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論轉生原生,人生皆需目標-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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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24
這裡是——?


不知不覺間眼前的景象從荒野外的營地變成一個室內空間。

是昏迷了?還是又被什麼幻術給洗腦了?
見識到吉爾的幻術後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所見的景象與記憶。

往四周一看,營白色的牆壁,幾扇採光優良的大窗子。
我發現自己坐在一張遍布整個房間的白色木床,顯然這裡是醫院,應該是讓傷患好好休養的空間。

「不過我會出現在這裡,就代表我在途中發生了些事吧?」
我開始回想……但記憶像是被抽走似的,腦中只浮現一片黑屏。
「!」
以及一些痛苦、恐怖、作噁的片段。

看來我應該是在目睹那位特異兒少女最後的身影後昏過去了。
確認身體沒有損傷後,我打算離開病床到外面去。

我的病床在整個大房間最後方的角落,我原以為這裡只有我一人,直到轉頭後,看見一張熟悉的俏顏、搶眼的髮色。
「菲莉雅!?」
菲莉雅躺在隔壁床上,不省人事。表情跟一般人睡著時一樣,滿載祥和、安寧,應該沒受什麼大傷害。

——等等!

雖然我不願相信,也認為機會不大。
在我失去意識的期間,菲莉雅會不會真的因無法動作而真的受到了傷害?

不不,仔細想想,當時蒂娜他們也在場,應該不會隨便讓菲莉雅受到傷害。再加上這安詳的睡相……
假使真出了意外,現在應當也沒有我能插手的餘地了 。
沒有原本世界的科技和藥品,讀在多年的醫學院也無法派上用場。

人心真的很奇怪,越是想告訴自己不可能,心裡越覺得有可能。
基於內心蠢蠢欲動的憂慮感……我的手還是不自覺地往前伸……往前伸……直到逼近菲莉雅的被單。

「這位病人,請您不要這麼做。」

細膩、嬌柔的勸告聲快速傳進我的耳裡,嚇得我一陣寒顫,全身宛如被電流貫穿。
我抬頭一望,聲音的主人——一位護士以飛快的步伐走來。

身軀矮小,腳程卻十分驚人。
一套修飾出柔美腰臀的制式的護士服,一頭銀白色長髮如細流般,一絲一絲的垂懸至肩膀且遮蓋住了大半邊的臉龐,只探出一邊的黃色眼眸,有種說不上的高貴冰冷之氣息。

但不知為何,總感覺似曾相似,這張媲美菲莉雅、璃雪的美顏,能將所有男性的目光牢牢抓住,按理說不難忘才對。
護士小姐見我有些疑惑的表情說道:
「我是就任第四十二要塞的護理員——白,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
熟悉的制式化介紹……

「那個、我叫金士哲,是這位冒險者——菲莉雅的搭檔,我剛絕對沒有要做什麼奇怪的事,請您不要誤會啊!哈哈……」
我的手一邊撥開脖子上冒出的汗珠。

「沒那回事,其實白很清楚,先生不是會幹那種事的人,因為……」
白的聲線漸漸產生變化,從原本高亢平穩的清純聲線,逐漸變得低沉,最後轉變成了低沉穩重的嗓音:
「因為金士哲先生的行動,全都被我們看在眼中,也全都在我們掌控之內。」
「什麼!?」

我終於想起來了!
潔亮的銀白色長髮、刻意遮住半臉的瀏海及迷人的黃色瞳孔。

「莫非妳是希兒?」
「終於認出來了。這樣就不用我多做解釋了吧,你的行動全都……欸!你幹什麼!?」
希兒還沒講完話,我便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忽然將雙手緊緊抱住矮了我兩顆頭的她。

——動作持續了一秒。
——兩秒。
——三秒。
我緊緊感受她身上的體溫,很溫暖,是充滿健康的氣息。

「喂!已經三秒鐘了,可以放開我嗎?不是我在炫耀,但這景象要是被外面的冒險者們看到,你一定會被碎屍萬段。」
發現她的不舒服後我立刻鬆手。

「抱歉。」
「哼,看在你的特殊情況上,就當作給你的心靈療程吧。下次我可就要跟吉爾大人報告了。到時,你大概會被處以萬年夢魘之刑,聽說沒有任何人能在那術式下撐過五秒。」
「抱歉,看到妳還活著,我不小心興奮過頭了。」
「我還活著……這樣啊。」希兒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希兒?」
「噓!在這裡要叫我『白』,你看不出來我是間諜嗎?」
「喔、說的也是。雖然我沒那意思,但這樣隨便告訴我身分,不怕走漏風聲嗎?」
「就憑你?你現在又不是什麼高階冒險者或英雄,再加上我的人氣,你跟任何人講都沒用。再說,我們已經完全掌握你的行動了,不管是你的住所、你的行蹤,甚至是你與其他人的關係。」
「感覺挺可怕的……」

如果是吉爾指使的,我大概猜得到用意。

趁這機會我提出疑問:
「為什麼如此看重我,我還只是個新人冒險者,就算理念相仿,也不是能跟你們對抗世界的人選。」
「一切都是吉爾大人的指示,吉爾大人的指示不會出錯。」
「但這次的襲擊計畫失敗了吧?」
「這、我有收到報告,似乎……有點……損失慘重。」
希兒看似很沮喪,那三位兜帽少女應該也是她很重要的夥伴和朋友吧?

「應該很難受吧?笠子、海倫、赫林思……」希兒口中唸唸有詞。
「她們是?」
「就是上次與吉爾大人同行的三位兜帽少女,報告說她們死於特斯克伯爵手下,他是個極端宗教信徒,死在他手下一定非常難受。」
不只是心態上,就連死因也極度殘忍。

「笠子非常善良,不管是誰她都不喜歡看到對方受苦,因此她極力想改變這扭曲的社會——
「海倫的戰鬥、領導力極強,是她們三人小隊的隊長,往往都能以出神入化的計策和能力達成目的——
「赫林思是她們之中最溫柔的,願意為他人付出一切,無欲無求,在她臨終前應該也還在念記著別人吧?」
「……」
「報告的這段寫得沒有很詳細,只簡單提到三個人死亡還有你跟伯爵的接觸,請問你知道些什麼嗎?」
從這點敘述來看,記錄報告的人應該不是我們隊伍裡同行的隊員,比較像從遠處紀錄一切,故也不清楚我和兜帽少女的對話。

「我到場後所見的,是眾多已被處死的奴隸,以及一位身負重傷的異色瞳兜帽少女。
「她的脖子被切開,身體受了無法復原的重傷,靠著殘餘的一絲魔力維持生命。她說她很慶幸能在最後遇見我。我最後問了她的名字,而她臨走前最後的答覆是——特異兒沒有名子。」
「!!」

空氣逐步沉重,或許是對這件事的心情還未平復,又或是現實的衝擊再次把我拍入深淵。我的呼吸變得困難,頭腦很不舒服,感覺隨時會昏倒似的。
不自覺間,我坐回了病床,我的雙腿大概暫時無力支撐重量。

「你還好嗎?」希兒也受到不小的衝擊,但表面上依然顯得堅強。
「沒事。當時的情景實在令人作噁。」

待心緒平復後,我繼續說道:
「不過我搞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什麼叫特異兒沒有名字?難道妳剛提到得那些不是名字?」
「不。我想當下你遇見的是赫林思,她的確很可能會這麼說。」
「?」

「赫林思的家鄉在北方的大國——溫特挪夫。那裏以強大的生物學、神學研究聞名,其中有個獨特的習俗是關於『姓名』。
「他們認為人在生下來的那一刻會被神賦予個名子,姓氏也是在幾千年前被諸神賦予的。同時深信這些姓名是神的恩賜,更是神認可的證明。
「簡單來講,剛出生時被賦予的姓名是非常神聖的,非必要時不會隨便告訴全名給自己不熟或不喜歡的人。然而,特異兒在出生時並不會獲得姓名。對他們而言,之後別人為他們取的名子最多只稱得上『代號』。」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這也不免讓我聯想到璃雪的情況,起初她也隱瞞了自己的名子,會不會璃雪的家鄉……
不對,璃雪提過自己是從南方來的,一個被拋棄的色盲兒童能活下來已是奇蹟,再怎麼神奇也不可能讓她長途跋涉穿越南北再來到這裡。
最合理的解釋應該是南方也有個類似習俗的地方。

「不過赫林思會這麼對你說的原因恐怕還有一個,那便是『希望你今後不要將她放在心上。』畢竟上次她和吉爾大人救過你一回,她可不希望你因為她的事傷心欲絕,冒險者時時刻刻都得讓身心保持在最佳狀態。」
「!」
對齁,我為什麼沒想到。

被新環境的種種沖昏了頭腦,導致我沒細細去了解赫林思話中的涵義。
明明只是個簡單的道理、簡單的含義,我卻萬萬沒有一點認知。

「我說你啊!」
「怎麼?」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沒理解赫林思當時的意思!沒想到你是個如此單純、不領情的男人。」
「這個……」
這種講法既誇大,卻又不偏離事實,實在令人難以反駁。

「哎——我想說的是『你怎麼這麼沒用啊?』一般故事中突然登場的異鄉神秘角色不都會影響大局,讓正義的一方扳回局勢邁向勝利嗎?」
「那終究是故事……現實總不可能都如此。」
「但金士哲先生明明非常符合前者的條件,卻毫無影響大局的能力,實在令人不悅。」
「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以呆滯平穩的調調講。
「儘管如此,吉爾大人依然很看重你,他似乎從你身上嗅到了什麼。我可不准你辜負吉爾大人的期望喔!」

話雖如此,但不久前才談判決裂一次。

我還是不能接受吉爾如此暴力的做法,至少我想盡可能嚐試以和平的方法解決。
不過我跟吉爾當時的對話應該也有被記錄在報告上吧,所以說希兒也知情,吉爾也依舊覺得我是個可用的棋子。

「話說我從遠征回來後睡了多久呀?」
「已經一整個晚上了,你跟旁邊那位……菲莉雅小姐一樣從回來的那一刻就睡得像死人似的,不說還以為你們中了昏迷毒素。」
形容的方式也太恐怖了……

「我差不多得回去工作了。」希兒拍拍臉頰,撥弄劉海確保遮住自己的左眼,「最後兩件事提醒金士哲哥哥!」
說話聲轉變為原本高亢的蘿莉音色:
「首先蒂娜小姐要白留話,請兩位清醒後到戰隊的臨時基地,璃雪小姐暫時安置在她那。再來……」

希兒把小嘴靠到我耳邊輕聲地講,「每周六晚上帶上菲莉雅小姐和璃雪小姐到這找我,要是放著她們的病不管,早晚會丟掉小命的。」

「菲莉雅也得?難道是那什麼『魔力漸凍症』?」
「是的,對冒險者來說那先天性疾病是個致命傷,虧她能一直隱瞞病情到現在。幸好不是不治之症,只要長期服用【迷霧之草】就能控制住病情。」

菲莉雅隱瞞病情?最在乎他人安危的她竟然不惜自己冒極高的風險也不願公開接受治療。
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或者說……

「莫非魔力漸凍症患者也會被歸類為特異兒?受他人排擠?」
「特異兒是世人對這些先天殘疾人士的總稱,其中一些病症較奇特的患者被教會視為眼中釘,也就是『受詛女巫』,而魔力漸凍症並不歸類在其內。
「但畢竟還是跟常人有些不同,患者還是時常受到他人潛意識上的歧視,在職場、社交上常受阻力。」

我接續白的話講道,「又因醫療機構不普及,跟公會設立的醫院透漏病情可能會招來各種麻煩,因此才隱瞞病情。是這樣沒錯吧?」
「應該就是。」
「那目前又有多少人知道菲莉雅狀況?」
「以魔力使用過度當藉口乎弄過去了,整個公會內應當只有白一個人知道。」
「太好了。真謝謝妳。」
「不會不會,這是白應該做的。那我先去忙了,掰掰嚕——」

白離開病房廳回到工作崗位,才剛離開不久,外頭卻不斷傳來熱情的應援聲。
「辛苦了,白小姐。」
「弟兄們!小白護士來了,要接受充滿愛與關懷的治癒魔術就快過來排隊!」
「我!」「我!」「我!」

外頭熱鬧不已,完全有失醫院該具備的莊嚴氣氛。
不過這也意味著此地的濃厚人情味,從出身就住在首都的我不知有多久沒見過這種場面了。

此時的菲莉雅微微睜開了眼。
八成是被外面吵鬧的喧囂聲吵醒,頂著被弄亂的鮮紅色秀髮,坐起身姿。

「……金士哲?這裡是哪?」
菲莉雅還未完全清醒,聲色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實在不忍強行把她叫醒。可以的話真想讓她再稍微賴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