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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7922 字
更新於: 2018-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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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蘇芬終於準備完畢。
「完.成!」
結果成年人部分全軍覆沒,碎片不在他們之中。他們只好把希望寄託在蘇芬的計畫裡。在阿嘉的幫助之下,水印的製作非常順利,缺少的模板材料也成功地用其他方法彌補了。阿嘉還對蘇芬的巧手讚譽有加,不過弗拉維歐很清楚那隻會帶來麻煩。
於是他們開始準備考卷。這裡沒有印刷機,他們只能用手抄題目。雖然沒有印刷機卻有水印一點道理都說不通,不過這裡的人根本不知道印刷機是什麼所以沒有關係。考卷的製作也幾乎是由蘇芬一個人進行,主因是她時間多,瓦列斯只幫忙出了題目。
「大家來看!這樣OK吧!我手抄到快斷掉了。」
「我來看看。」
三個人圍了上來,翻看十幾張考卷,每張十題。會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起來不錯。不過我說那個水印呢?」
靜懷疑的說。
「就在這啊!沒看到嗎?在這!」
蘇芬得意地指著考卷上的壓痕,這痕跡十分不顯眼,除非拿到平整的光線去下根本看不出來。
「這、這樣真的有效果?」
「當然有,妳沒發現妳眼睛正在發光啊。」
「真假?」
靜抬起頭來,看了看弗拉維歐,然後把考卷拿到瓦列斯面前,不過沒有效果。
「啊,我忘了羅梅洛是特例。」
之後她把考卷放到蘇芬面前,果然如她自己所說,她的眼睛散發出淡淡的白光。
「真、真的有用。」
「對吧。我還調整了一下讓人盡量看不清楚呢。簡直就是神器啊!」
蘇芬興奮地提高音量。
「好了、好了。蘇芬,別這麼興奮,不然全村的人都聽見了。」
弗拉維歐冷靜地安撫她。
「考試是今天下午吧?妳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好啊,我手好痠,幫我揉。」
「……」
看來雖然能拿時間暫停來睡覺,卻不能拿時間暫停來恢復痠痛。弗拉維歐心不甘情不願地幫她按摩手臂。
很快地,一個早上過去。等到下午,孩子們才陸陸續續過來。他們已經知道今天要考試的事情,不過還不清楚考試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天,他們要第一次嘗到這種恐懼。
「好了大家坐好。準備要發考卷了喔。」
為了今天,靜和弗拉維歐還特別把座位生出來。他們四處撿拾木頭做了些小板凳,桌子實在沒有辦法,還是用手寫版。每個座位被隔開一段距離,表面上的理由是防範作弊,實際上還有不讓孩子們察覺隔壁眼睛正在發光的功能。
學生們照著座位坐下,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蘇芬才開始說話。
「好了各位,你們也都知道了。等等我們要考試,很嚴肅的喔,考試的期間不能說話,寫完了可以舉手要我過去。」
「「「好──」」」
在聽見他們回答之後,蘇芬開始發考卷。果不其然他們沒有搞懂,一名七歲的小孩子在看了考卷之後馬上開口。
「老師,第一題我不會──」
「我不是說不能說話了嗎?」
「欸?可、可是我不會……」
「我沒有說你可以問問題。考試是用來測驗你們到底學到了些什麼,不是讓你們學習的。」
蘇芬的語調變得冷酷,讓學生們笑不出來。他們終於感覺到了壓力,埋頭專心在面前的考卷上。
趁這個機會,蘇芬和其他三個人打了暗號。他們使用比常人好一點的眼力努力觀察,眼睛發出來白光極度微弱,如果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來的。坐在最裡面的那些學生就由蘇芬裝出監考的樣子,仔細觀查。
他們分別觀察了學生以後,以眼神交換訊息。
(這邊沒有喔。)
(我這邊沒有看到。)
(沒有。)
(……欸?)
然而,他們現在才知道事情發生了致命的錯誤。
靜的臉色鐵青,叫除了蘇芬以外的人緊急到外面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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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阿。」
靜一拳捶在牆壁上,讓整間房子晃動。一想到這兩個禮拜以來的行動都是白費力氣,她就忍不住一股火上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預言是『會消失』,難不成在我們抵達之前,那名碎片就已經離開了嗎?」
「不知道……」
「以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嗎?」
比較不驚慌的是瓦列斯,他雖然也相當動搖,但是對預言還不熟悉的他比較能接受事實。
「一次都沒有……本來,我們也沒有使用這種暴搜的作戰,通常東找找西看看就找得到了。」
「那麼現在怎麼做?」
「不確定。通常這種時候打電話回去確認一下狀況,順便和還在基地的人員討論一下可能性。但是這裡……」
靜看了一眼這座村落,這裡沒有電話。
「還是一個人去最近的城市和預言者報告一下?也許她已經有新情報了也不一定。」
「只有我能去了吧。」
弗拉維歐看了一下車子,只有他會開,如果他不同行的話,就得走過去。而這件事情給兩個人做又嫌多。
「那我現在就去一趟嗎?」
「先別急,再討論一下再下結論。」
「你們,遇見甚麼困難了嗎?」
一道聲音讓三個人轉過頭去,阿嘉就站在那裡,他比了個手勢讓孫子走開,慢慢走過來。
「事情有異嗎?」
「嗯……我們對村裡所有的小孩都測試過了,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也就是說,這個村裡沒有。」
「什麼?唔嗯……」
阿嘉沉默了一下,決定最先說的應該是什麼。
「別放棄,別太快氣餒。」
「妳有什麼線索嗎?」
「不,完全沒有。我不知道你們要找的究竟是什麼人,所以愛莫能助。只是,以我以前的經驗,給你們一些建議而已。你們,剛剛的臉色很難看喔。尤其是妳和你。」
被阿嘉這麼一說,靜和弗拉維歐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這麼糟嗎?」
「很糟。」
瓦列斯雙手叉腰,用鼻子哼了口氣。
「我完全同意阿嘉說的,現在放棄還太早,有可能只是某種文字遊戲的理解出錯了而已。再把事情釐清一次吧?」
「好吧。」
兩人打起精神,看了這樣的他們,阿嘉放下心來。
「很好。就和我之前說的一樣,我沒有打算趕你們走。你們可以慢慢來,如果有需要我幫助的部分,隨時叫我。」
「謝謝妳,阿嘉。」
「那我就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說吧,應該有些事情不方便讓我這個外人聽見的吧。」
「謝謝。」
「哈哈哈,不客氣。」
阿嘉以不方便的腳一步一步離開,走了一段距離,她的孫子才發現,上去攙扶。
在確定四周沒人以後,三個人繼續開會: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我們『確定』了,村裡面的人沒有半個可能是碎片的。」
「對,而且我們不應該浪費時間再做一遍同樣的事。」
「唔……」
要不是瓦列斯先開口,弗拉維歐就要說『那我們再全部確認一遍』。會想這麼做是人之常情。不過,通常這只是浪費生命,早早接受事實,想些新的嘗試才是正道。
「專心教小朋友都比那更有意義,再想想吧,我們該怎麼做?」
「……不知道。」
弗拉維歐摀著頭,靜咬著嘴唇思考,但兩人都什麼點子都沒有。
「總之我開車回去吧,我想這一步不會出錯。」
弗拉維歐現在就想跳上車,開上公路全速進城,不確定與無法理解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等迪西斯來,跟她講完再去吧。反正你回來至少是後天的事,現在早幾分鐘也不會有幫助。」
「唔……」
「唷,大家都在這裡?」
話才剛說完,蘇芬就走了過來,後面遠方可以看到小朋友們垂頭喪氣的樣子。考試已經考完了。
「蘇芬,結束了嗎?」
「嗯。我還打完分數了呢,為了安全起見我把考卷收回來了。只告訴他們結果。」
「很糟嗎?」
「糟啊。本來才一個禮拜多的課程,沒什麼好期待的,相對來說已經學很快了。重點不是這個,你們討論得怎麼樣?真的沒有碎片?」
「真的沒有。我們說到讓弗拉維歐回去和本部討論,蘇芬妳有什麼想法?」
「唔,沒有呢。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想到一點是,皇后領就只有這個小村落嗎?」
「不是,皇后領是一個縣,一路延伸到國境,不過有住人的地方只有這裡才對。」
「有聚落的地方只有這裡,可是不限於只有這裡有居民吧?」
「妳不會是要說……不,不可能,再怎麼樣我們也不可能把整個縣找一遍,那不知道要花多久,還不確實。」
「的確,不管怎麼樣都要線索……那弗拉維歐你要回去卡杜城?」
「對,我認為這是最確實的做法。」
「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吧?」
蘇芬講得很自然,而弗拉維歐皺著眉頭拒絕。
「這種事我一個人也辦得到啦,又沒有大神官正在追殺我們。」
「不寂寞嗎?」
「不如說還省得清閒呢……」
「弗拉維歐你竟然說這種話!我還以為只有你會站在我這邊,我難過。」
「妳到底是拿什麼根據這麼以為的啊?」
弗拉維歐批評起來不遺餘力。
在一旁的瓦列斯則是想到了別的考量:
「蘇芬妳要去的話,村裡的課程怎麼辦?我們還有課要上的吧。」
「唔,說起來還有這回事喔?好吧,那我就留下來。瓦列斯你也要繼續上課了?」
「我是這麼打算,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就厚臉皮住這。」
「啊,如果弗拉維歐回來之前都沒事幹的話,我想跟小黃去叢林裡面一趟看看,我對神木這東西相當有興趣。」
「欸?原來那是認真的喔……」
瓦列斯原本以為靜的興趣只是說說,她不會真的去,不過他小看她了。
「當然是認真的,如果真的有神木,也許能對我們組織有所幫助也不一定。小黃看起來也只是想折根樹枝,不會整顆砍倒,我們應該不衝突。」
「是嗎,不過小黃……小黃?」
蘇芬抬起頭來。
「有沒有可能是小黃?」
「妳認真的嗎?她是複製人耶?大神官做出來的複製人喔?雖然看起來像是被拋棄了人也很和善沒錯,可是碎片?這是什麼笑話?」
「也不是沒可能。」
蘇芬還是不放棄自己推測的可能性。
「我才不信,她等下回來我試。」
「要是中獎呢?妳要吃我的蛋糕一個禮拜?」
「我才不要打這種賭。」
靜的表情看起來寧願賭命。
「等等就知道了,庫爾沃你也不急吧?剛剛也說過你現在去開車只會疲勞駕駛而已,不如等明天早上再出發。」
「好吧,妳說服我了。不過靜小姐,妳剛剛的話題還沒結束。妳說想要和小黃去找神木嗎?」
「對,就花個五天,就當摸彩,沒有就算了。我不相信一個在森林中被祭拜的神木能離平原多遠,應該只是很難找而已。真的有的話應該就在近處。」
「好像很有道理。」
瓦列斯想了想。
「這樣子,村子裡面只剩下我和蘇芬?」
「嗯。我原本是想讓羅梅洛跟著來的,看旁白能不能提供幫助。不過小黃應該不會同意,而且我也覺得應該會很慘。」
「啊,我還想說瓦列斯跟去的話我就光明正大地把課堂暫停和弗拉維歐去卡度市了。」
「我乖乖上課。」
瓦列斯乾脆的打消了她的念頭。他們就這樣決定接下來的分頭行動,祈禱事情能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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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小黃!」
日落時分,小黃一回到村落中,馬上受到熱烈歡迎。幾個婆婆媽媽又拿著她需要的東西來換毛皮和肉類,在經過這幾天之後,靜已經知道這些人完全不需要這些戰利品。其實他們只是出於好心,就算小黃什麼都不給,他們也會幫忙的。
「辛苦了,小黃。收穫怎麼樣?」
「還是沒有找到,不過我會加油的。」
「哎呀,真是成熟的孩子呢。」
小黃把行李整理了一下,在他剛好結束的時候,靜和瓦列斯算好時機,出現在他面前。
「小黃,來一下好嗎?」
「好啊,有事嗎?」
「看一下這個。」
三個人來到暗處,靜就把之前弄好的考卷在小黃面前秀了一下,緊盯她的反應。不過什麼都沒有,他的眼睛仍然反射著褐色,對法術沒有起反應。
「看嘛我就說吧!!」
靜提高音量,有一部分是因為要是蘇芬賭贏了,不管靜有沒有答應賭局她都是會請她吃蛋糕的。
而小黃只感到錯愕,想要搞清楚狀況。
「請問這是…?」
「這是『沒什麼』。這樣回答OK嗎?」
「……OK。」
雖然小黃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不過她相信他們不會對她不利,於是她讓無知保護自己,不然大神官問起她可能就丟了性命。
「你們也辛苦了呢。」
「哈哈,還好啦。對了,片倉有事想跟妳商量。」
「我、我嗎?請說。」
「嗯,就是上次那件事,我真的可以和妳一起去森林裡面吧?」
「當然了。靜小姐已經決定了嗎?」
「對。明天早上離開嗎?」
「是的。請準備好喔?」
「沒問題,早上六點在這裡集合可以吧。」
「當然。」
「哎呀,小黃妳在這裡啊。啊,是老師。」
講話剛告一個段落,一個大媽就從轉角冒出來。
「我打擾了嗎?」
「沒有,我們剛好告一個段落。」
「哎呀,那就太好了。來吧,小黃。趕快洗個澡,我幫妳的衣服清洗一下,叢林的蟲卵不趕快洗掉不行呢。」
「我、自己、有、注意。」
小黃結結巴巴的被拖著走,留下兩人開心的和她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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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八點,靜和小黃來到了叢林的邊緣。兩人都背著相當分量的背包,不過在會合之後,考慮到體型,他們重新分配了一些行李,把重複的工具丟掉。兩個人的旅行比一個人輕鬆得多,光看行李的話。
「我們接下來就要進去這裡嗎……」
在走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很順利地來到叢林邊緣。看著從來沒有踏進去過的地方,靜的心底湧起一股敬畏。叢林帶著一股濃密厚重的氣息,光是感覺就不是人類能夠克服的對象。
「嗯。如果靜小姐想要放棄,也沒關係喔?」
「開玩笑。偏僻地方我又不是沒去過。只是我去的版本不是在三千公尺的高山就是在北極圈裡面而已。」
「哇,難聽起來會很冷。」
「白白一片啊。危險的方向不同就是了。」
兩人說著閒話,踏進叢林之中。叢林內比想像中的還要潮濕,每一步踏下去都是水聲,靜必須專注才不至於失足。四周不停有蟲類在身邊飛舞,靠著保護色隱藏的毒蛇之類更是危險。另一方面,對這裡已經不能再熟的小黃倒是沒有顧慮太多,三兩下的就跳到前方的樹幹上。
「這裡的蛇還不太會攻擊人,不用太顧忌喔。」
「好。」
有人帶路就變得很快,靜完全照抄小黃的路徑前進,順利的抵達了她的身邊。
「對了,妳有地圖嗎?」
「簡單的而已。」
她們靠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打開地圖。說是地圖,也只有幾個地標的相對位置而已,其餘的東西,像是該走的路線和危險地點,什麼都沒有。
小黃指了指地圖上一個空白的地方,又指了指一個高到明顯的樹。
「我們現在在這裡,這棵大樟樹就在那邊。」
「看到了。那我們要搜索的區域是哪裡?」
「從這邊到這邊有一條路,看起來是古老的叢林路徑。北邊的地方,我大概找過了這一帶,這次來,我打算再往西北邊走一點。看看有什麼東西。」
小黃在紙上不停比畫,讓靜有點理解困難。小黃原本就是一個人在叢林中搜索的,大部分的資訊都記在腦中,要她突然和別人合作可能太勉強了點。
「好吧,總之我先抄一下這個地圖。」
「請。」
靜花了兩分鐘將地圖抄到自己的小筆記本上,兩人才繼續往前。
「我們走過去大概要花多久?」
「大概一天,回來也要一天,我通常都花三天的時間在搜索。」
「嗯,我同意。我覺得應該不會很遠,如果以前是給人祭拜的話,應該不會在叢林深處。」
「咦?可是神木又不是人種出來的,這應該沒辦法決定吧?」
小黃其實沒想過這點,就硬找了她覺得有可能的地方。
「不不,如果在叢林深處的話,應該一開始就不會被人發現吧?妳想想,中古時代喔?那時候的人怎麼可能沒事跑到叢林裡面找死?」
「也對呢。至少祭拜的人都住在平原上,讓人很難這麼覺得。」
小黃拚命點頭。
「這樣我浪費了不少時間呢。」
「欸?真的嗎?所以妳平常都往很裡面走?」
「對,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在叢林靠近中心的地方。哎呀……浪費了不少時間。」
小黃看起來十分沮喪。
「別難過。雖然我知道這很難……不過換個方向想,以後搞不好能省下更多時間。而且我也有可能說錯啊。」
「嗯、嗯……謝謝。」
靜拍拍小黃的背,兩人繼續前進。隨著他們的腳步,叢林變得更加茂密。小黃取出自己的彎刀,隨手斬斷藤蔓,強韌的蜘蛛網,還有想要咬他們的毒蛇。靜跟在後面,還不需要做些什麼,不過她也準備了自己的刀子備用。
在路上,兩人謹慎的行動。不過刻意保持沉默也挺奇怪的,他們時不時的找話題來閒聊。
「對了,靜小姐妳知道嗎?這座叢林,名義上是主人的庭園喔?」
「認真的?我還以為這會是甚麼國家保護生態區之類的地方。」
「哈哈哈,納爾吉瑞應該沒有那種地方吧。不過,能擁有整座叢林,也是因為主人有人望的緣故。一般人是辦不到的。」
「嗯……」
我想妳指的是恐嚇吧?靜有點想挖苦,不過要是惹到小黃就有可能回不去,打消了這個念頭。
「真的是人望喔?這個國家因為主人的關係被拯救了三次,雖然是以間接的方式,不過很多人很感謝她。所以當她說想要這片叢林的時候,政府馬上就答應了。還幫忙把別墅蓋好呢。」
「大神官?拯救國家?怎麼個拯救法妳知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是管家爺爺告訴我的。」
「哼嗯……」
大神官照理來說是不干涉俗世的事情的,而小黃竟然宣稱拉布勒娜拯救過這個國家三次。這讓靜非常好奇,決定有機會要赫丘里打聽一下情報。
「啊,這裡左邊。要是走右邊的話,看起來比較開闊的道路會一直繞圈圈喔。」
「OK。」
兩人一路往森林裡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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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村子裡面的住處,世界之敵只剩下蘇芬和瓦列斯兩個人。他們吃完晚餐,瓦列斯洗完碗之後在桌前看著巴斯汀給他的書,蘇芬則是閒在旁邊,無所事事。
「好無聊喔。」
「………」
「好無聊喔!」
「…………」
「喂喂?瓦列斯你有聽到嗎?」
「妳好煩喔蘇芬。」
瓦列斯忍不住把書闔上,他終於體會到弗拉維歐的難能可貴。
「妳想幹嘛啦,不要弗拉維歐不在就來煩我好嗎?」
「可是我很閒阿,來聊天嘛來聊天。」
「妳就不能自己找點事情做嗎?」
「這就是你不懂了。我的能力基本上要多少時間就有多少時間,做那種事多浪費阿,還是和別人互動比較有意義。」
「那也別給人添麻煩啊。」
「哪有添麻煩。不然這樣,我來教你波森文,這樣對你也好吧。」
「不要啦讓我看這個好不好。」
瓦列斯好不容易從波森文地獄裡面偷到了幾天的休假,他想好好看一下別的東西。
「唔唔唔,可是這樣我很無聊。」
「那也不要把我拖下水啊。」
瓦列斯已經沒辦法把她當前輩了,回絕起來一點都不客氣。
「算了……妳想聊什麼?我可以邊看書邊跟妳聊天。」
「真沒誠意。」
「是妳來打擾我的耶!」
瓦列斯差點咳血出來,蘇芬看他這個樣子,反而更開心了。
「好吧。那我先問,你覺得我們組織怎麼樣啊?」
「嗯……要說怎麼樣的話。我還沒想過我會這麼快習慣。」
瓦列斯回想了一下這幾個禮拜,從充滿痛苦的加入到訓練到現在第一次出任務,而且還挺順利的。
「突然加入拯救世界的組織,我還以為我幾天就會死掉了。」
「為什麼啊?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好不好。」
「誰叫我頭兩次事件都滿滿的火藥味。一次全身骨折、一次掉了一隻眼睛一隻手還被開腸剖肚,第三次死掉也不奇怪。」
瓦列斯摸了摸自己左眼,不可思議的沒那麼害怕。
「那你這次可以放心了,看起來很和平。」
「除了不知道目標到底在哪裡以外。」
瓦列斯聳了聳肩。
「除此之外……我覺得我們組織很厲害。這麼少人,行動起來卻十分完善。什麼偽造假身分之類的……我們真的是好人對吧?」
「哈哈哈,當然是啦,雖然做的事有時候沒那麼正派,不過這樣就夠了。」
「什麼意思?」
「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蘇芬眨眨眼睛,賣個關子。
「還有嗎?有什麼困擾都可以跟我說。」
「嗯,如果說有什麼的話……大概就是我其實不知道我們組織要做什麼。」
「做什麼,殺神啊。」
「這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殺神,我們有個方法嗎?」
「喔,這個喔。」
蘇芬十分遺憾的樣子。
「可惜我沒辦法回答。實際方法可能只有預言者了解,說不定她也不完全了解。」
「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想到什麼做什麼?」
「倒也不是。我猜隊長的目標是像初代一樣,聯合大量的國家向神明的勢力宣戰。而預言者則是確保能夠把神殺死的方法。其中之一的條件就是我們所有的碎片同心協力,我自己覺得沒這麼單純就是了。目前我們的行動都是往這兩個方向走。」
「嗯,理論上,我們應該不需要前者對吧?」
「也不是這麼說,不然連上去神的居所都有點困難。要是我們能夠自由行動,殺神也會輕鬆許多。至少和大神官打的時候會方便一點……」
蘇芬露出陰暗的笑容。
「還真的,說起來要怎麼上去啊……」
「不知道,也許搭飛機吧。」
「那上面的塔呢?看起來可以爬個一輩子。」
「這就連我都沒想到了,總會有辦法的。」
他們就這樣聊了好一會,聊到瓦列斯都忘了要看書。就這樣到了晚上八點,蘇菲一時興起,站起身來。
「對了。來烤蛋糕吧。」
「蛋糕?」
「對啊。烤蛋糕是我的興趣,不是我在說,我覺得我的蛋糕真的很好吃,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好像不這麼想的樣子。」
「喔、喔……」
身為一個被警告過的人,瓦列斯尷尬的回應了一下。蘇芬雖然看起來很沮喪,不過那只是拿來吊瓦列斯的演技而已,可惜沒有上鉤。
「好,既然這麼決定了。那就快點行動吧。」
「嗯?可是妳有帶材料來嗎?」
「嘖嘖嘖,瓦列斯你不知道。真正的專家,不管是在有材料或著是沒有材料的狀況下,都做得出來蛋糕的。」
「……」
蘇芬的講法讓他很想扁人,不過本人沒有注意到。
「好了,既然這麼決定。就來準備吧!」
「……我累了要先睡覺了喔。」
蘇芬在廚房裡精神百倍的動工的時候,瓦列斯小小聲地說了一句。現在才晚上八點,不過他總覺得這樣下去他就要準備試吃,總之先睡著就贏了。
//
叢林裡面,靜和小黃還沒有休息。
「幹,我剛睡著耶。」
你睡你的覺啦,沒有要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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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裡面,靜和小黃還沒有休息。叢林裡面只有潮濕的地方和沒有那麼潮濕的地方,兩人找到了後者升起營火。整片叢林裡面沒有乾木材,黑色的煙霧升天,在晚上並不顯眼。兩人就在火邊烤著晚餐。
「喔,這個很好吃耶。」
小黃咬了一口靜帶來的軍用口糧,露出滿意的表情。她雖然知道軍用口糧是什麼,不過從來沒有實際吃過,村子裡面當然也不可能準備這種東西給她。靜這次直接帶了兩個人的十天份,就算全部都吃這個,營養上也沒有問題。而且至少對小黃來說,口味上也不是問題。
「好吃嗎?我是已經有點吃膩了就是。」
「好吃,超好吃。」
「那我可以多吃一點肉嗎?」
「不可以。」
「小氣鬼……」
兩個人用削尖的樹枝插著獵來的晚餐,用火烤熟。兩條蟒蛇,一隻豹,還有一隻貘,不過她們認不出來這種生物,只覺得很醜所以不太敢吃。
處理的人大多是小黃,她手上的一把彎刀包辦了全部的工作。靜雖然有拿刀砍人的自信,可沒有把握用得像她一樣熟練。烤肉的話她倒是會,一串串的肉串沒有烤焦,以剛好的熟度被移開火邊。
「好了,開動吧。」
「喔喔,靜小姐好厲害。看來真的是常常野營。」
「當然。」
靜還帶了小罐的醬油來調味,小黃一樣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吃得津津有味。
兩人吃飯的時候沒有多做交談,只是回想著今天的旅行。忽然,小黃露出寂寞的表情:
「果然,比起一個人,兩個人還是愉快得多呢。」
「是啊。雖然一百個人和兩百個人差別不大,一個人和兩個人差別可是很大的。只要有人在旁邊,吃飯也變得有趣了。」
「嗯……」
看到小黃的樣子,靜決定冒點險。
「我說小黃。」
「什麼事?」
「妳有沒有考慮過放棄妳的任務?」
「我?放棄?」
「嗯。以妳的身手,要過一般的生活不是難事。如果放棄的話,也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
「可是,這是主人給我的任務。」
「如果她還記得的話。」
「她一定記得的!」
小黃激動得站了起來。
「主人怎麼可能不記得!」
「啊,好,是我錯了。抱歉。」
「嗯……」
靜認錯之後,小黃才終於坐下。一個一年以上沒有回去過的人,要怎麼樣才能認為自己沒有被忘記呢?靜不明白,但這不是她能處理的事情。
令人難堪的氣氛蔓延,靜走到旁邊,用隨手裝來的河水洗了下手。同時,小黃開始掛起吊床來。
「靜小姐睡過吊床嗎?」
她開口的語氣已經不像剛剛那樣激動,讓靜放下心來。
「不,我沒睡過。在山上一般來說都是用睡袋將自己裹得緊緊的,還需要找洞窟避寒。」
「啊,叢林裡也要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喔。」
「真的?」
「嗯,睡覺的時候會有很多蚊蟲。如果不好好將皮膚包住的話明天會很慘。癢就算了,我以前曾經腫得比手掌大腫了五天,還附帶發燒,我還以為會死掉。」
「別這麼簡單就死了啊大神官的隨從……」
「就算是主人來也很危險的!不要小看大自然!」
小黃的眼神十分認真,就只有在這件事上面比對大神官的忠誠還認真。
「妳主人的話會把整座森林燒了吧……可是,要裹的話應該會熱死人吧。有沒有什麼辦法避免這點,例如說弄個類似蚊帳功能之類的。」
「有一種吊床的架設方法是把另外一塊布架在很靠近的上方,的確是可以阻絕大部分的蚊蟲,但是沒辦法阻止硬是要爬到妳身上的蚊蟲……」
「好吧。」
雖然靜比較想那麼做,不過她不想身上腫一大塊腫五天還發高燒,乖乖照做。
小黃一邊交談一邊教靜怎麼架床,沒有多久就把兩人分的都弄好了。
「嗯?小黃妳剛剛不是說不用架布的方法防蚊嗎?那這是幹嘛?」
「啊,這是防雨。」
「懂了。」
要不是雨很多的地方,植物也沒辦法長成這個樣子,光是今天一天,他們就遇到兩場陣雨。半夜睡覺被雨打醒應該不是什麼讓人想要嘗試的回憶。
「這樣就好了。」
「應該不需要守夜吧?」
「不用啦,哈哈哈。又不是在戰場。」
小黃笑一笑,停下來。
「不過火要熄掉是真的。」
「喔、喔……」
似乎有什麼經驗的樣子,因為很可怕所以靜沒有追問。
「不知道羅梅洛他們怎麼樣了……」
靜想著在村裡的夥伴們,躺進吊床裡面。
//
隔天下午,弗拉維歐回到村裡。蘇芬和瓦列斯剛剛結束和小朋友的課程,看到他回來,馬上上前。
「弗拉維歐好久不見。」
「不是才一天嗎。」
「對我來說就跟一個月一樣長啊!」
「妳講這話還真讓人搞不清楚是不是開玩笑……」
弗拉維歐抓了抓頭髮,他的表情並不開朗。
「預言者沒有什麼好消息嗎?」
「沒有,還是一樣的預言『有一塊神之碎片,會在今年十月之前從納爾吉瑞的皇后領內消失』,聽起來就是我們沒找到……另一邊,這一帶實在太荒蕪了,連赫丘里也找不到什麼線索。」
「這就真的麻煩了……」
回去一趟卻沒有甚麼收穫,瓦列斯和蘇芬都苦惱起來。
「他們有給什麼建議嗎?」
「預言者確認了皇后嶺只有這個村落,然後隊長認為可能是跟我們一樣的旅客。畢竟是十月以前會消失。」
「……死掉也算消失吧?」
瓦列斯忽然想到一個新的可能性。
「……不會吧?」
「不,隨口說說而已,我也覺得指的不是這個,不然預言裡面說的一定就是死亡了。消失的範圍比較大……」
既然預言者的預言者的範圍較大,那就代表死亡是個不太會發生的可能性。但就算這樣,消失兩字的微妙涵意還是讓瓦列斯無法理解。
「說起來,為什麼會是消失呢……」
「啊,隊長也在想這個問題。以前的預言好像從來沒有用過這個詞。所以他很好奇。」
「說起來也是。」
蘇芬被這麼一提,還暫停了三十分鐘思考各種可能性。然而思考和計算不一樣,靈感不來,就算思考再久也沒有用。
「不行……想不到。」
「這個時候該怎麼辦?」
「洗澡睡覺到隔天搞不好就有想法了。」
「沒有先撤的選項嗎?」
「沒有啊,既然都有預言了,撤退只是白白浪費機會而已。倒是有可能換一批人來就是。」
「嗯……」
「看來我們得多了解一下整整個區域了。等等和阿嘉問一下吧,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不一定。」
他們沒有辦法,只好慢慢收集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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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靜和小黃在長途跋涉之後,慢慢靠近他們要搜索的區域。不過,他們還沒抵達目標,就在途中被靜打斷。
「那個,我說小黃?」
「什麼事,靜小姐?」
「神木,不會就是那個吧?」
「欸?」
這實在太突然了。小黃順著靜手指的方向指去,只看到一顆小小的樹苗。不到半個人高,比大概十歲的小黃還要矮。
她愣了好幾秒才說出話來。
「……怎麼可能?」
如果真的是的話,小黃還真笑不出來。因為她已經是第大概十五次看到這棵樹了。
「不是嗎?不然神木長什麼樣子。」
「我、我不知道。可是,應該很高大吧?神木耶?神木耶?」
小黃蹲了下去,那棵樹苗只有她的手臂粗,彷彿輕輕一折就會斷裂。
「神木是長這個樣子嗎?」
「也不是沒可能,至少我覺得很有道理。如果很高大的話,飛機飛一飛應該馬上就會發覺了才對,不需要我們這樣子找。」
「這麼一說好像也對……可是靜小姐,妳為什麼會知道這顆就是神木的?」
「我也不知道。看到的時候就有一種,啊,這就是神木啊,的感覺。」
「我完全不懂啊!!」
小黃跪在地上,一點都不想承認。
「有沒有確實一點的,證據!?」
「唔……我就是這麼覺得,妳感覺不到神聖的氣息嗎?」
「完全沒有。」
實際上靜會有這種感覺,和她是碎片有一定的關係,不過她也不清楚這回事。
「嗯嗯嗯……」
被徹底否定,靜只好在附近找起可能的證明。雖然有種先射箭再畫靶的感覺,不過靜相信自己的直覺。
「小黃,這個如何?」
靜從淺層的地面中挖出了一片木板,木板已經腐朽了一半,只有尖角的部分顯露在地表。看腐朽的程度,已經至少是兩百年以前的東西。
「很明顯是人造的。」
「人造……」
「曾經有居民在這裡活動過,我們再找找,說不定還有更多。」
「……好。」
兩人拿著小鏟子開始在四周挖掘,依照木板的狀況判斷,她們不需要挖多深。而她們也的確沒有挖太深就找到了他們想找的東西。
數片木板,繩子,還有一個甕。怎麼看怎麼像某種儀式道具。
「小黃,認輸吧。」
「我不信……」
小黃決定崩潰,縮著身體坐到樹蔭底下去了。靜覺得別多說,就這樣等她自己振作起來比較好,就一個人先去看看那棵樹苗。
「不過,真的不是大樹啊。周圍的樹木都這麼高大,卻只有這顆特別矮小,也是挺奇怪的。」
她走到樹苗前面蹲下,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感到這棵樹上流露出的氣息。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預言者沒說話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威嚴。
「這樣一棵小樹真的能夠守護一個大部落的人民嗎。就算能,它又是怎麼辦到的…?」
雖然能力、碎片與神明都不太科學,不過除此之外的事情靜還是想用科學的方法解釋。如果傳言為真,這棵小樹顯然屬於不科學的分類之中。
(難不成……和神有關?又有可能是什麼樣的關聯呢……)
靜所能做的猜測就到這裡為止了,她沒有辦法實證,也沒有更多的理論根據。
「唔嗯……這下麻煩了,樹也不會講話呢。」
──其實我會──
「看吧,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靜的尖叫讓她完全失去形象,她整個人快跳到旁邊的樹頂部了。
「靜、靜小姐?」
小黃剛剛才在消沉,突然聽到尖叫快被嚇死了。
「不、這、啥、什麼、我。」
「冷靜,冷靜點,靜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什什什什麼什麼事情,妳也聽到了吧。那棵樹說話了啊!說話了!」
「呃。」
小黃突然轉成悲哀的眼神。
「我沒有瘋好嗎!?San值至少有80好嗎?」
「靜小姐妳一定是累了,就算是神木,樹怎麼可能會說話呢?」
──不,我真的會。我還會說威爾蘭文──
「對嘛,妳看。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小黃跳得比靜還高。
「靜小姐,打我!」
「不要自暴自棄,小黃,冷靜點。」
兩人互相擁抱,產生莫名的安心感之後,才繼續往神木的地方看去。
「所以,真的是你在跟我們講話?」
──是的──
「容我先提問吧,你是什麼?為什麼樹木可以說話?」
──樹木一直都可以說話,只是我們的語言你們聽不懂而已。而我剛好會說你們的語言──
「嘴巴呢?聲帶呢?」
──科學那種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理論不適用於萬物。反過來說,你們有聽見聲音嗎?──
靜和小黃面面相覷,的確這股聲音不是經由耳朵,而是直接進入他們的腦內。
「那、那我們不問這種問題了。為什麼你會說我們的語言?」
──這是因為,我比較特殊一點──
神木停頓了,似乎正在思考。
──如果要說的話,我是妳的同類吧,高個子的女性──
「我的同類?」
──我在妳的身上感受到很明顯的善神氣息,是我誤解了嗎?──
「!」
重大的祕密被輕易的抖出來,讓靜毛骨悚然。小黃雖然不知道詳情,卻也驚訝的看著她。
事到如今要否認也很困難,靜乾脆的承認了。
「對。你沒有誤解。」
──這樣解釋起來就很輕鬆了,我的身上同樣有善神的一部分,也因此,獲得了不同於平常植物的力量。──
靜倒抽一口氣,心中浮現一個想法。
「你難道是,我們要找的,碎片?」
──不是。在我身上的那一部分,沒有那麼偉大。善神在被惡神擊敗的時候,除了裂成碎片以外,還有一些細小的殘渣。就像玻璃一樣。也許將大塊的碎片收集起來,還能修補成大致的形狀,但像我這樣的殘渣,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再次成為個體的一部分──
「哈、哈啊……」
靜其實對蒐集碎片這件事會有什麼結果一點概念都沒有。被神木這麼一說,搞不好是最後得將善神復活也不一定,這個念頭在她心底浮現。不過要是她的理解正確,神木對這件事情幫不上忙。
至於小黃已經完全在狀況外,腦袋放空中。
──像我這樣殘渣般的力量,在死亡的時候就會完全消失了吧。不過,幸好我是棵樹木,還能再活很久。而也因為我是棵樹木,只要有這麼一點力量,對我來說就很夠了。──
「這樣嗎。」
「靜小姐妳有聽懂?」
「大概吧。那既然你有善神的力量,你就用它來幫助以前的居民這樣?」
──不,我剛剛也說了,落在我身上的只是渣滓而已,沒有那麼強力,我能做的就只是說說話。那些村民只是需要一個心靈上的寄託,他們的繁榮是他們自己的功勞。不過我倒是有給些切實的建議──
神木咯咯笑了起來。
「所以你……」
──我沒有任何你們追求的力量,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怎麼這樣……」
聽見這個令人失望的消息,小黃的頭垂下。
「這樣主人一定會很失望的。」
「對了,神木。小黃應該路過很多次了吧?為什麼你沒有像這次一樣出聲叫她?」
──第一是我不知道她在找我。第二則是,她很奇怪──
「什麼意思?」
──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妳不是正常人類吧。我在妳身上感覺不到人應該有的某些東西──
「……我的確不是。」
──所以我顧忌了。而妳,高個子女孩,我在妳身上感覺到了一些善神的氣息,才敢主動開口──
「原來如此。」
靜點了點頭,做出結論:
「不過,這樣的話,就代表我們這次旅程……完全沒有效果。」
「……至少讓我折根樹枝回去報告主人。」
小黃都快哭了。
──可以不要嗎?折樹枝很痛啊。我這麼小一隻,就跟把我的手臂擰下來一樣。──
「那我該怎麼辦嘛……」
小黃哭了。想到自己這一年來都在白費功夫,不禁悲從中來。
──別難過,帶一顆我的果實回去吧。我想至少能作為證明。──
「嗯、嗯……」
她哭著接下一顆果實,不過還是不改她什麼都沒有達成的現實,坐到旁邊小聲啜泣。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比較好,雖然失敗是常有的事,不過以一年多為代價,還是太沉重了。她更害怕的是,回去向大神官回報時小黃可能遭到的對待。如果被罵一頓還好,但要是她沒有想錯,拉布勒娜根本不在意他這件事,會造成的更大的打擊。
(這種時候該怎麼做啊……)
她難得的想要求助於他人,要是古斯塔夫或著是莎赫拉的話,也許都能講些有智慧的話來安慰她吧。不過她沒辦法,只能默默站在旁邊。
──對了,高個子女孩,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警告妳──
在這個時候,神木突然發言。靜覺得不妥,但還是聽下去。
──如果,善神沒有被修補起來的話,碎片就永遠會是碎片。但是更加危險的是,如果善神重生之後再次被擊碎。將會永遠化成像我這樣的殘渣,散落世界各地。到時,不管如何努力,他都無法再次復甦──
「……我明白了。」
也就是復活善神的機會只有一次,對於世界之敵而言,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情報。今天來到這裡,靜的收穫比小黃還多。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
──你們還是別沮喪了,趕快離開這裡比較好──
「……欸?」
聽見這種警報似的言詞,小黃忘記哭泣,抬起頭來。
──對你們懷有敵意的人,正在接近──
神木冷澈的聲音讓兩人提高警覺,同時回頭。森林中十分寂靜,聽力比一般人還要好的她們聽見了草木撥動的聲音,而且數量眾多,散布在各個方向。
「……不是朝我們來。」
「聽得出來嗎?」
「多少,最近的在那邊。」
靜往左前方看去,三秒後,一名男性從樹後出現。他拿著舊式步槍,帶著沾滿泥巴的帽子,看起來像是軍人打扮,卻又沒那麼正式。靜很快猜到他是私人軍事企業的一員,她曾經和這種人打過幾次交道,對這些傭兵沒什麼好印象。
對方看似疲憊,不過警覺心仍在。他很快發現了他們,舉槍對準。
「不準動!這裡有人!」
「……你們想做什麼?」
對方說的也是威爾蘭文,靜就打個手勢要小黃後退,自己和對方交談。
「喂!快點過來,有兩個女的!」
「我在問你問題,你沒有聽到嗎?」
靜揮了揮手,不太生氣,只覺得很滑稽。對方仍然沒理她,又有兩名同僚聽到他的話,出現在旁邊。一樣,一看到靜,就舉槍威嚇。
靜嘆了一口氣。
「好了,現在你們有三個人了。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住嘴!沒輪到妳問問題。盧茲、怎麼辦?」
「總之就把她抓起來吧。她們會講威爾蘭文,也許和我們要找的地方有關。」
「仔細一看長的還挺漂亮的,不錯,好久沒看到女人了,也許今天晚上終於可以放鬆一下……」
「好主意。喂,妳們,不要輕舉妄動。把手舉起來。」
那三個人一點戒心都沒有,靠近靜和小黃。靜也不做反應,等他們靠近到五步之遙。刀光一閃,切斷其中兩人的喉嚨。
「妳……!」
至近距離,還活著的那名男性扣板機之前視線就開始旋轉,在回神之後才發現自己倒地。同時,周圍出現了更多的傭兵,槍聲響起,靜也同時開始起跑。依靜對傭兵的理解程度,他們不可能只有這麼點人數,槍聲會引來更多的敵人,她必須速戰速決。
「真麻煩……」
三名軍人靠得很近,集中朝靜射擊,不過沒有一發落在距她五公尺以內。她瞬間拉近距離,長刀一揮將四隻手砍下,再一揮切斷他們胸口。用來審問的只要一個就夠了,對於敵人不用手下留情。
然而同時,更多的敵人從不同方向靠近,剛剛被摔倒的也站起身來戰鬥。子彈全方位的襲來,靜只好找掩護迂迴,一個一個放倒他們。這樣下去,時間越拖越久,情況只會不利。
(呿,要先逃走再說嗎?可是我想把狀況搞清楚啊……)
靜在心裡焦急的時候,新的人影出現在所有敵人之後。一刀砍下其中一人的頭。小黃的動作太過俐落,看著會讓人以為她不是第一次殺人。
她將彎刀上的血甩掉,朝著下一個人走過去。
死者來不及發出慘叫,只有頭顱掉落到地上的聲音。他的同夥們以為那只是腳步聲,繼續警戒著靜。無聲地,小黃把第二個人的頭取下來。同時靜衝出掩護,免得小黃把他們全都殺了,她還想問一下現在到底什麼狀況。
當她踏出第一步的同時,對方立刻開槍。判斷力十分準確,射擊技術也相當高明。雖然這些國家十分落後,使用的兵器也是幾代以前的產品,但不止息的戰爭讓士兵們的經驗豐富,不可小看。
雙方只有不到七十公尺,靜拿出全力,為了壓低身體而加速,子彈從她飄揚的髮間掠過。她比風還快,在士兵想要移動槍枝重新瞄準的時候就到了他的面前。
「別動。」
兩個字傳到他耳中的時候,士兵的雙手已經被卸下。
「小黃,別殺他。」
「好。」
砍了敵人雙手以後靜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阻止自己的同伴,小黃已經把其他的人頭都砍下來了,差點連這個一起,乖乖住手退到一邊。
之後靜將無力化的敵人按到地上,她張望了一下,暫時沒有敵人靠近的樣子。回頭將注意力轉到地上的人。
「好了,就由你來代替死去的同伴回答吧。」
「妳、妳想要什麼……」
「我沒有要你問問題。回答,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到這裡,為什麼一見到我們就攻擊。」
靜用不耐煩的口氣說,被壓在地上的男性十分害怕,乖乖回答。
「我們是流浪民兵,一間私人軍事企業,在安吉拉政府的僱用之下和錳山國交戰。」
「然後呢?這沒有解答我的疑問。」
士兵指的是叢林另一邊的戰爭,靜對這不是很清楚。不過她至少知道這不應該延伸到納爾吉瑞國境內。
「我、我們是很優秀的部隊,一路負責火力突破滲透到敵人後方的戰鬥。但是,三天前,我們忽然遇見了從來沒有見過的兵器……」
「講重點。」
靜不耐煩的說。
「是!我們被擊敗了,而且是一點餘地都沒有的大敗,差那麼一點就是完全殲滅。我們只能潰逃,但是後路又被封住。沒有藥、沒有食物也沒有子彈,我們走投無路,情急之下只能逃往叢林。」
「叢林又不會讓你們得到食物或子彈。」
「對,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聽說了這片叢林之後有一個納爾吉瑞的村莊。相當繁榮,就算沒有子彈,我們至少能搶到回去戰線後方的物資。」
聽到他的說法,靜和小黃都驚訝到說不出話。
「你在說什麼啊,那可是非關戰爭的鄰國喔!而且你們竟然還打算搶劫平民!?你們以為事情敗露你們還混得下去嗎!」
「啊,當然不可能吧。安吉拉政府會破棄合約,我們會成為國際間的重大罪犯。但是我們還有希望,只要不敗露就可以了。只要還有路可以走,就算要我們往地獄前進我們也照做。」
「重要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即將傷害的人啊混帳!你們人數呢,有多少人!都在附近嗎?還是你們只是先鋒!」
「我、我們只剩下一千兩百人──」
問到一半,對方又有新的援軍出現。這次的人數是剛剛的五倍,密集的彈雨逼靜和小黃拉開距離。
「怎麼辦,靜小姐!」
小黃臉上充滿了混亂和焦急,靜牙一咬,做出決定。
「如果在這邊打的話對方會越來越多,對我們不利,還是先回去村子裡面警告其他人比較明智。如果剛剛沒有理解錯誤,他們指的那個村落我們應該都很熟才對。」
「……!」
小黃聽到靜的話,握緊了彎刀,猛力點頭。納爾吉瑞邊境沒有幾個,他們在這點上不會搞錯。唯一讓他們不明白的是,那個貧窮的村落怎麼樣都不像是有一千兩百人份的食物,也許只是誤傳,也許是為了行動而捏造出來的謊言,但不管是哪種狀況,這沒有根據的惡意都會朝著小小的村莊過去。
「一千二。有可能抵抗嗎……不,就算我們再怎麼強,憑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只能趕快回去,得早一點讓村民們逃離才行!」
「嗯。」
兩人開始反向奔跑,但是沒有這麼順利。三十分鐘之內,他們迎面撞上了更多的傭兵。
「找到了!是霍克海默說的那兩個婆娘!」
「什麼,不是只是兩個小鬼而已嗎!?」
「別大意,你也看到他們的慘狀了!」
視線內的敵人九名,遠方還有更多動靜。他們沒有殲滅的空閒,只求突破。然而密集彈幕把他們逼到大石頭的後面,動彈不得。
「榴彈!」
「「!」」
傭兵們就算佔了優勢,仍然力求將他們兩人壓制。榴彈經由發射器的彈射落到兩人身邊,他們分頭逃離現場。半秒後,石頭被炸成兩截,煙幕瀰漫,裡面的人影不知去向。
「上面!」
隨著一名傭兵的口令,全部人抬起頭來。分成兩組開火。靜和小黃在樹林中跳躍,子彈限制了他們的去路只能越分越遠。
無計可施,靜只能做出不得已的選擇。
「小黃,我們分頭!村子見!」
「明白了!」
「妳們想去哪啊!」
傭兵們企圖追擊,但是速度比不上這兩人。跑了一百公尺,他們已經不知去向,只下他們無功而返,面對火速前來支援的同伴們。
「她們人呢!」
「跑了,那個體力不是正常人。兩人應該都是能力者,而且都是相當強力的,小心點。」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還有,他們在戰鬥之中有所交談。聽起來,似乎是和那個村落有所關聯的人。」
「什麼?這下可棘手了,如果那個村落中的人都像他們一樣的話,我們可能還會遭受反擊。」
「我覺得這倒不用擔心。她們趕著離開,應該就是為了回去才對。不然,她們大可和我們拖延時間。如果連她們都這麼急的話,不就代表著那個村落對我們沒有抵抗力嗎?」
前排班長的說法說服了其他人。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回去和旅長說說,加緊速度趕路吧!」
「好!那兩個臭婆娘,要是遇見她們,我一定會給他們好看。」
傭兵們帶著殺氣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