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４：合訓

　　「好不好嘛～吼～唷～」

　　「不行！傷成這個樣子，早知道不讓妳參加。」

　　「可是我也把他揍成豬頭了啊！你看！」

　　女孩一手拿著冰袋敷在臉上，一手指著保健室內躺在床上，一樣正在冰敷瘀青的男孩。

　　「如果你畢業考全班第一，妳想讀哪間國中，想加入哪個社團……」

　　道林國中保健室門窗外，一位大叔正在與自己的女兒，以「權威」之名行「妥協」之實。一名女孩正在對自己的父親，以「撒嬌」之名行「任性」之實。

　　「我現在就馬上回家唸書！」女孩迅速跑往校門口方向。

　　「小心跌倒！慢慢走辰辰！」

　　父女天倫之樂的聲音漸遠，保健室外回復原有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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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保健室內……

　　「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夾雜啜泣聲的瑋芯90度彎腰，淚水在上半身與地板之間，重複畫著同一條垂直線。

　　「沒事，不是妳的錯。是阿強跑去跟人打架…我是說欺負弱…不對！應該說是性…總之我已經跟性平委員會的人，還有家長討論過了，他會被我退隊，還會轉學到實義去。」

　　察覺當事人仍在現場的丁教練，在考慮受害者可能會遭受二度傷害的情形下，及時踩下煞車，把吐出一半的正確關鍵字收了回去。

　　「嗚…嗚…」

　　瑋芯抱住丁教練，臉在他的肚子上左右來回摩擦。

　　「我知道妳很難受，畢竟阿強是妳的…我不反對隊員談戀愛，就是希望大家可以兩人互相砥礪，一起磨練、成長。沒想到阿強讓人那麼失望……」丁教練摸著瑋芯的頭。

　　「嗯…我知道。可是我也有責任，我沒有讓阿強走向正軌，所以…我決定跟他分了。」

　　「說到責任，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妳…到體育辦公室談吧，才不會吵到小朋友休息。」

　　就在丁教練帶著瑋芯離開保健室之後……

　　「現在有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嗎？」保健室阿姨對著坐在同一張床上的陳江與鈺儒詢問。

　　「沒有，只是瘀青還有點痛。」陳江答。

　　鈺儒則是搖了搖頭，緊握陳江的手。

　　陳江感覺得出鈺儒正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發抖。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鈺儒表現出恐懼與不安的情緒。

　　「嗯，那就好。阿姨等一下有事要忙，如果你們覺得休息夠了就可以先走。回去身體不舒服的話，要去醫院給醫生看。」

　　「謝謝阿…」

　　陳江尚未把表達謝意的語句說完，保健室阿姨就已經以類似電影裡常見的特工情報員身手，迅速離開現場，像是在追趕什麼祕密似的。

　　「…姨？」

　　「…可以陪我回家嗎？」

　　保健室內未曾開口的鈺儒，把心中想說的這句話，保留到現在才說出。

　　「嗯，走吧。」

　　陳江一手拿著冰袋，一手牽起鈺儒的手。鈺儒的另一手也是拿著冰袋，只不過尺寸比陳江的還要大了些。

　　就在兩人下床離開了保健室，雙方冰袋上凝結的水，分別殘留在床上，浸濕後而融為一體……

　　…

　　…

　　前往學校門口途中的穿堂上，鈺儒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陳江問。

　　「…可以不要加入拳擊隊嗎？」

　　「呃…其實妳自己決定就可以了？」

　　「我是指阿江。」

　　「對不起。」

　　「『對不起』是指你剛才誤會我的意思，還是你仍想…算了。總之我不想加入拳擊隊。」

　　鈺儒放開陳江牽緊的手，擦拭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會加入，所以…這次由我來保護妳，不會再讓妳受到任何傷害！」

　　陳江抱緊鈺儒，緊閉雙眼。

　　「嗯…如果是同一所國中的話，一定可以的。」

　　鈺儒則是睜大雙眼，視線落在穿堂上的一張社團宣傳海報────



　　性別平等研究社成果發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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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歷史是現在與過去之間永無終止的對話」的話，那麼「拳擊就是選手與選手之間，以拳頭互相溝通的交流」。

　　一名身著深色泳褲的男孩正坐在沙灘上，一邊回憶往事，一邊看著一對男女在沙灘搭建的擂台上，嘻皮笑臉地拳來拳往。

　　對這名男孩來說，自拳擊夏令營結業至今，拳擊或許不只是與對手在擂台上溝通的交流，也可以是「男孩與女孩之間用拳頭互相回敬的甜蜜」。只是這份甜蜜，今日發酵成了醋意。

　　「等一下就輪到我們練習對打了，好緊張…好期待！」

　　坐在男孩一旁的另一名女孩，身著黑色小學泳衣，笑咪咪地左右搖晃著身體。

　　「儒妳真的…沒關係嗎？」

　　「我連那個噁男都不怕了，阿江人又那麼溫柔，沒問題的。」

　　「可是拳擊…不是溫柔的運動。」

　　「我知道，是激烈的格鬥。」

　　「那個時候的事情…對不起。」

　　「你在想什麼啦～又不是你的錯！」

　　「明明學習拳擊的初衷，是為了保護妳。要是當初我有堅持拒絕她任性要求的話…」

　　…也許自己那時就不會成為迷戀禾辰拳頭的噁男，甚至還能避免鈺儒被人挾怨毆打…在陳江內心，至今都是這麼認為。

　　「我加入性平社就是為了用『文』的方式保護自己哦。成為性平社的社長之後，也加入你們拳擊隊，開始鍛鍊『武』的部分。」

　　「可是…」

　　「你再繼續這樣自責，不用等到上擂台，現在我就在這把你揍飛❤咻！咻！」

　　鈺儒一邊用纖細的刺拳，輕輕點擊在陳江的側臉，一邊在內心暗自盤算：

　　無論在擂台上還是擂台下，這次勢必要用具有撫慰人心效果的粉拳攻勢，ＫＯ陳江的心，一拳取代禾辰在陳江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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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前的道中拳擊教室內，隊上訓練結束之後……

　　「各位同學！全中運也快到了，下週連假阿丁打算辦個合宿訓練。有比賽全中運的一定要參加，連假沒有事的同學能來就來，難得有機會可以跟學長姊一起訓練，一定能快速進步。沒比賽但想參加的舉個手讓我…」

　　「我！」

　　未待禾辰語畢，鈺儒馬上舉起了手。甚至踮起腳尖，直挺手臂，舉得比自由女神還高。

　　「…看一下人數。有人想去嗎？」

　　禾辰把話說完之後，只見現場一片鴉雀無聲，沒有第２人回應……

　　「你也給我去啊！？」

　　鈺儒抓起了另外一隻手，手的主人正是已經背好背包，準備要回家的軒豪。

　　「等等為什麼我也要去？」

　　軒豪被鈺儒突如其來的舉動，以及女孩子的體溫，驚嚇不已。

　　「因為隊長有參加全中運，所以她一定也會去。你還不去嗎？」鈺儒靠近軒豪耳邊輕聲細語。

　　「我也要去！」聽完鈺儒解釋的軒豪也迅速舉高了手。

　　「好，只有１個人。我去跟阿丁────」

　　「等等！不是有兩個人嗎？」鈺儒再度打斷禾辰。

　　「我問完之後，只有阿豪１人舉手而已啊？有什麼問題嗎？」

　　禾辰歪著頭，擺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是也有舉手？」鈺儒拍了拍自己舉起的雙手。

　　「沒有聽人把話說完就做出反應，是不尊重人的行為，所以不予計算。」

　　「妳……」

　　面對禾辰提出如鉤拳般有力的理由，鈺儒像是腹部被對方用拳旋轉擠壓一樣，頓時無力反駁。

　　「啊！剛才忘了說合宿的訓練地點，是在一間有私人海灘的民宿。所以再問一次：想去的舉手？」

　　此時「我！」、「我要去！」等等表達有意願參與的聲音，瞬間塞滿整間拳擊教室。

　　「１、２、３、…好，算好了。看來阿丁這次荷包不扁也難，笑死！」禾辰笑嘻嘻的說著。

　　「欸！隊長！我有被…」

　　「有被算在內，放心。」

　　「隊長沒有聽我把話說完就做出反應，好尊重人哦～根本就是好榜樣。」

　　抓到反擊機會的鈺儒，向禾辰拋出如重拳般的酸言，勢要以此擊敗對手顏面。

　　「我幫對方接完還沒說完的話，根本超貼心，當然是好榜樣囉～」

　　禾辰以四兩撥千斤的嘴砲之拳反擊，避開了鈺儒的重拳攻擊。就在鈺儒即將必無可避的時候…

　　「好了別再耍嘴皮子了。」

　　…陳江戴著拳套的拳頭，以５成的力量打在了禾辰的側臉。這拳並非比喻之下的幻境，而是現時所在的真實。

　　「揍屁哦？我沒戴護齒套耶？」

　　禾辰揍了一顆名為「惱怒」的拳頭，挨在陳江臉上。對此不感意外的陳江，暗自慶幸自己臨機應變的這拳，成功引誘對方反擊。

　　「那就戴上護齒套上來打一場啊？」

　　「來啊！」

　　雙方再度挑起一場名為「戰火」，實為「慾火」的ＰＫ賽，拳來拳往一發不可收拾。所有拳擊隊員也迅速聚在擂台下圍觀起來。

　　「欸欸！知道為什麼這次合訓會去海邊嗎？」

　　禾辰以刺拳試探對手的同時，也用了這道問題作為另一層試探。

　　「因為教練想要讓大家更有意願參加，增進隊員之間的情誼吧？」

　　「沒錯！這次會在海邊穿上泳衣泳褲打拳哦！」

　　「有必要嗎？」

　　陳江的刺拳也不間斷地在尋找適當的攻擊距離與時機。

　　「當然有啊！難得的福利耶福利！阿江不想看我穿比基尼的樣子嗎？可以跟阿江增進感情的比基尼哦～」

　　「欸？」

　　再度想起那場夢境的陳江，因為一時遲疑，隨著禾辰問句拋出的那顆拳頭，擊中陳江肚子。

　　「可惡…吃我…」

　　被陰招激怒的陳江，也將拳頭瞄準了禾辰的肚子…

　　「…這拳！」

　　…碰的一聲，名為「喜悅」的痛楚，從腹部肌肉順著神經系統，直衝禾辰腦部！

　　兩人之間「明爭暗鬥」，依舊持續在道中拳擊隊上，絶賛演出中……

　　…
　　…

　　「走吧，沒什麼好看！」

　　「呃…嗯。」

　　看透雙方心思的鈺儒，內心相當不是滋味，背起包包，抓住軒豪的手，快步離開了拳擊教室。

　　樓梯間的腳步聲踏踏作響，向下而行…一前一後，一急一緩，一趕一慢。4腳止步於一道門，門口上有一牌子。

　　「到了…『地下拳擊場』。」鈺儒看著寫著「體育器材室」的門牌。

　　「不是體育器材室嗎？」軒豪懷疑鈺儒眼睛出了問題。

　　喀擦！

　　對於軒豪的質疑不予理會，鈺儒已經拿出一把鑰匙開啟了門鎖。

　　「你自己看吧！」鈺儒推開了門────

　　在她眼中，是熟悉，也是不願再度憶起的空間。

　　對軒豪來說，是陌生，也是躍躍欲試的新天地。

　　「哇靠！我們學校有兩間拳擊教室哦？這麼屌！？」

　　「不是拳擊教室。這間地下拳…器材室是拳擊隊專用的。雖然比一般體育器材室還要大，但還是比拳擊教室來得小。」

　　放慢腳步，不敢靠近擂台的鈺儒，向正在逛「小觀園」的「吳姥姥」解說的同時，內心則在譴責著自己的懦弱：

　　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要為了陳江來克服恐懼了，為什麼剛才在樓梯間一鼓作氣的勇氣，到了這個環境就瞬間蒸發？

　　「我都不知道有這種地方，妳怎麼知道這裡啊？」

　　「是…阿江跟我說的。」

　　「真好吶～阿辰都沒跟我提過。」

　　為了擺脫痛苦回憶而編出的謊言，讓軒豪心生羨慕，卻也讓鈺儒有１秒鐘「自欺欺人」的愧疚。

　　「我之後要跟阿江在這個擂台上兩情相願地『揍愛』，這是我許下的宏願。咻！咻！」

　　鈺儒努力壓制自己顫抖的身軀，綁起手綁帶，戴上拳套，練習起基本揮拳動作。試圖以此轉換心情，提升自己對抗禾辰跟心魔的戰鬥意志。

　　「妳是說做、做、做做做做……小姐這是犯罪啊！」

　　「不是『做』，是「揍你哦？」的『揍』！日語叫作『毆り愛』。」

　　就在鈺儒口中喊出「揍」字同時，拳套的拳面，也已經擠壓在軒豪的臉上，促使軒豪嘟起了嘴。

　　「幫我戴護頭套跟護齒套，等一下你也戴上。我們邊打邊佈局！」

　　「妳怎麼突然揍我？」軒豪摸著自己紅腫的臉。

　　「不服氣就上來擂台啊？」

　　「妳只是想模仿副隊長跟阿辰吧？」

　　「少囉嗦！快點啦！」鈺儒提高了不耐煩的音量。

　　軒豪二話不說，馬上拿了器材室內的護頭套，替鈺儒套上。

　　「護齒套在我包包。」

　　軒豪打開鈺儒包包拉鍊，從包包拿出護齒套後，轉身只見鈺儒閉目張嘴…

　　「啊～～～～」…發出宛如在向戀人討餵食的聲音。

　　吞了一口的口水，喉結增凸１秒的時間…軒豪遲遲不敢動作。

　　「你在拖拖拉拉什麼啦！」

　　腳上感到一陣泰山壓頂之力，痛覺促使軒豪將護齒套慌亂塞進對方玉口之內…

　　「李愛案偶摩啊？」口中護齒套上下顛倒的鈺儒發出了抗議。

　　「啊…歹勢！」

　　小心翼翼取出的護齒套，與「鈺口」之間相連一條光鮮亮麗的透明蠶絲。反射的光線灑入眼窗，軒豪一時愕然，動作再度定格。

　　「看夠了沒？不怕我等一下揍死你嗎？」

　　因說話而擺動的「鈺唇」，斷了與軒豪手中護齒套之間的牽絲。軒豪這時才回過神，一邊將護齒套塞入正確的方向…一邊心想：所謂「一『鈺』驚醒夢中人」，應該就是剛才那種情況吧？

　　「我先上擂台等你。」

　　鈺儒以異常緩慢的速度，試圖克服恐懼走上擂台。

　　台下軒豪正綁著手綁帶，思考等一下要如何一邊應對鈺儒毒嘴，一邊應付對方拳頭的時候…無奈「鈺山主峰」緩慢碰觸擂台繩的殘餘震波，以及「金華鈺腿」慢速橫跨擂台繩時耀眼的餘光，悄悄自軒豪眼角隙縫鑽進，打亂了軒豪的思緒。就像早已身在擂台之上，被鈺儒亂拳洗禮一番，暈頭轉向，差點忘記禾辰親自教導綁手綁帶的方法。

　　「好～了～沒～」

　　磅！

　　拳套互擊的聲響，瞬間在這間「地下拳擊場」來回震盪，是為了驅散過往惡夢而響，也是為了提醒軒豪別再浪費時間。

　　耳聞「鈺音放送」的軒豪，馬上加快速度…不一會工夫，手綁帶、護齒套、護頭套著裝完畢，匆匆爬上擂台。

　　「來我來告訴你我的計畫，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

　　鈺儒開始跳起拳擊版的華爾滋圓舞曲。

　　「什…什麼計畫啊？」

　　學拳進步神速，實力大幅領先軒豪的鈺儒，讓軒豪心有不甘。卻又在對方身上隱約看見了禾辰的身影…只不過禾辰身上並沒有眼前的「鈺山主峰」。

　　「那就是…」

　　「就是現在！咻咻！」

　　軒豪緊盯鈺儒顏面，以出奇不意的兩拳打斷了「鈺音放送」，不只是為了報昔日屈辱之仇，更為了打破自己投射在鈺儒身上的禾辰幻影…

　　「…噁男的一拳ＫＯ！」

　　…但鈺儒還是閃過了軒豪的拳頭，鈺儒試著把吳姓對手幻想成那時侵犯自己的惡魔，遞上了重重的腹擊拳。軒豪腹部一縮，蜷倒在地。

　　「合訓那天，你就給我去隊長身邊，一直要求她陪你對打。你要揍到她喜歡上你為止，畢竟噁男的行為就只能交給噁男來做。」

　　「好痛……」軒豪只有這句回覆。

　　鈺儒脫下拳套走下擂台，從器材室冰箱拿出冰袋。接著回到擂台上跪坐在軒豪一旁，掀開了對方的衣服，腹肌上紫暈隱隱可見。

　　「妳要幹嘛！？」

　　「先不要動。」鈺儒將冰袋置於軒豪腹上紫暈處。

　　「…喔，謝謝。」

　　男孩轉頭避開了女孩的視線，耳殼升溫發燙。

　　「不會，我才要謝你…陪我對抗住在這裡的惡魔。」

　　第一次面對女孩溫柔的謝意，男孩沒有回應，只是靜靜躺在擂台上閉目休養，一邊享受這份冰涼帶來的安寧，一邊思考女孩口中的「惡魔」究竟是什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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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鈺儒回憶自己「佈局」完美無缺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貼揉在陳江臉頰上的拳頭，正沾上一滴滴的溫鹹？

　　在怎麼說，海風應該也不可能把海水吹到那麼遠，又剛好噴灑到拳頭上。

　　對此感到疑惑的鈺儒，端詳起自己拳頭所揍的目標，這時才發現────

　　「阿江你…你怎麼哭了！？」

　　「欸？有嗎？」陳江趕緊用手背擦拭臉頰。

　　「對不起，是我揍太大力了！」

　　鈺儒面對陳江，緊閉雙眼，雙手合掌。

　　「不是吼！連拳頭力量比妳還大的阿辰，都沒辦法揍哭我了。別太高估妳自己啦！」

　　「那是我說了什麼讓阿江難過的話嗎？」

　　「沒啦。」

　　「那是什麼原因？」鈺儒追問。

　　「那個…是因為…因為……」

　　陳江剛才之所以會流淚，究竟是因為對當時無法拯救的鈺儒感到愧疚，還是對禾辰與軒豪兩人之間互動吃醋的緣故，恐怕此時連他自己也已經搞不清楚。

　　「對不起果然是我的錯，雖然不知道是說了什麼惹阿江難過……壞嘴巴！壞嘴巴！」

　　鈺儒用有點大力，又不敢太大力的拳頭，不停往自己臉頰上砸。

　　「儒妳別這樣！叫我別自責，結果妳自己還不是亂自責起來？」

　　陳江把手蓋在鈺儒的臉頰上，以阻擋對方拳頭碰觸。

　　「對不起…我也許真的是雙標……」

　　「如果妳真的那麼想要被揍的話，那也是等一下上擂台之後由我來揍。但妳也不能放水就是了，畢竟妳還有很多要學的地方。」

　　「如果是被阿江揍的話…我覺得可以……」

　　面紅耳赤的鈺儒噘起嘴，用氣音自言自語著。

　　「嗯？妳剛才說什麼？」

　　「對不起，沒事。」

　　「好啦儒！別再說對不起了。以後我也會盡量少對妳講『對不起』這３個字。」

　　「說得沒錯！」

　　禾辰的聲音突然出現，順順地搭腔了陳江，並接著繼續補充：

　　「與其說『對不起』，還不如說『謝謝你…揍我』、『你揍得好棒』、『好喜歡你…的拳頭』。」

　　「等等…妳這是在抄襲吧？」陳江忍不住吐了嘈。

　　「當然不是，我這是致敬，是二創啊！敢質疑我？阿江你是欠揍對吧？」

　　身穿鮮紅比基尼的禾辰雙手叉腰。

　　「看妳剛才跟軒豪玩得那麼開心，妳還不會累的話，上擂台換我跟妳打啊。」

　　陳江在醋意作為催化劑的情況下，加強挑釁回去。

　　「等一下！明明講好下一場是輪到我跟阿江練習的！」鈺儒挽住陳江的手臂。

　　不容許自己所佈之局被禾辰破壞的鈺儒，對著呆站在禾辰一旁，卻始終尚未表達意見的軒豪，在５秒內眨了50下左眼。

　　「阿辰，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像是那個…攻擊腹部的鉤拳？要怎樣才會有力道？可以教我嗎？」

　　接收到訊號的軒豪，將鉤拳輕輕點在禾辰身上看似滑嫩，卻又紮實的腹肌線條交點上。

　　「你出拳的時候到底會不會靠腰啊？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學那麼久還學不會？」

　　「我會啊？我揍人時不只會『靠腰』，還會靠北……」

　　「我是說『靠腰部的力量』啦！」

　　與剛才在擂台上嘻皮笑臉的模樣完全不同，進入教學模式的禾辰，再度化身成為魔鬼教練。『靠腰』的一拳，灌進軒豪的肚子。

　　「是…是的教官……」軒豪跪坐在沙灘上。

　　「還有被打的時候要記得趕快縮緊腹肌，加強保護自己的內臟。現在該教的都已經教過了，剩下就是你自己要去鏡子前重複練習。讓自己的身體去揣摩…不過現在沒有鏡子，我們去旁邊加強訓練！」

　　「謝…謝謝教官。」軒豪勉力站起。

　　「你去戴拳套，我讓你打我肚子，我來盯你動作。你再不靠腰，就換我打你肚子。聽到了沒有？」

　　「聽、聽到了！」

　　正當軒豪要去拿自己的拳套時，陳江開口叫住軒豪：

　　「軒豪，等一下。」

　　「副隊長？怎了嗎？」

　　「我教你一個技巧，不管你是要出拳、防禦還是閃躲，只要你在戰鬥狀態，你就保持一個原則：縮緊腹肌。這樣你應該會比較容易知道怎麼轉腰，也能降低對手揍你腹部時造成的傷害。」

　　「喔…謝謝副隊長。」軒豪點頭示意。

　　「雞婆什麼啦？你說的撇步…我本來等一下就要教他了。幹嘛『劇透』人家啦？」

　　「妳剛才不是才說『該教的都已經教過了』嗎？阿江好心幫妳補充還要被妳唸。」

　　鈺儒主動幫陳江向禾辰表達抗議。

　　「去去去！小女生快去擂台上跟阿江卿卿我我，別來打擾我們男人之間的教學。」禾辰揮起驅趕的手勢。

　　「才不是卿卿我我！阿江我們走，別理這個噁隊長。」

　　挽著陳江手臂的鈺儒，把陳江拉往擂台方向…

　　「啊對了『阿豪』！加油哦！」

　　…回頭向軒豪露出了微笑。

　　軒豪備感意外。意外的不僅是恐怖女人竟也有如此讓人心動的笑容，還有這是對方第一次用「阿豪」取代了「噁男」的稱呼。

　　「你喜歡她對吧？」

　　「蛤？」

　　但更讓軒豪意外的是禾辰突如其來的問句。

　　「我是在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性平社的女人啦？」

　　「哪有？我跟她根本仇人。就像妳跟副隊長一樣，是敵對關係。」

　　軒豪的心臟，偷偷違背了主人的意願，擅自加強跳動速度。

　　「敵對關係嗎？哈…也是呢。」

　　苦笑的禾辰轉頭看向擂台上的陳江…正在被鈺儒施予拳擊界常見的纏抱招數！？

　　「這賤人什麼時候連這招都學會了…喂！誰准你們纏抱那麼久的？快分開！」禾辰向擂台方向大喊。

　　無視拳擊隊隊長的命令，鈺儒轉頭向禾辰吐了舌頭。

　　「可惡！阿豪你要好好加油，之後你跟她對決的時候，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不對，明天就安排你跟她對練，提早讓你揍爆她！」

　　「欸？！可是我還想跟妳…」

　　「總之就這麼說定了！」

　　「呃…嗯。」

　　軒豪吞了口不安的口水，而這份不安不僅來自今天沙灘上禾辰的魔鬼訓練，也來自明日擂台上鈺儒的拳頭虐待。

　　就在禾辰加強軒豪腹擊訓練的同時，擂台上的鈺儒則是繼續纏抱陳江…由於此時丁教練正在跟民宿老闆聊天，其他隊員也都在各自練習，計時敲鐘的人又是不懂拳擊規則民宿員工。在一旁沒有懂規則的第三人能喊「Break！」的情況下，雙方頓時陷入「膠著」。

　　「那個…一直纏抱是會被裁判強行分開的。」

　　出言提醒的陳江，希望鈺儒可以自行收手。

　　「好久沒有跟阿江抱抱了嘛～❤」

　　鈺儒向自己的閨蜜撒嬌了起來，並刻意用了「臭奶呆」的聲線。

　　「可是一直這樣持續到回合結束，會浪費很多學習其他技術的時間哦？」陳江不厭其煩地以溫柔的口吻提醒。

　　「阿江還記得上一次我們抱抱是什麼時候嗎？」

　　鈺儒刻意轉移話題，試圖拖長纏抱時間。

　　「回答完這個問題，妳就要放手哦。」

　　陳江臨機應變，向緊抱自己身軀的少女開出了條件。

　　「好❤」

　　「嗯…應該是那次夏令營的最後一天吧？」

　　「說到夏令營，那個發傳單的學姊，她應該還沒從我們學校畢業才對。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看到她啊？」

　　「額度超過囉。」

　　「最後一題啦，拜託～❤」

　　「真的嗎？」陳江懷疑鈺儒的信用。

　　「真的啦❤」

　　「好吧…其實我之前有問過教練，瑋芯學姊後來從副隊長升上隊長之後，不知什麼原因，在我們這屆入學前她就已經轉學了。」

　　陳江閉目認真回想自己與丁教練之間談話的記憶。

　　「那瑋芯學姊為什麼會從副隊長升上隊長呢？」

　　「說好的最後一題呢？」

　　「好啦❤」

　　鈺儒放開雙手的同時，回合鐘聲剛好敲響。

　　「妳看，損失的是妳自己哦！少了一回合的練拳機會。」

　　「可是我不只解開了部分謎題，還從阿江體溫身上獲得了滿滿的能量，所以說不定是塞翁失馬哦？這是給阿江的回禮❤」

　　鈺儒親吻了自己左右拳套的拳面，接著用力揍了一拳在毫無防備的陳江臉上。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各方面來說都屬於犯規，但是對鈺儒來說，這恐怕是能讓對方愛上自己的唯一機會…也是讓對方遠離自己的一大風險。

　　「覺得我的拳頭…怎麼樣？」

　　鈺儒不但內心希望陳江有看見自己親吻拳套的畫面，甚至禾辰稍早提過的「謝謝妳揍我❤」、「妳揍得好棒❤」、「好喜歡妳的拳頭❤」等答案，全都在鈺儒腦海小劇場中，自陳江口中說出了好幾遍。

　　「還可以，但是下次要記得：別在回合鐘響之後才打到對手，裁判抓很嚴的。」

　　陳江以十分認真地態度，搭配笑容向鈺儒解釋。

　　由於陳江的頭部抗擊打能力，早在與禾辰過往交手經驗中提升不少。所以鈺儒剛才犯規的那拳，無論是在身還是在心的方面，都沒有成功ＫＯ陳江。

　　鈺儒對於沒有藉由剛才那拳，成功將心意傳達出去而感到失望，但也慶幸自己剛才的行為沒有被陳江討厭。

　　從剛才鈺儒「用『鈺山主峰』擠壓陳江胸膛」，到後來「用拳套間接親吻陳江臉頰」的畫面，都以餘光的角度，全程不漏地刺在軒豪與禾辰兩人的視網膜上。

　　心不在焉的軒豪，無法紮實地做出有在靠腰的腹擊拳訓練，只有軟趴趴的拳頭打在禾辰汗水滋潤的腹肌上。

　　軒豪的怠惰之拳，與鈺儒的「犯規之拳」，也讓怒氣值飆升的禾辰，對軒豪祭出了確實有在「靠腰」的腹擊拳懲罰…無論是在物理力學的意味上，還是在情緒宣洩的意味上。

　　電子鐘聲敲響第二回合之後，為了避免再度被鈺儒纏抱，陳江敏捷地在鈺儒周圍移動，不時丟出好幾顆刺拳，但沒有補上其他如直拳、鉤拳等進一步的攻擊，這是體貼女性新手的保留實力。

　　此時的陳江在鈺儒眼中，就像是在跳著邀請她一起加入跳舞的舞蹈，每一拳都是滿懷心意的邀請函。鈺儒接受了邀請，開心地跳起了拳擊的舞步，也開始多丟了幾顆刺拳。

　　鈺儒的拳擊技術雖是進步神速，但經驗不足的拳頭，對陳江來說仍能輕鬆撥擋與閃躲，連雙拳護頭或者雙拳護肚的防禦都用不太到。

　　對方單調重複的刺拳，讓陳江想起禾辰經常提出的質疑：怕女生受傷而保留實力，其實只是在看不起對方。陳江此時才開始擔心自己若是保留太多實力，恐怕反而會讓鈺儒習慣目前的「舒適圈」。陳江決定加強攻擊的頻率，從保留５成實力的模式，切換成保留２成實力的模式……

　　不知何時，烏雲早已綿密聚集。

　　越來越有信心的鈺儒，隨著自己刺拳附帶幾顆直拳的次數的增加，腦中小劇場內陳江被自己ＫＯ的畫面也逐漸清晰…就在陳江在鈺儒腦中小劇場內被上鉤拳擊中下巴倒地的同時，轟隆一震雷鳴劃破天際────

　　「疑…怎麼突然覺得好想睡覺？」鈺儒內心突感疑惑。

　　沾滿唾液的護齒套，在空中飛旋後直落擂台。被擊中下巴的少女，頭後仰而倒躺在地…時間超過10秒。

　　「哈…看來我太大意了，這是第二次被男生揍倒了呢。」

　　雷陣雨傾盆而降，汗水、雨水與淚水，是少女在這條拳擊路上的殘酷洗禮。

　　要是出拳速度一直追不上陳江的話…

　　鈺儒還是忍不住哭紅了眼。這次的淚水沒有恐懼，只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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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因為熱對流旺盛而產生的午後雷陣雨，中止了海灘上的各種活動：分組擂台對練、海灘排球、自由休憩，或是學長姊可以自由帶著學弟妹做的個別加強指導。

　　協助學長姊跟教練搭好保護擂台的遮雨篷之後，軒豪回到民宿內自己的房間，脫下泳褲沐浴一番。躺在比自己家還要舒服柔軟的名床上，設置好手機內建的鬧鐘，等待晚餐時間到來。準備卸下三天兩夜合訓第一天積累的疲憊……

　　睡夢中，軒豪站在地下男女拳賽的擂台上。

　　「講過多少次了？叫你要靠腰部的力量。連『靠腰』都不會，我哪會喜歡上你？出拳要給我靠腰、靠腰、靠腰……」

　　身穿黑色兔女郎裝的禾辰，憤恨猙獰。每「靠腰」一聲，鮮紅的一拳就落在軒豪的鼻樑上。

　　「我想當阿江的對手，跟他在擂台上『揍愛』。快給我滾去擂台下，你這個臭噁男…噁男！噁男！噁男！噁男……」

　　不知何時，對手已經變成身著紅色兔女郎裝的鈺儒，笑容陰險。黑色的拳套，每「噁男」一次，就勾劃一拳在軒豪的臉頰上。

　　就在軒豪感覺自己快要被擊倒的時候…突然想起海灘擂台上，鈺儒被陳江ＫＯ的畫面。軒豪下定決心不想再被鈺儒控制，全力打出一顆上鉤拳。一樣沾滿唾液的護齒套，一樣在空中飛旋，一樣直落擂台。一樣被擊中下巴的少女，一樣頭後仰而倒躺在地…一樣讀秒超過10秒。

　　軒豪眼中鈺儒平常高高在上的「女王」形象，如今變成被ＫＯ成翻白眼的狼狽模樣，反差之大讓軒豪頗有紓壓與成就感。

　　就在軒豪洋洋得意欣賞對手悽慘模樣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拳擊褲上已經偷偷搭起了一個小帳棚……

　　「哇！」在床上驚醒的軒豪發出了一聲大喊。

　　原來一切只是夢。軒豪為此鬆了一口氣…卻發現小帳篷從夢中世界穿越來到了現實世界！？軒豪一開始很緊張，以為自己有什麼變態嗜好，但是一想到今天一整天看了那麼多穿著泳衣的女生，加上夢中又有兔女郎裝，也許只是正常生理反應而已…

　　「阿豪！下來餐廳吃晚餐囉！老闆親自煮的龍…」

　　時間凍結，現場宛如有某位吸血鬼發動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雖然在健康教育課本上有讀過相關知識，但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小帳棚搭起的禾辰，還是難免感到驚訝…

　　「…哈哈！別再玩你的立式沙包了。不管你揍它幾拳，它都不會變得比我的胸…肌還要大啦！」

　　…不過還是決定以死黨的口吻開對方玩笑。

　　「我哪有在玩什麼沙包？還有妳說妳的胸…比較大？那跟儒比呢？」軒豪趕緊用棉被層層蓋住小帳篷。

　　「笑死！我的胸肌跟胸部脂肪可是完美比例，她那些只有一團脂…等等，你剛才叫她什麼？」

　　「鈺儒啊？」

　　「屁咧！你剛剛明明叫她『儒』。好噁心…你是被阿江傳染了哦？」

　　「哪有？我有說『鈺』啊？妳是耳包哦？」

　　軒豪確實沒發覺自己下意識稱呼鈺儒為「儒」。

　　「唉唷？我們阿豪該不會是…剛才在床上打沙包的時候在想著她吧？她身材確實蠻性感啦…雖然略遜我一籌就是了。」

　　「……」

　　像是被讀過夢境一樣，軒豪不知如何辯駁。

　　「不會是說中了吧？嘻嘻。」

　　好奇心與新鮮感作祟下的禾辰，關上軒豪房間的房門。瞇著眼咧起嘴角，爬上床打算掀開軒豪的棉被，想近距離一觀由立式沙包撐起的金字塔。

　　「辰哥不要！」

　　「聽話，讓我看看你有多勇！」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房門被另一位少女打開。

　　「阿豪你在幹嘛？晚餐時間已經到了，隊長有上來找你嗎…欸？」

　　時間再度暫停。
　　…
　　…

　　「…啊！歹勢！我剛才忘記鎖門。」禾辰吐著舌頭。

　　「下來。」鈺儒面無表情。

　　「蛤？我們男人之間要玩阿魯巴關妳屁事？又不是要性騷擾。」

　　「下來。不然我要跟教練…還有阿江講。」

　　「嘖…算了！反正阿豪這種見色忘友的人，遲早也會被妳的思想洗腦。」

　　禾辰爬下床，刻意用肩膀撞開鈺儒，離開房間前往樓下餐廳。

　　現場留下的鈺儒，站在門口直盯著床上的軒豪…一樣面無表情。

　　「那個…」

　　「現在開始不要主動跟我說話。只有我問你的時候，你才可以回答。」

　　「呃…好。」

　　不知何時開始，軒豪已經漸漸會對鈺儒言聽計從，即使在沒被對方威脅的情況下。

　　習慣成自然，著實讓軒豪感到恐懼又不可思議。

　　「明天的對打練習，我不跟阿江練了，你也不用跟隊長打。換我來纏住隊長。」

　　「好…好喔，那我就找副隊長好了。」

　　「可以，等一下我會跟阿江說。我先下去，你趕快。」

　　鈺儒冷言簡單交代完，離開了軒豪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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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過後，丁教練宣導完注意安全的事項，便讓大家立即解散。就在解散不久後，民宿門口電鈴響起，民宿老闆一邊向丁教練稱讚拳擊隊的小朋友很乖，一邊趕緊前去接聽。

　　「不好意思，請問丁教練在嗎？」話筒傳來女孩的聲音。

　　「請問是哪位？」民宿老闆問。

　　「老闆你忘記我了哦？是我介紹教練帶大家來你這裡玩的耶？」

　　「啊啊啊！是小虹啊！要進來坐坐嗎？」老闆匆忙開門。

　　「不用啦，我待太久的話，外婆會擔心我。」

　　「外婆？」

　　「對啊！我外婆家就在附近，放假來外婆家玩。」

　　「原來你外婆家住這附近啊？有空可以帶她來我這裡坐坐啊。」

　　「真的嗎？謝謝老闆。是說教練他…」

　　「他在他在！我去請他來。」

　　老闆匆忙請來丁教練後，丁教練便跟著這位少女坐在民宿庭院的椅子上開始談話。

　　老闆基於禮貌，尊重他們的私人空間而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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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手綁帶、拳套還有護齒套滾來沙灘擂台這裡。P.S. 不準帶護頭套。」

　　看見手機螢幕顯示著來自鈺儒的訊息後，軒豪迅速帶上對方要求的用品。由於教練叮囑過晚上不能靠近海邊，因此在踏出民宿門口，看見教練跟一位不認識的女生在庭院說話的時候，即使當下想問教練對方是誰？也必須把這份疑惑暫放一邊，躡手躡腳去見正在沙灘上等待著自己的女孩…就像是要去秘密幽會一樣。

　　「…皮繃緊一點，別瞎想！」軒豪內心警惕著自己並不是要去約會。

　　來到擂台下後的軒豪，看見鈺儒早已戴好拳套，身穿白色Ｔ恤，站在擂台上看著海上的映射的月────下雨過後，雲朵散盡的皎潔。

　　「抱歉又要你陪我，穿戴好之後上來吧。」鈺儒唅著護齒套說。

　　「為什麼不用護頭…」

　　「我有準你問話嗎？」

　　「呃……」

　　「反正就是不想戴，你也不準戴。」

　　知道自己應該要對稍後鈺儒拳頭感到憂心的軒豪，此刻卻沒有任何一絲恐懼感。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不滿與焦躁：對方憑什麼要用這種態度？軒豪懷著這樣的心情踏上了擂台。

　　「這場１回合的練習打完，我們的合作關係就結束。恭喜你啊。」

　　「…恭喜？」軒豪不解。

　　「你不是追到隊長了嗎？」

　　「那個…不是妳想的那樣。」

　　「不然是怎樣？如果你當時沒有積極同意的話，那她就是準備要性────」

　　「靠腰哦？也不是那樣！」

　　磅！

　　累積已久的不滿，讓軒豪成功打出一次「靠腰」的一拳，擊中眼前高高在上的女王臉上。突如其來的直拳，不僅鈺儒不及察覺，就連軒豪也是揍到「鈺顏」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成功學會了直拳！？

　　「好痛…欸！還沒開始你就…算了！就當作已經開始了吧。改成不計時，打到對方倒地為止。鏗！」

　　早已不再害怕男生拳頭的鈺儒，雖然剛才軒豪的一拳讓她憶起一絲當初的恐懼，但是隨即就被復仇心…或者說征服慾所取代。激烈的慾望的透過拳頭，如彗星撞地球般，意圖在軒豪上半身上擊出坑坑洞洞。

　　「我已經…不想再輸給妳了！」

　　雖然至今尚未參透閃躲與防禦技巧的軒豪，身中好幾拳的攻擊。但是平常的挨揍也讓軒豪堅信自己抗擊打的能力有大幅提升，就算不及禾辰或陳江，仍必超越鈺儒。因此軒豪選擇硬是接下鈺儒的綿密攻勢，並在對方露出破綻的瞬間，再度打出「靠腰」的鉤拳。

　　「咕…嘔…」

　　腹部第一次遭受強大力量擠壓，鈺儒蹲屈在地…「瓊漿鈺液」連同護齒套「脫口而出」，掉落擂台，使擂台地板與「鈺唇」之間有了「絲絲入扣」的連結。加上「鈺顏」的瘀青與表情，軒豪雖然察覺自己可能下手太重，但身體的某處此刻卻又有了不該有的反應。

　　「糟糕！怎麼偏偏這個時候……」

　　心生不妙的軒豪，放棄10秒的讀秒，趕緊蹲屈，嘗試隱藏那小帳棚。

　　「…不錯嘛，噁女終於教會你怎麼揍人。果然是天生一對嘛？你根本不需要我吧？我看我還是自己想辦法追阿江…嗚啊！」

　　迎面而來的拳套，中止了「金玉良言」，重重擊打在鈺儒的鼻樑…鼻血在月光照射下，有如夜晚的噴泉燈光秀。

　　被打斷話語的不甘，以及對手犯規的行為，超越了拳頭的痛覺，鈺儒為此直接出拳猛攻軒豪…兩人開始在擂台上跪坐扭打。

　　「她是我的兄弟…兼師父，不準妳汙辱她！她對我沒有邪念！我對她也沒有邪念！」

　　「你對她沒邪念？所以意思是她未經你同意在對你性────」

　　「不對！那是男人之間的友情…為什麼妳就是不懂！」

　　「那樣不是霸凌就是性騷擾啦！為什麼你要一直替她狡辯？」

　　「我當下雖然不太願意，但是我知道她是為了鼓勵我！」

　　「管她鼓勵不鼓勵…你不願意就強硬拒絕啊？為什麼不積極反抗？」

　　「智障女權不是最討厭檢討受害者嗎？既然妳認為我是被阿辰性…那妳現在就是在檢討我這個受害者！」

　　「…欸？」

　　鈺儒因為遲疑而停下攻勢，但是軒豪的上鉤拳早已不及煞車，下巴慘遭重擊的「車禍」再度降臨鈺儒身上。

　　與旁觀還有夢境時的情況不同，軒豪對鈺儒的「親自動拳」，讓某種奇妙的感覺被無限放大。察覺異樣的軒豪，才想起自己已經忘記小帳棚的事情，要是不趕緊隱藏，一定會產生一連串難以掌控的誤會。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

　　軒豪再次蜷縮，裝作像是腹部遭受重擊難受的樣子……

　　「…你在幹嘛啊？我不記得我有打到你的肚子啊？」

　　爬不起身的鈺儒，拖著身體匍匐前進至軒豪的面前詢問，嘴裡可見不知何時已經唅著的護齒套。

　　「有…有啦！肚子超痛！暫時停戰好不好？我怕等一下被別人發現…而且明天妳還要跟阿辰練習對打。」

　　「…好吧。」

　　在剛才毆打軒豪的過程中，鈺儒體內也有種快要抑制不住的烈火…與其說是對禾辰與軒豪之間親密互動感到不滿的怒火，不如說更像是某種會讓人上癮的烈酒，尤其是在看見軒豪蜷伏在地的可憐模樣之後。因此鈺儒當下其實是很想回覆「不好」並繼續開揍，只是製造傷害的愧疚及時阻止了這股衝動。

　　「對不起，剛才一時衝動。」軒豪首先向鈺儒表達歉意。

　　「與其說『對不起』，不如說『謝謝你讓我揍你』、『你被揍的樣子好棒』或是『喜歡你被我揍的樣子』。而我想對你說的是────『你被揍的樣子好棒』！」鈺儒說的是真心話。

　　「雖然能理解妳用『謝意』取代歉意的心，但阿辰那時的『二創』並不是這樣說的吧？」

　　「你管我哦？我這應該是…『三創』？咻！」

　　「三創？我還光華商場咧三創？咻！」

　　「我又想看你被揍的樣子了！咻！」

　　「我也想看妳被揍的樣子，但明天妳可別輸給阿辰。因為與其看妳被阿辰虐待，還不如讓我虐待妳。」

　　「要不是為了要避免阿江跟隊長站在同一個擂台，我才想一直永遠代替阿江揍爆你。」

　　不知不覺又開始加強力道的兩人，倒在擂台上持續違背拳擊規則的拳來拳往。

　　此時兩人不約而同有了共通，卻又互相不知情的想法────原來平常面目可憎的對方，在被自己親自用拳毆打時的表情跟反應，也能變得這麼紓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