊繃，臉上冒的冷汗也快速地冒出。
茜知道七號對她有特別的喜好，或是莫名的對自己有好感。她猜測這或許是出於七號對自己的某些方面有興趣所以才如此的。
而她正好抓住了七號的這條尾巴，抑或是說她的軟肋。除了七號的所好，對方的性格也盡在掌握之中。
「哎呀哎呀，連七號小姐這種看起來很厲害的人也有犯錯的時候啊……。」
如果現在，地上恰巧有一個洞，七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頭埋進去。
七號掂起了腳尖，讓比她矮的茜沒辦法繼續強迫她將眼神放在茜身上。
茜是個充滿個性的人，但同時也很討厭給別人添麻煩，所以做事總是乾淨俐落，但像這次拐彎抹角的卻是一次也沒有。估計茜自己也玩上癮了。
「不就是跟隊長起衝突然後『不小心』把他打傷嗎？」
站在一旁的少年有些無奈地說著。
「偏偏現在也沒有多餘的人手。」
只見到七號臉上瞬間充斥著如胭脂一般通紅的顏色，整個白皙而透亮的臉頰宛如裡頭塞了兩顆紅燈泡，鼓起的腮幫子只看的到透紅的顏色。
七號突然間跑開，然後蹲在地上將臉埋進大腿大叫。過了一段時間後才緩緩地抬起頭，用著哀怨的眼神看著少年，宛如見到勢不兩立的仇人，又或是為了某個珍貴的時刻而刻意買的布丁被別人偷吃掉了一般氣憤。
「你去死吧……葉楊……就算你被包圍了我也不會救你的，你就這麼被那些喪屍吃乾抹盡算了。真的是人渣……。差勁透頂。」
「咦？我的錯……？」
那個叫做葉楊的少年不禁懷疑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又看了看七號的眼神所指的方向，以及她槍口所指的方向。
「她平時就這樣嗎？」
察覺到自己似乎玩得有點過火的茜，壓低音量向葉楊問道。
「嗯……過一陣子就好了吧……。」
葉楊悄悄的將目光從七號依然惡狠狠的視線上離開。
「那不然你去安慰她……。」
「不要──。她現在手上拿著槍，根本沒有人敢靠近……。」
──七號真的有任何的作用嗎？
茜看著宛如喪家犬一般失魂落魄的身影，不禁起了疑心……。
「接下來分成兩隊分別搜索，物資次之，尋找重要資料優先。」
坐在前座的葉楊大聲地朗誦著任務的內容，而七號依舊悶悶不樂地開著車子。
除了恩忒亞和茜兩人，車裡原先就坐著六人左右。
他們各自帶著頭盔和墨綠色的耳機，一言不發的持槍看著恩忒亞和茜。而如此密集又陌生的視線讓兩人極為不舒服而且緊迫。
特別是茜，她現在有強烈想要跳車而去的慾望。
因為她為了要掩蓋身分，必須要一直保持畏畏縮縮的狀態。而朝著她而來的視線讓她隨時懷疑，自己是否已經露了餡。
如同針扎一般的視線，很刺眼，又帶了佔了大部分的針對性……。
「那麼等一下就分成：法蘭西、諾瓦、康克、恩忒亞和我，其餘的雷文、托特、達欽、茜、七號就成另一組。」
「──我們也要一起下去嗎？」
茜不顧周圍的視線，微微地舉起了右手提出了疑問。
「是的，但是你們只要作為補給人員就好。畢竟你們也算這次任務的功臣，自然不會要求你們參戰的。」
茜點了點頭，將前傾的身體又埋回了和石頭沒什麼兩樣的座位裡，不發一語的避開了不必要的視線。
「──請多指教，我是雷文。」
冷不防的，一隻手進到了正低著頭的茜的視線內，對她示出友善。
「嗯……我也是。我是茜。」
她稍微的撥開了遮住視線的帽子，想看清楚對方的面孔。然而對方帶著連著頭盔的墨鏡，以及遮住下半臉的方巾。而對方的耳機也罩住了整個耳朵，使得他的外觀特徵不怎麼明顯。
雖然茜和恩忒亞並沒有帶著全罩式的耳機──用以屏蔽和降低爆炸聲或是槍聲──，然而因為茜不大習慣耳機的重量和遮蔽視線的感覺，所以他們帶的是專門的耳塞以降低音量。
「那雷文先──」
「──你就待在安全的地方就好了，七號小姐會保護你的。」
他扯了一下方巾，讓突起的喉結暫時放鬆一下後才繼續說道。
「女人和小孩子什麼的出來就只是拖油瓶，所以不要添麻煩。」
頓時間，茜感到有些刺耳，對於雷文的言行感到十分的反感。
她握緊了拳頭，然後微微抬起頭──
「好的我會注意的。」
縱使茜對於雷文的話語有再多的不滿，現在和他起衝突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況且恩忒亞也似乎注意到了的搖了搖頭，告誡茜不要和他爭辯，特別是處在這類的弱勢環境之下。
所以茜很識相的又低起了頭，然後嘴裡呢喃了幾句：「麻煩您了……。」
茜一直以來是個相當有原則的人，總是維持著自己的底線、善惡標準、情緒、愛恨、以及戰鬥和交涉。這也是之所以茜能帶著玠在外頭闖蕩的原因。
她有著自我的個性，不喜歡做吃虧的交易、被迫承認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正是這種個性，在亂世之中被養成了行事更加強硬果斷的個性。
雖說做事果斷，但就因如此才會有優柔寡斷的時候。
是這種優柔寡斷，才成了她的弱點。
「茜──！」
「不好意思……。」
七號人站在不遠處，手上端著一把M16A4，呼喚著剛才愣在原地發呆的茜。
茜很快的回應了之後就小跑步上前跟上七號，但是葉楊卻出聲叫住了她。
「茜，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事？」
「幫我跟七號說總部的無線電頻道沒有反應，所以在任務結束後可能要用其他方法聯絡總部。」
「啊，好的。」
說完話後，茜就跑到了七號旁邊，走在了其他三人後面。
和茜印象中不同，葉楊雖然年紀看起來也不大，但是卻意外的穩重，指揮起來也十分的有條理，實在很讓人難以想像他漫不經心的樣子。
和恩忒亞一行人不同，整個城市被劃分成了兩個區塊，而兩隊各自搜索著不同的區域。
有別於在開闊的空間和喪屍交手。這裡因為規模較小的關係，道路比起其他城市要狹窄上不少。所以難免會帶來更加強烈的緊迫和窒息的感覺。
從一側的十字路口移動到另一個十字路口，比茜想像的還要緩慢，所有人的行軍速度僅止於快步走路。
周圍林立著殘破不堪的樓宇，有些建築物的外頭還掛著零星的爬藤植物，讓整個城市看起來更像充斥著怨靈的鬼城，比起普通的廢墟搜索更帶給人窘迫的壓力。
高樓之間僅有幾條巷弄作為間隔，甚至是近乎緊鄰而至的毫無空間，僅有不到人身寬的小縫隙，而那裏正好能容納一隻普通的「喪屍」或是體型小的「人面」，而這種細節往往是最致命的。
前方的三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起槍看向天空一陣子，確認是否有「石像鬼」伏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在馬路上，路旁到處都是被樹根掀起而破碎的地磚。從人行道至馬路中央，有時候還能見到明顯的裂縫錯落著，像是遠比鯨魚大的野獸所留下的爪痕。
茜好奇的瞇起一隻眼睛看進了裂縫裡，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彷彿也有一隻眼睛同樣凝視著她。在那雪亮的瞳孔之中，有什麼話語在藏匿著、齟齬著？
陣陣拂過的寒風，如同眼睛主人的吐息，凜冽而威風，又帶了令人戰慄的氣息，不斷地告誡著我們盡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茜更用力地抓緊了槍。她感覺到槍柄上全是自己的手汗。而那些手汗並非燥熱而留下的，那些全是因為沒來由的恐懼。
隨著繼續深入，茜感覺兩側的道路越來越窄，不斷地壓迫著，加重了僵持的氣氛。
像是整條街道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錯落有致、櫛比鱗次排列的建築物，就像那生命體的牙齒，而柏油馬路正是牠的舌頭，早已伺機而動的鋪好了迎接食物的紅毯。
隨著一步步前行，就如同自投羅網，走進了怪物的嘴裡，坐以待斃，迎來死亡。
那隻宛如存在一般的眼睛，就是那隻怪物的凝視，張望著自己的獵物，然後殷殷切切的期盼著我們步入牠精心策畫的陷阱。
不費吹灰之力、也毋須痛苦的叫喊和掙扎……。
肅殺的氛圍下，一瞬間會失去性命一般的恐懼……。
開始感到不安和不對勁的茜，逐漸往七號那頭靠過去，縮短了小隊為了避免被伏擊而拉開的距離。
「冷靜……。」
七號很明確地感受到，在她身邊的茜呼吸速度愈發急促。
「前面……不要過去……。」
「你沒事吧……。」
她被七號所攙扶著，一手抓著槍口，槍托碰地，把槍當作拐杖的撐住了另外一側的身子。
她不知該怎麼制止其他人，因為那三個人最多也只把茜當成拖油瓶。能否聽得進去是一回事，能否願意相信茜也是一回事。
「七號小姐……不要過去……。」
「怎麼回事？」
七號大聲地呼叫了那三位隊員，要他們停下來。但是不知不覺之中茜和七號已經和他們隔了一大段距離，只存在於視線範圍，但一點也聽不見。
和茜一樣，七號同樣沒帶著耳機，只有用耳塞阻隔槍聲。七號拿出了連接無線電機的手持式聽筒，然後朝著話筒叫喊。
「你們三個停下來，先後撤。」
「恕我拒絕，我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幾個小時。」
從話筒裡隱約傳出這樣的話語。
「這是命令，我的層級比你們高，現在立刻撤退。」
茜因為身體逐漸撐不起自身的重量而跪倒在地，豆大般的汗珠凝結成瑰麗的怖色。
「現在立刻！」
「我們……──喪屍……──看……。」
「什麼你們在哪裡？快回來！」
聽見聽筒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慘叫和一連串的雜訊，七號對著聽筒大吼。然而不論七號喊得多大聲，對面在一陣慘叫和混亂的槍聲之後就只剩雜訊了。
這時候茜和七號的周圍開始起了大霧，所能看見僅有一隻手臂的範圍。
「茜！你還在嗎？」
「我還在……。」
茜一邊說著一邊牽起七號的手。七號則是二話不說就拉起了茜死命地狂奔。
此刻能見度極差，兩人根本不知道能逃去哪裡，所以七號只好帶著茜隨便闖進一間廢棄的大樓裡。
在進了大樓裡後，茜疲憊的癱坐在地上，然後把肩上背的狙擊槍扔在了地上。
光是能扛著步槍衝刺，對一介高中生來說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更何況茜身上還背了加上彈藥重達十五公斤的裝備。
「剛才……那是什麼……。」
「不知道……。但你也對那個東西起了反應吧……。」
看著七號對自己彷彿瞭若指掌的樣子，茜也沒有多加隱瞞，說出了自己是免疫者的事實。而七號也沒有多驚訝。
「在你跪在地上之後……我才感應到……。那恐怕是──」
「──區域型喪屍。」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又互相對視。
此時他們能做的只有等霧散去，才有辦法應對區域型喪屍。
七號蹲了下來，輕而易舉的背起了剛才茜扔在地上的M107A1狙擊槍。
原本帶在身上是為了讓茜能在安全處進行狙擊，順便訓練一下槍法，但現在這完全就是個累贅，毫無用處的破銅爛鐵。
「我們先往高樓層移動，這裡很可能會被外面那個混帳偵測到。」
「嗯。」
兩人順著大樓內的樓梯一路往上爬，然而在樓梯間卻沒遇到半隻喪屍或是一點打鬥痕跡。
空無一物卻狹窄的樓梯間，在明滅的燈光之下，小至塵埃的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清楚。陳舊的味道，混雜著一點血腥和屍臭味，彷彿在陳述著有什麼樣的慘狀或哀戚潛伏在斑駁的牆壁中。大塊的水漬和汙垢，以及粗糙的壁癌，長眠之物依舊吞吐著不死的氣息。
每踏上一級階梯，跫音一點一滴的快速散開，迴盪在了封閉而狹長的樓梯間。在樓梯井上下穿梭﹐宛如無數條冤死之魂遊蕩著，在窒息與鬱悶中找尋找出路。壓抑而不止息的怨嘆，依稀能聽見其中的夙願、嗟怨、哀戚、悲鳴、悔恨、珍愛等等，如同雜燴般的情緒。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就連那些冤魂也存在著愁緒的格調和餘裕，但是生而為人，即便有了遼闊，卻也依然無法脫身於混沌之中，度日如年的生活中，只有仰賴著上天的鼻息，是活是死？
就算一心求死，臨於深淵之時，能有勇氣和決心自我了結的想必也在少數吧……。
上天不允許自殺，但也同時給予了人們痛苦和折磨。如同馱獸一般，直至筋疲力盡，直至死亡，才稱得上是解脫──人才被允許逃離這令人作嘔的混亂。
如果說，神就如希臘人所記載的，擁有七情六慾的話，那麼恐怕現在支配著人類的神祇，心中只存在著純粹的惡趣味和惡質。
腐朽的鐵欄桿，吊掛著漆塊，同時也垂吊著絕望之人們，勒死了脖子，也勒死了希望。欄桿既粗糙，上頭又沾黏了黏稠的膠體，讓茜沒敢安心的將手放下去。
兩人踩在了階梯上，跨著沉重無比的步伐，像是一生的罪孽都在雙腳之上。
迷惘、困惑，使得茜的步伐變得越來越飄忽不定。
充滿死寂的樓梯間只存在兩人的跫音，以及從牆壁滲入的詭異笑聲，打從心底的畏懼和發寒，要將靈魂抽離般的難以抗拒。
那詭異無比，不像是人類的聲帶能發出笑聲，讓兩人更加確定了外頭的是「丑角」。
「丑角」只有一定的警戒範圍，而剛才三人的闖入大概就是觸發了「丑角」的反應。
這時候七號下意識的調整起了無線電，想和總部聯繫上，請求以其他方式協助他們撤離，但是不管試了多少次，收到得始終只有雜訊。
「七號小姐……。」
「怎麼了？」
即便自身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七號還是很冷靜的回答茜。
「剛才……葉楊說了總部聯繫不上。」
「無……聯繫……聯繫不上……？」
七號瞪大了雙眼看著茜。
她看了看身上剩餘的彈藥以及茜是否還有什麼東西能用。
「只能硬著頭皮了……。」
此時的七號，拿下了扛在肩上的狙擊槍，然後從茜手中接過了彈匣。
「準備好了嗎？」
人急懸樑，狗急跳牆，事到如今只有死路一條或是蠻幹出一條活路。
清脆響亮的上膛聲，宛如晚鐘，宣告著死亡，亦如搖鈴，引領著前往活路的出口。
──轟隆轟隆……。
自遠處駛來一輛說大也不大，但也說不上小的軍用車輛，宛如雙眸一般明滅不熄的車頭燈，直射進了茜有些慵懶的神情，乃至瞳孔。
它嘴裡齟齬著低沉的話語，喉嚨發出了厚實的低鳴聲，彷彿能將一切吞進前方碩大的水箱蓋中。
此外，它不斷吞吐著濃厚的黑煙，在後方形成了一條宛如將世間隔成好壞，逕渭分明的灰色軌跡。
不僅僅是這些，其碩大的輪子如同過境的野獸、又或是發怒的龍捲風，在乾硬的泥土的留下了似是而非的腳印──接一切盡數碾碎的輪胎痕。
吞噬殆盡的野獸，它低沉的引擎運轉聲，遠比茜的心跳來的低沉和快速許多，一次次的震動都在震撼、撥弄著茜的脈搏，彷彿要將整個身體，乃至如恐懼的情緒，被其所牢牢的支配，
一步……一步……。
隨著那輛車逐漸駛近，茜感覺到自己的每一次的心跳就收縮的愈緊，好像被甚麼套索箝制住了一般，同時也難以大口的吸氣……。
每一次的呼吸宛如在窒息之中想要覓得一絲新鮮空氣，越想大口的吸氣，就越覺得自己離死亡更進一步……。
「那是接應我們的嗎？」
茜小聲地在恩忒亞身旁說著話，但是由於車聲實在是太大了，徹底的蓋過了她的低語，所以恩忒亞並沒有回應她。
很快的，在車輛離兩人不到五十公尺的時候，副駕駛座那側的窗戶伸出了一隻手，向他們打招呼。
「那邊的兩位還活著嗎──？」
打招呼的人好奇的探出頭來，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兩人。
頓時之間，茜被對方突然的舉動所嚇著了。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外放的人，彷彿沒有任何一點警戒心，只存在於漫畫之中的那種爽朗的性格。
然而這時候恩忒亞意外的顯得很習慣了，他舉起了手槍對空鳴槍，偌大的聲響響徹於整個樹林之間，順便驚動了一些本在休息的鳥兒們。
緊接著在一陣展翅之後，是一隻落單的喪屍的怒吼聲。牠拔腿就衝向了離恩忒亞等人不遠處的那輛車。
那個人，更準確來說是個戴著單邊耳環的少年，頂著一頭鵝黃色的頭髮，然後帶著一副無框眼鏡。
他先是被突如其來的喪屍嚇著，但是隨後他很冷靜的從車裡拿出了一把外型有些粗曠的T75K3手槍，然後準確地朝喪屍的頭部開了一槍，而喪屍也應聲倒地。
等到車子駛近停下之後，茜才終於看清楚對方的樣子。是一個大概也是學生，穿著普通的汗衫和戰術背心的少年。
此外，站在少年一旁的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七號。
「七號小姐！」
「哼哼，正是在下！」
七號一臉自豪地看著茜，然後擺出了讓人看了有點火大的姿勢。她很自滿的撇過了頭，然後再次地擺出了莫名其妙自信的表情。
「──但是為什麼七號小姐會在這裡？」
「──咦……呃……。」
說到這裡，原本高高在上，十分臭屁的七號，開始一點一滴的收起了囂張的態度，轉而低下了頭。
「是羅姆先生的指示嗎？」
「──欸……對！是……是羅姆先生的指示！」
茜看著七號逐漸緊繃起來的表情，知道這只是七號隨口附和的藉口。
於是她湊近七號的臉龐，直視著她的雙眼，任憑七號那眼神再怎麼銳利，也無法逃脫茜的壓迫。
「該不會……做錯事了……吧？」
「──咦？」
只見七號的神情愈發緊繃，臉上冒的冷汗也快速地冒出。
茜知道七號對她有特別的喜好，或是莫名的對自己有好感。她猜測這或許是出於七號對自己的某些方面有興趣所以才如此的。
而她正好抓住了七號的這條尾巴，抑或是說她的軟肋。除了七號的所好，對方的性格也盡在掌握之中。
「哎呀哎呀，連七號小姐這種看起來很厲害的人也有犯錯的時候啊……。」
如果現在，地上恰巧有一個洞，七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頭埋進去。
七號掂起了腳尖，讓比她矮的茜沒辦法繼續強迫她將眼神放在茜身上。
茜是個充滿個性的人，但同時也很討厭給別人添麻煩，所以做事總是乾淨俐落，但像這次拐彎抹角的卻是一次也沒有。估計茜自己也玩上癮了。
「不就是跟隊長起衝突然後『不小心』把他打傷嗎？」
站在一旁的少年有些無奈地說著。
「偏偏現在也沒有多餘的人手。」
只見到七號臉上瞬間充斥著如胭脂一般通紅的顏色，整個白皙而透亮的臉頰宛如裡頭塞了兩顆紅燈泡，鼓起的腮幫子只看的到透紅的顏色。
七號突然間跑開，然後蹲在地上將臉埋進大腿大叫。過了一段時間後才緩緩地抬起頭，用著哀怨的眼神看著少年，宛如見到勢不兩立的仇人，又或是為了某個珍貴的時刻而刻意買的布丁被別人偷吃掉了一般氣憤。
「你去死吧……葉楊……就算你被包圍了我也不會救你的，你就這麼被那些喪屍吃乾抹盡算了。真的是人渣……。差勁透頂。」
「咦？我的錯……？」
那個叫做葉楊的少年不禁懷疑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又看了看七號的眼神所指的方向，以及她槍口所指的方向。
「她平時就這樣嗎？」
察覺到自己似乎玩得有點過火的茜，壓低音量向葉楊問道。
「嗯……過一陣子就好了吧……。」
葉楊悄悄的將目光從七號依然惡狠狠的視線上離開。
「那不然你去安慰她……。」
「不要──。她現在手上拿著槍，根本沒有人敢靠近……。」
──七號真的有任何的作用嗎？
茜看著宛如喪家犬一般失魂落魄的身影，不禁起了疑心……。
「接下來分成兩隊分別搜索，物資次之，尋找重要資料優先。」
坐在前座的葉楊大聲地朗誦著任務的內容，而七號依舊悶悶不樂地開著車子。
除了恩忒亞和茜兩人，車裡原先就坐著六人左右。
他們各自帶著頭盔和墨綠色的耳機，一言不發的持槍看著恩忒亞和茜。而如此密集又陌生的視線讓兩人極為不舒服而且緊迫。
特別是茜，她現在有強烈想要跳車而去的慾望。
因為她為了要掩蓋身分，必須要一直保持畏畏縮縮的狀態。而朝著她而來的視線讓她隨時懷疑，自己是否已經露了餡。
如同針扎一般的視線，很刺眼，又帶了佔了大部分的針對性……。
「那麼等一下就分成：法蘭西、諾瓦、康克、恩忒亞和我，其餘的雷文、托特、達欽、茜、七號就成另一組。」
「──我們也要一起下去嗎？」
茜不顧周圍的視線，微微地舉起了右手提出了疑問。
「是的，但是你們只要作為補給人員就好。畢竟你們也算這次任務的功臣，自然不會要求你們參戰的。」
茜點了點頭，將前傾的身體又埋回了和石頭沒什麼兩樣的座位裡，不發一語的避開了不必要的視線。
「──請多指教，我是雷文。」
冷不防的，一隻手進到了正低著頭的茜的視線內，對她示出友善。
「嗯……我也是。我是茜。」
她稍微的撥開了遮住視線的帽子，想看清楚對方的面孔。然而對方帶著連著頭盔的墨鏡，以及遮住下半臉的方巾。而對方的耳機也罩住了整個耳朵，使得他的外觀特徵不怎麼明顯。
雖然茜和恩忒亞並沒有帶著全罩式的耳機──用以屏蔽和降低爆炸聲或是槍聲──，然而因為茜不大習慣耳機的重量和遮蔽視線的感覺，所以他們帶的是專門的耳塞以降低音量。
「那雷文先──」
「──你就待在安全的地方就好了，七號小姐會保護你的。」
他扯了一下方巾，讓突起的喉結暫時放鬆一下後才繼續說道。
「女人和小孩子什麼的出來就只是拖油瓶，所以不要添麻煩。」
頓時間，茜感到有些刺耳，對於雷文的言行感到十分的反感。
她握緊了拳頭，然後微微抬起頭──
「好的我會注意的。」
縱使茜對於雷文的話語有再多的不滿，現在和他起衝突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況且恩忒亞也似乎注意到了的搖了搖頭，告誡茜不要和他爭辯，特別是處在這類的弱勢環境之下。
所以茜很識相的又低起了頭，然後嘴裡呢喃了幾句：「麻煩您了……。」
茜一直以來是個相當有原則的人，總是維持著自己的底線、善惡標準、情緒、愛恨、以及戰鬥和交涉。這也是之所以茜能帶著玠在外頭闖蕩的原因。
她有著自我的個性，不喜歡做吃虧的交易、被迫承認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正是這種個性，在亂世之中被養成了行事更加強硬果斷的個性。
雖說做事果斷，但就因如此才會有優柔寡斷的時候。
是這種優柔寡斷，才成了她的弱點。
「茜──！」
「不好意思……。」
七號人站在不遠處，手上端著一把M16A4，呼喚著剛才愣在原地發呆的茜。
茜很快的回應了之後就小跑步上前跟上七號，但是葉楊卻出聲叫住了她。
「茜，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事？」
「幫我跟七號說總部的無線電頻道沒有反應，所以在任務結束後可能要用其他方法聯絡總部。」
「啊，好的。」
說完話後，茜就跑到了七號旁邊，走在了其他三人後面。
和茜印象中不同，葉楊雖然年紀看起來也不大，但是卻意外的穩重，指揮起來也十分的有條理，實在很讓人難以想像他漫不經心的樣子。
和恩忒亞一行人不同，整個城市被劃分成了兩個區塊，而兩隊各自搜索著不同的區域。
有別於在開闊的空間和喪屍交手。這裡因為規模較小的關係，道路比起其他城市要狹窄上不少。所以難免會帶來更加強烈的緊迫和窒息的感覺。
從一側的十字路口移動到另一個十字路口，比茜想像的還要緩慢，所有人的行軍速度僅止於快步走路。
周圍林立著殘破不堪的樓宇，有些建築物的外頭還掛著零星的爬藤植物，讓整個城市看起來更像充斥著怨靈的鬼城，比起普通的廢墟搜索更帶給人窘迫的壓力。
高樓之間僅有幾條巷弄作為間隔，甚至是近乎緊鄰而至的毫無空間，僅有不到人身寬的小縫隙，而那裏正好能容納一隻普通的「喪屍」或是體型小的「人面」，而這種細節往往是最致命的。
前方的三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起槍看向天空一陣子，確認是否有「石像鬼」伏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在馬路上，路旁到處都是被樹根掀起而破碎的地磚。從人行道至馬路中央，有時候還能見到明顯的裂縫錯落著，像是遠比鯨魚大的野獸所留下的爪痕。
茜好奇的瞇起一隻眼睛看進了裂縫裡，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彷彿也有一隻眼睛同樣凝視著她。在那雪亮的瞳孔之中，有什麼話語在藏匿著、齟齬著？
陣陣拂過的寒風，如同眼睛主人的吐息，凜冽而威風，又帶了令人戰慄的氣息，不斷地告誡著我們盡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茜更用力地抓緊了槍。她感覺到槍柄上全是自己的手汗。而那些手汗並非燥熱而留下的，那些全是因為沒來由的恐懼。
隨著繼續深入，茜感覺兩側的道路越來越窄，不斷地壓迫著，加重了僵持的氣氛。
像是整條街道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錯落有致、櫛比鱗次排列的建築物，就像那生命體的牙齒，而柏油馬路正是牠的舌頭，早已伺機而動的鋪好了迎接食物的紅毯。
隨著一步步前行，就如同自投羅網，走進了怪物的嘴裡，坐以待斃，迎來死亡。
那隻宛如存在一般的眼睛，就是那隻怪物的凝視，張望著自己的獵物，然後殷殷切切的期盼著我們步入牠精心策畫的陷阱。
不費吹灰之力、也毋須痛苦的叫喊和掙扎……。
肅殺的氛圍下，一瞬間會失去性命一般的恐懼……。
開始感到不安和不對勁的茜，逐漸往七號那頭靠過去，縮短了小隊為了避免被伏擊而拉開的距離。
「冷靜……。」
七號很明確地感受到，在她身邊的茜呼吸速度愈發急促。
「前面……不要過去……。」
「你沒事吧……。」
她被七號所攙扶著，一手抓著槍口，槍托碰地，把槍當作拐杖的撐住了另外一側的身子。
她不知該怎麼制止其他人，因為那三個人最多也只把茜當成拖油瓶。能否聽得進去是一回事，能否願意相信茜也是一回事。
「七號小姐……不要過去……。」
「怎麼回事？」
七號大聲地呼叫了那三位隊員，要他們停下來。但是不知不覺之中茜和七號已經和他們隔了一大段距離，只存在於視線範圍，但一點也聽不見。
和茜一樣，七號同樣沒帶著耳機，只有用耳塞阻隔槍聲。七號拿出了連接無線電機的手持式聽筒，然後朝著話筒叫喊。
「你們三個停下來，先後撤。」
「恕我拒絕，我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幾個小時。」
從話筒裡隱約傳出這樣的話語。
「這是命令，我的層級比你們高，現在立刻撤退。」
茜因為身體逐漸撐不起自身的重量而跪倒在地，豆大般的汗珠凝結成瑰麗的怖色。
「現在立刻！」
「我們……──喪屍……──看……。」
「什麼你們在哪裡？快回來！」
聽見聽筒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慘叫和一連串的雜訊，七號對著聽筒大吼。然而不論七號喊得多大聲，對面在一陣慘叫和混亂的槍聲之後就只剩雜訊了。
這時候茜和七號的周圍開始起了大霧，所能看見僅有一隻手臂的範圍。
「茜！你還在嗎？」
「我還在……。」
茜一邊說著一邊牽起七號的手。七號則是二話不說就拉起了茜死命地狂奔。
此刻能見度極差，兩人根本不知道能逃去哪裡，所以七號只好帶著茜隨便闖進一間廢棄的大樓裡。
在進了大樓裡後，茜疲憊的癱坐在地上，然後把肩上背的狙擊槍扔在了地上。
光是能扛著步槍衝刺，對一介高中生來說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更何況茜身上還背了加上彈藥重達十五公斤的裝備。
「剛才……那是什麼……。」
「不知道……。但你也對那個東西起了反應吧……。」
看著七號對自己彷彿瞭若指掌的樣子，茜也沒有多加隱瞞，說出了自己是免疫者的事實。而七號也沒有多驚訝。
「在你跪在地上之後……我才感應到……。那恐怕是──」
「──區域型喪屍。」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又互相對視。
此時他們能做的只有等霧散去，才有辦法應對區域型喪屍。
七號蹲了下來，輕而易舉的背起了剛才茜扔在地上的M107A1狙擊槍。
原本帶在身上是為了讓茜能在安全處進行狙擊，順便訓練一下槍法，但現在這完全就是個累贅，毫無用處的破銅爛鐵。
「我們先往高樓層移動，這裡很可能會被外面那個混帳偵測到。」
「嗯。」
兩人順著大樓內的樓梯一路往上爬，然而在樓梯間卻沒遇到半隻喪屍或是一點打鬥痕跡。
空無一物卻狹窄的樓梯間，在明滅的燈光之下，小至塵埃的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清楚。陳舊的味道，混雜著一點血腥和屍臭味，彷彿在陳述著有什麼樣的慘狀或哀戚潛伏在斑駁的牆壁中。大塊的水漬和汙垢，以及粗糙的壁癌，長眠之物依舊吞吐著不死的氣息。
每踏上一級階梯，跫音一點一滴的快速散開，迴盪在了封閉而狹長的樓梯間。在樓梯井上下穿梭﹐宛如無數條冤死之魂遊蕩著，在窒息與鬱悶中找尋找出路。壓抑而不止息的怨嘆，依稀能聽見其中的夙願、嗟怨、哀戚、悲鳴、悔恨、珍愛等等，如同雜燴般的情緒。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就連那些冤魂也存在著愁緒的格調和餘裕，但是生而為人，即便有了遼闊，卻也依然無法脫身於混沌之中，度日如年的生活中，只有仰賴著上天的鼻息，是活是死？
就算一心求死，臨於深淵之時，能有勇氣和決心自我了結的想必也在少數吧……。
上天不允許自殺，但也同時給予了人們痛苦和折磨。如同馱獸一般，直至筋疲力盡，直至死亡，才稱得上是解脫──人才被允許逃離這令人作嘔的混亂。
如果說，神就如希臘人所記載的，擁有七情六慾的話，那麼恐怕現在支配著人類的神祇，心中只存在著純粹的惡趣味和惡質。
腐朽的鐵欄桿，吊掛著漆塊，同時也垂吊著絕望之人們，勒死了脖子，也勒死了希望。欄桿既粗糙，上頭又沾黏了黏稠的膠體，讓茜沒敢安心的將手放下去。
兩人踩在了階梯上，跨著沉重無比的步伐，像是一生的罪孽都在雙腳之上。
迷惘、困惑，使得茜的步伐變得越來越飄忽不定。
充滿死寂的樓梯間只存在兩人的跫音，以及從牆壁滲入的詭異笑聲，打從心底的畏懼和發寒，要將靈魂抽離般的難以抗拒。
那詭異無比，不像是人類的聲帶能發出笑聲，讓兩人更加確定了外頭的是「丑角」。
「丑角」只有一定的警戒範圍，而剛才三人的闖入大概就是觸發了「丑角」的反應。
這時候七號下意識的調整起了無線電，想和總部聯繫上，請求以其他方式協助他們撤離，但是不管試了多少次，收到得始終只有雜訊。
「七號小姐……。」
「怎麼了？」
即便自身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七號還是很冷靜的回答茜。
「剛才……葉楊說了總部聯繫不上。」
「無……聯繫……聯繫不上……？」
七號瞪大了雙眼看著茜。
她看了看身上剩餘的彈藥以及茜是否還有什麼東西能用。
「只能硬著頭皮了……。」
此時的七號，拿下了扛在肩上的狙擊槍，然後從茜手中接過了彈匣。
「準備好了嗎？」
人急懸樑，狗急跳牆，事到如今只有死路一條或是蠻幹出一條活路。
清脆響亮的上膛聲，宛如晚鐘，宣告著死亡，亦如搖鈴，引領著前往活路的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