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48 絕望的瞬間
本章節 2900 字
更新於: 2021-08-16
愛音以為事情已經不能再更糟，但她大錯特錯。
麥卡停止掙扎一段時間之後，整個水牢就慢慢往下降。直到完全沒入地表之下，地面的自動裝置便將紅磚地回復到原位。除了牆壁上還留有水痕之外，這個陷阱裝置像是根本沒出現過似的；然而，它帶走一條生命，卻是再真實不過的傷痛。
愛音的記憶飄回過去，麥卡在監獄中開朗地對待她、在迷宮中相遇時二話不說將武器分給她……
但如今，他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她就對地獄國氣憤不已。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是為了處決犯人，有必要讓人死的如此沒尊嚴嗎？在眾目睽睽之下掙扎到氣絕，相信不會是任何人想要的死法。
而且，在目睹全程之後，連她都感到如此難受了，此刻伊杭特的心情會是如何，她實在不忍想像。
面對跪在地上，遲遲沒有抬起頭的伊杭特，愛音和廣海對望一眼，都打算給他更多時間。
然而，還沒等她們開口，伊杭特卻在此時站起身。
他低著頭，輕聲說：「接下來，我們可以分兩邊走嗎？我……不想再往前了，妳們就繼續走吧，我想從原路回去。」
「好，你就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愛音連忙回道。
一方面是因為怕刺激到伊杭特的心情，另一方面，她也能體會他為什麼不想往前走。
因為朝那個方向的話，一定會經過那個水牢曾經存在的地方。那可是麥卡死去的地點啊……連她都不太想走過去了。
但是，或許正因為太顧忌這些，當愛音、廣海與伊杭特分道揚鑣，前進了一陣子之後，她才意識到這個決定有多危險。
——在迷宮當中，和自己的同伴分開，不就是最要不得的事情嗎？
愛音有點汗顏，剛才實在決定得太輕率，她也擔心獨自一人的伊杭特，但是現在後悔似乎都來不及了。
倒是廣海，從頭到尾都沒發表意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多少可以理解。廣海剛剛踏入陷阱時，也是非常驚險才逃過一劫，而伊杭特救下了她，卻來不及救自己的哥哥麥卡。
以廣海的個性來說，這應該也讓她非常愧疚吧？
愛音不想打擾她，於是盡可能的負責起警戒的工作。她時時注意著周遭的風吹草動，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當下，而不是剛剛那場恐怖的噩夢。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令她繃緊神經。
她反射性提起武器，低聲說：「有人正在接近！」
「嗯，好像就在前面路口。」廣海也四處張望，但沒多久便皺起眉，「不過這個腳步聲不太像是人類，難道是有很多人……」
愛音也察覺到了，那種轟隆隆的腳步聲，沉重到讓地板都在震動的感覺實在很詭異。
此時，她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全身一陣惡寒。
「——惡魔族？」
話音剛落，一身漆黑毛皮與赤紅眼睛的魔獸映入眼簾。
這種傳說中的魔獸，愛音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野獸的體型比她想像中更巨大，即便牠是四足，背脊還是比她的頭頂高很多，而且……
不對，現在根本不是她對惡魔族外表評頭品足的時間啊！
她趕緊轉過身逃跑，身旁的廣海也是一樣。
面對惡魔族這種物理攻擊完全沒用的終極bug，根本不要想迎戰，快逃才是重點！
她憑著直覺拐彎，沒命地跑，期間惡魔族始終追在他們身後，百步之內的距離。雖然她不知道這樣逃跑的目的是什麼，畢竟惡魔族也不可能輕易放手，但總是要嘗試看看，或許可能會有什麼轉機。
直到發現自己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段，愛音才意識到不太妙。她完全沒有看地圖，無從得知前方究竟有沒有危險，但是現在已經沒時間分神了……
果然，轉進下一個路口就出問題了。
——這是一條死路。
更糟糕的是，這條路並沒有其它叉路，它就只是一個單純的轉彎，等於她們是被惡魔族堵死在這裡了。這下該怎麼辦？
她心亂如麻，只得轉過身，端起吹箭準備射擊，但眼前的畫面卻讓她震驚地僵在原地。
廣海不知何時落在後頭，和惡魔族只差不到幾步距離，而此時那野獸正向前撲去，眼看就要咬住她！
愛音此時真想咒死自己，她怎麼會忘記廣海跑步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剛剛為什麼沒發現對方已經跟不上呢？
「廣海！」她拚命衝向前去，努力思考，自己究竟還有什麼手段可能拖延惡魔族？
雖然只有短短幾步路時間，但那一刻，真的有個主意浮現在腦海中——夜鳥告訴她的那個勇士討伐惡魔族的故事啟發了她，讓她決定要死馬當活馬醫一次。
愛音從口袋裡掏出昨晚守夜用的手電筒，然而她終究還是太慢，只能看著惡魔族朝廣海的脖頸狠狠咬下。
廣海雖然也有察覺到，勉強閃了一下沒讓牠咬斷脖子，但閃的不夠快，鎖骨附近被撕出一片傷口，鮮血瞬間汩汩流出。
她跪倒在地，愛音差點沒尖叫出聲。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將手電筒光束開到最大，接著直接對準惡魔族的眼睛照過去。這看似古怪的動作起了效果，惡魔族發出痛苦的吼聲，向後退縮。
廣海看準這個時機，抓起箭筒中的箭矢，朝惡魔族刺去。或許是從愛音的動作中得到靈感，她也是刺眼睛，惡魔族身上唯一一個沒有被刀槍不入的毛皮覆蓋的地方。
被刺中的惡魔族痛得仰起頭咆哮，那一刻，愛音以為廣海的攻擊一點用也沒有；但緊接著，牠就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她這才想到，廣海那支箭上是沾著毒藥的。
但這讓她想起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在傳說中，惡魔族的牙齒也具有毒性，而且被咬中的人必死無疑。
「不會吧……？」
愛音喃喃自語，衝到廣海身邊，但水藍色頭髮女孩的臉色的確越來越蒼白。她靠在愛音身上，緊閉雙眼，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
那道怵目驚心的傷口正不斷淌血，愛音連忙翻出背包裡的棉被，用顫抖的手施力，盡可能壓住傷處。
但布料很快被染紅，無論她怎麼做都止不住血。
看著懷中女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微弱，她慌亂到什麼都沒辦法想，只能不斷地拍著廣海的肩膀呼喚她。
「廣海！妳、妳快醒醒啊……」
但廣海沒有回應她。不知何時，她看起來完全停止了呼吸。
愛音聽見腦中「轟」地一聲，她伸出顫抖的手，去觸摸那隻纖細手腕的脈搏。
——然而，她只摸到一片死寂。
夜鳥隱約聽見惡魔族嘶吼的聲音。
越是接近愛音的所在地，那個感覺就越明顯，讓他無法不感到緊張。亞嵐似乎也有察覺到，便蹙著眉停下腳步。
「我只有在進來之前最後確認過愛音的位置，但她們肯定不在當初的定點上了，」她邊說明邊四處張望，可惜四周空無一物，「只能在這附近先找找看了。話說你們有聽到那個聲音嗎？」
「有。」傑弗瑞臉色異常凝重，「沒聽錯的話，很像是那隻惡魔族。」
「似乎是從前面傳來的，我們再過去一點。」夜鳥說完繼續向前跑，眾人也紛紛跟上。
他凝神細聽，越向前去，越感覺自己確實更接近聲音的源頭。然而，在經過某個點的剎那，他突然聽見愛音的聲音在喊廣海的名字。
夜鳥立刻剎住腳步。
「那個是愛音嗎？好像在這面牆後面！」光代轉身看向右邊，儘管那裡也只有一道普通的磚牆。
然而，此時所有人腦中都浮出一個恐怖想法——愛音和廣海，該不會與那隻惡魔族碰個正著了吧？
「但是如果要走到對面去，還要重新繞路……」亞嵐查看著地圖，有些焦急。
「光代，妳先後退一步。」夜鳥深呼吸後這麼說。
「咦？好。」雖然有些困惑，光代仍依言照做。
接著夜鳥嘗試將情緒穩定下來（雖然這對目前的他來說很困難），並且，試著找回當初跟迷宮產生感應時的那種感覺。
魔法有一部份是冥想的產物，理論上他應該能做到才對。他如此告訴自己，望著眼前那道牆，努力想像它從中間崩毀然後開出一個洞的場景，接著在心中一遍一遍重播那個畫面。
幾秒之後，牆壁的磚瓦竟然真的開始出現裂縫，嚇得其他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見狀，夜鳥閉起眼睛集中精神，用意念向著那縫隙全力一推。
然後——砰！
磚牆真的從中心裂出大洞，就像傑弗瑞之前用手榴彈引爆的那次一樣。
麥卡停止掙扎一段時間之後，整個水牢就慢慢往下降。直到完全沒入地表之下，地面的自動裝置便將紅磚地回復到原位。除了牆壁上還留有水痕之外，這個陷阱裝置像是根本沒出現過似的；然而，它帶走一條生命，卻是再真實不過的傷痛。
愛音的記憶飄回過去，麥卡在監獄中開朗地對待她、在迷宮中相遇時二話不說將武器分給她……
但如今，他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她就對地獄國氣憤不已。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是為了處決犯人，有必要讓人死的如此沒尊嚴嗎？在眾目睽睽之下掙扎到氣絕，相信不會是任何人想要的死法。
而且，在目睹全程之後，連她都感到如此難受了，此刻伊杭特的心情會是如何，她實在不忍想像。
面對跪在地上，遲遲沒有抬起頭的伊杭特，愛音和廣海對望一眼，都打算給他更多時間。
然而，還沒等她們開口，伊杭特卻在此時站起身。
他低著頭，輕聲說：「接下來，我們可以分兩邊走嗎？我……不想再往前了，妳們就繼續走吧，我想從原路回去。」
「好，你就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愛音連忙回道。
一方面是因為怕刺激到伊杭特的心情，另一方面，她也能體會他為什麼不想往前走。
因為朝那個方向的話，一定會經過那個水牢曾經存在的地方。那可是麥卡死去的地點啊……連她都不太想走過去了。
但是，或許正因為太顧忌這些，當愛音、廣海與伊杭特分道揚鑣，前進了一陣子之後，她才意識到這個決定有多危險。
——在迷宮當中，和自己的同伴分開，不就是最要不得的事情嗎？
愛音有點汗顏，剛才實在決定得太輕率，她也擔心獨自一人的伊杭特，但是現在後悔似乎都來不及了。
倒是廣海，從頭到尾都沒發表意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多少可以理解。廣海剛剛踏入陷阱時，也是非常驚險才逃過一劫，而伊杭特救下了她，卻來不及救自己的哥哥麥卡。
以廣海的個性來說，這應該也讓她非常愧疚吧？
愛音不想打擾她，於是盡可能的負責起警戒的工作。她時時注意著周遭的風吹草動，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當下，而不是剛剛那場恐怖的噩夢。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令她繃緊神經。
她反射性提起武器，低聲說：「有人正在接近！」
「嗯，好像就在前面路口。」廣海也四處張望，但沒多久便皺起眉，「不過這個腳步聲不太像是人類，難道是有很多人……」
愛音也察覺到了，那種轟隆隆的腳步聲，沉重到讓地板都在震動的感覺實在很詭異。
此時，她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全身一陣惡寒。
「——惡魔族？」
話音剛落，一身漆黑毛皮與赤紅眼睛的魔獸映入眼簾。
這種傳說中的魔獸，愛音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野獸的體型比她想像中更巨大，即便牠是四足，背脊還是比她的頭頂高很多，而且……
不對，現在根本不是她對惡魔族外表評頭品足的時間啊！
她趕緊轉過身逃跑，身旁的廣海也是一樣。
面對惡魔族這種物理攻擊完全沒用的終極bug，根本不要想迎戰，快逃才是重點！
她憑著直覺拐彎，沒命地跑，期間惡魔族始終追在他們身後，百步之內的距離。雖然她不知道這樣逃跑的目的是什麼，畢竟惡魔族也不可能輕易放手，但總是要嘗試看看，或許可能會有什麼轉機。
直到發現自己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段，愛音才意識到不太妙。她完全沒有看地圖，無從得知前方究竟有沒有危險，但是現在已經沒時間分神了……
果然，轉進下一個路口就出問題了。
——這是一條死路。
更糟糕的是，這條路並沒有其它叉路，它就只是一個單純的轉彎，等於她們是被惡魔族堵死在這裡了。這下該怎麼辦？
她心亂如麻，只得轉過身，端起吹箭準備射擊，但眼前的畫面卻讓她震驚地僵在原地。
廣海不知何時落在後頭，和惡魔族只差不到幾步距離，而此時那野獸正向前撲去，眼看就要咬住她！
愛音此時真想咒死自己，她怎麼會忘記廣海跑步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剛剛為什麼沒發現對方已經跟不上呢？
「廣海！」她拚命衝向前去，努力思考，自己究竟還有什麼手段可能拖延惡魔族？
雖然只有短短幾步路時間，但那一刻，真的有個主意浮現在腦海中——夜鳥告訴她的那個勇士討伐惡魔族的故事啟發了她，讓她決定要死馬當活馬醫一次。
愛音從口袋裡掏出昨晚守夜用的手電筒，然而她終究還是太慢，只能看著惡魔族朝廣海的脖頸狠狠咬下。
廣海雖然也有察覺到，勉強閃了一下沒讓牠咬斷脖子，但閃的不夠快，鎖骨附近被撕出一片傷口，鮮血瞬間汩汩流出。
她跪倒在地，愛音差點沒尖叫出聲。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將手電筒光束開到最大，接著直接對準惡魔族的眼睛照過去。這看似古怪的動作起了效果，惡魔族發出痛苦的吼聲，向後退縮。
廣海看準這個時機，抓起箭筒中的箭矢，朝惡魔族刺去。或許是從愛音的動作中得到靈感，她也是刺眼睛，惡魔族身上唯一一個沒有被刀槍不入的毛皮覆蓋的地方。
被刺中的惡魔族痛得仰起頭咆哮，那一刻，愛音以為廣海的攻擊一點用也沒有；但緊接著，牠就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她這才想到，廣海那支箭上是沾著毒藥的。
但這讓她想起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在傳說中，惡魔族的牙齒也具有毒性，而且被咬中的人必死無疑。
「不會吧……？」
愛音喃喃自語，衝到廣海身邊，但水藍色頭髮女孩的臉色的確越來越蒼白。她靠在愛音身上，緊閉雙眼，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
那道怵目驚心的傷口正不斷淌血，愛音連忙翻出背包裡的棉被，用顫抖的手施力，盡可能壓住傷處。
但布料很快被染紅，無論她怎麼做都止不住血。
看著懷中女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微弱，她慌亂到什麼都沒辦法想，只能不斷地拍著廣海的肩膀呼喚她。
「廣海！妳、妳快醒醒啊……」
但廣海沒有回應她。不知何時，她看起來完全停止了呼吸。
愛音聽見腦中「轟」地一聲，她伸出顫抖的手，去觸摸那隻纖細手腕的脈搏。
——然而，她只摸到一片死寂。
夜鳥隱約聽見惡魔族嘶吼的聲音。
越是接近愛音的所在地，那個感覺就越明顯，讓他無法不感到緊張。亞嵐似乎也有察覺到，便蹙著眉停下腳步。
「我只有在進來之前最後確認過愛音的位置，但她們肯定不在當初的定點上了，」她邊說明邊四處張望，可惜四周空無一物，「只能在這附近先找找看了。話說你們有聽到那個聲音嗎？」
「有。」傑弗瑞臉色異常凝重，「沒聽錯的話，很像是那隻惡魔族。」
「似乎是從前面傳來的，我們再過去一點。」夜鳥說完繼續向前跑，眾人也紛紛跟上。
他凝神細聽，越向前去，越感覺自己確實更接近聲音的源頭。然而，在經過某個點的剎那，他突然聽見愛音的聲音在喊廣海的名字。
夜鳥立刻剎住腳步。
「那個是愛音嗎？好像在這面牆後面！」光代轉身看向右邊，儘管那裡也只有一道普通的磚牆。
然而，此時所有人腦中都浮出一個恐怖想法——愛音和廣海，該不會與那隻惡魔族碰個正著了吧？
「但是如果要走到對面去，還要重新繞路……」亞嵐查看著地圖，有些焦急。
「光代，妳先後退一步。」夜鳥深呼吸後這麼說。
「咦？好。」雖然有些困惑，光代仍依言照做。
接著夜鳥嘗試將情緒穩定下來（雖然這對目前的他來說很困難），並且，試著找回當初跟迷宮產生感應時的那種感覺。
魔法有一部份是冥想的產物，理論上他應該能做到才對。他如此告訴自己，望著眼前那道牆，努力想像它從中間崩毀然後開出一個洞的場景，接著在心中一遍一遍重播那個畫面。
幾秒之後，牆壁的磚瓦竟然真的開始出現裂縫，嚇得其他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見狀，夜鳥閉起眼睛集中精神，用意念向著那縫隙全力一推。
然後——砰！
磚牆真的從中心裂出大洞，就像傑弗瑞之前用手榴彈引爆的那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