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轉生-01

根據資料統計，「軟骨發育不全症」的發生率介於一萬五千到一萬四千分之一；「多指畸形」大約每五百個孩子中會有一個發生。
晨希罹患的「大腦訊息處理異常症」通常是每五萬人中只會出現零點六個的超罕見疾病。

主要症狀是每隔一周到一個月會突發性的發病，發病時大腦接收訊息的能力出現異常，導致全身肌肉短時間癱瘓、輕微抽搐。

比起唐氏症、白化症等病症算是非常好控制，且外在行為上不會和一般人有太大的差別。
但因為突發性的發病，使得患者不得不放棄從事些長時間的激烈運動，甚至不能太常外出，二十四小時身邊都必須有人監顧。

然而生活上的危險依舊處處不可鬆懈，像是爬樓梯這種不到十秒就能完成的事情，對患者來說可都是大賭局。
剛才也是多虧鋪滿整個樓梯間的軟墊才免於受傷。


五分鐘後晨希漸漸脫離發病，手腳已經能緩慢的移動，開始能正常說話，身體也不再顫抖，約略再休息三分鐘左右就可以回到正常狀態。

她把頭轉向我，而我也欣慰的看著他。
「對不起……」她帶著哭腔講道。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講，「對不起？為什麼這麼說？」
「哥哥用身體接住我應該很痛吧。地上明明有軟墊……就算哥哥沒接住我，我也不會受太大的傷害，所以……嗚。」
晨希感覺想繼續說下去，但猛烈的啜泣宛如要撕裂她的肺部，胸腔一陣陣搐動，卯足全力地壓抑唏噓。
「不，無論何時拯救患者是醫護人員的第一要務，雖然我還只是學生……總之妳不用感到自責，也不用為我操心。」
「嗚嗚……」
「而且如果傷到頭部讓病情加重可就得不償失了。」我坐到床邊，「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一起到樓上吧。」
真的時時刻刻都不能大意，至今應該也是晨希第一次在樓梯上發病吧！
不過往好處想，資料上統計最短的發病間隔都不低於一個禮拜，因此發病後的一周內是安全期，同時也是晨希身心上能喘口氣的唯一時間。


幾天後，我以實習生的身分參加了一項樣本調查的計畫。
政府預計邀請一些生物學家、醫師、醫藥師、研究學者……組成調查團隊去東歐的一處深山裡，跟其他團隊合作研究一種奇特的新品種植物。
以目前最新的報告指出，該種植物成分似乎跟許多中藥材有些重規累矩。
如果是傳說中的萬能藥那可再好不過，即使根本無法使用在醫學上也無妨，哪怕只學到一點生物知識，鐵定也能加深我對醫學的研究。

計畫為期一個月，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待在山上的木屋宿舍及臨時搭建的實驗室。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甚至沒有太多的時間讓我跟家人通電話……不過資歷及身份應該是一部分原因。
……………………

日子來到最後一天，此時我們團隊已經回到了台灣。
我統整一些資料，最終結果雖沒有太好，但也未令人失望。

唯一比較重大的研究結果只有三個字「可食用」。意思是可作為藥品的原料，也可直接服用，但實際上能否更有效的治病、降低醫藥成本還有待他人實證。
不過據某位中醫師的說法，這種植物的成分似乎對大腦很補。
即使成效不如預期，應該也可以往這方面去研究、分析出什麼，或許對治療妹妹的病情有些進展也說不定……

「對了，老媽好像說晨希已經很久沒發病了。」
發病的頻率降低就代表腦部的狀態提升，病情好轉，維持下去或許能較容易治療，生活也不用如此緊張兮兮的。
「不過患者本人應該會更感到憂慮吧，因為隨時都有可能突然發病……買個蛋糕讓她放鬆一下好了！」
繞了一趟蛋糕店回到家，在大門前我頓了一下，我伸進右口袋拿鑰匙的手觸碰到一根圓滑的長型棒狀物。

咦？

我拿出來一看──是本該存放在醫院的藥品樣本密封試管（此次調查採集的草藥汁液）。
「看……看來……這次是真的迷糊不小心帶回來……」
毫無藉口。

我打開大門，暌違一個月終於踏進了家門。
「我回來了。」
我一邊拖鞋、挪移行李箱一邊講道：
「晨希，聽說你很久沒發病了，所以給妳帶了你最喜歡的草莓……」

我把視線移至站在我面前的晨希……此刻我才察覺到異狀。
「晨希？妳手上……為什麼拿著菜刀？」她與我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妳在料理嗎？」

我說完後，晨希稍稍抬起頭，被凌亂劉海半遮的眼眸黯淡無光。不管是絕症患者、重傷患者、癌末患者，我都不曾看過如此漆黑虛無的眼神。

我還沒反應過來，晨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把菜刀刺進我的左腹。
刀子輕而易舉地刺穿衣物和皮膚，須臾間我感覺到腹部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刺進身體裡。
「啊——」
我承受不住內臟、組織破裂的劇痛放聲慘叫，接續我便失去力氣重摔在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極小聲的喃喃，痛苦的嘶吼也已出不了聲。
每當我努力將意識保持住的剎那，我的腹部便傳來一陣劇痛。有如神經、皮肉被一同絞碎，內臟被奮力拉扯。
如果有人用模擬痛覺裝置體驗這疼痛感，他絕對會放聲慘叫。
但現在的身體似乎沒有要讓我慘叫的打算，因為滿地潺潺流出的血水跟簌簌湧入的大批雜菌已經使體細胞們無暇分配能量發聲。
意識也漸漸無法辨識痛覺，視野逐步黑去。
身為醫學院實習學生，踏入過數十間病房、手術室的我腦中產生一個直覺——我即將死去！

「呵痾……」最後我失去了虛弱的喘息聲，像是進入夢鄉一般放空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