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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4921 字
更新於: 2018-08-15



  過了一個禮拜,瓦列斯一行人終於回到了波森。

  在納爾吉瑞發生的事情太過沉重,連只住過幾天的本部都讓人有家的感覺。瓦列斯趁這個機會好好消沉,小黃則在靜的帶領下,大致上對這個設施了解一遍。

  而蘇芬在這個時候想起來了之前還沒幫瓦列斯舉辦歡迎會,就決定和小黃一起辦。她抓了弗拉維歐就去準備,日期就訂在回基地隔天。



  「弗拉維歐,大家都好了嗎?」

  「妳怎麼會覺得大家會配合呢?」

  「那就快去叫啊,我東西都弄好了喔。」

  「都弄好了那妳去啊幹,好像只有妳忙一樣。」

  乍聽之下是很美好的事情。不過世界之敵的人們對這個活動興趣缺缺。不只興趣缺缺,還有點避之唯恐不及。

  理由無他,因為蘇芬要烤蛋糕。


  「為什麼要把我們拖過來?不是說不要和你們混太熟嗎!?不是說沒事不要去酒吧嗎!?」

  「講的好像你們兩個平常有在顧忌一樣,來就是了!」

  迪埃特和莉迪亞出別的任務去還沒回來,莎赫拉去參加研討會兼放假,預言者和郭聖德不太下樓,法澤卡斯又懶得搭理他們。於是赫丘里和拉斐拉就被抓了過來充人頭,雖然他們寧願不要。


  除了他們以外,古斯塔夫在處理機密文件的途中剛好回來一趟,理所當然的被拖下水。吉爾貝特和盧梅娜也放完假回來了,瓦列斯還不認識他們,就準備和小黃一起認識。

  吉爾貝特坐在瓦列斯對面,是個快要四十歲的男子,身體相當健壯,留著一搓小鬍子,手臂的寬度看起來可以把瓦列斯整個人舉起來。但他意外的並不粗魯,雖然體型讓他的動作很大,但是十分精準。

  就在左手邊的盧梅娜則是個小個子女性,長髮及肩,銀髮碧眼,上吊的眼角給人豪氣的感覺。她身上穿的衣物厚重且花俏,刺滿了複雜的刺繡,簡直就是異國風格的藝術品。她的年紀看起來比瓦列斯還小一點,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喝伏特加。

  兩個人都坐立難安,他們四天前才回來,沒想到就要吃蛋糕。



  (不不,雖然聽說過啦,但是也沒有這麼誇張吧,只是蛋糕而已……)

  瓦列斯看著他們的樣子,心裡還是不信邪。

  除了蘇芬以外的人都在現場,拿著拉炮。雖然瓦列斯不知道這明明是他和小黃的歡迎會為什麼他也要拿拉炮,總之他決定不要計較這種事。

  沒過多久,帶著小黃在基地介紹的靜準備回來了。就在即將開門的那一刻,電話鈴響了一下。

  他們接到暗號,同時將手中的拉砲拉開。


  「「「歡迎加入世界之敵!」」」

  「哇!」

  一齊爆開的聲音讓小黃在門口嚇到不敢動,彩條噴了她滿身都是。她膽怯的看著面前的人們,小心地問:

  「這、這是……?」

  「慶祝妳來到這裡啊,來座吧。」

  走在她後面的靜賊兮兮地笑著,把她帶到人群之中。桌上擺滿了各式佳餚,都是廚師吉瑟做的,不過他沒有在場,據本人說他只適合待在幕後。


  「謝、謝謝……」

  小黃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帶著感謝和鬆了一口氣的心情坐到位子上。


  「我、我叫小黃。剛剛加入世界之敵,以後也請你們多多指教了。」

  「歡迎妳啊,小妹妹。」

  巴斯汀坐在角落,他的身體並沒有進食的功能。不過看到大家開心,他大概是最高興的一個,以溫暖的聲音歡迎小黃。小黃有點被他的身體嚇到,不過禮貌地回應。


  「你、你好。」

  「哈哈,很勇敢呢。」

  古斯塔夫以笑容減緩她的緊張,幫忙介紹了巴斯汀和他自己。小黃明明就是前大神官隨從,古斯塔夫卻不像對瓦列斯一樣提防她,也許是因為是女孩子,也許是因為是小孩子,總之瓦列斯的地位還是在最下面就是了。


  「嘿……長生但沒有不死嗎。」

  「嗯。這把老骨頭可沒辦法像你們年輕人一樣跑跑跳跳的。」

  「老爺子你有臉講這種話!?我們可沒辦法和你一樣飛啊!」

  「啊哈哈哈,那,古斯塔夫先生是傳送?聽起來很方便吧?」

  「不不不,非常不方便啊。世界上人口很多的,要找到沒有人視線的地方越來越難了。」

  「這樣啊……啊,對了。我還沒有說我的能力吧?我是的能力是『正義』。」

  聽到這個詞,巴斯汀哦了一聲,語氣中微微透露出憐憫。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個能力,古斯塔夫等人還一臉疑惑。


  「只要我身邊有人因為不義之事死亡,我就能暫時獲得他的力量。聽說原版是只要有事情發生,就能變強的。不過我沒有辦法。」

  「這還真是個最好不要用到的能力啊。」

  「可惜似乎很有機會。」

  說話的是吉爾貝特和盧梅娜,兩個人都喝著酒,吉爾貝特喝的是啤酒,而盧梅娜則是大口大口的喝伏特加。


  盧梅娜爽快地把酒瓶放下,拿了幾串下酒菜,又看了小黃兩眼。

  「嗯,雖然說是這種能力,不過看起來不太像是有心裡陰影的樣子?那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吉爾貝特,就交給你吧。」

  「知道了。」

  吉爾貝特咳了兩聲,準備自我介紹的時候剛好也看到瓦列斯。


  「啊,你是,瓦列斯。你也還不認識我們吧,就一起說吧。我叫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能力是『對話』,是互相理解的能力,不過由於是人類,所以只有單向。就是說我可以理解世界上所有的語言,是個沒什麼用的能力。」

  「騙人的,超有用的。」

  靜在旁邊揭吉爾貝特的底。


  「和大家相比,只有幫上一點忙啦。」

  「還來。你……嗯哼。」

  靜說到一半,想到一個點子。


  「羅梅洛,你要不要猜猜看麥克阿思根的能力是拿來做什麼的?小黃也猜猜看?」

  「欸?我、我不知道耶?」

  小黃立刻棄權,只剩下瓦列斯一個人思考。一開始瓦列斯直覺地以為是要常常到世界各地,所以溝通會比較方便。但是想想只有單方向理解,所以也沒有那麼方便。再說,就算可以雙方向,也不到『超有用』的程度。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性。


  「吉爾貝特,你可以理解別人?」

  「對。」

  「不管說甚麼都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對。」

  「『我要騙你』,這種事不會也可以理解吧?」

  「「「喔喔喔。」」」

  旁邊幾個人鼓起掌來,尤其是才剛認識的盧梅娜。


  「很聰明嘛。」

  「猜對了?」

  「對,大部份都拿來測謊。不過理論上,如果對方沒有意圖,我就聽不出來了。」

  「沒有意圖的騙人嗎?」

  「嗯。」

  瓦列斯還想不到怎麼樣才能辦到這種事,不過世上無奇不有。


  「因為我的能力不顯眼,所以大神官那邊應該都沒有我的情報。就先保個密吧。小黃,妳也記得喔?」

  「喔,好。」

  「明白了。」

  兩人表示理解,吉爾貝特講完,換盧梅娜。和吉爾貝特比起來,盧梅娜與其說是友善不如說是瀟灑,瓦列斯稍微變緊張了一點。


  「盧梅娜.克拉科夫。先敬你們一杯。」

  「呃,謝謝,不過我不能喝酒。小黃也不準喝。」

  「我、我不會喝啦。」

  雖然這麼說,小黃身上卻散發出來一絲遺憾的氣息。


  「小孩子不準喝。」

  「不會啦!」

  「哈哈哈哈,放心。諾夫卡人不會勸酒的,只會自己喝個爽而已。好了,剛剛說到哪。啊,盧梅娜.克拉科夫,能力是調整G。」

  「G?」

  「萬有引力常數。」

  「……啥?」

  上一秒還在派對會場瓦列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到了物理教室裡面。他好像有印象學過,不過一時沒辦法從記憶的垃圾堆中找出來。


  「嘛,原版的能力好像很複雜很厲害啦。簡單的說,我只能把重力加減個幾倍而已,而且只有我自己和我抓著的東西。」

  「原版好像是可以自由操縱地心引力的方向和大小的樣子。」

  靜在旁邊補充。


  「我不喜歡那種說法,超不科學的。總之就是G。」

  「嗯,我知道了。」

  盧梅娜似乎很堅持這點,瓦列斯趕緊應答。


  「啊,對了。別看我長這樣,我二十八歲。」

  「欸?真的?」

  只看外表的話,瓦列斯還以為和莉迪亞差不多,只看外表的話。


  「真的真的。所以不用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完全合法。」

  盧梅娜又喝了口酒,被點破的瓦列斯羞愧地轉過頭去。

  「對了,瓦列斯。我和吉爾貝特只知道你的名字,還沒聽過你的能力,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啊,我也不知道瓦列斯先生的能力呢。」

  「喔?小黃也不知道?我還以為在路上你們會先聊過。」

  「呃啊……嗯,因為之前有點慘,所以這幾天暫時不想談能力的事。」

  「所以是什麼?」

  盧梅娜看起來沒有要體諒瓦列斯的創傷,持續追問。


  「『旁白』。」

  「……傘洨?」

  盧梅娜連發音都變奇怪了。

  「旁白。就是說我可以,不如說我會,一直聽見某個聲音敘述事情,然後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精神科。」

  「啊就是真的咩!」

  「好啦好啦,別激動,我開個玩笑。」

  盧梅娜哈哈哈的拍著瓦列斯的頭。她似乎終於喝夠了,抓起旁邊的烤雞吃。小黃也動起餐具用餐,從實驗室裡出來的她動作十分標準,遵守正式的餐桌禮儀。


  「原來是旁白啊……難怪瓦列斯先生會常常大叫或抱怨之類的。」

  「說真的,要不要我介紹精神科醫生給你?我認識一些優秀的人,應該可以找到名醫。」

  「不需要!」

  兩個新認識的人都十分友善,雖然盧梅娜說話有點毒,不過骨子裡還是不錯的人。場子很快就熱了起來,大夥一邊吃,一邊自我介紹。小黃也對兩名在場的非碎片感到十分驚訝,尤其是赫丘里。


  「好厲害,入耳不忘,好厲害!」

  「也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

  赫丘里淡淡躲過小黃的讚美,講話的時候也不看小黃,反正他看了也認不出來,就把視線專心在面前那一小盤碟子上。


  另一邊,打過招呼沒事做的盧梅娜找上古斯塔夫:

  「對了,王子,你最近在幹嘛啊?怎麼今天才看到你,放假嗎?」

  「在忙啊。妳沒聽說?」

  「沒問。所以是什麼?」

  「啊,就是上次,那邊的瓦列斯和莉迪亞扯上了一些麻煩……」

  古斯塔夫把之前在波森發生的事簡單解釋過。盧梅娜聽得十分好奇,尤其是看波森政府這麼著急想取回的份上。


  「不知道哪來的複雜文件是嗎?借我看看。」

  「好,等我一下。」

  古斯塔夫回去自己房間拿出先前的公事包,裡面的文件沒怎麼動過,他連要拿給別人看,也都只給幾頁試試對方,免得走漏風聲。


  「給妳,別弄髒了。」

  「我什麼時候看論文弄髒過了?」

  「我怎麼知道妳。」

  盧梅娜右手接過,左手抓著酒瓶不放,難怪會被古斯塔夫擔心。她在沙發椅上清了點空間,先喝了一口,開始翻閱。

  然後她轉頭把酒全部噴到旁邊的瓦列斯臉上,按照約定沒有把文件弄髒。


  「嗚哇啊啊啊啊!」

  酒精濺進右眼的瓦列斯慘叫起來,用袖子拚命擦臉,不只臉上,胸前和肩膀都是。溼答答的除了狼狽,酒味也讓瓦列斯不舒服,讓他半哭著埋怨:

  「為什麼要喝這麼大口啊!又沒人跟妳搶!」

  「瓦列斯,我覺得你吐槽的點很奇怪。拿去,用這個擦。」

  蘇芬把旁邊的抹布丟給他。


  「一般來說應該給毛巾吧毛巾!」

  「哎呀竟然被識破了。」

  她毫無罪惡感的從拉斐拉手上接過毛巾,傳給瓦列斯,瓦列斯擦了半天,右眼才終於能睜開。


  「可惡,我要去換衣服……」

  「抱歉啦抱歉啦,怪王子吧,是他說不要把文件弄髒的。」

  盧梅娜擦著嘴巴說。這些人的邏輯是不是哪裡怪怪的?瓦列斯這麼想著,回自己房間去了。


  而坐在盧梅娜前面差點就被波及的古斯塔夫,則是追問起來:

  「盧梅娜妳看得懂嗎?裡面寫了什麼?」

  「啊,這個啊。是火箭。」

  盧梅娜難得把酒瓶放下,用認真的眼神打量這份報告,快速翻頁閱讀。


  「火箭,而且是國家級的火箭製造計畫……不是技術突破,看起來只是實作的報告而已。」

  「能完全解讀嗎?我們完全沒有頭緒。」

  「花點時間應該可以……但是你說這個報告的計畫已經被放棄了?」

  「至少據瓦列斯說是。」

  「嗯……這報告複印一份給我吧,我來解讀,王子妳就不用找了。不過,你可以打聽和這個計畫有關的前因後果嗎?我對那比較好奇,花了這麼多錢,可不是說聲成本不符就取消的東西。」

  「好。要是能夠理解被放棄的原由,對理解也有幫助吧,那邊交給我就行。」

  如果是火箭的話,交給盧梅娜的確是再適合不過。雖然古斯塔夫也可以找找火箭研究權威,不過考慮到信任問題,在這裡抽手比較符合利益。


  「我也會向隊長和預言者小姐報告這件事。」

  「嗯,印完之後丟我房間就是。」

  盧梅娜謹慎地把報告收起來還給古斯塔夫,態度和一開始完全不一樣。同時瓦列斯也回來了,還是沒好臉色。盧梅娜搭著他的背道歉,過了好一陣子才得到原諒。

  就這樣,派對持續了一陣子,等到大家酒足飯飽,幾乎要讓自己忘記的時候,重頭戲上場。


  「久等啦!瓦列斯,小黃!這是為你們烤的蛋糕!」

  聽到這兩個字連盧梅娜都酒醒了,所有人一同看過去。只看到蘇芬端著一個比她還大的盤子,上面放了一個三層的超豪華蛋糕。蛋糕使用了大量的巧克力為主題,以水果點綴,還有不少裝飾用的鮮奶油造型,看起來幾乎像是真的花朵。

  這蛋糕實在太豪華,就算沒吃過幾次的瓦列斯也看得出來拿到外面大概要四個零。小黃則是完全沒有概念,眼睛轉不開來,也沒有發現旁邊的靜一直在跟她打pass。


  「哈!」

  瓦列斯終於回過神來,看了看靜,靜對他嚴肅的點了點頭。隨後瓦列斯發現周圍除了小黃以外沒有人在笑。

  但是這是蘇芬為他們兩個人烤的蛋糕,他們非吃不可,不然在怎麼樣都說不過去。瓦列斯吞了口口水,準備接受挑戰。


  「來來,刀子給你們。想吃哪一塊自己切吧。這是盤子。」

  「謝謝!」

  「謝謝。」

  小黃完全忘了靜之前吩咐她的事。高高興興地接過餐具,瓦列斯則是滿懷沉重的心情接過餐具。兩個人拿著刀子,都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華的蛋糕,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


  「哈哈,不會切吧。」

  「為什麼妳講得妳好像贏了一樣啊。」

  蘇芬一邊笑一邊從瓦列斯手上把刀子接回來,把蛋糕一層一層分解,切給他們。


  「來,吃吧。大家應該不用我幫忙吧。」

  「不、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好。」

  刀子就放旁邊,誰也不想第一個拿,最後還是靜動了,切一塊不失禮數又不會太大塊的蛋糕下來。這技巧真的很困難,不過靜成功辦到,其他人也吞了口口水,拿靜當標準,想著自己等等要怎麼切。

  不過在她切蛋糕的同時,瓦列斯先插起自己那盤,送了一小塊進嘴巴裡面。巧克力和奶油的味道完美的結合,蓬鬆的蛋糕基底讓這兩者不會太過甜膩,水果的些微酸甜被帶了出來,最大限度地發揮。

  他覺得──非常美味。


  「欸?」

  瓦列斯發出第一道聲音的同時所有人看著他,狂皺眉頭表示意見。

  可是他疑惑了。


  「幹嘛啊,大家,這明明就很好吃嘛。」

  聽見這個評價,蘇芬睜大了眼睛,弗拉維歐雙手摀臉,不忍直視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其他人無言的拚命搖頭,眼神兇狠,每個人都在吶喊著『快說難吃』。


  「不是啊,明明就很好吃啊!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很難吃!」

  「……!!!!」

  其他人看不下去了,紛紛轉頭。

  「不是,幹嘛啊!大家一起聯合起來欺負蘇芬?不然小黃妳覺得怎麼樣?」

  「我……」

  小黃尷尬地來回轉動視線。她也覺得很好吃,超級好吃,大概可以算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之一。不過她想起來了靜之前的拚命叮嚀,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最後她做了個聰明的回答。


  「這,如果說好吃還是難吃,應該算是非常好吃。不過我吃不太習慣這種東西,還是喜歡吃一些麵包和肉之類的主餐。」

  「………」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之後以譴責的眼神看著瓦列斯。而他像是被背叛一樣,不過不後悔,畢竟好吃的東西就是好吃,他不打算收回他的評價。

  至於蘇芬,她感動的用雙手摀起嘴巴,眼中閃爍淚光,激動已極。


  「瓦列斯……!對不起,我錯怪你了,一開始還想借你加了辣椒粉的肥皂!瓦列斯你是好人!」

  「呃,辣椒粉的肥皂就不用了。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真的嗎?你喜歡吃嗎?」

  「嗯。我覺得很好吃。」

  「那我下次還可以做蛋糕給你吃嗎?」

  「當然可以啊。」

  喔天啊……瓦列斯聽見後面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不過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和蘇芬約定之後,又吃了兩塊蛋糕。



//

  一個禮拜後,瓦列斯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其他人要阻止他了。

  「嗚噁……」

  一大清早起,瓦列斯就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他面前還有一塊沒吃完的蛋糕(六吋)。靜在吧台前看了他一眼,隨後轉頭回去看自己的報紙。


  「看吧我當初不是警告過你了。」

  「如果妳要警告的話,為什麼不講得具體一點啊……」

  「因為我們沒人想回想起來那個味道啊。喔,天啊。」

  仔細想想,蘇芬幾乎每天都在做蛋糕,手藝當然不可能差到哪去。只是好吃歸好吃,不過每天吃的話任誰也吃不消,就像現在的瓦列斯一樣。大部分的人都和瓦列斯一樣,經過了自以為是然後被懲罰的心路歷程,小黃還是第一個迴避這個陷阱的。


  「很好吃,明明很好吃的,我卻一點也不想吃……」

  瓦列斯又努力吃了幾口,最後剩下半個再也吃不下去。小黃在角落看著,暗自慶幸當初自己做出了正確的回答。


  「小黃妳……」

  「我我我我怎麼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喔?不~知~道~」

  小黃逃跑了,留下滿腹牢騷的瓦列斯和靜。


  「所以羅梅洛,你打算怎麼做?依我們的經驗,這種事情還是越早說清楚越好喔。而且還要說的很狠,不然迪西斯還是會時不時請你吃蛋糕。」

  「我、我是覺得偶爾吃一次也可以啦……」

  「學不乖耶你。」

  「又怎麼了?」

  「迪西斯的時不時是以兩天為頻率啊。」

  「好、好吧。」

  瓦列斯只好死了這條心,乖乖聽話。


  「等等蘇芬回來我就跟她說。我不吃了,不吃了。片倉你要吃嗎?」

  「你把它拿過來我就砸在你臉上。」

  「反應不用這麼大吧!?」

  靜的表情完全認真。


  「我當初吃了一個月。」

  「OK,是我的錯。我說話應該先經過大腦。」

  「知道就好,還有以後要聽我們勸告。」

  放棄這塊蛋糕之後,瓦列斯坐著讓自己消化滿胃的鮮奶油,靜繼續看報紙。


  「現在沒有人,妳介意我看電視嗎?」

  「看吧。」

  瓦列斯坐到靜的旁邊,探出身體把電視轉開。他沒有什麼興趣,也暫時不想培養。只是隨便看看新聞和科學頻道,順便練習一下自己的波森文。他已經從靜那邊出師了,雖然還是沒有很習慣,不過至少敢去外面街上度過一整天。現在只剩下一直練習而已。


  看了好一會,瓦列斯才發現今天特別安靜。

  「說起來,為什麼今天都沒人在?」

  「大家都去研究組保養武器啊,你沒聽到嗎?」

  「我在面對著蛋糕掙扎,大概是漏聽了。」

  「啊,的確是。」

  靜回想起了剛剛的畫面。吉爾貝特還在瓦列斯面前揮了兩下手,問他要不要去參觀。可是瓦列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好以手術失敗的表情向其他人搖頭。


  「我有這麼慘啊……」

  「什麼?」

  「只是問一下剛剛我看起來有多慘。」

  「很慘。嘛,大家都經歷過啦。現在小黃還是第一個警告有效的。」

  「是喔?」

  「是啊,搞不好得想個更有效的辦法。就你好了,羅梅洛,反正你是吃到蛋糕裡面最不慘的,就由你來跟下一個新成員描述會發生什麼事,鉅細靡遺地。」

  「我可以不要鉅細靡遺地嗎,有點反胃……」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做自己的事。聊著聊著,瓦列斯才想起來剛剛靜的敘述之中有件事不對。


  「等等喔,片倉,妳剛剛說大家都去保養武器了,那老爺子呢?」

  「老爺子去樓上陪預言者了。郭聖德的能力雖然也能打,不過他習慣用槍,必須暫時離開。大叔雖然自己會保養,不過他是去那邊改造槍枝的。」

  「嘿……法澤卡斯,他不是不參與任務嗎。」

  「對啊,不過他對自己武器從來沒有懈怠過。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喔。所以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用槍了?」

  「嗯。我想想,迪西斯、阿發賀、郭聖德、麥克阿思根,就他們四個,這樣講起來也沒有很多。」

  靜講的時候很自然地把法澤卡斯忘掉,反正她也從來沒看過他戰鬥。


  「嗯嗯?那盧梅娜呢?」

  「克拉科夫比較不一樣。她拿的是奇怪的武器,所以也要保養。」

  「是什麼。」

  「戰錘。」

  「嘿……」

  靜和弗拉維歐使用的刀劍瓦列斯還想像得到,可是現在已經是十一世紀了還有人在用戰錘,讓瓦列斯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不過轉念一想,盧梅娜有那種能力,配合這武器也是挺正常的。


  「可是戰錘沒有要保養的成分吧?」

  「普通的沒有,不過克拉科夫的戰錘是特製的,有些奇怪的功能。又常常被她的能力損耗,所以需要保養。」

  「原來如此。下次有機會再跟她討教好了。」

  「如果你不是真的有興趣的話建議不要。那是克拉科夫自己設計的,她會很高興的跟你解釋到天亮,一邊喝酒。」

  「前者我是無所謂不過喝酒就……」

  「沒辦法她是諾夫卡人。」

  這個說詞太有說服力瓦列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這樣,瓦列斯和靜聊天,同時坐等自己的胃把蛋糕消化掉。三十分鐘之後,他終於好過了一點,把電視關掉,坐回原本的位置。

  他把剩下的半個蛋糕推到自己看不到的位置,閉上眼睛。這幾天,他除了和靜練習戰鬥的方法以外,也開始和巴斯汀認真學起魔法來。他已經看完了巴斯汀給他的紅色書本了。裡面滿滿的胡說八道,不過一旦覺得書上寫得好像有點道理,魔法這件事感覺起來就十分自然。

  「fea, de fea。」


  他念了從第一本書找到的密語,第二本書像是膠水忽然全部蒸發掉一樣的散開。聽說這是某種古代語言,對現代人來說就是咒文,究竟這是不是真的還是又是巴斯汀唬爛,瓦列斯並不清楚,不過聽起來好像真的,所以他就接受了。他翻到正在練習的第三頁,上面寫著一點實用性質都沒有的魔法,不過瓦列斯還是認真練習。

  銀製的叉子從瓦列斯的雙手之間豎了起來,以叉柄垂直立在桌面上。隨著他的意志,往靜的方向倒去。不過他才第四次做這種事,倒的方向差了至少四十度。


  聽起來很爛,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些初級的魔法都是些占卜、讓人回神或恍神等等,聽起來和魔術沒兩樣的東西。直接攻擊的手段一個都沒有,就算用魔力彈作戰,威力也不會比手槍還高。

  只有等到向巴斯汀那樣精通了之後,魔法才會真正顯現出強力的地方。呼喚瘟疫、太古的毒氣、使役惡魔、心靈感應、改變天候、或是用魔力製造萬能障壁。最終的戰鬥手段因人而異,像巴斯汀就和自己長年居住的環境同調,擅長使用和沼澤與毒有關魔法。瓦列斯想要變成什麼樣子要看他自己,不過那是很久一段時間以後的事情。

  瓦列斯現在能做的只有專心施放最簡單的魔法,以訓練自己對於魔法的敏銳度和自己的魔力。

  靜沒有打擾他,他就這樣專心練習了兩個小時,直到有其他的人走進酒吧裡面。


  「我回來了。」

  瓦列斯睜開眼睛,他原本以為是蘇芬他們,結果是莎赫拉。她拉著一個小行李箱,背上背著提袋,看著瓦列斯奇怪的動作,過了一會才察覺那是在練習魔法。


  「妳回來了,阿發賀。」

  「妳也回來了,片倉。瓦列斯正在練習魔法嗎?」

  「對。」

  瓦列斯把這一次練習告一段落,自己回答。


  「才剛開始學沒多久。」

  「看得出來。莉迪亞和妳做過一樣的事。」

  「啊,對喔,莉迪亞也會魔法。」

  瓦列斯回想起當初見面時莉迪亞的魔法,說有用是有用,不過總覺得不怎麼讓人印象深刻。


  「嗯,不過她已經放棄了。因為太難學。之後改努力練習自己的能力。」

  「原來如此……所以現在認真學的只有我而已?」

  「對,只有你。我去放東西。」

  莎赫拉拖著行李往裡面走去,沒過多久就走回來,看來真的是如字面上的放行李。


  「那麼,你們這次的任務狀況如何?」

  「這個我來回答吧。成功但是很慘。」

  靜看到瓦列斯的臉一瞬間扭了一下,從旁插嘴。


  「很慘?」

  「對。一個村子被滅了,還滅得沒甚麼道理。不幸中的大幸是碎片還倖存。」

  「是這樣喔……那新的那名碎片呢?其他人是去定期維修?」

  「對。小黃中午的時候還在這裡……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小黃是碎片的名字。」

  「嗯哼?這名字還真奇特。」

  「奇特的可不只是名字。羅梅洛,你知道小黃去哪了嗎?」

  「不清楚。」

  瓦列斯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問他。


  「啊,不過我可以試著用魔法找找看?」

  「準嗎?」

  「唔,基地內的構造這麼方方正正應該堪用吧。」

  說著,瓦列斯再次豎起叉子,讓它倒下,他已經漸漸不用閉眼睛了。叉子不意外的倒向什麼都沒有的牆壁,不過他們有離那個方位最近的通道可以選。


  「這條路。」

  「嗯,也許魔法比我想像得還有用一些。我跟你一起去吧,片倉,來嗎?」

  「不,我再半個小時就要去練劍了。你們先去吧。羅梅洛,之後別忘了過來。」

  「我知道,一小時後見。」

  瓦列斯和莎赫拉進入走道裡面,每次岔路就占卜一次,意外的他們沒有繞圈子,就感覺來說是穩定的前進著。


  「聽起來,你不會還有在和片倉學劍?」

  「我沒有要學劍,目前只是先訓練反應力而已,不然我實在太沒用了,連自己安全都沒辦法顧好。」

  「人都有長處短處,把自己往死裡逼沒有好處喔。」

  「……我會記在心上。」

  莎赫拉很明白瓦列斯現在的心態,她覺得這樣不好,不過除了等瓦列斯自己看開以外她什麼也沒辦法做。


  他們在基地裡面繞了一陣子,途中遇見幾個支援人員驚訝地看著這個組合。瓦列斯向他們問了小黃的去處,不過都沒有人看見她。最後他們來到了一間倉庫的門口。

  「這間其實我還沒來過,是倉庫嗎?我還以為都是拉斐拉小姐在管理。」

  「沒什麼,就只是堆放雜物而已。各式各樣的雜物,很多雜物。」

  倉庫門沒鎖,莎赫拉將門拉開,先一步進去。只看到小黃在裡面哼著歌,拿著老舊的書在看,看起來是舊課本。


  「小黃?」

  「喝!?」

  小黃保持坐姿跳了起來,把手上的書藏在背後,滿臉焦急。

  「瓦、瓦列斯先生?」

  「瓦列斯,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莎赫拉稍微瞇起眼睛,她在布靈頓看過柴弗的隨從,看了瓦列斯親暱的態度才沒有拔槍。


  「這個說來話長。總之她是我們的新成員,叫小黃。小黃妳在幹嘛啊。」

  「沒、沒有啊?沒有喔?」

  小黃不愧是整天都在叢林裡活動的孩子,雖然偶爾有和人群相處,不過沒有學到裝傻這種高等技巧。


  「少來,就在妳背後。」

  「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黃滿臉通紅,瓦列斯直接走到她旁邊,把那本書拿過來。那本書瓦列斯沒看過,不過猜得出是啥。


  「還真的是課本?」

  「對啦……」

  「那幹嘛要藏啊。」

  「因為很丟臉啊……」

  瓦列斯和莎赫拉對看了一眼,他其實不知道丟臉的點在哪。


  「不是啊。我明明是實驗室教出來的,卻對歷史地理什麼的一概不知……」

  複製人的目的是做實驗,而實驗不需要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啊……嗯,這沒辦法。畢竟人家不想讓妳知道太多。哎呀,這裡沒人會笑妳的啦,妳也不用在這種沒幾的燈的地方看書。」

  「蘇芬小姐就笑過我!」

  「……晚點她回來我跟她理論,總之這裡不會有人笑妳。妳可以放心去酒吧讀,不然,為什麼不回房間?」

  「嗯……不習慣桌椅?」

  「好吧。」

  看來小黃還需要適應文明生活一段時間。


  「莎赫拉小姐。小黃是大神官製造出來的複製人,所以才和妳看過的隨從一模一樣。不過她是個好孩子,而且也是我們的夥伴。」

  「……那些大神官還真敢涉足這種人類不該觸及的領域啊。」

  身為一名醫生,莎赫拉毫不隱藏自己的憤怒,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


  「妳、妳好。」

  「妳好,小黃。」

  「那,我差不多該去和片倉練習了。你們兩位就先聊聊吧。」

  「喔,去吧。」

  瓦列斯抓準時間離開,往練習場過去,途中巧遇裝備保養回來的一行人,就停下來打聲招呼。


  「啊,你們回來了。」

  「喔,瓦列斯你在這啊,你覺得今天的蛋糕怎麼樣?」

  「這……」

  一想起早上的口感,瓦列斯低下頭,後面的眾人看到他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到極限了。


  「關於這個。蘇芬,蛋糕我不行了。每天吃實在太膩,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下去。簡單的說就是──難吃死了。」

  後面的人紛紛露出『喔』的表情,講得這麼直白的他還是第一個。蘇芬也沒有料到瓦列斯會這麼說。

  「嘿、嘿……那偶爾請你吃一次可以嗎?」

  「一個月一次是極限,再多我已經受不了了。」

  「這個月──」

  「給我從兩個月後開始,我現在看到就不舒服。不然你給我只會得到有夠難吃的評價。」

  「好、好吧……」

  蘇芬看起來十分失望。


  「好了,我該去和片倉練習了,大家晚點見。啊,還有,蘇芬,不要再取笑小黃了,不然我就跟老爺子講。」

  「什麼?我什麼時候取笑她了啊!」

  「我想也是……」

  蘇芬雖然常常惡作劇,不過沒有惡意。取笑別人不是她會做的事,不過她表現出來的很像又是另一回事。


  「小黃說妳笑她在看課本。」

  「喔,蘇芬,我就說嘛。」

  後面的弗拉維歐掩面,吉爾貝特也露出譴責的目光。蘇芬則是大動作的指著自己。


  「我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我自己去跟她講!」

  「慢走,我要去練習了。」

  「啊,瓦列斯,我跟你一起去。」

  一行人在走道上散會,往各自的方向前進(法澤卡斯則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因為瓦列斯停下來)。瓦列斯和弗拉維歐一起前往練習場,靜已經在那邊等他們,正在練習斬不定時槍擊的子彈。

  碰、鏘。子彈分成兩半,在靜的後方開了兩個洞。正式戰鬥她當然不會浪費體力做這種事,不過為了訓練自己的反應能力,靜給自己訂的目標總是十分嚴苛。


  「靜小姐還是這麼厲害。」

  兩人走進練習室,順手把擊發機器關掉。

  「還好。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隨機調整一下射過來的方向,不過好像有點難。」

  「下次問問看艾伯特如何?」

  「我問過了,他說他沒辦法在預算內做到這件事。說什麼要能夠自在移動槍孔位置,得要架設整片牆壁的裝置,我聽不太懂就是了。」

  「呃,需要那樣嗎?不能多架幾個槍孔,隨機挑一個發射就好?」

  瓦列斯聽懂了靜的意思,提了個別的想法,但是很快遭到否定。


  「艾伯特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不過不行。如果只固定幾個方向的話我會把他們全部記起來,還是得靈巧一點。」

  「唔,這還真困難,乾脆叫真人來幫忙好了……」

  「「……」」

  蘇芬和弗拉維歐拍了一下手,張大嘴巴指向瓦列斯。


  「為什麼反而沒想到這個解啊!一般來說都是第一個想到的吧!」

  「不,嗯,一個人練習習慣了嘛。頂多就是對練劍術。」

  「好吧,我們現在想到了。總之我們開始吧。」

  「好,那麼熱身運動。自己作暖身操然後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兩百下,然後去拉個單槓。」

  「了解。」

  不愧是神的碎片,一開始還很嚴苛的課表,瓦列斯已經漸漸能夠習慣。快速把例行公事結束之後,瓦列斯走到靜的面前,準備接招。靜把自己的刀子收了起來,拿起木刀,上面塗了一些很難洗掉的顏料。他們用這個練習,雖然瓦列斯不會死,不過為了節省自己洗衣服的時間必須全力閃躲。


  「好了沒?」

  「好了。」

  瓦列斯彎曲雙腳,壓低身體,保持可以快速反應的姿勢。

  「那就開始了喔。」

  喔這個字一出口,閃著螢光的軌道就對準腦門而來。瓦列斯急忙將重心後縮,免得除了洗衣服以外還要把臉皮搓掉一層。


  「不對!」

  瓦列斯閃躲的速度雖快,但是方向不對,被靜大聲喝斥。她毫不留情的追擊,一刀打在瓦列斯的脖子上。重心不穩的瓦列斯無法可避,重重吃了一記。瓦列斯差點就以為鎖骨要裂了,不過靜很知道分寸,感謝弗拉維歐的犧牲。

  「我跟你說過幾次不要向後仰了,看清楚再閃,用腦袋閃!」

  「是!」

  「再來!」

  靜再次進攻,刀鋒由下往上挑,瓦列斯看準了劍路,將左身後傾,試圖躲過。但他的動作太慢,身體被刀鋒擦過。光是這樣就像快燒起來一樣,防護衣是特製的才沒有被扯破。


  「太慢。」

  「是!」

  雖然太慢,不過至少這次的應對是正確的了。接下來的四五次攻擊瓦列斯都能找到方法應對,雖然還是被擦過,要是實戰他早就掛了。


  「你的動作太大,不要怕刀刃。看著我的動作,去想我要做什麼,不要看刀鋒。」

  「是!」

  連續挨了幾下之後,靜又給了他提示。瓦列斯試著照她的話去做,他對刀子太不熟悉,一時之間被打中的次數反而變多了,一直到要挨了第二十下以後,才漸漸找到訣竅。

  終於,在一次靜舉起手臂的時候,瓦列斯看出了她打算如何攻擊,先一步迴避。刀鋒以剛好的距離切開他面前的空間,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

  「成、成功了……」

  這一下也是瓦列斯的極限了。他雙腳一軟,坐在地上。


  「好、好累,我先休息一下。」

  「嗯。看在你終於閃過的份上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

  靜看起來也很高興,把木刀插回桶子裡,將自己的汗擦掉。


  「明天就練到閃兩下為止吧。」

  「我、我盡量。」

  「哈哈哈,真讓人羨慕啊,瓦列斯。我練了這麼久,看起來再兩個月就會被你追上了。」

  看他們兩個對練告一段落,在一旁揮劍的弗拉維歐也靠過來。


  「不不,論技巧還差得遠。」

  「嘛,可是面對槍械的時候體力才是關鍵啊,技巧一點用都沒有。」

  「是啊……希望至少能不要被子彈打到。」

  「那你就得徹底超越我才行了,現在全世界之敵辦得到的人也只有靜小姐而已。」

  弗拉維歐將瓦列斯拉起來。在去休息之前瓦列斯還得把自己的衣服洗乾淨,靜和弗拉維歐先走一步,留給瓦列斯猛搓。瓦列斯最近也覺得自己的力氣變大了點,感嘆著有沒有進步得這麼快。要是以前他大概會覺得這種體質根本作弊,不過最近根本沒有心力在意這種事。


  晚上六點十分,瓦列斯終於把衣服洗乾淨晾好,走向餐廳。吉瑟知道他最近都特訓到比較晚的時候,特別幫他留了一份,瓦列斯拿到超大盤的海鮮飯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用微痠的雙手撐住托盤,努力走回酒吧。而他才和吉瑟道別沒兩步,基地內部的廣播就響起,是他很熟悉的聲音。

  「碎片通報,瓦列斯.羅梅洛,瓦列斯.羅梅洛。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快點來酒吧,預言者找你。」

  「我什麼事都沒幹啊……」

  餐廳裡面一片譁然,瓦列斯急忙為自己辯解,隨後怕預言者在電話上等太久,只能傷腦筋地回到酒吧。


  「我回來了,只是去餐廳拿個晚餐而已,有必要這樣嗎,蘇芬。」

  「哼哼。」

  蘇芬指著還在接起狀態的話筒,瓦列斯趕緊過去接。


  「妳好?」

  《你好。瓦列斯先生。你有空可以上來一趟嗎?》

  「可以晚點嗎。我現在有點餓……」

  《呵呵,當然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夜晚還很長,請慢慢來吧。密碼是5827。》

  以輕靈的聲音留下意味深長的話之後,預言者掛上了電話。其他人好奇地看著他,他們還沒有看過預言者這麼頻繁的找某個人過。


  上一次是四天前,當時預言者找瓦列斯過去是討土產的。雖然是很不顧瓦列斯感受的行動,不過瓦列斯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像是總算能結束那次任務一樣放鬆了下來。

  討土產還在預想之中,不過這一次他們就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瓦列斯,你又幹嘛了。」

  「沒事啦!為什麼好像我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好奇嘛。不然預言者為什麼會找你?」

  「對啊為什麼?都只找你一個人。」

  靜看起來真的十分好奇,進來這麼久她還是摸不清楚預言者的個性。她話還沒講完,電話鈴又響了。


  《啊,對了。瓦列斯先生,麻煩帶小黃一起上來吧。我還沒有見過她呢。》

  「喔,好。」

  《那麼,待會見了。》

  「小黃,等等跟我一起去喔。」

  「「「啊~~」」」

  「幹嘛啊你們!」

  「大夥收工啦。」

  「散會了散會。」

  「喝酒!」

  瓦列斯一句話打消了所有人的興趣。小黃不停轉頭看著大家,不知所措。瓦列斯趕緊抓住靜,不肯讓他們就這樣混過去。


  「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片倉,快說,我們的交情都這麼好了。」

  靜的視線游移,不敢直視:

  「哎呀。那個嘛,嗯,你看,預言者年紀也差不多了。也到了對男生有興趣的年紀,基地裡年紀差不多的也只有你和王子……」

  「不是那樣好嗎!」

  瓦列斯激動地否定起來。在這邊為了避免瓦列斯多餘的期待所引起的不必要誤會,也幫預言者代辯一下,她對瓦列斯沒有男女之間的興趣。


  「幹吵死人了你。只有在這種場合才會說些有的沒的!被這樣直說也是會難過的好不好!」

  「說什麼?旁白說什麼?」

  「我不想講啦!」

  瓦列斯大口吃飯,不管之後會不會消化不良。蘇芬在旁邊把傷口挖大,盧梅娜看著他這個樣子,露出洞察一切的笑容。


  「年輕人啊,哼哼哼。」

  「盧梅娜……」

  「喔喔,好可怕好可怕。蘇芬,等等瓦列斯上去了我再跟妳說。」

  瓦列斯有點想回房間把這一切拋在腦後睡到明天,不過他還有預言者要見。他只好將海鮮飯大口吃完,從座位上站起。


  「走吧小黃。」

  「好。」

  「「「拜拜。」」」

  碎片們以無比團結的聲音送兩人出酒吧,隨後開始八卦起來。小黃用不到瓦列斯一半的身高努力拍他的背。

  他們兩個走過上次迪埃特帶過的路,這次換瓦列斯跟小黃說明。他們一路來到了厚重的鐵板門外,從旁邊的鍵盤輸入密碼。


  「密碼似乎每個禮拜都會換的樣子。所以都是預言者找我們來的時候跟我們說。」

  「原來如此。」

  瓦列斯一邊解釋一邊按下確認,厚重的鐵門流暢的滑了開來。神聖的氣息讓人汗毛直豎,小黃呆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哇喔……」

  「哈哈哈,看這個反應也值了,走吧。」

  房間裡面已經有三個人。預言者、郭聖德還有巴斯汀。巴斯汀從下午來接護衛之後還沒回酒吧,待在這邊閒聊。

  預言者依然美麗,看見他們走進來,輕輕對他們點了下頭。


  「晚安,瓦列斯先生。初次見面,小黃,我是預言者。」

  「妳、妳好……」

  小黃怯生生的點了點頭,想要拿瓦列斯當盾牌把自己藏起來。


  「不用這麼害怕。我已經知道妳的事了,今天只是來打招呼的而已。」

  「嗯……」

  「呃,所以真的就只是跟小黃打招呼?」

  「還有跟你聊聊天啊?坐吧。」

  預言者說得十分自然,讓人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兩人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預言者還幫他們倒茶。


  「巴斯汀還要一杯嗎?」

  「不,不用了。妳的茶雖然美味,不過我要喝東西太費工夫了,稍微滿足過了就行。」

  「哎呀真可惜。」

  郭聖德還是老樣子站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說,不過瓦列斯可以稍微感受到他的視線集中在旁邊──小黃的身上。用全心警戒著。


  「瓦列斯先生。最近過得怎麼樣?」

  「欸?嗯……蛋糕,吃的很難過?」

  「哈哈哈哈哈。」

  聽到瓦列斯自嘲,預言者快活地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瓦列斯才繼續說下去。


  「開玩笑的。要說過的怎麼樣的話……我想過得還不錯吧。片倉教我練習體力也有進步,老爺子教我魔法也有進步。雖然我覺得我還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幫不上忙……嗎。」

  「是啊。」

  瓦列斯本來不想示弱的,但不知怎地,到了預言者面前,煩惱就就隨口說出來了,有點氣餒。


  「沒關係,這裡沒有人會笑你。」

  預言者溫柔地安慰他。

  「不如這麼想吧,瓦列斯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我想要做什麼……不就是打倒神明嗎?」

  「不是的,那是世界之敵的目標。我想問的是,你想要做什麼呢?藉由打倒神明,真正想要達成的事情。你不應該只是想要幫我們的忙,而是跟我們一起達成目標,是讓我們來幫你才對。」

  「我想達成什麼事……」

  瓦列斯好像被斥責一樣地視線垂下。光是『總之努力』是不行的,他必須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才行,沒有理念的人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發揮到極限。之前在納爾吉瑞,他就不像靜那樣能夠說服小黃,大概就是因為缺少這份熱誠的緣故,他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是的。小黃也是一樣喔,妳想要做什麼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覺得,不想再看到那種事情了。」

  「嗯……小黃也得加油呢。」

  預言者有點困擾的說。


  「那、那預言者,妳想做什麼呢?」

  「這個嗎,秘密。」

  預言者眨了眨眼,完全沒打算講。瓦列斯嘆了口氣,有點不想要想這麼多。不過預言者說的又是正論,他無可反駁。

  預言者輕輕地拍了拍手。


  「氣氛變得太嚴肅了呢。我們來換別的話題吧。對了瓦列斯先生,你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巧克力很好吃呢。」

  「啊,嗯。其實那是小黃選的。」

  「真的嗎?」

  「啊,對。不過當時我不知道要選來做什麼的,瓦列斯先生叫我挑我就……」

  完全被預言者牽著走的瓦列斯勉強才跟上話題。他們就這樣天南地北的聊了好一陣子,從土產聊到瓦列斯學魔法的過程。旁邊的巴斯汀也時不時的插進話來,瓦列斯難得看到他這麼多話。


  郭聖德則是照慣例一句話都沒說,不只如此,除了偶爾出去抽菸以外動也不動,要不是瓦列斯知道還會以為那是人偶之類。而他每去一次,預言者就要勸他一次,不是拿壽命開玩笑就是拿肺癌開玩笑,還有拿陽痿來開玩笑的,瓦列斯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就這樣過了三個小時,也到了晚上九點,小黃開始打呵欠。她基本上很早睡,一是因為她在叢林中生活習慣了,二是因為她還是小孩子。

  「哎呀呀……」

  看到小黃努力的忍住睡意,預言者有些遺憾的說。


  「唔嗯,看來我們該回去了。預言者,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嗎?」

  「目前沒有。不過,最近可能有大型任務要出。」

  「這是預言嗎?」

  「不是的,這是預感。我還不能做出明確的預言,但是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會發生。請有心理準備。」

  「隨時可以行動。不一定能幫上忙就是了。」

  「一定可以的,請別妄自菲薄。」

  瓦列斯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和小黃站了起來,巴斯汀也緩緩飄起,離開這裡。三個人回到了酒吧的時候,小黃已經睡著了。瓦列斯原本要背,不過巴斯汀揮了揮手,就讓小黃飄起來跟著走。


  他們一進門,就遭到了熱烈歡迎。

  「這麼久!?你們是幹嘛去了啊!老爺子也在?」

  當仁不讓的是蘇芬,不過很明顯後面的人通通很感興趣。


  「呃,沒幹嘛?就聊天?」

  「聊天?為什麼預言者從來沒找過我聊天?」

  「我哪知道就是聊天啦,這麼想自己打電話上去嘛。」

  「我哪敢啊那可是預言者耶!」

  蘇芬理直氣壯地講屁話。不過在這邊再次聲明一次


  「幹閉嘴!我很清楚預言者對我沒有那方面的興趣。」

  「欸?是嗎?」

  「看吧我就說嘛,我是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說,是不是!」

  盧梅娜從酒瓶之中跳了起來,剛剛在瓦列斯離開的第二個小時她還被其他人糗了一番,說沒興趣怎麼可能會講這麼久。


  「好啦好啦,是我們錯,盧梅娜,別生氣。」

  「哼哼,不要小看年長女性的直覺。」

  「妳們到底有什麼好興奮的啊……」

  「別在意,年輕女孩都這樣的,我老婆以前也是。」

  吉爾貝特走到旁邊來安慰他,不過某個詞讓瓦列斯更在意。


  「吉爾貝特你結婚了?」

  「嗯?我沒說過嗎?我還有女兒喔,今年六歲。給你看。」

  吉爾貝特精神突然來了的樣子,馬上掏出皮夾將一張照片抽出,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盯著鏡頭直直看,看背景似乎是小學的開學日。


  「超可愛的對吧!超可愛的對吧!」

  「啊,嗯,是很可愛。不過……」

  「不過什麼!」

  「不,我不是要否定你女兒很可愛,所以不要這麼激動。我是說,你這樣在這裡,她們知道這件事嗎?不會很危險,我是說大神官什麼的。」

  「啊,這個嘛……的確是很危險,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們實情。他們只知道我的工作需要常常出差而已,前一陣子還以為我還在在卡賽國防軍工作。」

  「啊哈。確實,某種意義上我們是挺像小型軍隊的。不過,這樣不能常常陪家人不會很難過嗎?」

  「瓦列斯你是把我們都當成沒家人是吧?我也有爸媽要養啊。又不是只有吉爾貝特。」

  盧梅娜的聲音從天外飛來。



  「好吧。只有我沒家人。」

  雖然這麼說,不過之前在立丁,靜就幫他做了個了結。瓦列斯已經沒有很介意這件事了。

  「別在意,把這裡當家就行了。」

  吉爾貝特拍拍他的背。


  「我會的。不過,我還不知道你是卡賽人。」

  「啊,對啊。你是威爾蘭嘛,你進來之後我們差不多是世界各大國的聯軍了。小黃不知道算哪國就是。」

  「等到我們把西納抓起來暴打一頓以後搞不好可以問出來。」

  「不錯耶,這個目標。為了小黃這麼做也值得啊。」

  吉爾貝特笑著拍了拍瓦列斯的背,身為一個父親,他可沒辦法原諒小黃的遭遇。

  他們就在玩笑中訂下了新的目標,各自解散。




//

  自從上次預言者的警告之後又過了兩周,在某一天下午,電話鈴聲響起。

  「……」

  瓦列斯尷尬了一下,因為覺得不是什麼好消息所以不想接。不過可惜的是,旁邊也沒人想接,經過簡短的眼神投票,他只好站起來去拿話筒。


  「喂妳好。」

  《瓦列斯先生,請幫我集合大家。》

  「欸?呃,要怎麼說?」

  《就請大家集合就可以了。》

  「好,等我一下。」

  瓦列斯有點想轉頭說請大家集合,不過他膽子還沒有大到跟預言者開玩笑。他暫時把話筒方向,看著旁邊疑惑的靜。


  「片倉,基地內廣播怎麼用。」

  「那邊不是有個橘色的鈕和麥克風嗎?按下去就是了,找碎片?」

  「對。」

  「那就喊碎片通報就好,免得打擾支援人員,你聽過吧。」

  「我聽過。」

  瓦列斯點點頭,按下按鈕,湊到麥克風旁邊:


  「碎片通報,所有碎片,現在到酒吧集合,預言者有事要說。」

  他將麥克風收起,站起身來,沒過多久,不在場的蘇芬等人都陸續進來,沒人坐下,反正等一下大概是要搬椅子的。

  不出他們所料,沒被叫到的赫丘里也來了,這下子,全部該到的人都到場。


  「預言者,接下來怎麼辦?」

  《恩,電話機上面有個音響按鈕,幫我按一下。》

  瓦列斯抬起一邊眉毛,在轉盤的正中間找到按鈕,按下去。


  《喂喂?大家都聽得到嗎?》

  預言者的聲音突然從上面傳來,讓瓦列斯嚇了一跳。往上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架的喇叭在那裡。預言者的聲音就從那傳出來。

  《瓦列斯先生,話筒就先放旁邊。麻煩大家成會議形式吧,可能稍微要講久一點。》

  「大家都知道啦,赫丘里都來了。啊,預言者,這樣講話妳聽得到嗎?」

  蘇芬對著話筒揮了揮手。


  《不,電話沒有這個功能,但我是用能力在聽的,就這樣交談沒有問題。》

  「喔喔,我都忘了。」

  蘇芬一邊說,一邊搬起桌子,所謂會議形式,大致上就是把所有的桌子併成一個,大家圍著坐。在較為嚴肅的會議或活動他們通常都會這麼坐。


  他們花了三分鐘整理場地,準備聽預言者想講什麼。至於預言者,在大家準備好後,她直接切進正題:

  《以下是預言。『淨化者會在二十八天後在波茨那行動,軍力為一千四百人。』》

  「欸?」

  「淨化者……」

  他們開始騷動起來,除了新加入的瓦列斯和小黃以外,或多或少都有聽過這個名字。


  瓦列斯正想問的時候,滿臉嚴肅的靜先開口了:

  「那麼我們要阻止他們對吧。」

  《是的。迪埃特和我都這麼打算,但同時還有一個預言。『三十一天之後,有一名神之碎片會抵達泰梅茲』。》

  「哎呀,這下子……」

  《是的,得兵分兩路了。泰梅茲是處於戰火中的國家,所以也需要比平常多的人員。考慮到人力並不充裕,就由我和迪埃特決定分組,大家可以嗎?》

  「等等等一下,預言者。」

  瓦列斯舉起雙手猛揮。


  「我和小黃都不知道淨化者是什麼人。」

  《啊,這個嘛。就讓靜來解釋吧,她有實際打過交道,比較清楚。靜。》

  「好……淨化者,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國際上很有名的恐怖組織。有名到和我們一樣被各大政府封殺,媒體不敢播的程度。如果要說這個恐怖組織哪裡特別的話,大概就是……這個組織的所有人員,都是善人。」

  「……什麼?」

  瓦列斯還以為他聽錯了,但靜覺得他是最沒資格驚訝的人。


  「羅梅洛,你還記得你以前在學校做過的事嗎?」

  「哪一件?」

  「聯合所有好人排擠壞人,讓能力者痛不欲生的那件事。」

  「欸、啊……記得。我已經知道錯了,就別再提了吧。」

  瓦列斯不好意思地說,第一次聽見這回事的幾個人露出又是佩服又是譴責的表情看他。


  「淨化者大概就是那種感覺,只不過是超級進化版。淨化者的訴求,是讓所有的惡人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他們的恐怖行動就是身體力行這個理念。」

  「……難不成?」

  「對,大屠殺,只要受過惡神賜福的人,他們會全部槍斃,擋在他們路上的也會全部槍斃。到目前為止,已經犯下了五場慘案。聽起來十分殘酷,對吧。淨化者最特異的地方就在這裡,他們是一群善人,而他們願意,也會去做這件事。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狂信者?」

  「完全正確。他們心中存在的是純粹的信仰,完全認為他們這麼做,世界會更好,認為惡人應該要樂意為了這個更好的世界而死,就是這樣的一個團體。而這樣的狂熱信仰讓他們的戰力非常強大。一群善人沒有任何能力,曾經擊敗節普國的正規裝甲師,雖然那不是什麼大國,不過還是個裝甲師。你能想像嗎?體力、視力、武力全部輸人,沒有任何能力,沒有車輛,一千七百人的步兵部隊,擊退八千三百人和一百四十二輛主力戰車的正規師。」

  「聽起來是個可怕的對手。」

  「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被他們殲滅的那個旅最後的下場,所有人的頭被插在竹竿上,排成正十字的圖案。裝甲師的其他部隊不敢和他們繼續為敵,拔腿就逃。」

  「天啊……這。」

  「不只如此,之後他們走進節普國的首都,殺了三天三夜才離開,死了十幾萬人。」

  「十幾……這次也是嗎?」

  瓦列斯臉色都白了,他想像了布靈頓,然後想像了裡面的人都被殺光的情景。而實際上的慘狀不會差到哪去。


  「大概。他們的行動都差不多,在目標國家的某處集合,像個軍隊一樣的進攻首都。攻下首都之後還可能攻擊其他大城,等到他們覺得作戰結束,或是沒辦法繼續,就會自動消失。」

  「我和靜和他們打過一次。」

  盧梅娜在旁邊補充。


  「他們很厲害,不是一般的軍隊可以比擬的。不過……很理智,只要他們知道自己沒勝算,也不會硬打。我們上次,在他們目標的戰略要點硬撐了整整兩天,他們沒有攻下就撤退解散了。」

  「總覺得……很可怕啊。他們知道我們的存在嗎?」

  「嗯,我有報名號勸退他們。我想應該知道,除非他們的組織沒有回報上級這個概念,不太可能就是。」

  「那……報名號有用嗎?」

  「有用我和克拉科夫就不用在槍林彈雨內撐兩天了,這次要和平解決大概也是不可能的。淨化者大概這樣吧,羅梅洛、小黃,還有問題?」

  「「沒有。」」

  「好,預言者,可以繼續了。」

  《好的。這次的分組如下:波茨那組是靜、盧梅娜、瓦列斯先生,迪埃特與莉迪亞會在現地和你們會合;蘇芬、巴斯汀、小黃、莎赫拉與吉爾貝特前往泰梅茲,尋找碎片。》

  「「「了解。」」」

  沒人有異議,雖然盧梅娜覺得要對付淨化者,比起瓦列斯帶上巴斯汀更好。但另一邊還在戰亂中,火力不可或缺,她就沒有多說。


  《那麼,我能提供的情報就到這裡。赫丘里,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好的。泰梅茲組,沒興趣的可以先離席。等等結束我會廣播叫妳們。」

  「好喔。」

  預言者陷入沉默,蘇芬和莎赫拉先回去做自己的事。赫丘里就把手上的資料發給波茨那組的三人,剩下來的人也拿了一份,分著看。

  「這是地圖,波茨那首都,巴希亞布蘭卡在這裡,拉斐拉.舒爾曼會負責把你們送過去。波茨那不是一個很穩定的國家,治安和經濟都不好,管制非常嚴苛,主要原因是,政治鬥爭。」

  赫丘里開始講起波茨那的歷史。


  波茨那,前西斯班殖民地,由於宗主國的衰弱以及天然資源的充沛,在四百年前就已經正式獨立。但是獨立的政治地位沒有保證他們的繁榮與安定,一直以來,這個國家給人的形象都是貧困、貪腐以及治安惡劣,就算他們幾乎沒有和其餘國家衝突也是如此。在自詡先進的近神國眼中,波茨那人似乎很喜歡自相殘殺,曾經發生過兩次革命和兩次內戰,而照現在的政局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會有第三次。

  現在波茨那的國內有兩個主要政黨,執政的波茨那社會黨,在野的自由黨。黨名取得好聽,骨子裡差不到哪裡去。槍擊案件天天在發生,各種官商勾結,違法徵地,炒作,壟斷。為了把對方幹掉而榨取老百姓的錢財,為了榨取老百姓的錢財而把對方幹掉。首相和國會多數幾乎每次選舉都會輪替,但這只是一部分的政客在兩黨之間不斷跳槽的結果,和老百姓沒什麼關係。老百姓只負責在選舉的時候被收賄,然後投票給他們應該投的人不然就等著腦袋開花。

  這個關係持續了少說有三十年之久,維持著危險的平衡。打破這個平衡的是這幾年崛起的社會黨強人,蒙提斯.克漢。他像是個英雄一樣,出現在政壇之中拯救世界,抓準了唯一一次的執政機會,把選舉變的『乾淨』。把敵對勢力的買票行為用強硬的手段阻止,曝光,又在審判的時候煽動人民,同時從上頭施加壓力,讓法官對敵對政客判下重刑。這個行為打破了兩邊長久以來瓜分國家的默契,自由黨人大為光火,如法炮製,順勢加碼,讓勢力內的報社大肆報導政府與周邊國家反叛軍的勾結。

  結果這次蒙提斯做了一個他不該做的事情,他控告報社叛國,而且企圖將這件事情擴大到高層,一次解決背後的自由黨。雙邊開始動真刀真槍,案件永遠無法完結,因為法官總是活不到做出宣判,律師和檢察官也是如此。把對方幹掉佔了雙方全部的心力,根本無暇顧及民生,甚至願意把國家的利益出賣給外國,換取更多的援助。

  狀況越演越烈,持續了八年,通貨膨脹讓貨幣貶值十八倍,而且這還不是惡性通膨,也就是說人民的薪水並沒有增加太多。許多民生設施需要修建,例如和日常生活習習相關的水庫,可是不管蓋多久都蓋不好。不為什麼,因為是敵對黨的政績,當然不能讓它蓋好。八年來,人口從兩千一百萬變成一千六百萬,這種負成長在世界歷史上也很難找到。各種重稅讓人們寧願以物易物,外國的貨幣比較受歡迎。連軍隊也有私人化的跡象,現在只要一個擦槍走火,隨時有可能演變成內戰。


  「這種國家讓淨化者解決不就好了嗎?」

  盧梅娜聽完不負責任地說。


  「要是淨化者只會解決那些政客我就同意,可是沒這麼好。」

  靜在旁邊撐著頭,一樣打不起勁。泰梅茲組剩下的人也一樣,表情扭曲。


  赫丘里繼續說了下去:

  「聽完你們大概也想像得到,在兩黨對這個國家的爭奪下,管制很嚴。我們作為第三者要走私什麼東西進去相當困難,到處都會有人查哨。不過姑且,他們還是自稱民主國家,行為合法的話,還不至於被當街做什麼。你們行動的時候可能要有點心理準備,不要大意了。」

  「我們搭飛機過去嗎?」

  「對。拉斐拉.舒爾曼說她會準備。她的準備工作很完美,雖然海關嚴格,應該還不至於被識破。」

  「那,語言呢?」

  「西斯班文,迪埃特.紐曼和盧梅娜.克拉科夫都會說。」

  西斯班文不是顯學,除了本國人的蘇芬以外,只有兩個人會,預言者分配戰力,除了對付淨化者的經驗以外,也是考慮到這一點。


  「片倉不會?」

  「沒辦法,只能靠克拉科夫了。」

  「我也沒說的那麼好就是。隊長和莉迪亞呢?他們什麼時候和我們會合?在哪裡會合?」

  「預言者?」

  《迪埃特與莉迪亞走陸路穿過邊境,他們的任務預計在四天後結束,到達首都還需要額外一周,視情況可能再晚一些。》

  「如果,趕不上呢?」

  《直接撤離。》

  「呃,不試著撐一下嗎?」

  「不,我同意預言者說的。我和克拉科夫上次遇上的淨化者只有兩百多人,旁邊還有大概七百名正規軍協助,差點就守不住那個小小的要塞。這次我想波茨那政府是不會幫助我們了,要是只有我們三個,什麼都辦不到。」

  「好吧。」

  瓦列斯雖然不喜歡放棄,被分析的這麼徹底,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做傻事。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要問拉斐拉.舒爾曼。我想最快明天就可以,你們想多準備幾天也行。我會在這幾天內準備波茨那的詳細報告,要是你們已經離開,就以電話聯絡。如果你們決定了作戰方向,也跟我說一下。」

  赫丘里把資料整了整,放到旁邊。


  「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就叫下一批人來了喔。」

  靜被這麼一問,舉起右手。


  「嗯……預言者?」

  《什麼事?》

  「聯絡得上隊長嗎?」

  《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們也在移動中,等他們自己聯絡比較實際。我也可以在他們身邊有電話的時候打給他們,再跟你們說。》

  「不管怎麼樣都要經過妳就對了。」

  《是的。》

  「嗯……好吧,那就麻煩妳。可以的話,希望明天白天找到時間連絡上他們。」

  《那就下午兩點的定時聯絡吧,他們應該有餘裕打電話回來。》

  「好的。我們也會先討論我們的想法。」

  三人點了點頭,離席到旁邊去,赫丘里就去按廣播叫另一批人。他們找了張椅子,想要坐下來討論,不過蘇芬很吵,他們決定移動到別的地方。



  「……去哪?訓練室嗎?」

  「不,訓練室沒電話也沒桌椅,但是我不想洩漏作戰給支援人員……還是,我房間?」

  靜猶豫了一下,讓瓦列斯也猶豫了一下。不過盧梅娜不做他想,馬上回答。


  「好啊,走吧走吧。」

  「呃……嗯。等我一分鐘你們再過來,我回去看一下。」

  「什麼,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嗎?靜。」

  盧梅娜露出邪惡的笑容,伸出手指戳她。

  「沒有!我做人光明磊落!」

  「那就走吧走吧。」

  盧梅娜不給靜一點空隙,推著她走。瓦列斯尷尬了一下,決定走在後面一點的地方。三人離開酒吧,瓦列斯就看兩名女性走進房間,自己則是等了幾秒,確定沒人阻止他才跟上。


  靜的房間十分整齊,看起來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擺設。化妝台是當然沒有的了,衣櫃只有令人驚異的一個。書架上只有一排是書,取而代之的是些小飾品整齊的排放,瓦列斯不是很懂,不過覺得很有品味。其中坐令人注目的是兩把刀,雖然靜現在有最強的武器已經不需要了,還是把師父在小時候送給她的一對刀留下來做紀念。

  靜把亂成一團的棉被塞到牆邊,拉出椅子給瓦列斯。


  「椅子只有一張,羅梅洛你坐吧,我和克拉科夫坐床上就可以了。」

  「喔,好。」

  本來瓦列斯也不敢坐靜的床,乖乖坐椅子。靜坐在床邊,盧梅娜則是超不客氣的翹起腳坐在床上,還打算開新的酒。

  「不準喝酒。」

  「小氣鬼。」

  「少囉嗦,酒味這麼重我晚上還要睡覺的。」

  「嘖嘖。」

  盧梅娜只好把酒瓶放在靜的床頭櫃。


  「好了,是要討論該怎麼做是吧。不等隊長他們嗎?」

  「連絡很麻煩。而且討論也不是一次就結束的東西,我們先做吧,隊長一定也會這麼說。」

  「嗯。」

  瓦列斯打起精神。


  「我沒有經驗,所以想先問一下。和淨化者戰鬥有什麼訣竅嗎?」

  「有訣竅的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只能憑實力打。對了,你能打架嗎?以你的能力。用槍?」

  「……我沒辦法。我有和老爺子學魔法,只是大概還幫不上忙。」

  「是嗎,那就找個掩蔽躲起來比較實際。打架之外的話,倒是有個建議。」

  盧梅娜挖了挖耳朵,這個話題讓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要被他們說服了。」

  「什麼意思?」

  「那群人的理念不是蓋的,真的是理念,而且講的跟真的一樣。要不是我看著他們一槍把無辜的少年打死,我還真的會相信他們。」

  「原來如此。」

  瓦列斯謹慎地答應,警惕自己要是遇到他們不要魯莽。


  「預言者的預言是二十八天,說行動應該是開始,而不是攻進巴希亞布蘭卡。」

  「這兩個不一樣嗎?」

  瓦列斯訝異的說。

  「啊,你不知道。淨化者的行動有些規則,他們要行動的時候,一定是聚集在目標國家的某個地方。」

  「某個地方是指?」

  「就是某個地方。」

  靜聳了聳肩。


  「不是首都,而是某個地方。他們會先集結,集結完之後還有宣示,之後像是一支軍隊一樣光明正大的進攻。以他們的身手,要以滲透的方式直接在首都作亂一定也辦得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這麼做。」

  「好奇怪……」

  「可能他們也有他們的堅持吧,畢竟是善人的集團。」

  「隨便,我可不打算理解他們。」

  盧梅娜把話題拉回原點。


  「二十八天。殺到首都不知道多久,至少我們有這二十八天可以準備。波茨那政府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要跟他們講嗎?」

  「欸?要嗎?可是他們政府那個樣子……」

  「羅梅洛你真的很適合加入淨化者,我幫你寫推薦信好了。」

  「……」

  瓦列斯紅著臉低下頭,靜發現自己說過頭了,連忙收回前言。


  「抱歉,開個玩笑而已。確實,波茨那的政府聽起來不怎麼好,但那和我們的目的是兩回事。我們唯一的目的是要阻止大屠殺,採取的手段只要不違背良心就行,就算和大神官合作,也在考慮之內。」

  「……嗯。」

  「那靜,到底要不要。」

  「要吧。雖然不是很喜歡他們,不過光靠我們五個人,要擋下一千四百個淨化者,不太可能。」

  「……上次妳們是對兩百人對吧。」

  「沒錯,而且還有盟友。這一次如果波茨那政府不作為,我們再怎麼想幫也沒辦法。問題在於,我們要怎麼說服他們。」

  靜苦惱起來。


  「總不能打個電話去說『嘿,你們家大概一個月後會被兇狠的恐怖組織襲擊喔。』誰會相信啊。」

  「我們家沒有和波茨那的管道?」

  「有的話我想預言者已經用了,輪不到我們來提。」

  「那就是沒有了……搬我們的名號出來會有用嗎?」

  盧梅娜思考的同時玩起自己的頭髮,但可惜的,波茨那由於處於海的另一端,又是大陸的角落,和其他的強國幾乎沒有交集,對世界政治漠不關心。他們姑且還知道淨化者是可怕的組織,但世界之敵的名字就連聽都沒聽過,就算聽了也沒興趣。


  「聽起來沒用。」

  「你怎麼知道?旁白?」

  「對。」

  「這麼厲害。」

  盧梅娜輕聲笑了起來。


  「好吧,就當是那樣好了。能用的手段只剩下把證據丟到他們面前了吧,照片啊俘虜啊槍械啊。把證據拿給他們看,他們應該也沒辦法無視了吧。」

  「說得輕鬆,上次也是打算先發制人,結果他們從完全沒想到的地方進攻喔。要去哪找證據啊。」

  靜閉起一隻眼說。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了。他們要集結一定要入國,還要準備武器。剛剛赫丘里也說波茨那管制很嚴。應該會有辦法吧。」

  「會有這麼好運嗎……總之方針就確定是這樣了?那我請密斯科和舒爾曼調查這方面的事了喔。羅梅洛,有什麼想法嗎?」

  「呃……」

  說實話她們兩人的討論太快,瓦列斯已經有點跟不上了。但是一件很在意的事情莫名的揮之不去,他也沒辦法具體描述究竟是什麼。


  他只能先就目前的作戰提問:

  「拿到證據之後要怎麼跟波茨那政府說?」

  「走進去給他們看啊,大不了我們還有德馬雷。」

  靜聳聳肩。


  「沒了嗎?」

  「嗯……我可以要淨化者從以前到現在的資料嗎?我想看他們發起過的作戰,應該不止五場吧,加上小型行動的話。多看一點搞不好能找到他們的行為模式,像是進攻路線之類的。」

  「隊長和我上次就看過了,沒什麼用,密斯科手上應該有,如果你還想看的話。」

  「好,我試試看吧。」

  瓦列斯打起精神,站起身來。


  「結束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我去找密斯科他們。」

  三人的簡短會議就這樣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