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鏡子的功用

5.　鏡子的功用



　　地下室多了幾面鏡子。

　　地下室原本是很寬敞的空間，到處塞滿了哥哥的畫作和畫具，還有少量雜物，
　　現在卻被無形的線劃分成兩個地帶，
　　一半是擺得整整齊齊的畫室，另一半空了出來，並在三面牆壁嵌上大鏡子。
　　奇怪，哥哥是想製作多重鏡像的畫作嗎？不過這用電腦效果也能做到吧。
　　不過他說……這是我的禮物？
　　鏡子？

　　我疑惑地望向哥哥，只見哥哥笑著把我牽到三面鏡子的中心。
　　鏡子裡，哥哥站在我身後，像個長輩般雙手搭到我肩上，
　　微彎著腰，讓我們之間的高度不會相差太遠。
　　…………
　　哼！這算是什麼禮物啊！
　　是想突顯我們體型上的差距嗎？

　　可是鏡中的哥哥依然是微笑中，一如以往的親切。



　　「小逸，你知道鏡子有什麼作用嗎？」
　　「……整理儀容。」
　　「不止這麼簡單喔。」



　　哥哥把臉貼到我的臉上，可是個頭還是比我高。
　　嗚唔……

　　「鏡子可以把所有東西都照得清清楚楚喔。」
　　鏡裡的哥哥舉起食指和中指解釋著，然後抱著我轉了個位置，讓我們前後都是鏡子。
　　呼，這真的做到多重鏡象的效果了，鏡裡面有好多個哥哥和我呢。
　　這時，哥哥一手扶在我的胸前，還是很有技巧地把中指壓在我的乳頭上，咳咳咳！
　　另一隻手就移到我的身後，像個領航者：

　　「平時你看不到，現在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說著，指甲便在我的耳背上下輕刮，有點熱又有點癢。
　　嗚……奇怪的感覺讓人很想打顫，不太舒服。
　　「小逸，你一定沒有看過自己的背面吧？」
　　說著，手指便落到我的脖子上，嗯……
　　輕輕的、柔柔的打著圈兒，力度比搔癢還要小得多。
　　嗚嗚……感覺真的、好奇怪啊，好癢好癢……
　　這回真的忍不住打了個顫，腦袋好像有一小處都跟著掉出來一樣。
　　咦……鏡中的哥哥好像笑得比剛才還燦爛耶，奇怪。
　　「其實單是看小逸的背影也會讓人想入非非喔，更何況是看到這麼可愛的正面呢？」
　　呃？想入非非？什麼想入非──嗚！
　　這、這回落到背脊了嗎？
　　並不是平常抱我時溫柔地用厚大的手掌掃掃我的背脊，而是……唉，還是好奇怪！
　　他僅用一隻手指，指心有力地、慢慢地從頸椎壓下來。
　　……呼……呼呼嚕……
　　相較起之前的癢，這個動作反而帶來更強烈的……感覺。
　　哥哥的手指就像魔術師的手指，當指端勾過一截椎骨，就會引來一股微弱的電流，
　　循著手指的動作，不斷往下流，流到腰間……
　　好、好像有種怪怪的感覺積聚到下面了，嗯嗯。
　　「有了鏡子，就可以一邊看著小逸頂級可愛的臉蛋，以及後面……」
　　鏡中的哥哥的笑得好邪惡啊，半瞇著的雙眼好像在思考邪惡計謀的大野狼。
　　很自然地，哥哥的手落到屁股了，大手掌在上面柔柔撫摸。
　　又暖又厚的，而且，
　　唔……有點粗糙。
　　男人的手果然就是要粗糙啊。



　　…………

　　……咦？
　　為什麼……我會感覺到粗糙？

　　…………



　　「喂！臭哥哥！幹麼要脫我的褲子啦！」
　　太過份了崔子行！原來你說的禮物就是脫我的褲子嗎？
　　哼，果然是個老奸巨滑的大野狼！專門欺負弱小！
　　……嗚，不不，我才不要當弱小的，哼。
　　可惡，等著瞧……到我１８歲時就輪到我把你的褲子脫掉來燒掉，崔子行！

　　當我把我的褲子扯上來時，哥哥竟然阻止了我，還把我推倒地上！
　　嗚……哥上我下，怎麼又是被哥哥壓著呢？唉……
　　…………
　　啊勒啊勒、等等、哥哥！搞什麼要脫我的衣服！不準！
　　我用力地掙扎，可是哥哥卻更用力地揮開我的手摸到我的身上來，
　　只覺上身一涼，上衣還真的給哥哥搶走了！
　　一方失手，我馬上抓緊褲子，窮盡我早餐的能量去保護男人最重要的地方。

　　那可惡的傢伙擺出一副無奈又可憐的模樣，看著我的褲襠說：
　　「小逸，你這樣子我怎麼脫掉你的褲子？」
　　「你幹什麼要脫我的褲子！」
　　「我要幫小逸換衣服啊。」
　　「……衣服？」
　　哥哥終於放開了我，可是衣服卻不肯還我，逕自走到牆邊捧起地上的盒子。
　　一打開，果然是一件衣服。
　　哥哥對著上身赤裸的我神秘一笑，然後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放到我眼前。
　　不是普通的衣服。

　　練功服。

　　「為什麼……」
　　「小逸，你應該很喜歡跳舞吧？」
　　我……我不知道耶。
　　曾經有段時間我很喜歡跳舞，但是近一、兩年又不太喜歡了。
　　也不是不喜歡啦，其實……嗯，也是喜歡的，好歹我跳舞算是不錯，得過好幾次獎。
　　但是，好像不是很喜歡的那種。
　　「有天份可不要浪費喔？快點穿上吧？」
　　說罷，哥哥便把盒子遞到我手上，很輕。
　　呼……準備了一個小舞室，還幫我買了練功服，不跳不行了。
　　「哈，我蠻想看小逸跳舞呢，到時你在這邊跳，我在那邊畫下來。」
　　哥哥好像挺期待的耶。
　　想要看我跳舞嗎？
　　嘿……就乾脆跳跳吧，反正當成每天的運動也很健康快樂。
　　我拿出練功服，哥哥目不轉睛地瞪著我。

　　…………

　　「哥哥，你望什麼？」
　　該不會是想偷窺我換衣服吧？

　　哥哥微微挺起胸膛，答得光明正大：
　　「想看看是否合身啊。」
　　「那你望向別處。」
　　「為什麼？」
　　「因為哥哥你的神情很像怪怪的偷窺狂大叔，我會很不安的。」
　　「哈、哈哈……哪有嘛？上次你不也是在我面前光溜溜的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覺得偷窺狂應該更著重脫的過程而非脫的結果，
　　就好像脫衣秀叫脫衣秀而不叫赤裸秀一樣。
　　所以我還是要求哥哥把頭轉向一邊，哥哥也只好發著牢騷把背脊轉過來。

　　……唔……唔唔唔。
　　練功服是一套緊身純白裝束，質料頗為輕巧，穿起來很舒服。
　　呼……好久沒穿過了，感覺還不錯。
　　盒底還放有一雙扁扁的新舞鞋，穿上去竟然剛剛好，太神奇了！
　　看來哥哥真的是有先留意我的尺寸才給我買呢，是我的度身訂造練功服啊。
　　嘿，那我一定一定要小心點才行，不要弄髒弄破。
　　看著鏡子裡的我，就好像回到以前一樣呢。
　　嗯……
　　……………

　　呃？

　　「哇勒！臭、臭哥哥！你這個偷窺狂！」
　　「哎呀呀，不是小逸叫哥哥望別處嗎？我有乖乖做到喔……」
　　「嗚……哇啊啊！鏡子不是這樣用的啦！」





　　我們吵鬧了一頓過後……
　　呃，其實哥哥一直都是笑瞇瞇的，只有我一個在罵……可惡可惡，
　　總之現在我已經整裝待發站在鏡子中間，
　　而哥哥就端好椅子坐在一旁，成了我唯一的觀眾。
　　他沒有鼓掌，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當然地要在跳舞之前先拉拉筋了，最基本的東西我可不會忘掉呢。

　　不過，基本的舞步，不知道身體有沒有忘記。
　　畢竟已經有近兩年沒跳舞了啊。

　　當我試著踏出第一步時，雙腳卻很自然地開始移動了，
　　循著那熟識的步伐跳出最簡單的盒子舞步，雖然有點生疏，但比想像中好得多。
　　起初是慢慢的，好像機器剛剛啟動般未能適應，但很快就回到正常步速，
　　踏踏的起舞聲不斷在地下室內繞迴，充滿節奏感。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試著控制步法，小卡了幾次，沒多久又順了。
　　嘿……嘿，太好了，似乎稍加練習就可以恢復以前的水平了。
　　我不停地轉換基本舞步，這回是芭蕾舞，那回是官廷舞，再轉過頭來便是爵士舞，
　　一個個學過的舞步浮現腦中，再呈現在我的身上。
　　要說沒有半點興奮是不可能的。

　　嗯，跳舞啊……



　　試跳了十多分鐘，我忽然想起被我掠在一旁的哥哥，
　　他還是很專注地看著我，貼在唇邊的手指隨著我的節奏而上下搖動。
　　想了想，我便以幾個華麗麗的旋轉來到哥哥前面。
　　唉……有點頭暈了。
　　啊，還不可以這麼快暈啦。

　　「哥哥，你跟我一起跳！」
　　「啊？哈哈……我不會跳舞啦。」
　　「交際舞你應該會跳吧？不然你以前怎麼去舞會了……」
　　「這個……會是會，但我很久沒跳了……」
　　儘管哥哥苦笑地拒絕，不過經我再三要求，他還是被我拉到鏡子的世界了，
　　廣闊無邊的空間中，哥哥的手搭到我腰間，我和哥哥的身影不斷在重疊著。
　　我本來想要哥哥負責跳女生的，可是那個混蛋永遠都踏到左邊來，真是太爛了，
　　只好由技術較好的我踏右啦！

　　不過，就正如我所說，我技術較好，
　　當然還是由我做主導了。
　　技術不好的人註定是被騎住的，呵呵。

　　哥哥的舞比我生疏得多，老是在踩我。
　　我們的跳舞很不順利，
　　哥哥不是踩到我就是慢了十拍，一點也不像是個學空手道的人，
　　而我就不斷忍著想罵他的衝動繼續指導，
　　可是……



　　很開心，很開心，開心到心臟都不停在跳舞了！嘿嘿。
　　一個人在跳舞，果然是會有點寂寞啊。

　　無論哥哥是當我的觀眾，還是要當個爛舞伴，
　　有他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真的真的，太好了。



　　就這樣，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們一直跳不到完整的一隻舞，
　　忽然，哥哥踏中我的腳尖外加方向大誤，
　　竟然又將我推倒地上！
　　嗚……氣死了，屁股好痛啊。
　　當我這回真的想痛斥哥哥的不對，他卻不快點滾開，還對我嘻笑怒罵！
　　啊……
　　啊啊──！臉好痛，不要捏我的臉！
　　「怎麼囉？小逸的臉好像紅蘋果喔？真是太可愛了。」
　　欸、欸？
　　臉紅？哪有啊……
　　嗯……嗯嗯……有嗎，有好像真的有點熱……真奇怪耶。
　　什麼時候的事？嗯……
　　…………

　　……嗚、嗚哇？
　　溫溫濕濕的……嗚，臉頰又被吻了。
　　真是的……哥哥除了是偷窺狂還是接吻狂嗎？嗚……

　　幸而他吻了我一下、抱了我一下便放開了我，臉上的笑容真是越看越想打喔……
　　他似乎不想再跳了，慢慢來到樓梯間，停下。

　　然後看著我。



　　「對了，小逸。」
　　他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調子，好像很凝重。
　　不過他還是很用力在笑。
　　……真是的，笑容都變調了。
　　怎麼回事？

　　「那個……」
　　他斷斷續續的，有點不知所措地搔搔頭。
　　然後，又努力地把話說下去：



　　「……我幫你報了舞蹈班，９月中可以去上課了。有點遠，大約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吧，中途要轉車，但是那兒風評不錯。」

　　他頓了頓。

　　「去到那兒你要好好學習，再多認識些新朋友喔？還有，我的上課時間跟你不同，以後要自己一個人過去喔？」

　　他又頓了頓。

　　「啊……對了，我現在把資料拿給你看吧，還有上課時間表……」
　　「──我不要！」

　　為什麼，我又沒說想要跳舞！搞什麼！
　　混蛋！不準走！不準逃！別以為說完後就可以安排我的人生！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吧！
　　我飛快地衝到哥哥前面，塞住樓梯口，雙手橫封他的出路！

　　「我又不是特別喜歡跳舞，幹什麼幫我報名！不要自作主張！」

　　可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意願。
　　他的態度忽然轉冷，平時跟笑容一樣是彎彎的眉毛忽然扯直。

　　「小逸，你現在沒有上學，連去學喜歡的跳舞也不願意嗎？難道你要一輩子躲在這裡不肯出去，當一輩子的米蟲？」

　　咦……
　　咦。

　　哥哥……說我是……是……
　　米蟲嗎？
　　他……一直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每天去學習兩小時很為難你嗎？別耍任性了，要不然……我乾脆送你去寄宿學校住算了。」

　　哥哥沒有再看我一眼，輕輕地就將我推開。
　　擦過我身邊，離開地下室。
　　而我在這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一件以前從沒想過的事。



　　哥哥……好像打算拋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