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醉酒

　　「不能喝酒？」
　　「是的。」我答。
　　「是你們那邊的習俗？」
　　「是法律，我還沒到成年人的年紀。」
　　「嗯……有點可惜，按錫安的法律來說，15歲已經是可以喝酒的年紀，啊！我不會硬要你『入境隨俗』，我看看，葡萄汁怎麼樣？這是我冰箱裡除水以外僅剩的無酒精飲料了。」
　　「素子小姐的身體能夠喝酒嗎？」瑪修問。
　　「很多對義體不了解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疑問，但對我來說是沒問題，味覺系統是昂貴的配置，我也曾對錫安人們說過，不需要給我特別對待，但巴特說，錫安的大部分普通人並沒有做到跟我這個等級的全身義體，所以大部份人都有味覺，他們希望領袖能與他們一同感受美好的食物與酒，因此味道的部份我確實可以嘗到，透過消化系統的管理，我也可以讓一部份的酒精進入大腦，讓自己放鬆……」素子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喝酒變得臉紅，但她臉上的表情運作確實有些遲滯，酒精正在她的大腦發揮作用。
　　「這是屬於我們之間的小小的慶功宴，很久了……真的非常久了，我如此高興……」素子晃了晃玻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杯中冰塊的撞擊聲，像是在敲打清響的節拍，引人心神。
　　這裡是素子的辦公室，規模不大，除了幾張沙發就剩一張桌子，素子顯然不常使用這裡，這時就成了素子舉辦個人慶功宴的好地方。
　　「錫安沒有未來，這是我一個老部下氣絕前對我說的話。」素子的大腦在酒精的幫助下，浮現出不堪的回憶，「當時我握住他的手，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當時的我們，真的陷於一片黑暗之中。」
　　「我們都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我們真的能支撐到黎明的到來嗎？又或者，這黑暗真的有所謂的盡頭？」
　　「素子小姐……」
　　「藤丸、瑪修，如今的我是如此慶幸當時的自己，執意將你們帶入錫安，否則今天這次遠征，必定是以失敗收場。」
　　「素子小姐，您過獎了，這當中也有錫安人的功勞。」瑪修道。
　　「不！我很清楚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你知道約翰常常潑冷水對吧？但他的嘲諷一直都有其道理，末日降臨時，人們必須堅強，燃燒自己的靈魂面對危境，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看不清前方的盲目狂熱，約翰一直都能看得清楚，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儘管他那種態度招人不喜，但錫安卻是需要他的視角。」
　　「那你知道我現在的視角嗎？我看到一個已經大腦差點燒掉的丫頭，居然還在往腦中灌酒精，蠢貨！想廢掉自己的大腦就直接說！我來幫你的話不用0.01秒！」約翰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一看到素子手中的酒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約翰……你來了……」素子昏昏欲睡，顯然在一段高強度戰鬥後，加上酒精幫助，她自身的義體系統怕是已經開始強迫她的大腦強制休眠。
　　「是！我來了，來將一個醉鬼丫頭扔進垃圾場……」約翰過來扶住素子搖搖晃晃的身子，無奈地抱怨道。
　　「麻煩你……送我回床上……」素子靠在約翰的身上，沒過多久，便傳來規律的細細呼吸聲。
　　「……巴特。」
　　「……我在。」高大的鐵漢站在門外，可我跟瑪修卻覺得，要他踏進房門，恐怕比踏進深淵還要難。
　　「帶她回去。」
　　「她說要你帶她回去。」
　　「拜託……我們這是在演什麼無腦愛情劇？」
　　「……我看過以你為主題拍的電影，很古老，挺經典，我覺得我們的狀況也挺類似。」
　　「後世人對古人的幻想總有太多美好，我說認真的，我沒興趣奉陪三角關係，我現在打算放手，你接不接？」
　　「……」
　　約翰放手了，素子的身體緩緩倒下，巴特猛地一大跨步，接住素子的身體。
　　「你……」巴特怒上眉梢，但約翰卻搶先一步說話。
　　「小聲一點，她既然沒醒，就別吵醒她，你知道嗎？我沒這個意思，她也沒這個意思，只有你這個看似粗狂，心思卻細得像紡織匠手中棉線的小男人，才會想這麼一齣。」
　　「……」巴特默默地將素子抱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約翰先生……」瑪修無奈地嘆道。
　　「怎麼？覺得我做得太過？」約翰嗤笑一聲，顯然他根本不在意這方面的看法。
　　「也不是，只是你……」
　　「你確實對她有感情的……」我道。
　　「哈？」
　　「前輩……」
　　「我覺得很像父親對子女的那種關愛。」
　　「……閉嘴。」
　　「約翰先生……」瑪修在憋笑，因為現在約翰表情著實有趣。
　　「我說閉嘴，真是……我深切體會到平時那些人要我閉嘴的感覺了，迦勒底的御主，我求你暫時別對我說任何話，因為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會做什麼，啊！我這可悲的雜魚發言。」
　　約翰一邊碎碎念，一邊快步離開辦公室，這時的他特別像陷入工作狀態的阿爾伯特。

　　沙漠中，一切為沙塵所掩埋，日光下，沙粒發出驚人的高溫，隱密的流沙還在發出波動，那是生物的危機，也是自然循環的一部分，水液與震動力的變化，促使流沙的產生，這片區域已出現相當多的流沙，一些無知的動物誤入其中，深陷自然的陷阱之中，而被奪去性命。
　　流沙坑邊，數十台人偶，立於此地，望著原先消失在這裡，地下工廠入口，本來，這裡還有一大批留守的自動人偶，和一具被封印的伊甸天使。
　　如今，它們都毀於一場工廠內部的自爆，驚人的高溫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殘骸，之後又被大量的流沙掩埋。
　　「判定一，工廠系統內部出錯，自毀程序錯誤啟動。」
　　「判定二，人類本來就有留下定時的炸彈，如今只是時刻已到。」
　　「判定三，殘存人類的作為。」
　　「否定，現存人類沒有這種能力，而且現場也沒有任何人類的痕跡。」
　　「周遭環境的生態狀況如何？」
　　「零星的沙漠生物活動，一如往常，除了忽然出現的野生駱駝群。」
　　「駱駝群？」
　　「大批駱駝群，這種情況相當罕見，如今還有如此規模的野生駱駝群落。」
　　精密的訊息在人偶間流轉，直到一道來自更高規格的傳訊進入此地，人偶才又開是統一行動。
　　「伊甸指示，繼續偵查，搜索一切可疑之物。」
　　「『遵從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