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聽說這是都城料理?

自上回顧少爺吹完曲後，那禇堯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一天到晚纏著他，更奇怪的是，對於顧惜之的態度也改變很多，像是不再要求他喚她主人，對他口氣也莫名和緩許多，甚至還拿了傷藥給顧惜之治療腳傷，更不再要求他做些粗重工作，只是一天到晚跑來跟在顧惜之身旁，要他吹笛給自己聽，而顧少爺看到有個這麼熱愛他笛藝的粉絲，心裡簡直樂開花了，卻把一旁的陸寒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陸寒從小便善於察言觀色，他發現禇堯不僅態度改變，就連看他家少爺的眼神也不太一樣了，這讓陸寒開始有些擔心，那女人莫不是...。

「惜之，你說你這笛吹這麼好，肯定有不少人像我一樣這麼欣賞你的笛藝吧？」禇堯嬌聲嬌氣的說著，聽得一旁陸寒雞皮疙瘩掉滿地。

可顧惜之卻輕嘆口氣，神色略顯落寞，悵然道：「其實沒幾個人喜歡我的笛聲...」天才是孤獨的，世上只有唯二能懂自己。

禇堯神色一驚，隨後又默默低下頭，臉頰還覆上一抹淡紅，輕聲低語道：「有我欣賞就可以了，你若不嫌棄，我天天都可以聽你吹曲...」

「是嗎？那真是多謝妳了。」顧少爺羞赧一笑，他覺得有粉絲的感覺真好！

隨後禇堯又要求顧惜之繼續吹笛給她聽，吹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而一旁的陸寒這幾日都將這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裡，敏銳的他早就感覺到禇堯不太對勁，待那禇堯離開後，空蕩蕩的廂房裡安靜的坐著主僕二人，只是一人心裡焦躁不安，一人心裡樂不可支。

「少爺你不覺得那禇堯的態度很怪嗎？」

「會嗎？她不就是欣賞我的笛藝嗎？」顧惜之不解地歪著頭。

「可若是單純欣賞，這態度也轉變太大了不是？」陸寒還在嘗試對他家少爺旁敲側擊。

「應該是聽完我吹笛，她心情好才對我和顏悅色吧！」顧少爺嘿嘿一笑，心想早知道他的笛聲這麼好用，一開始就應該拿出來吹得。

陸寒聽了簡直都快暈倒，他家少爺那少根筋的個性，完全沒意識到那女人有多奇怪....。

「那...少爺你覺得她這人怎樣？」

顧少爺輕蹙眉頭，認真的想了一會，這才開口道：「脾氣是怪了點，嘴巴也刻薄了點，但人還是不錯的。」

陸寒一聽他家少爺這麼說反而更緊張了，他知道他再不做點什麼，他家少爺可能就要被拐跑了！

「可我不喜歡她...」陸寒委屈巴巴的低下頭，淚珠已在眼眶打轉。

顧少爺一見他家小天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怎麼會不知道他心裡的委屈，這幾日以來，禇堯對他總是冷嘲熱諷，他在一旁聽得都快氣死，而他可是當事人怎麼可能會不難過！身為他的主子，應該要替他打抱不平的，可他現在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跟她攤牌，只能讓小天使平白將委屈吞進肚裡，顧少爺心裡長吁一口氣，他覺得自己這主子當得實在太沒用了些。

「對不起，我知道她對你一直有惡意...你受委屈了...」顧惜之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柔聲的哄著他。

「少爺...」陸寒低著頭，眼淚開始控制不住地一直掉落。

顧少爺見到小天使哭得更兇，心裡更是一陣疼，他從小敏感細膩，一點小事都能讓他難過許久，都怪自己無能，平白讓他遭罪，這般惡毒的辱罵，他能忍住不打死她，已經是很給自己面子了！他收回蹂躪他頭髮的溫熱掌心，揪心得伸出雙手捧起他的臉，拭去他眼角的淚水，繼續安撫著他。

「乖，別哭，等契約簽完我們就馬上回府好嗎？」顧少爺又開啟顧爸爸模式，把他家小天使當成三歲孩子一樣在哄。

「好...」聽到顧惜之的承諾，陸寒低著頭擦乾眼淚，唇邊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輕笑。

他自小流浪街頭，再難聽惡毒的字眼他都聽過，他根本不介意那女人對他說了什麼，可他知道他的少爺一向護短，他絕不會容忍那女人這樣說自己，雖說少爺脾氣溫和，可在這一點上顧惜之可硬氣得很，儘管那女人再怎麼討好他家少爺，只要他繼續抓著這點不放，那女人是不可能讓少爺對她產生好感的，終究還是他更了解他家少爺，呵。

翌日一早，顧少爺一如往常在院裡做著簡單的打掃工作，雖說褚堯已不再刁難他做些粗重工作，只是整天纏著他吹笛，可他自己知道本來就是來替那下人工作，加上他擦了褚堯給的傷藥，腳上的傷更是好得差不多了，既然這樣他怎麼好意思白白不做事，整天就只知道吹笛，所以顧少爺還是會多少做些打掃，不給谷裡其它下人添麻煩，雖說陸寒總是想幫忙他做，可他認為這是他自己攬下來的事情，加上這陣子褚堯對陸寒的冷嘲熱諷實在是有夠委屈他，他更不可能再把事情丟給他做！

半個時辰後，顧惜之終於掃完院裡的落葉，正準備要去打水擦拭屋內，只見褚堯從遠方走來，他心想她應該又是來尋自己吹曲。

「惜之，在忙阿？」褚堯大老遠就看到顧惜之在打掃院裡，她不明白，她都不要求他做事了，怎麼他還是繼續做這些下人的工作？

顧少爺擦了擦額上的汗，淡笑道：「剛掃完院子，等等要去打水將屋內清一清，谷主是來找我聽曲嗎？」

「不，曲晚點在聽沒關係。」

陸寒覺得奇怪，平常一來就是黏著他家少爺要他吹笛，怎麼今天又一改常態，莫不是又要他家少爺做什麼了？

「恩？那谷主怎麼在這時間過來？」顧少爺不明所以，怎麼今天她會不來找自己吹笛？難道她聽膩了？

「我是想問問你會不會煮飯？今天我突然想嚐看看都城的料理….」

褚堯打從她出生，便一直都在這谷裡從未出過遠門，而在柴桑這淳樸的鄉野裡，更是鮮少看到其它地方的奇珍異寶，所以當顧惜之說他來自都城，又提出他可以贈與她西域的珍稀寶物，更是讓她心動萬分。

陸寒果然沒猜錯，這褚堯果然又心血來潮要刁難他家少爺，還未等顧惜之開口，一旁的陸寒卻已先開口，怒道：「少爺身分嬌貴，從未進過灶房，妳是擺明在刁難他？」

褚堯一臉鄙視瞧向陸寒，譏笑道：「你什麼身分？我在跟你主子說話，輪得到你在這跟我大小聲？你這沒教養的狗！」

「妳想吃，我煮便是，別老是對著我底下的人撒氣！」顧少爺聽褚堯那句句帶刺的話，聽得他又火冒三丈，臉色一沉，語氣盡是不滿。

可褚堯卻完全沒聽出顧惜之的憤怒，她只知道顧少爺願意為她下廚，煮她從未吃過的都城料理，可把她樂得直蹦跳，開心的告知他冰窖位置，還跟他說冰窖裡的食材儘管用，只要能做出好吃的都城料理就好，交代一番後她便開心的去巡視她的桑蠶，等著顧少爺為她準備的午膳。

「少爺…」陸寒雖然很感動他家少爺為了他動怒，可他家少爺這次可是說要下廚，而陸寒自己也根本沒進過灶房，完全沒辦法代替他煮。

「沒事，只是下個廚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下廚時你能在一旁幫忙嗎？」顧少爺完全不擔心他要下廚這件事，一臉從容不迫地說著。

「好...」

語落，陸寒便陪著顧惜之一同前往那冰窖，兩人一入那冰冷的冰窖，眼前的景象便讓他們驚艷不已，裡頭放著各式蔬果，還有各種新鮮肉類，醃菜、乳品、臘肉、海鮮魚類...等等，儼然是把市集整個搬到她這桑蠶谷，顧惜之大概逛了一圈，可因冰窖溫度實在過低，凍得他直哆嗦，只好草草挑了幾樣蔬菜及調味品便離開那冰窖。

陸寒手上提著一籃菜，擔憂的望著身旁的顧惜之，自他入府以來，顧家二老幾乎不讓他勞累半分，更別說入灶房下廚這種雜事，他真怕他家少爺會在這灶房裡弄得全身傷....。

而顧少爺臉上卻是一派輕鬆，他生前曾在餐廳當過廚助，太艱深複雜的料理他肯定是不會的，但簡單的他還是可以的，所以對他來說下廚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這都城的料理，說實在他也只是吃過，並沒有跟在廚子旁邊學，他肯定是做不出來，不過他心想這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禇堯沒有出過桑蠶谷，隨便做道簡單的料理給她，再隨口糊弄一下就好。

兩人拿著一堆菜進到灶房後，顧少爺便開始處理食材，他先讓陸寒把菜拿去洗，自己則先去燒柴火，待他洗完回來，顧少爺一把接過菜，俐落地拿起菜刀將蔬果削皮，再將那蔬菜切片切丁，刀法精確不含糊，陸寒在一旁看得簡直不敢相信，這....真是他家少爺？怎麼看起來這麼熟練？從拿刀切菜、洗米炊飯、下鍋爆炒，他做起來簡直駕輕就熟，他知道他家少爺與其他富家子弟是有些不太一樣，可他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會，真的太奇怪了....。

忙活了近半個時辰，顧少爺終於做了兩道簡單的料理，他滿腹壞水的看著眼前兩道菜，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次終於被他逮到機會可以整整禇堯那個臭婆娘，想吃他的料理是吧？行啊！等等看他怎麼整死她，這陣子他三不五時就各種辱罵他家小天使，他可是忍得一肚子氣！

晌午，顧惜之將他那兩道料理端進禇堯房裡，禇堯則是對著桌上那兩道不知名的菜色觀察許久——。

禇堯又多看了幾眼那兩道菜，困惑道：「這真是都城的菜？」

「當然！這可是都城道地家常菜！」顧少爺點頭如搗蒜，一臉誠懇的說著。

「那你說這兩道菜名是什麼？」

「菜名是吧？咳咳....妳可聽仔細了....」顧少爺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

「左邊這道呢，他名叫：香炒在地米飯佐黃金玉米鮮甜紅蘿蔔翠綠青豆仁特調熱情如火朝天椒醬汁」簡稱淋上一堆辣油的三色豆炒飯。

三色豆可是他生前認為最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地獄級食材，正好她那冰窖溫度非常低，裡頭拿出來的蔬菜簡直跟冷凍食品差不多，為了整她，他炒飯的時候，還特地放了一大碗朝天椒辣油，可把那米飯從白色直接炒成跟鮮血一樣的豔紅色！而那辣油他可是放了將近半斤的朝天椒，包準吃一口就能讓她拉上一整天！

「右邊這道呢，是我精心準備的甜湯，名叫：濃醇香苦瓜佐田園特調香菜湯」簡稱香菜苦瓜湯。

這甜湯他完全沒有加糖粉，水也是只加一點，他可是用了非常多的香菜與苦瓜，湯汁可是濃稠的很，顏色跟味道也十分驚人，顧惜之光聞那味道就想吐，她喝入口肯定一命嗚呼！嘿嘿。

「都城的人當真都吃這玩意？而且名字有這麼奇怪？」禇堯還是半信半疑。

「當然了！快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妳這王八蛋！

禇堯看著那兩盤顏色跟氣味怪到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的兩盤菜，她心想，都城的人喜好真如此奇特，都吃這種菜色？

看到禇堯還在桌前遲遲不下手，顧少爺心裡一陣得意，繼續鼓吹道：「不是谷主要我煮的嗎？怎麼這會又不吃了？」

禇堯被顧惜之催得騎虎難下，確實是自己要他下廚的，現在臨陣退縮可就太沒面子了！她硬著頭皮，抖著雙手，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那炒飯送入口中──。

顧少爺臉上浮上一抹壞笑，戲謔般的看著褚堯，只見她張大嘴，整個人直接愣征在原地，顧惜之更是趁她失神呆愣，一把拿起一旁的香菜苦瓜湯，往她嘴裡倒了將近半碗，吃了這樣兩道堪稱地獄來的料理，褚堯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坐在椅子上，就這樣過了半炷香，突然她的眼眶濕潤，眼角噙著淚珠，嘴裡緩緩吐出一字一句。

「平凡的蔬菜，震撼的味道，像極了愛情….」

「….」這女人是在公蝦子小？

「惜之，我終於懂這菜的好了….這飯火辣的口感帶著蔬菜的鮮甜，那甜湯嗆濃的氣味帶點如同初戀般的苦澀，這麼特殊的味道，實在太好吃了….」褚堯說著說著就哭了。

「？？？」不是，妳舌頭還好嗎？這麼可怕的東西妳跟我說好吃？

「這菜居然這麼好吃，你們都城的人可真幸福，居然能天天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顧惜之看著眼前的褚堯，她臉上的神色一臉幸福洋溢，頭上彷彿有七色彩鳥在頭上飛舞，頭頂的天空則是佈滿閃電烏雲，烏雲裡從天而降飛出一條巨龍般的震撼，如果此時再搭配個背景音樂，他肯定會覺得自己在演中華一番，而他就是那個特級廚師。

「真…真有那麼好吃？」顧特級廚師看她那表情，彷彿他煮的東西是什麼人間美味。

「真的，如果可以我想天天吃…」褚堯繼續激動的扒著飯，喝著那甜湯。

「….」如果都城人天天都吃這種東西，那都城應該有一半的人都死光了，真的。

半刻鐘後，褚堯終於將那兩道堪稱「人間美味」的菜色都吃得一乾二淨，吃飽饜足的她，擦著嘴角，一臉幸福的望向顧惜之。

「我明天還可以再吃嗎？」褚堯臉色紅潤，帶著有些嬌羞的神情，含情脈脈的問著。

「呃…若是谷主喜歡，我便將這食譜抄下來贈與妳，妳看如何？」媽阿！這女人完全不正常啊！

「你人真好，當初我對你態度這麼差，你居然都不跟我計較….」褚堯覺得自己真是錯怪顧惜之了，她之前不該這麼對他的。

「先前都是誤會，過去就過去了，我怎麼會跟谷主計較…呵呵呵」顧少爺一聽簡直要暈了，他這次可真是踢到鐵板，他不是不計較而是她不正常！他本來是想整死她，誰知道她壓根不是正常人！

顧惜之將桌上空碗盤收拾收拾，心如死灰的端著碗盤踏出房門，候在門外的陸寒見他家少爺一出來，一手接過托盤，詢問著顧少爺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陸寒…真的抱歉阿！本來我是想幫你出氣的，誰知道她根本不是正常人…」

「我知道，少爺別自責。」打從上回的吹曲事件，她就知道那女人不正常了。

回房後顧惜之將那食譜抄寫下來贈送給褚堯，而經過這件事情，褚堯那女人的態度更加奇怪了，時常跑來找顧少爺，眼神中總是有說不出的愛意，更時常對著顧惜之撒嬌，說些曖昧的話語，只可惜少根筋的顧少爺完全沒有發現，卻可把一旁的陸寒嚇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陸寒心想，這個地方真的不能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