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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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20
「逃跑還是戰鬥?逃跑還是戰鬥?」
「沒辦法了快點跑啊快跑!」
「不行不行他看起來太強了,要跑去哪裡,會死——」
雜亂的念頭在那鬍子男的大腦裡攪拌,在逃與戰鬥之間,思緒彷彿要被撕裂。
光是看著宇的黃色雙瞳,就彷彿胸口上壓著一塊巨石,雙腳被灌入鉛塊似的沈重。
他的雙眼還沒看清眼前的情景,向前衝來的宇,重重打在臉龐上的打擊,讓他差點失去意識。
忍者劇痛,他再次聚焦被撞擊到模糊不已的視野,胡亂揮擊,卻被宇輕鬆地側面閃避。
回過神來,自己的胸口上多了兩道鮮紅而嚴重的刮痕。宇就像是被打入興奮劑一樣,動作變得更加靈敏,沉浸於戰鬥所帶來的快感。
ㄧ看見宇的側踢,他便反射性地護住頭部。雖然驚險地格擋住了,但是腳的踢擊力道滲入骨髓,讓手臂為之麻痹,些許鱗片剝落、噴飛,散在空中。
一見宇的攻勢停止了,他不放過這停頓的機會,將雙手向上抬舉,朝宇的位置砸下狠狠的鎚擊。
宇瞬間反應,向上跳躍躲避,將路燈像單槓一樣抓著。
伴隨著巨大的砰隆聲,原本他所站立的位置被一團飛散的粉塵圍繞,那些粉末在黃色燈光的映照下,有如星雲般閃著柔和的色澤。而在煙霧瀰漫的地板上,出現了彷彿隕石坑的凹陷處。
宇有如體操選手,繞著路燈上下翻轉,接著一聲悶響,宇重重的踢擊灌入他的胸口。
他有如火箭一樣向後噴飛撞在牆上,強烈的震動像水波一樣傳遍整片牆壁。剝落下來的紅磚,落在他肩膀上。
不給他片刻休息的機會,宇迅速衝到他面前,速度之快,讓原本後方的草叢順著強烈的氣流搖擺。
「呀啊啊啊啊!」
鬍子男瞪大雙眼,榨出全部的力氣拚死一搏。他伸出雙手,將爪子朝宇的臉上突刺而去。
他向前伸出的雙手,彷彿在渴求、希望著什麼,但也許只是為了遮住那令人畏懼、散發黃色光澤的眼睛蛇之眼。
宇立刻讓手有如蛇咬,俐落地讓手指卡進鱗片的根部,將其一片片地撕開。
宇嫻熟的技巧,讓原本手臂上看似密不通風,堅硬緊密的鱗片外殼,就像魚鱗一樣削飛剝落。
他還沒反應過來,手臂上的黑色外殼就已經分崩離析,露出裡面的粗糙皮膚。
宇趁勝追擊,凌厲的攻勢有如流星般不斷落在他的軀幹上。強勁的攻擊力道,深深地滲入他後方的牆壁。
在劇烈的震動後,他們四周揚起的塵屑裡,漸漸透出一個坐在牆邊失去意識的人影,身體上滿是抓痕。
後方牆壁,露出一大塊凹痕,四周的裂縫又深又長,蔓延至深處,似乎牆壁下一秒就會轟隆傾倒。
宇黃色的瞳孔,在徐徐吹來的微風中,隱約散發著淺黃色,有如月亮的光芒。
「你知道嗎?你口中的艾諾爾大哥⋯⋯」
那雙俾倪獵物的雙眼,在宇蠕動的無情雙唇上,高高掛著。
「他比你強多了。」
就在他邁出步伐即將離開的同時,忽然想起了要叮嚀的事情。
宇轉頭,提醒那倒下的男人。
「對了,等一下我會叫救護出來,這次給你下的毒液比較多,有關於心臟麻痺的危險性——」
「還請小心。」
他的瞳孔漸漸褪去異樣的顏色,慢慢轉換成人類的棕色眼眸。手臂上有如眼鏡蛇脖子兩側的灰色薄膜,乾癟消散。
宇最後那句關心的話語,如今已傳不進他的耳裡。
一個戴著斗篷的身影的後方,跟著一排大約10幾人的隊伍,而維克特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的十字耳飾,隱約閃著月光。
他們臉上覆蓋著有如面罩的鱗片,觸手般的黑色物質從臉的兩側貼著皮膚延伸,全身貼著有如鎧甲,佈滿全身的鱗片。
他們在夜色的掩護下,走入一個廢棄的停車場。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迴響在好幾根支撐天花板的水泥柱子間。停車格裡原先漆上許多編號,但是在長久無人照顧的情況下剝落,只剩下斑駁的油漆痕。
稀薄的光線,從四周沒有玻璃的床緣射了進來,水泥牆壁四處,都因為參雜著壁癌與黑霉。
「歡⋯⋯歡迎光臨⋯⋯」
廢棄的黃色售票機不知為何還保留著電力,從滿是灰塵的喇叭口裡,傳出故障的機械聲。
某處天花板漏出的水滴,為這裡的黑暗的氛圍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氛圍,彷彿在下一秒後,暗處蟄伏的猛獸就會狂撲過來。
前方不遠處有個大門,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從中緩緩流出。
裡面的交談聲似乎察覺到他們的存在,隨著他們越走越近,警戒心為之提升,聲音也紛紛漸趨微小。
啪沙。
一雙黑色的皮靴踏入門內,鞋上的沙塵隨著步伐飄散到地面上。陸陸續續,許多滿身鱗片的血蜥成員走進這裡。
「血蜥」,是由一群注入蜥蜴因子的人們所組成的組織。他們能使用獸化之力,長出覆蓋在身上的堅硬鱗片,手上的銳利爪子,讓人類的皮膚輕輕一碰便會被割出傷口。
這空間的天花板上破了一個大洞,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照亮四周聳立的人影。
在後方的黑暗中,更傳出許多毛骨悚然,窸窣的腳步聲。
「血蜥的成員怎麼會來這裡?來這裡的人肯定都不懷好意,想要取我們都性命。」羅克森爾,一個紅色捲髮的青年邊警戒著,邊跟另一人交談。他殺氣騰騰地瞪大雙眼,只要血蜥一方趕輕舉妄動,便會衝上前將他們給捏碎。
「應該不至於吧,羅克森爾。我看他們是來談話的。」
「不對,他們一定都充滿暴力,渴望著鮮血,想讓這裡化為戰場。那群該死的蜥蜴畜生,一但他們敢輕舉妄動⋯⋯」
此刻,裡面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瞪著這群不速之客。他們是「狂犬」組織的一員,身上都帶有獒犬因子。他們紛紛獸化,厚重的紅色毛皮纏繞著手臂,膨脹的手臂肌肉蘊含著怪力,甚至能夠徒手捏爛鋼板。
而那些全身覆蓋著毛髮的人,體格更為強健,隱隱流露出的強大,散發出毛骨悚然的氣息。
而那群進來門內的人,他們是血蜥一方的精銳,全都在斗篷男子的身後站成V字隊形,他們五官敏銳,正在掌握百米內動靜,隨時做好拚死一搏的準備。
「赫克,我不是來找你們打架的。」戴著斗篷的人將斗篷掀開,露出古銅色的臉,他緊緊閉上的左眼有一道疤痕,讓其再也無法張開。
他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閃著銀光,看向坐在一堆水管上的的男人。
赫克——狂犬的首領——優越地翹著腿坐在一堆疊成金字塔狀的巨型水管上,他的禿頭反射著淡淡的光線。
「庫魯索,帶著武裝部隊來我們這裡,還好意思談話?」
「只是以防萬一。」
「不過是機構裡逃出來的孽種,還會擔心自己的小命?你們每個人沒斷掉一條腿,誰都別想走。」
「孽種?你們也一樣啊。今天的重點是我們的第三區領地最近被大群的EH職員,也就是魔塊們入侵了——」
「閉嘴!」
赫克憤怒大喊,猛烈打響後方的金屬管子,巨大的空洞聲迴盪在空中。
「老子才不屑聽你們到底被魔塊們搞的多慘,他們再拿那種像變形金剛一樣的武器出來,你們就把它掰斷!給我掰斷!」
「他們的白質武器越來越先進,而且我們最近也有三個人在第一區裡被⋯⋯」
「我說——」
「EH們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我們血蜥與你們狂犬應該要合作,擊垮他們。」
「給我閉嘴!EH們這樣追殺我們,我當然也想要擊垮他們,可是我們就連與之抗衡的武器都沒有,別癡人說夢了!你們來打擾我狂犬的集會,我就很不爽了,看來這下子一定要給你們一個教訓!」
赫克站起身來,向庫魯索邁進。他開始獸化,身上逐漸長出的毛皮,濃密地包覆全身,那厚重的毛皮硬度,甚至堪比錘煉至極的鋼鐵。
就這樣,那軀體被毛皮裹的越來越巨大,不消幾秒,便成了比金剛還要強壯數倍,龐大無比的怪物。
他無形中散發的霸氣彷彿水氣一樣向上蒸騰,似乎只要跟這怪物對到眼,就會被令人恐懼的壓力壓扁。
庫魯索冷靜地看著他。
強風吹動他的咖啡色斗篷。
「讓他死!讓他死!」
「嗷嗷嗷嗷嗷——」
「咬碎他!撕爛他!」
嗜血慾望,感染著無數狂犬的成員們,他們的尖叫與嘶吼,朝血蜥席捲而來。
這種情形,此刻,狂犬這團體的名字,形容他們再適合不過。
「那些不速之客,肯定是要來取我們性命的!讓他們後悔莫及!」羅克森爾也一同吶喊著,渴望參與即將迎來的戰鬥派對,跟著盲從的群眾們瘋狂怒吼。
「哈、哈,庫魯索——」赫克,如看見獵物般血脈賁張地喘著。
庫魯索向後退了一步,讓五官放大捕捉周圍所有的訊息,似乎連任何一絲氣流都能被敏銳地察覺。
雖說在一瞬間,他朝停車場外撇了一眼,聽見了外面異樣的腳步聲,然而,在他感覺起來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而認為是風的吹拂。
庫魯索回過神來,面對眼前異變的怪獸。赫克鼻子噴出的灼熱氣息令他心煩。
「唉⋯⋯準備,繃緊神經。」
在庫魯索的一聲令下,包含維克特在內的人全都呈現準備戰鬥的姿態,他們佈滿全身的漆黑盔甲,發出縫隙摩擦聲。
只見庫魯索開始獸化,全身冒出的紫色蒸汽,彷彿有著自己的生命,在空中翻轉。紫色的碩大鱗片從臉開始,層層堆疊到皮膚上。
就在那大戰一觸即發的瞬間——
白色羽毛在空中飄下。
「噓,靜悄悄。」
在庫魯索與赫克之前,突然出現一個身穿白色薄紗,露出手臂上紫白相間的羽毛。那女人,以哄騙小孩的溫柔口吻說著。
她半蹲著的身姿。
輕輕歪著的頭。
放在面具嘴部的食指。
10個戴著瘟疫醫生面具的人從陰影中現身,他們穿著寬鬆的長袍,圍著脖子生長一圈的角狀羽毛,朝後方竄起,並露出手臂上強韌而點綴著黑斑的灰色羽翼;他們將手上的鉤爪,架在血蜥與狂犬方的人質上。
「不要動,在有那女人的許可前。」
他們跟人質小聲地叮嚀著。
鋒利的手爪過於鋒利,有些人的脖子光是被輕輕抵住,就滲出了鮮血。
驚人的是,幾乎每個人的都察覺不到聲響,而是在脖子被抵住的瞬間,才察覺到這些無聲無息的致命刺客。
在這世上,就是有某些東西憑藉著常識,第一眼看見它就知道非常危險,而庫魯索和赫克,冷汗直流的看著一切發生。動物的直覺在腦海裡大聲警告——
絕對不能動。
就這樣,全場像是突然音量被調整成靜音,有些人是過於恐懼動彈不得,有些則是還反應不過來現在的情況,總而言之——
所有人都毫無聲息,停止動作。
她站起身,白色的薄紗沾著幾塊鮮紅,在空中飛揚,閃著點點星光,那樣優美,有如翩翩起舞的純潔精靈。
「各位早安。我的名字是薇·尤西姆,叫我薇就行。從現在開始,除非得到我的允許,不準動、不準發言,不然——就全部殺掉。我有事情要宣布。」
簡潔有力的宣言傳遍整個空間,在人與人、水泥柱與牆壁間凝散迴盪。
「完全沒有露出殺氣的身手,跟我們不是同一個級別,會死⋯⋯」
庫魯索緊張的咽下口水,如此謹慎,彷彿這細小的動作也會輕易地招來死神的鐮刀。
那女人透過面具上有如猛禽的深邃眼窩看向四周,將手插在腰上,發出「哼哼~」的小孩噴氣聲。
在恐懼蔓延之時,只有那紅色捲髮的羅克森爾,憑著一股年少的傲氣回瞪她。
她沐浴在上方破洞中,汩汩流下的月光裡說道。
「各位血蜥成員,我知道魔塊們最近氣焰囂張,在你們的領地大肆破壞。前幾天,在他們所駐守的第一區內,有三名蜥蜴人被捕了。而他們在被捕前,被打的「面目全非」。」
嗡嗡討論聲,在人群裡傳遍開來。
「脫逃者們,魔塊敢對『血蜥』這樣做,很快你們狂犬的第二區,也要被EH肅清了。據說他們之所以入侵血蜥領地,是為了尋找某種「生物」,那生物肯定會被萃取出強大的獸化因子,用來生產與你們一樣的獸化士兵,反過來殲滅你們——」
聲音越來越吵雜,甚至還傳出斷斷續續的爭吵聲,在人群間膨脹。
薇猛然抽動右手,亮出尖銳危險的鉤爪,讓周遭的人瞬間陷入安靜。那鉤爪的硬化角質,閃著珍珠的皮膚色光澤。
「為了防止他們找到那個生物,我和我的10名角雕部下,將會幫助各位,抵擋魔塊們對於第三區——也就是血蜥領地——的入侵。我們要在第三區裡埋伏,並給他們迎頭痛擊。」
羅克森爾見到她如此猖狂的模樣,怒火中燒地低吼著。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合作,展開聯合防守的陣線,防止EH得到那種強大的生物,直到取得與他們一較高下的武力——」
「你不要太過分了!」
就在這時,聽到要跟骯髒的血蜥和合作,羅克森爾按耐不住地大吼。他踏出重重的步伐,向前逼近。
「不要,不要有任何動作!快退後啊!」赫克冒著冷汗,看著那青年的魯莽舉動,在內心瘋狂喊叫。
她緩緩將毫無慈悲的面具轉向,面對著他。
「那些說你們只是要和平談話的人,全都被騙了!其實你們跟血蜥一樣,都是以談話為藉口,想要奪取我們的地盤與性命!」
「只要不是我們「狂犬」的一分子,一定就對我們有著陰謀!跟蜥蜴們合作,我們絕對會被他們那卑劣的本性,從背後捅一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還有妳,為什麼讓部下用爪子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他深吸一口氣,隨著獸化,手臂上的毛髮膨脹而起。
「只要不是我們狂犬的人都是邪惡的!兄弟們,反擊——」
「反⋯反⋯⋯」
不知為何,他最後一個字遲遲發不出聲音,就像故障的收音機一樣哽住了。
白色的薄紗逐漸向他靠近。猛禽模樣的面具,有如看著可愛的獵物,湊到他的眼前。
面具的陰影慢慢在羅克森爾的臉上攀爬著,從額頭、眉毛、到直挺的鼻子上。
誰都沒注意到的那一刻,她的爪子沾上了一層血痕。
「讓他們⋯⋯後悔莫及?」
「對吧——」
「啊⋯啊⋯⋯」
撕啦。
霎時,血光四射。
羅克森爾的脖子突然冒出深刻的鮮紅血痕,就像是本來就在那裡一樣。他看著自己的鮮血有如湧泉一樣,從脖子不停冒出。
「咕嚕⋯⋯」
他甚至還穩住自己的頭,試圖想要接回去,然而最終,悲慘的結局可想而知——
那身驅倒下的那一刻,有如祭品般,發出毫無生氣的沈悶碰撞聲。
此時的他們終於了解,為什麼她身上那抹純淨的潔白,四處有著一塊塊的腥紅。
「她是⋯⋯什麼時候⋯⋯」
庫魯索瞪大著雙眼,剛才那女人劃破他脖子,那一瞬間的動作,快到讓他連一絲殘影都沒有看見。
「嗯?」
她稍微將腰彎下,戲謔地朝著赫克和庫魯索發出上揚的疑惑聲。
「所有人都可以動了喔,有什麼想問的嗎?」
那些長著翅膀的鳥人聽見命令,便鬆開抵在他們脖子上的銳利鉤爪,紛紛後退讓出空間,臉上瘟疫醫生的面具陷入後方的黑暗。
「不行,我是血蜥的首領,我要恢復冷靜⋯⋯」庫魯索用力咬住下嘴唇,疼痛讓看見剛剛那有如處刑一幕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
「有關於武器的部分,我還是不太理解。相關的細節是?」他為求謹慎,一字一句慢慢問著。
「啊,我忘記說明了。事情是這樣的,魔塊們的基地——EH抹消總部,地下一層是武器庫。」
她將一根食指豎起來。
「許多先進又強大的武器都藏在其中,相信各位都曾為那些東西吃過苦頭。你們的身體素質很好,只要能取得克制你們的武器,與魔塊們的戰鬥就能佔上風。接下來,是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是存放獸化因子的地方,但這只是「保管因子」的地方,真正的注入人體,觀察人體反應,培訓成獸化士兵的地方是在別處,而那裡大家一定都很熟悉。」
「獸化因子的取得,對你們來說並沒有用處。你們所需要的是他們的武器,而武器庫還被上了密碼鎖。因此我會在最近透過『某種手段』取得密碼,到時候再轉交給你們,等待時機進攻EH,一同攻下武器庫。」
「某種手段?」
「是啊,我的手段可是簡單而粗暴。呵呵,讓人很期待呢。」
「這樣,就能取得武器了嗎?」
「不對,要攻陷武器庫要等到凱諾‧阿爾馬離開總部才行。」
聽到這個名字,細碎的聲音蜂湧而出,對於他各式各樣的討論不停交織著。
「是那個會噴火的⋯⋯」
「那個怪物啊!」
「一個人殺掉50個⋯⋯」
此時,庫魯索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左眼的疤痕隱隱做痛,想起了因那男人而造成的悲慘回憶——
在我的掩護下,還活著的人驚慌地逃跑。
那時,眼前的一切,是數不盡的死。
那站在背光處的男人,光線照亮四處倒下的同伴軀體。
我眼睛上被你刺穿的疤痕、痛楚、每一滴眼淚——
都恨著你。
凱諾。
薇似乎是察覺到庫魯索情緒的憤怒波動,朝他看了一眼。
「這樣各位都明白了吧,只要有他一個人駐守,就算所有人進攻EH也只會全滅。所以等到他被調開總部,我會再通知你們。」
「等等,所以你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嗯⋯⋯讓世界在血泊中流淚,癡癲狂舞——」
然而,或許在她心中,根本就沒有理由和答案。
「脫逃者們,合作吧。我很期待擊垮EH的那天喔。」她在銀白色的月光下,展開鑲嵌著紫色羽毛的潔白羽翼,上下拍動。
在陰暗處的那10名部下,跟著她跳出天花板的破口,乘著氣流滑翔而去。突然出現又消失的蹤影,讓剛才的一切——包含那倒地不起的犧牲者——都像是有如縹緲夜空裡的一場夢。
「所以⋯⋯要相信那傢伙嗎?庫魯索?」
「雖然,我對那女人的身分與來歷有所懷疑,但她實在是壓倒性的強,且目的也與我們一致。我暫時選擇相信她。跟我一起展開大反擊吧,赫克。等到EH下次的入侵,我們血蜥就會讓他們的鮮血,流滿整個第三區。」
「是嗎⋯⋯那麼我拭目以待。有關於我們狂犬與血蜥蜴合作的事情,我會再考慮的。」
赫克轉身揮手,示意庫魯索離開這裡。
「宇,今天要去喝酒嗎?」
帕克難得空出時間,就是為了能應和不停吵著要跟他喝酒的宇,一起喝一杯。
「不了,今天有任務。我還真是過勞工作的受害者啊⋯⋯」
宇半開玩笑,對帕克說著。
沒想到宇竟然推掉喝酒?帕克暗自訝異地想著。
「又是那個連我們情管部也不知道的任務嗎?」
「嗯⋯⋯沒事的話,我最近早上都要開會,先走了。」
宇簡單的附和完後,就從資管部的門內走了出去。獨留帕克一人看著那些冷冰冰的文件。
「奇怪⋯⋯」
在宇走出後,來回擺盪的玻璃門間,反射著帕克尾隨其後的眼神。
吃完一點都不美味的午餐後,帕克踩著無力的步伐走到二樓的景觀台上,嘴唇咬著白色的條狀物體。
原本清澈湛藍,一望無際的天空,此時正被過於濃稠的白雲滿天遮蓋著。雖然它們並不是像烏雲一樣帶來完全的黑暗,卻依舊遮蔽了光線,將人來人往的大街、四處聳立的玻璃高樓、五顏六色的公園刷上一層薄薄的黯淡。
遠處摩托車的轟隆聲。
行人的交談嬉鬧聲。
偶爾傳來的兩三聲歇斯底里的大笑。
帕克快要垂下的眼神,看著總部四周的道路上,拿著像望遠鏡的東西巡邏的勤務人員,
「這就是EH抹消總部所帶來的和平⋯⋯」
好無聊啊。我的人生真是空洞,肯定會一輩子都待在情管部不停辦公、處理文件,一輩子看著這一成不變的街景。
就在帕克逐漸泛紅眼眶時,一陣啪搭啪的的腳步聲穿了過來。
「帕克,你也抽煙啊。」
尤達克部長插著口袋,無精打采地走了過來,苦悶的笑容讓他顯得憔悴。
「不,部長,這是棒棒糖。」
帕克看向他,將嘴中的粉紅糖果拉出來。
「草莓口味。」
「看得出來。」
尤達克與帕克一陣寒暄後,靠在另一邊的窗戶點起香菸。白色的煙霧順著往外的視線,無限延伸到遠方。
「心情不好嗎?帕克。」
「沒有啦,只不過是有點無力。」
「是嗎?」
帕克沈默了一會後,再次開口說道。
「不對,其實我覺得很累。我感覺快要被工作和壓力擠扁,快要撐不下去了。」
「這樣啊。」
部長呼出一大口氣,煙霧隨之瀰漫。
「最近,整個EH心裡諮商的人數變多了。」
「真的嗎?」
對於已經是第二次聽到心裡輔導的帕克,露出了有點感興趣的神情。
「嗯。好像是總長在秘密進行什麼危險的計畫,讓人員的傷亡率大幅增加,因此許多人受到心理創傷。帕克,關於這點你有頭緒嗎?」
帕克搖了搖頭。
「雖然整個總部的情報,全都有義務要送到我們這裡來管理,但這次新來的總長不知道在想什麼,搞什麼秘密作戰,作戰的細節情報,我們情管部都沒有收到。」
「會不會是總長在提防些什麼?」
「不太清楚。我們情管部的角色就像中樞神經,負責透過情報的交流來協調各個部門。就拿戰鬥職員們的醫療費來說好了,醫療費基本上都是政府下撥給EH的財政部門,再經由財政部門下撥給受傷的員工⋯⋯」
尤達克將香菸抖兩下,煙灰也從窗戶掉了下去。
「然而,申請醫療費的同時,也必須將職員們受傷的各種原因、情報詳細的告訴政府。而我們情管部的專業人士會幫他們「美化」申請經費的理由,順便還能替EH賺取額外的費用。」
「然而,現在總長連什麼情報都不給我們。這樣的話,沒有我們彙整情報,給政府無端一大堆戰鬥職員受傷的原因,還想要申請醫療費用,肯定會遭人質疑吧。我們好歹也是公家機關,這麼引人遐想的行為,肯定會被認為是貪污⋯⋯」
「那那些無緣無故受傷的職員,現在情況如何?」
「不知道為何,他們也都有收到政府的醫療費用補助。我想這項引起大量傷亡的秘密任務,政府肯定也有參一腳——」
「唉⋯⋯我很討厭破壞規則,因此很不爽他們這樣的行為,不照固有的程序運作整個EH總部,這對戰鬥的職員、情管部、甚至整個總部都是莫大的侮辱。哈哈⋯⋯」
部長皺了眉頭,乾笑一聲。
「如果總長做的太超過,讓我憤怒到失去理智,將EH的秘密給洩漏出去而被調職,就讓你來接替部長的職位吧。」
「蛤,才不要。我想總長不跟我們共享情報,就是因為我們本身就保管太多機密,才不信任我們。如果總長盯上我們情管部,真的想整我們,那我還當部長幹嘛?」
「哈哈,聰明的孩子。我們情管部在辦公室,每天被像水泥一樣沈重的文件壓著,還肩負起保管整個EH秘密的壓力,或許⋯⋯」
「⋯⋯我們才是最需要心理諮商的人呢。」
只見尤達克沒有將香菸丟到煙灰缸裡,而是直接丟到發亮的淺黃磁磚上,踩個粉碎。
「心裡諮商?」
帕克在走廊上慢慢走著,不知不覺,就看見前方有一個小房間,門的左方有個像一般診間掛著的小型方框門牌,上方寫著「心裡諮商室」。
在一陣猶豫後,帕克做出了決定。
「去看看好了。」
帕克向前走沒幾步,就見到瑞秋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步伐,充滿精神和自信。
「嗨,帕克!你也是來諮商的嗎?」
「不,我只是剛好來這裡散步⋯⋯」
「喔,那好吧。有機會的話,也進去裡面試試看吧。」
「真的假的⋯⋯」
半抱著嘗試的心態,帕克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手指關節輕輕靠在門把上。
短暫的三聲敲門。
毫無動靜。
一點回應都沒有。
經過短暫的等待後,帕克打算就此打道回府門。
然而此時,門把轉動的聲音從裡面緩緩傳出。
「嗨~」
有點過於熱情的招呼,從門縫裡傳出。
一名白色短髮,笑容可掬的女人在裡面招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