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轉生-02

「終於找到您啦！
這佈了數百年的漁網，在被遺忘的盡頭中補到了魚。
——！
這支網沒有白費，是條肥大鮮美的魚。
不，把您比喻成魚兒似乎不太妥……
恕我失言，轉生過來的偉大「智者」。
您擁有別人無法取代的……
…………………………………………
……，因此您轉生到了這個世界。
懇請您為這世界改革換面、榮耀子民！」


我失去意識後好似有個少女的聲音迴盪在腦中，但那感覺有如做夢一般，等我意識清醒後就完全記不得內容。
……………………
「呵！」我雙眼猛然睜開，意識不自覺恢復。
記憶非常朦朧，我為什麼會在這醒來？

發現手腳有了知覺，我坐起身子，開始回想最後的記憶。
「我記得我剛從醫院回到家，然後……痾！」我感到一陣噁心。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當時的狀況。那時剛踏進家門，晨希二話不說把菜刀捅進我的腹腸。
「然後……」

釐清事發經過後我迅速檢查自己的腹部，皮膚一如往常，非但沒有駭人驚悚的傷口，甚至連刀痕也沒有。
怎……怎麼可能，那刀身戳破內臟的劇痛宛如昨日的事一般，記憶猶新，我不可能記錯！
話又說回來，這是哪裡？

空氣中彌漫著淡紫色的霧氣，聞起來略微不適，但對身體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傷害。四周是雜草叢生的人為石柱、石塊，地面好似亦是人為的石磚地，不過這些石磚建築不但青苔鋪面，更有碎裂、崩壞的痕跡，無疑是古蹟之類的遺產。

方形石磚柱……是美洲的遺址嗎？還是東歐、西亞一帶？
歷史不是我的強項，不過從動植物的生態上或許能推敲出一些線索。
所以說我是被某些人帶到外國治療然後意外被……丟在這？感覺這是最合理的說法。
但以傷口的痕跡來看……應該有從做什麼去疤的療程，之後才昏迷到現在。
不過這說法還是存在著一個疑點——為什麼我的服裝依然是當時穿回家的那件？更可疑的是傷口處沒有裂縫也沒有血跡。

我發現遺跡的建築物中有條稍微完整的道路。順著走八成就能到外面了。
走者走著，不知不覺中離開了遺跡，不知不覺中霧氣消散、迎來綠意盎然的樹林。接著我走到一處山脊，眺望遠方有幾間歐式紅磚屋頂的房子。
體感溫度適中、闊葉林、歐式建築的小鎮，看來是歐州山區的村子，過去問問情況吧。

之後又不知走了幾時，一路上的景色沒什麼變化，皆是惱人的雜草跟高矮不齊的樹木，還有崎嶇不平的山地，使得我每走一小段就得停下來用手錶和樹枝校準一次方位。

此時有一道完整、順暢的黃土道路出現在我眼前，方向貌似通往城鎮。
往道路前方看去，遠處好似有個人影。
我加快腳步朝那位路人走去，她的身影逐漸清晰，仔細一看是個紅色長髮飄逸的少女，身高大概矮了我一顆頭。

紅髮？應該是刻意染的吧？但登山客染這種髮色不怕被蜜蜂騷擾嗎？更奇怪的是她的下半身——腰間穿著深藍色百摺短裙，兩條大腿上各綁著一個皮革小袋子像是牛仔的手槍袋，腳上的鞋子造型最為奇特，感覺像高跟鞋及簡陋運動鞋的融合版，我從沒看過那種樣式。

「不好意思，小姐。」我用英文叫住她。
此刻她的身體一度失去平衡，須臾間往左側倒去。
「小姐!?」
我上前察看，她靠在道路旁的樹下，還保有意識，只是表情略顯痛苦。我再看看她的身體，發現左腳的小腿從腳踝到膝蓋一大片暈紅，這麼大規模的發炎令我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

「excusez-moi（不好意思）……」
這位小姐……少女用極痛苦的語氣叫我，而且還是法語！看來這邊八九不離十就是法國境內，幸好當初有學過一點法語以備往後留學之需，日常對話應該行得通。
「……請問您有治療藥水（potion de soin）嗎……？」
「治療……是治療藥水的意思嗎？」
不過她說的治療藥水是什麼？沒有具體的藥品名稱嗎？不過我身上也什麼都沒有就是了。
「那個，為什麼會發炎？」我問。
「……應、應該是被一些毒蟲子咬到了。」

少女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掙扎。
我再次仔細觀察發炎的部位，上面沒有明顯外傷，八成是誤觸有毒植物或螞蟻等極微小毒蟲，這類毒素通常是甲酸，或許能暫時用尿液減緩疼痛。

但這情況下……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即使是醫療目的也不能這麼做。
如果讓女生自己來……應該也不方便吧？

我的視線掃過發炎的皮膚，再掃過少女掙扎不堪的表情。
「小姐，能具體告訴我治療藥水是什麼嗎？或成份之類的。」
或許我能在現場找到類似的藥材，雖說機會不大。
「……」她的眼神突然呆滯，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問題，「就……就治療的……藥。」
少女回答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大部份人好像也不會去注意日常藥品的原料，或者說看不懂。

此時我的腦中忽然飛來一筆——會不會她根本不知道尿液能緩解一些疼痛？
當然不是任何情況都管用，但試一試也沒有損失。
「我學過一點醫學的知識，很多動植物毒素可以用尿液來緩解疼痛……」後半段話我沒有講出來。
「……」她雙神呆滯的看著我。

我不確定她的想法，或許她覺得我野人獻曝，亦或是覺得被冒犯。我連忙改口。
「阿不，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沒有治療藥水，但想要減緩疼痛的話可以先試試用尿液……」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解釋越多，氣氛就越奇怪。
「等一下!難道這種發炎可以用尿液治療!?」少女很驚訝的問我。
「嗯，雖然不一定有用。」我愣了下。
原來她真的不知道！
「會有副作用嗎？」
「只沾抹一些的話應該不會有事。」

少女凝視著自己的左腿猶豫了幾晌，接著小小聲的喊道：「好！」
她雙手扶著樹幹緩慢爬起，表情顯得有些吃力。
我正想上前扶她一把，但還沒靠近幾步，少女迅速把腰上的短裙拉下露出一條黑色的安全褲。看到這景象我便愣住腳步，歐洲女性都這麼開放的嗎？
她脫下短裙後準備再拉下安全褲，似乎是意識到我的存在，她停下動作、瞄了我一眼。

「！」我感受到心臟猛勁的跳動一下，「不好意思！」
我急忙轉身退開距離。


又過了會兒，少女照著我說的方法緩解疼痛。
解決問題後來到旁邊的某棵樹下，告訴我結果。

看到面前的傷患、病患恢復健康總能使人心湧進一股幸福。這股幸福感屢次使我不由自主的多欣賞對方那燦爛、有精神的臉龐幾眼。
仔細一看，少女的臉龐不但精神飽滿，容顏更是明眸皓齒，歐洲人皙白的皮膚、火紅的髮色及逼真、可愛的貓耳髮飾，感覺任誰路過都無法不多看他幾眼。

「謝……謝謝你，沒想到尿液還有這種功效。」少女的口氣有點羞澀。
「沒事，這不算什麼。這只是緩解疼痛的緊急處理，還得儘快找醫生治療才行。」
「嗯，我剛好正準備回城鎮。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
「不用這麼尊敬啦，不過方便的話能一起帶我到城鎮嗎？」
少女發現我有求於他，頓時露出興奮的表情。
「當然！你就好好的跟著本小姐吧！」
「謝謝妳……咦？」
「！」少女臉色一變，雙手摀住嘴巴。
我沒反應過來，她剛剛的用詞是不是有些怪異……是我的文意理解有誤嗎？
少女轉過頭忙忙改口，「咳咳，我是說……奴家會盡心盡力幫大人指路。」
「喔……謝謝……」
這次改口又講的太敬稱……莫非這位少女不善交際？

「啊！本小姐好像還沒自我介紹！」少女的聲音猛然宏亮。
她的精神也好轉的太快了吧！而且自謙詞「奴家」怎麼又變回了「本小姐」！
「本小姐叫菲莉雅・尤里烏斯，叫菲莉雅就好。」
「我叫金士哲。」
「金士哲，這名字真特別。剛剛多虧你幫了大忙，你是醫生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偏僻山區？」
「其實我不算是醫生，我還只是醫學生而已。」
雖然這可能不是問題的重點，但這件事一直誤會下去也不太妥當。

當我要接著回答問題時菲莉雅搶先打斷：
「醫學生？是指某位醫師的徒弟嗎？」
我思索片刻，或者該說是遲疑片刻。
「應該……不是，醫學生就是指醫學院的學生……」
「醫學院是什麼？」菲莉雅再次打岔我問道。
「……」我愣住，「就……大學醫學系，像牛津大學醫學系、劍橋大學醫學系……」
我舉出兩個十分有名……不，應該說眾所皆知的兩間大學，但換來的回覆卻是……
「牛津大學？那是什麼學校？」
「!?」


我們雞同鴨講的互問彼此問題，重複同樣的動作好一段路程，來到了城鎮。
在對話的過程中我大悟某些資訊……

首先，此地並不是歐洲，甚至不是地球，而是異世界。我們位在一片叫作「凡古大陸」的大陸塊上。
據菲莉雅提供的資訊，目前的科技發展雖與原本世界有些差異，但大致等於地球十八到十九世紀的科技水平。

世界背景較特殊的部分有兩處，第一是像大眾奇幻故事一樣有「魔法」的存在，當然也有所謂的冒險者。

第二是這世界的主要宗教，「紅十字教會」是這片凡古大陸上最大宗的主流教派，「拯救人民，救贖子民」是他們尤為重要的宗旨，乍聽之下平凡，但事實上和原世界歷史上的宗教一個樣，有著排擠少數弱勢族群的詬病，而那些少數族群則被稱為「特異兒」。

第三，這個世界的高智商動物不止有人類，如菲莉雅就是人種貓人族，所以頭上的貓耳也不是飾品，是貨真價實的耳朵。


「金士哲，麻煩在這邊等我一下。」
菲莉雅走進一家藥材店，似乎是去採購先前提過的「治療藥水」。與其說是藥材店，更像是魔法商店。販賣的商品不只藥材，多種五顏六色的藥水、冒著氣泡的詭異藥水，完全不像用正常方法調配出來的溶液。

不過我還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真的能穿越到異世界，尤其穿越的前因後果還如此奇特。
不知道有沒有方法能會去……
我實在不認為晨希是蓄意殺害我的，鐵定是意識上出了什麼問題！
只要能會去原本世界，我一定會查明真相並治好晨希。
但該如何回去?在原本世界的我應該已經死了，如果成功回去，我會以什麼身分生活？又得以什麼身分接近晨希呢？


總之拜託再等一會兒！我相信妳不是有意的，拜託不要被判死刑。哥哥一定會回去救妳，把妳從命運的枷鎖中救出。


「準備好了嗎？該走囉！」
菲莉雅從店裡出來後喚使我跟上，話說到底是誰在等誰啊！
雖然菲莉雅說話的口氣有些傲氣，但本質上應該是個不錯的女孩。而我在她眼中的設定貌似莫名成了失意、迷路、有點知識水準的神秘救命恩人。

「所以你真的都不記得其他事了嗎？」菲莉雅問。
「我只記得家鄉的事情，至於怎麼來到這裡的我毫無印象。」
「語言的部分呢？」
「日常對話應該沒問題，但書面文字就有些吃力了。」
這世界的國際語言似乎是原世界的法語。
「魔術跟能力值……應當是『零』吧。」
「……」

先前菲莉雅有提起，這世界的人民可以透過鍛鍊提升基本運動能力和魔力數值。
「……」菲莉雅陷入沈思，「沒辦法，放你這種人在路邊大概只會活活餓死。」
「……」
我無話可說，此刻湧上一股鼻酸，我深深了解到政府的救濟補助對人民是多麼的重要。

「好吧，看在你是救命恩人……以及你還有點用處的份上，准、准許你暫時住在本小姐家！」
菲莉雅用食指指著我鼻頭，用架式上的傲氣掩蓋內心的羞澀，可惜被微血管沖紅的臉頰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我怎麼好意思！我自己會想辦法……」
「！」我話說到一半，菲莉雅的臉頰更是紅上一層。
「不、你不用介意。就說了本小姐還有事情要你……」
「不不不，讓一個陌生男人住進少女的家中太不像話了。」
「就、就說了本小姐需要你！」菲莉雅突然大喊打岔我。
我愕然而驚。
「什麼!?」
菲莉雅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後整張臉都紅了，稍稍撇過頭。
「不……沒事，總之跟本小姐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