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人稱敘述)

數個月前。我看著螢幕上的畫面，撫摸著自己臉上與那人不同側的細微傷疤，明明只要自己想，花點小錢隨時都可以完全消除掉。

他是為了警醒自己不要與夜髯判犯一樣的過失，那麼自己是為了什麼呢？

現在，曾嬣本死了，屍體向下倒伏在地上，頭髮散亂，周遭的物品也掉落一地，慢慢地燃燒。

我把插在她背後的兇器拔起。

我知曉了事件的一切，但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看到的景象，我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失魂落魄。

我把烈酒狠狠地往地上摔，儘管砸到留聲機而反彈的碎玻璃劃傷了我的臉龐也沒有反應。

一瓶接著一瓶，就連已經冒出火苗的打火機和已經半毀的無辜留聲機也逃不過我的摧殘。我只能在這兒無能狂怒。

「啊啊啊！我要將這個世界焚盡。」就如同要實現那詩句的最後一句話，但這個想法或許太可笑了。外圍離森林還有一段距離，能被回祿波及的也只有庵樂之家而已，這個死法可一點也不安樂。

我盯著她已經冰冷的側臉，在火焰之中顯得格外奇異。

不知是上天的玩弄，或是命運註定，我的一切都被「兇手」的行為給否定掉了。

在深紅之中，我緩緩走出這險惡之地，什麼都不想管了。

沒有想清楚，只剩下身體自動的本能，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行動，甚至連呼吸都好像失去了意義。

但就當我迷茫時，我的腦中浮現一句話。那是在我人生第一個低谷，以及懷疑厭倦生活時都恰好被我看到的一句話。「人行之以理，不免受其累，終雨過天青。」

天青啊！是這樣的嗎？即便天空是青色的，然心中只有陰雲密布。即便再怎麼湛藍，我看天空，那也只會是黑色，漆黑的夜色。

我們看到的顏色是一樣的嗎？儘管能透過電腦成像腦中畫面，又如何知曉我們所見成像畫面之色？我們所見的指向又是否相同呢？

但我還想看到，天青色的天空。我開始思考其它原因，是因為空氣汙染嗎？再也看不到想以前一樣的了，僅僅是灰濛濛一片，最多也只能像「庵樂之家」一樣，稍微有點淺藍透出。

可是我現在連僅存的灰都不剩，飄在空氣中的餘燼我無法伸手抓住，在心裡最後的燭火熄滅後，只剩下一片黑，天空是如此，心也是。

為了什麼而想要天青色？天青……天青石，至少要優美一點，天青石做成的棺材。我一直很喜歡天青石的。

來不及了。

為了什麼想要看見什麼？

「不，我只是想看到，妳所見的天空。」

是的，當把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毫無根據的話語拋向腦後，我知道了。

微風吹拂過身旁，直至停在身後燃燒的房屋，將那缺少的命運齒輪裝回，蓋住那沒有色彩的天空。

想法乃渇求，話語為警醒。打開牢籠的鑰匙，去到彼岸，到達「新世界」。

但我並不畏懼，我只能……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