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灘

三.

「喂，阿雷，你到哪裡了？」雅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含糊地答道：「這麼早？我才剛醒呢。」
「什麼？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耶！快點嘛。」
「啊？」我睜大眼睛，這下完全清醒了。
「欸，你等一下，我馬上到。」我匆匆換好衣服，從冰箱裡抽出一條吐司，就拎著鑰匙出門。
「嘻，阿雷，你今天很慢喔，平常是你等我，今天……呵呵！」雅卿得意地揚起下巴瞧著我。
「好啦好啦......」我挑挑眉，又說：「那，趕快出發吧。」
踏板「塔塔塔」的轉動著，緊接著是尖銳的煞車聲。
我將腳踏車斜靠在椰子樹旁，輕輕敲擊著樹幹，幾片莫名其妙混雜在椰子樹裡頭的碎葉便飄落下來。
我抬頭望向不遠處另一棵樹。「雅卿……」
雅卿突然從後頭衝過來，抱著我的肩膀，彎彎的笑眼裡透出藏不住的稚氣，貼近我的臉頰說：「怎麼啦？我早就停好車了啦！我們走吧。」
我笑起來，輕輕捏住她的臉說道：「好呀，你這鬼靈精怪的小孩子！」
雅卿嘟著嘴說：「你也沒比我大多少，明明才大三個月。」
我們緩緩走向沙灘邊，當第一粒沙碰觸到我們時，雅卿便丟了拖鞋，赤著腳在沙灘上奔跑。
「哇吾！」她大聲叫著，我的手指扣住她的手心，迎著海風快步跑著，腳底下的沙有點刺刺的，卻又十分柔順綿密。
她的短髮飄逸在風中，微微瞇起眼，嗅到了海洋神秘的鹹味，
海浪拍打著我的雙腳，雅卿鬆開我的手喊：「阿雷，看招！」說著捧著一掌的海水朝我噴過來，我連忙閃躲開來，被濺到的手臂上冰冰涼涼的，我也說：「好啊！你也看著！」我順手撥弄著海水，淋的雅卿一頭的短髮濕漉漉的，嘻笑玩鬧了一陣，一直到過午之後，才回到岸上。
「阿雷，我們去喝飲料怎麼樣？」雅卿笑吟吟地問，亂髮翹起來就像一撮撮的稻草。
「好啊，天氣這麼熱，我們點飲料到陽傘下看日落。」我憐惜的摸摸她的手背。
「歡迎光臨！」店員是一個看起來跟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小姐。
「我要一杯柳橙汁加冰塊。」雅清說。
「我要……現打草莓汁？」我看著菜單疑惑著。
「好的，帥哥美女，馬上好。」店員回答，說著轉身就朝著廚房叫道：「一杯柳橙汁加冰塊和……」
「等等！」雅卿手一伸，打斷了店員的話。
「嗯？」店員回過頭。
「阿雷……」雅卿對著我柔聲說，「草莓不是夏天的當季水果，吃起來會酸酸的，不要點這個。」
「喔喔……」我馬上「解除」了臉上困惑的表情，笑著說：「那就換成跟你一樣的柳橙汁吧。」
「草莓汁換成柳橙汁！」雅卿回頭對店員說。
「好…的。」店員看起來也是一臉茫然。
「乾杯！」我們對著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海面，相視而笑。
回程的路上，我從棕櫚樹下遷回我的腳踏車，準備在路口跟雅卿會合。
「阿……雷…」雅卿的聲音順著海風飄進我的耳裡，我回過頭，只見她正扶著車頭，從高高的青綠色小陡坡上跑下來。
突然，我看見一塊石頭被草叢覆蓋，堵在了雅卿即將經過的地方，我大叫：「小心！」
「喀茲……」只見雅卿急忙拉起了煞車把手，但速度實在太快了，腳踏車撞上那塊石頭，帶著雅卿翻了幾個筋斗，重重的摔在了山坡上。
「雅卿！」我下意識的衝上前，只見她的鬢角邊滲出鮮血，正一點一滴地滑落，臉色如雪一般蒼白，身軀被壓倒在腳踏車下，眼裏如霧一般昏沈不清，眉毛微微蹙起，虛弱的抬起手臂想抱著已經血肉模糊的雙腿，但氣息卻愈來愈弱，突然身子一顫，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