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現在是2037年。

這棟大樓是「羅馬尼亞脫逃者抹消總部」（簡稱EH)，EH所成立的目的是為了「抹除」10年前，從某處逃脫的獸化士兵們而成立的機構。

而那些被注入獸化因子，脫逃而出的士兵們被稱之為「脫逃者」，他們本性殘暴而嗜血，因此人類社會為求自保，成立了EH來與之抗衡。

時至今日，EH的戰鬥部隊為了和平，還在努力撲殺國家內殘存的脫逃者。

在1樓，EH的「情報管理部門」裡（簡稱情管部），有兩人在聊天。

「走吧，今天晚上去喝一杯。」

宇‧克黎這個年輕人有著銳利的眼神，和修長的瓜子臉。他打著領帶，用手拱出酒杯形狀假裝灌酒，發出舌頭清脆的碰撞聲。

他的胸口上別著「EH ‧C」這個徽章，象徵他是戰鬥部門的「眼鏡蛇班」一員。在這裡的正式職員，胸口都會別上代表崗位的徽章。

「宇啊，現在可是上班時間。你是眼鏡蛇班的班長，要安分點。」

帕克專注的盯著螢幕，不停伸手調閱書面資料，讓他左胸上的「EH ‧R」徽章震動著，而EH•R正代表著情管部的員工。

「你這個情管部的基層員工，真的不懂生活的樂趣。」

「好喔好喔。也許你們眼鏡蛇班明天就要被殘暴的脫逃者們抓個粉碎了。」

「喂喂喂，雖然我們眼鏡蛇班，都注入了眼鏡蛇因子，能使用相關能力，但ㄧ想到要跟殘暴的脫逃者們戰鬥，還是挺棘手的。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

帕克的嘴角掛上了一抹淺淺的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卻平靜，不，是近乎於空洞的盯著螢幕。

手指的鍵盤敲打聲如此規律，如果帕克肯去傾聽那迸出的手感，肯定會感受到那股催眠的魔力。

「宇，今天我有一大堆的資料要整理，可能一段時間都不能再跟你去喝酒了。」

「唉，好吧。帕克你也要空出時間來放鬆。說真的，你每天坐在椅子上也會生病的。」

「嗯⋯⋯」

帕克給出了敷衍的回應。雖然不是對他的關心感到了心煩，而是一種沈重的無力感。

對於24歲，本該是活力滿滿的年輕人的他，成天蹲在桌前，除了工作以外，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情可做的帕克，無力反駁他說的話。

「嘿，你們在聊什麼？」

嬌柔的聲音從走廊的一端傳來。

瑞秋‧傑爾抱著一疊資料走進來。粉色短髮跟兩側鬢髮的曲線自然下垂，彎曲到下巴附近。她正是EH的人類戰鬥部隊——G3班的成員。

「哈呀～」

她發出與嬌小可愛的體態不符的大聲呼喊，並將手上一整疊的文件砸在帕克桌上，而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隨風四散，在座位的四周雜亂地躺著。

帕克是情管部的一員，他們的工作就是整理情報，不管是一般的資料、還是加密的情報全都是情管部負責管理，可以說是整個EH的中樞神經系統。

因此這工作量，讓帕克的工作時數比一般職員高出數倍。

帕克冷冷盯著桌子。

「哇，真可怕。」宇看見一大堆資料，小聲說著。

「抱歉了帕克，因為最近突然多出很多文件，所以小隊就派我過來⋯⋯」

帕克心不在焉地從桌上那一堆「東西」裡抽取一份文件快速看過。

「EH人員傷亡率大增⋯⋯」

天啊，這一大疊我什麼時候才看的完，工作真的是永無止境。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瑞秋有些急切地問著宇。不擅長應付瑞秋的他，反而緊張了起來。

「找、找帕克喝酒。」

「為什麼？」

「排解憂愁。」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找我？我只被我的小隊當成跑腿小妹，心情也鬱悶的很啊，咕～」

她白皙的臉龐微微鼓起，對宇發出了無聲的抗議。

「好啦好啦⋯⋯」

宇看到這副景象，不知所措，緊張到無法直視瑞秋炯炯有神的雙瞳。

「說到排解憂愁，你們知道在這一棟大樓裡有心裡諮商師嗎？」

聽到瑞秋這一番話，帕克和宇露出感興趣的眼神。

「很久以前就有個心裡諮商師被派駐到這裡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們局裡開始很多人去那裡諮商。」

「我以前就常常去跟她聊聊天，每次聊完，心情就會很輕鬆。尤其是被催眠後，精神會變得非常很好喔。 真心推薦給你們，她的諮商室很近，就在樓上而已，而且她很漂亮喔～」

「好啦我知道了，別、別這樣⋯⋯」

瑞秋用手肘碰撞著宇，期待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宇面對這樣熱情的她，難為情地轉身迴避。

「好，那麼今天就喝個通宵嘍。宇，小酒館見。」

彷彿在跟剛才宇推開她的行為作對，瑞秋刻意靠的更近，湊到他的眼前。

就在宇害臊地腦袋一熱，要推開她時，瑞秋立刻向後朝著走廊跑去。

「那樣的反應速度，在人類部隊裡算是菁英了吧。」

帕克看見瑞秋犀利的迴避，假裝敬佩地說道。

「我先說，我才不相信諮商師那種鬼東西⋯⋯」

宇邊說著，邊有點呆滯的看著前方，彷彿瑞秋的殘影還滯留在他的眼眸裡。

「宇，總長叫你。」

美洲豹小隊的隊長走過來，拍了拍宇的肩膀，讓他重新驅散瞳孔前的幻影，從出神聚焦回現實。

這個男人留著一頭金髮，粗獷的外貌讓人聯想到驍勇善戰的軍人。

「可惡。」

為了不讓帕克看見自己微微紅著的臉頰，宇在他視線投射過來時，大步離去。

「喂！帕克，這麼亂是怎麼回事？」

此時一名留著烙腮鬍，臉上有些皺紋的中年男子走到他的身旁，他同樣左邊胸領上別著「EH‧R」的徽章，象徵著他與帕克同樣是情管部的一員。

然而他並不是基層員工，而是情管部的部長——尤達克。

「怎麼能讓辦公的地方如此凌亂？保持整潔是最基本的規定和態度，請好好遵守！」

「抱歉⋯⋯」帕克雖然想要解釋，但他明白面對一絲不苟的嚴肅部長，不管怎麼解釋都無法動搖，他堅守規範和準則的精神。

他認命地蹲下腰撿拾文件，然而在那一瞬間，內心某種灰暗撲天蓋地的襲來。在他的視野裡，一切都被瞬間奪走溫度與色彩，只留下餘燼的灰色。

帕克恐慌地顫抖，眼眶激烈地晃動，濕潤發紅。他用力咬緊舌頭，劇痛讓他逐漸恢復冷靜。

我還撐得下去嗎？

他死死地瞪著地板上的文件一段時間後，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坐回桌前，讓螢幕的黯淡藍光，再次映照於臉上。



宇專注地看著雞尾酒杯裡面的淺藍色漸層，冰冷的水滴從杯緣滑到他的指尖，彷彿酒杯裡真的傳出了海洋的沁涼，透過玻璃緩緩滲出。

「你不喝酒嗎？」

「不了，其實我不太習慣酒精的味道。」

瑞秋一手拿著叉子，一手撐著柔軟的臉頰，盯著擺在盤子裡的起司蛋糕。

「⋯⋯是嗎。」

既然不喝酒，那為什麼要跟我一起來？

宇心裡胡思亂想，卻還是側著臉，偷偷地掃視她有些消極的面容，視線不由自主地在那長長的睫毛、鼻子、嘴巴連成的側臉弧度上逗留。

心臟，鼓動著。

「宇，怎麼了？」

「不，沒什麼。」

宇假裝突然對這間酒吧的裝潢很感興趣，移開視線，將身子向後仰，開始環顧四周。

咖啡色的天花板上，配置著好幾台大型電扇。

淡色的牆壁上擺著好幾幅印象派繪畫，有些色彩鮮明、也有深藍憂鬱的色調。整個吧台籠罩橘黃色的光線，令人沈醉。

「今天不能醉。」宇暗自這樣想著。

「啊啊，可惡～」

瑞秋趴在木頭桌子上喊叫著，有如不倒翁搖來搖去。

「他們真的只把我當跑腿小妹啊，到處在眼鏡蛇班和情管部間送文件、整理報告⋯⋯你知道有多悶嗎？」

「嗯⋯⋯應該可以。」

「不，你這個隊長不懂啦～」

她嘟起嘴巴，雙頰泛起淺淺的紅暈，眼眸有如琉璃一樣，閃著柔美的光線。

「我知道你們眼鏡蛇小隊和我們G3班、以及其他人類小隊在進行一項秘密任務喔。可是你們都不讓我參加啊，就連平常的巡邏也是，真的好悶⋯⋯」

「嗯⋯⋯」

宇簡單地附和她的每一句牢騷，可能是有些微醺，周遭的一切逐漸模糊，眼中只剩下那滑順的粉色頭髮、和她嬌小的身影搖曳著。

「真不錯⋯⋯」

「不行，我們只是同事⋯⋯」宇甩了甩腦袋，將不恰當的想法趕了出去。

「現在可是21世紀，歧視女性可是不行的啊！你們到底在秘密計畫些什麼？快說。」

「嗯⋯⋯找某種詭異的生物。」

宇字斟句酌，最低限度地透露出情報。

「那⋯⋯會很危險嗎？對你來說。」

「我們會跟美洲豹班進行任務。他們注入了強大的美洲豹因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但是一旦遇到他們的精英，可就令人頭皮發麻啊。」

「這麼說起來，你們跟美洲豹班一樣，你們的存在好像都沒有對外公布呢。」

「對啊，因為政府想要隱藏獸化因子的相關研究，畢竟這是違法的。所謂的獸化因子，就是從強大的動物個體裡萃取而出的因子，注入後能擁有動物的能力。而那些能萃取出因子的動物，依據強大程度區分，分為『普通種』與『魔獸種』。而我們是被注入普通種的眼鏡蛇因子，就是違法的產物啊。因此，最近情管部跟新總長的關係很緊繃。」

「為什麼？」

「因為政府們秘密使用獸化因子的證據，都被保管在情管部裡，於是新來的總長就對情管部採取了一些『手段』，來壓制他們。」

「情管部還真是可憐欸⋯⋯總之，你是安全的就好，我們走吧。」

說罷，瑞秋把用叉子將最後一片蛋糕送入嘴裡。



秋風瑟瑟的大街上，宇和瑞秋的影子，從路燈的淡黃光線裡投射而出。

人行道兩側，處處並排著小型的民宅，上方磚紅色的屋頂順著三角形的斜面向下傾斜。老舊的木頭因為久遠的時光，有發霉的暗沈痕跡，這些建築從中世紀開始，就佇立於此，靜靜注視著街景。

一路走來，原本城市裡點綴著的明亮燈火變得稀疏，只剩下一旁路燈亮著的幽微光芒。木頭的建材在街旁擺放著。

「雖然這裡是我們EH所劃定的安全區域，可是也已經到邊緣地帶了，你一個人會不會有點危險？萬一遇到殘暴的脫逃者們，可就麻煩了。」

最糟的情況，斷了手臂也有可能⋯⋯宇緊張地想著。

整個羅馬尼亞，被分成三個區域。安全區域，是有EH戰鬥部門的人員駐守，就是沒有脫逃者的安全區域——第一區。

而第二區和第三區則是有大批的脫逃者潛藏著，治安十分不良。現在他們所在之處，便是第一區與第三區的交接地帶。

「所以⋯⋯讓我送你回家吧？」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路燈的光線照在宇的臉龐上，蓋住他臉上的紅暈。

「沒關係，我有把手持型白質帶在身上。」

瑞秋掀開針織大衣，拍著內側鼓起的小夾層。

白質是一種珍貴金屬，其外觀不僅有光澤，顏色還是獨特的乳白色。

其硬度是鋼鐵的數倍，可塑性很高，質量也非常輕巧，該金屬能做成記憶合金，變形成許多不同的武器模式。

在現實生活中，白質金屬的純化是相當不容易的，純度越高，武器越堅硬。因此只要武器的白質純度達到40%，銳利程度就足以輕易地割開鋼鐵。

「純度是多少？」

「大約是50%，能湊合著用，而且我家也快到了，謝謝你陪我回家。」

看見瑞秋好似可愛兔子的眼眸，一股幸福感有如暖流，流竄在他的全身。

「喔⋯⋯」

此時，宇突然聽到前方異樣的腳步聲。

「先停下來。」

他伸手擋住繼續往前的瑞秋。

「怎麼了？」

前方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踩響了他內心的紅色警戒。

兩個人？不對，是三個。

「有東西。」

前方陰暗的轉角，出現了三個壯碩的大漢，每個都穿著背心，手臂的青筋一陣陣的鼓動著。

他們朝著宇和瑞秋走去。

瑞秋握著內側口袋裡的白質，警戒他們。

「喂，你們兩個小情侶，借點錢來花花。」

最前面的大塊頭發出低沉的聲音，一步步向前。

他們倆凝重的眼神，彷彿正在對峙的快槍手，隨時要將手槍抽出，進行反擊。

「嗯，看來你們是不太願意啊？沒關係，反正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等等，別把他們打死了，不然魔塊們又要來了。」

那三人摩拳擦掌地恐嚇，好戰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們倆。

瑞秋的汗水漸漸湧出，手掌間的金屬觸感越來越明顯，甚至被壓到發疼。

「想掏出手槍？你以為那種東西⋯⋯」

那瞬間，瑞秋繃緊了手臂，從手中晃出了一個白色的物體。

那是一個白色的橢圓形物體，不過弧度卻像指虎一樣貼合手掌。內側類似保齡球的五個孔洞剛好讓瑞秋的手指嵌入其中。

她將手指插進洞裡，那白色的物體就有如「魔法方塊」一樣，由內而外融化翻轉。在幾秒內便形成了一把閃著金光的太刀，蒸汽從刀的鋒利面不停冒出。

「該死，你們竟然就是EH的職員——『魔塊』！竟然如此⋯⋯」他們認出那轉換形狀的武器後，立刻退開。

只見那三人開始獸化，手臂纏繞上漆黑的皮層，逐漸硬化，形成包覆在手臂，宛若蜥蜴一樣的鱗片。

鋒利的倒勾順著鱗片的紋理突起。

手上的爪子向外延伸，在燈光下閃著危險的鋒芒。

「瑞秋，後退吧。他們獸化了，開始冒出鱗片，代表他們是注入蜥蜴因子的脫逃者。有我在，妳不用露出白質武器。」

瑞秋聽了之後，將顫抖的手指伸進武器的洞裡一捏，那把太刀便切換模式，瞬間變回原本小巧橢圓的模樣。她將那白色的光滑物質，緩緩收入內側夾層。

宇回頭撇了一眼，瑞秋僵硬的肢體，明白了為什麼瑞秋所屬的G3班沒有讓她參與實戰。

「他們是為妳好啊，瑞秋⋯⋯」

「喂，你們的混蛋同事最近很囂張啊，大肆入侵我們血蜥的勢力範圍——第三區，還大張旗鼓地殺了我們很多的同伴⋯⋯」其中留著鬍子的男人說道。

一聽到這番言論，宇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

「喔，你就是在我抹除一隻蜥蜴時，叫的很大聲的那個。」

一片濃霧裡，宇拿著淺藍色的細長武器，踩在一個倒地不起的人上方，他全身佈滿漆黑的鱗片，但背上附著的鱗片卻殘破不堪，被粉碎殆盡。

「啊啊啊啊，不要！艾諾爾大哥！」

他盡全力地斯吼著，彷彿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都在尖叫。雖然想立刻衝上前去，但是腿部的疼痛卻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那長條狀的武器，就在艾諾爾的背上懸空，閃著淺藍色的銳利光芒。

那好似被無限拉長，懸空的幾秒鐘。

悲痛的吶喊。

「啊啊啊啊啊啊！」

「刷啦」肉體被刺穿的聲音。

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留著鬍子的壯漢，大腦裡循環放映著那沈痛的一幕，那三個人繃緊全身，咬牙切齒地瞪著宇。

「呼、呼，就是你在我面前，殺了艾諾爾大哥⋯⋯」

「嗯哼，你們這群從政府底下逃出來的小蜥蜴。」

宇則是默認似的，輕挑地抬起下巴。

「啊啊，正巧我的白質沒帶在身上，沒辦法了。」

宇邊這樣想著，邊蹲低身體擺出戰鬥的姿態。

「混蛋，別再用脫逃者這個名字叫我們！」

「為艾諾爾大哥報仇！」

霎那間，戰吼響徹雲霄。

原本被他們踩著的地磚，隨著雙腳的向前衝刺被注入強大震浪，應聲破裂

向宇猛衝而去的拳頭帶來了一陣強勁的風壓，把他的衣領吹得直飄起。

只見宇側著身體迴避，瞬間衝去的兩人也順勢扭頭，讓眼睛的反光殘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左邊、右邊、斜下角。

左右交替而來的拳頭，在宇的眼裡顯得緩慢。

「噗。」

他將手掌送到嘴前，噴了一口氣，接著行雲流水地邁開步伐，有如蛇一樣躲避攻勢。

「可惡！」

其中一人由下朝上，將銳利的爪子向他下巴突刺，另一個凌空飛起，抄起路旁的廢棄鐵水管向他的頭部襲來。

然而宇卻一記掃腿，將他們的腳踝掃開，於是在訝異之際，他們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攻勢尚未結束，接下來宇迴旋全身，累積衝勁，用拳頭紮實地重擊他們，將其擊飛。

那兩人騰空飛起，撞上了紅磚牆壁，劇烈的碰撞聲在寧夜色裡炸開，劃破原本的寧靜。

「咳咳⋯⋯」

飛拳滲入體內的暗勁，帶來的窒息感讓那兩人用力擠壓肺部，各自摸了摸脖子上沾血的刮痕。他們彷彿不知疲倦，疼痛也被麻痹似的倔降地站起來，怒視前方穿著灰色大衣的宇。

衣擺飄揚，宇的指尖滲出幾滴澄清紫色液體。那正是眼鏡蛇因子的能力——分泌出來的麻痹毒素。

「呀啊啊啊！」

他們再度向前衝去。

不過他們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動作正逐漸變得遲緩，因為宇手上的麻醉毒素，正滲入傷口，流竄到全身。

數秒之後，其中一人的視野開始晃動，原本要配合攻擊動作的腳卻也出乎意料地不聽使喚，軟綿綿的左右搖晃，與另一人撞在一起。

宇看準這機會，攫著兩人的頭，像是西瓜一樣狠狠地撞在一起。

模糊的視野，逐漸蒸發的意識，他們甚至連最後一擊都無法感受到，就這樣沈沈昏去。

闔上的眼皮、手臂無力垂下的盔甲鱗片，宣告著復仇之心的破滅。

他們倒下了。

然而下一秒，留著鬍子的壯漢飛馳到空中，拿著一片木板從後方朝著宇的腦門揮去。

「呀啊啊啊——」

突然的大吼讓他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用一隻手臂向前格擋，隨著木頭的啪啦碎裂聲，傳入手臂的衝擊讓他有些麻痹感。

木板的碎屑噴灑在空中，群空飛舞，每一片木頭纖維在空中翻轉，剛好遮蔽住了宇的視線。

嘖。

「耍小聰明。」

宇將雙手架在臉上護著，不出他所料，拳頭有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其中還夾雜著爪子的撕裂，將他的袖子被扯的破爛。

雖然他採取防守的姿態，但是一記重拳迎面飛來，讓他往後方飛去。

就這樣撞在後方的木箱上，巨大的爆裂聲跟木頭碎片一樣飛散在四周。

「哈、哈、好啊⋯⋯」留著鬍子的男人用力喘氣，汗水淋漓的上半身顯現出肌肉線條，他粗壯的手臂覆蓋上的鱗片比原先的兩人更加厚實，尖刺長而銳利，頭還纏繞著黑色的，有如觸手的物質從臉的兩側蔓延。

「哈、哈⋯⋯什麼？」

原本彰顯著勝利的笑容，看見接下來的一幕後，迅速從臉上褪去。

煙霧瀰漫，朦朧中透出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咳咳，看來真的是鱗片包覆的面積越大，個體就越強呢。」

宇從煙霧裡緩緩走出，右手摸了摸撞上牆壁的後腦勺。

「真的⋯好痛啊⋯」在他身後彷彿出現了一顆猙獰至極、陰森可怖的蛇臉幻象，扭曲搖動著，長而鋒利的獠牙從有如深淵般的漆黑嘴裡露出。

「啊⋯啊⋯」

那鬍子男汗水不停地湧出，嘴唇激烈顫抖，有如害怕的小兔子抽動鼻子。抖動的雙腳，不停向後退。

「接下來——」

宇身體裡的獸化因子開始活躍地反應。只見他手臂開始起了變化，皮膚開始轉化成灰色的鱗片，上頭長出了四片有如眼鏡蛇脖子兩側延展的薄膜。

他抬起頭來，臉龐從陰影裡浮現，露出了發生異變、非人物種的眼眸。

那眼睛眨了一下，眨出表面的瞬膜，縮緊成一條的黑色隙縫，鑲嵌在眼球的黃色瞳孔裡 。

「——該輪到我了吧？」

他淺淺地笑著。

——那無庸置疑，隱含著致命殺機的，是眼鏡蛇的兇殘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