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分歧選項1)

或許，這就是懲罰，報應未來的自己沒能好好珍惜，一切不過是自作自受。
　
『你不能接受的那些事，就是全部真相。』
　
直到現在，林奕帆依舊無法坦然接受葉恭賢說出的事實，畢竟那些未來太過遙遠，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會搞這些烏龍事，甚至做出傷害許思涵的行為。
　
雖然想過葉恭賢說謊的可能，不過敘述都確實合乎他會做的事情，那不是單憑一個陌生人能夠知道的細節。
　
那麼，難道他就該默默承擔，認命接受自己「未來」做出傷害的罪過？
　
這樣做，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公平……不過捫心自問，他又能改變什麼？
　
辦理出院後，林奕帆拒絕保鑣陪同，隻身一人回到學校，他沿著導覽地圖來到文學系辦，想知道許思涵在這幾年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但對自己的事情仍舊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盯著布告欄，他倏地發現有個版面是關於文學街龍的得獎公告，系所還特地將入圍的作品編撰成文學雜誌，以此鼓勵學生今後繼續踴躍參賽。
　
找到許思涵和葉恭賢的名字出現在佳作區，林奕帆思忖幾秒，敲響系辦門扉，在順利借閱到這兩年的刊物後，他找到一處無人使用的空教室，入座閱讀。
　
去年的文學雜誌，是以經驗或創作的方式書寫散文，他翻開目錄，看到許思涵在大一時的比賽作品，不過在當時只有獲得入圍。
　
她不能迎接黎明，就像灰姑娘身上施展的魔法只能到十二點，一但超過時限，就會變回原本的姿態，而她，則會被黑暗侵蝕，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模樣。
　
在不清楚事情的情況下，對任何人而言這就只是個故事，不過林奕帆立刻就察覺到，這其實是許思涵以過去遭遇作為發想，並非創作寫文那麼簡單。
　
沒有在等待著誰。
　
因為，誰也不會來。
　
結局如同兩人漸行漸遠的關係，留下未完而完的遺憾，或許對許思涵來說，這樣點到為止的決定，才是最瀟灑的解脫。
　
影影綽綽的畫面漸深，林奕帆遮掩雙目，悄悄抹去自己不願表現出來的感情。
　
就算解開誤會也早已回不到最初，再多的執著和想念，那真的並不代表什麼。
　
可是，他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
　
想看到對方發自內心歡笑，哪怕不是因為自己而笑……
　
離開學校，林奕帆回到醫院準備接受定期的復健治療，才剛抵達醫院大廳，已經在那等候的許思涵立刻快步迎來，擔憂的神情也總算釋然。
　
「走吧！我陪你去復健。」
　
這段時間，許思涵從旁照顧，盡可能讓對方不要承受太多壓力，但在林奕帆看來，這種過於勉強自己的行為讓人心痛，腦海中不由得浮現某個決定。
　
「如果，我說延後出國的事情不會取消。」就算遺忘四年的事，也能經由學習重頭來過，加上國外醫療進步，他認為自己應該嘗試看看，「妳願意陪我去嗎？」
　
剎那，時間彷彿靜止下來。
　
就像重回當年兩人面臨分手時的場景，許思涵的目光逐漸轉紅，卻強忍著悲傷，她知道現在的林奕帆並不清楚過往那些事，但仍有種悵然的感覺。
　
如果沒有遇見葉恭賢，在解開誤會的情況下，他們有可能重新來過嗎？
　
『1、拒絕對方，坦白說出真話。』
　
『2、躊躇不定，需要時間考慮。』
　
『3、愧疚同意，隱瞞心裡的感情。』
　
=====(此為選項1的結局故事)=====
　
答案，停留心間，隨著過去的心意一閃而逝。
　
「……對不起，恕我無法答應這件事。」許思涵面露為難，無法欺騙心中的感情，「雖然我想幫你找回記憶，但這是不一樣的。」
　
畢竟這份關係，對她而言已經不是愛情的存在。
　
勉強不來，如此而已。
　
「我只是問問，不用放在心上。」垂下眉目，林奕帆明白許思涵現在的溫柔並非愛情，而是內疚，「葉恭賢有跟妳說，他來找過我的事？」
　
「嗯……其實應該是由我先跟你說，但我不曉得該怎麼開口才好。」
　
早晚都會知道的事，不可能成為永遠的秘密，只是始終捨不得造成傷害。
　
感受到許思涵的煩惱，林奕帆揚起苦笑，反倒開口安慰，「我沒事，謝謝妳。」
　
真的，不會有事，因為他現在明白，是該讓這一切結束才行。
　
※　　　※　　　※
　
轉眼時間飛逝，在機場送別的路上，林奕帆拖著行李箱，來到許思涵面前。
　
「保持聯絡？」
　
他說出這句話不是念情，而是這個世界裡，能惦記的人不多。
　
應允點頭，許思涵笑靨如柔雲般溫暖，恍如訴說這次的訣別並非結束，見此，林奕帆停頓幾秒，伸手輕攬那過分纖細的肩，在離別前留下最後僅存的依戀。
　
這份喜歡，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改變。
　
正因為如此，哪怕關係回不到原本既有的模樣，他也想看到對方幸福。
　
就算陪在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要是那傢伙沒有好好對妳，就告訴我。」
　
輕摁許思涵的後腦，林奕帆貼附耳畔，低語說著，卻不知這番話在分別那天，他其實早就說過一樣的事，「到時，可不會讓妳拒絕我了。」
　
微愣了下，彷彿重疊那天的事，讓許思涵忍不住噙笑出聲，在林奕帆尚未明白前，她主動鬆開擁抱，溫語，「就算缺少這幾年的記憶……你果然還是你。」
　
即便記憶消失，這份溫柔依舊存在。
　
「……我說過？」
　
猜出端倪，林奕帆無奈瞇起眸子，瞥眼對上旁邊的葉恭賢，他們沒多作交談，只是互相點頭示意，道別後，他提著行李箱，轉身朝管制的閘門方向走去。
　
這樣就好。
　
心裡的話不斷迴盪，最終仍是悄悄隱去，林奕帆沒再回頭，只能吞忍所有情緒，給予許思涵最大的祝福與成全，默默離開這片充滿回憶而傷心的地方。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不見，葉恭賢才轉身把許思涵拉入自己的懷裡，「剛剛那是特殊狀況。」如果不是同樣對林奕帆感到虧欠，他實在不想就這樣默不作聲。
　
「嗯，謝謝你。」這一路走來，葉恭賢總是給予體諒，許思涵閉上眼睛，感受這份受盡呵護的包容，「現在回想起來，遇見你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最初相識，兩人不過是同學一場，誰也沒想到會在今後結下這樣的緣分。
　
察覺懷裡的身影微微顫抖肩膀，葉恭賢瞭然地輕嘆，將這份懷抱桎得更緊。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是建立在他的受傷之上。」
　
神識飄揚回到通話那個時候，在林奕帆詢問的瞬間，許思涵難受地泛紅眼眶。
　
由衷希望對方能夠得到幸福，卻無法欺騙自身的感情而選擇答應，這份糾結和矛盾將許思涵的心扯向過往，讓她在那刻意識到自己曾是如此深愛過林奕帆。
　
「他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柔聲安撫懷裡的人，葉恭賢輕輕替她抹去眼淚，「我認為他是個堅強的人，不要緊的。」
　
聞聲點頭，許思涵緩和情緒後止住悲傷，而葉恭賢則瞇起眼眸，牽住她的手。
　
「還有，妳也是我的幸福。」
　
離開機場前，葉恭賢鄭重回應這份愛意，並在許思涵的掌心落下一記深吻。
　
──無論如何，我都會在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