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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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27
「……嗚……嗯……啊……!」

我正面臨一場大考驗,那就是 ──
我,到底該不該起來?

從我躺姿的情況來看,我應該是在床鋪上,而且即使我沒刻意晃動身體,這張床依舊有些許的搖晃,還發出些微的金屬碰撞聲,應該是張陳舊的鐵床。

但讓我害怕的不是這張要壞不壞的爛床,而是左手邊的迷之聲響。

那邊應該是和我一樣年份的爛床吧,我也聽到了……

非,常,大,聲,的刺耳金屬聲,聽久我的腦子都要炸裂了。
但這還不是重點,而是那個啊啊嗯嗯的微弱叫聲。

從我有意識起來,那個聲音就一直陪伴著我,這還真是,折磨。

而且,以正常人的思維來說,聽到這番鬼吼鬼叫,都會想像我的旁邊是不是在進行一場「床上大戰」。

認真聽那個叫聲的話,應該是位男性吧,他的聲線較高,不認真品鑑還真的不知道是位男士。

如果,他們其中一方還沒有「投降」的話,那我還是繼續裝睡吧……



大概三十分鐘過後……

隨著旁邊搖晃床的震動,配上一旁金屬聲加上男性的叫聲所奏出的不悅耳交響曲,我的精神力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

呃,假設他們還沒還分出勝負,我卻醒來看向他們的話,那會怎麼樣呢?

怎樣都沒差吧……

就道個歉吧!真誠的道歉他們一定會接受的!
嗯!畢竟不完全是我的錯啊,我根本不知道為何我會在這裡睡覺。

所以就算要面臨多大的尷尬時刻,我也只剩道歉這個選擇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

很好!就這樣說吧!
既然都敲定台詞了,我就這樣一鼓作氣的起來吧!
來吧!三!二!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
「蛤……?」

應該是反作用力太大,我幾乎快被彈出了床外。

但好家在,不知道是什麼神奇物品把我的大腿和腰部固定在這張床上……等等這我該慶幸嗎?

怎麼想都超詭異的吧!我該不會被綁架吧!如果對方是人口販子那要怎能辦?

當我所需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陣由竊笑轉為狂笑的笑聲就這樣進入了我正處理著爆炸訊息量的小腦袋。

「啊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啊!哈哈哈……」

如我所料,旁邊確實是和我躺著的這張相似的床,只是那邊的床架上的鐵鏽好像更多
了。

但是那上面並沒有進行什麼世紀大戰,只有盤坐著一位少年。

那位少年有著一頭及肩的黑藍色頭髮,他的皮膚白皙,感覺很細緻。

他身穿可以輕便運動的黑色高領短袖上衣,還有一件白色及膝運動褲,比較特別的是裡面還穿著一雙黑色的連指襪。

他右眼的部分纏著一層繃帶,但是他左眼那隻帶有奇異色彩的眼睛毫無遮攔的展現出來。

那是一隻淡紅色的眼睛,中間瞳孔的地方猶如分叉開來,綻開成像是三片花瓣的花朵,而旁邊的眼白也滿布著血絲,光看就感覺很痛。

當我和他三目相交時,居然有一陣暈眩感襲擊我慢慢恢復的思緒。

雖然他那隻眼睛讓人看了有點噁心反胃,但這還不是真正的原因。

而是,他手中握著的,那根既粗壯又肥沃的……

紅蘿蔔。
對,那個人,居然在生啃紅蘿蔔。

感覺那根紅蘿蔔很新鮮,也許是剛從農場採摘的也說不定。
但是到底是怎麼樣的神奇人士,會直接拿著一根紅蘿蔔毫無調味的在那邊啃啊!
還能吃的如此津津有味!再發出那種耐人尋味的喊叫!

我們兩張床靠的不遠,在這邊我就可以
聞到那根紅蘿蔔特有的味道和土味。

我好像很討厭那種味道,聞到就很反胃。

但現在的我,腦袋中只有對眼前這位少年的評語……

「你是怪物嗎?」
「啊,我是啊!」
「……不要回答這麼爽快啊!」


情況從問號變成了難以理解。
為什麼會有人被指責成怪物還這麼的看得開啊!

就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那位少年已經又拿出了一根……
新鮮,上好,清脆的恐怖紅蘿蔔,慢慢的,朝我走來……

「……啊……哈哈!欸,你才剛醒來,臉色很蒼白欸!你也吃點東西吧!這真的超好吃的!剛買的果然很讚!啊對了,你現在應該動不了吧?那我餵你好了!」
「呃,那個……我們……我們有話好好說啊!等等!等一下!嗚哇哇哇!」


嗶!腦袋顯示當機。
我全身又自我強制地躺了回去……



等我再次恢復意識時,貌似已經是隔天晚上的事了。
原來我那麼會睡,居然可以睡的這麼不省人事。

「……所以,你又偷吃糧食!你明明知道老娘恨透外出的!真的好想把你煮了!……」

這是甚麼形容詞啊……
持續裝睡中地我,默默的在心中吐槽。

不過,這和昨天聽到的男聲截然不同,很明顯是個女生,她的聲音有點粗啞,卻帶點稚氣。
而在這空間中,還有個像是弦樂器彈奏的聲響。
不太像是吉他,那個弦撥動的聲音很低沉,音色也很沉穩,多少給人點安心感。

「啊哈哈!反正妳又不會吃!」
啊,這是昨天那個紅蘿蔔怪物的聲音無誤。

「你…!哪知道我不會吃!」
「每次桔梗在做漢堡排的時候妳都把裡面的紅蘿蔔挑掉不是嗎啊哈?」
「抗議,漢堡排加上紅蘿蔔那還是食物嗎?」

同意,這觀念太正確了。

看來那女孩和我是同一陣線的耶,看來我們可以一起組隊對抗紅蘿蔔怪物了。

「啊!彙報!妳撿回來的這個小男孩他昨天有醒來過喔!」

小男孩?醒來?是在指我吧……
但撿回來也太難聽了吧。

「蛤!那你幹嘛不早說!」

「……咚……!」
沉穩的演奏聲瞬間化為虛無,取而代之的是音弦抨擊音箱的巨大回聲。

被那聲音嚇到的我,本來想要藉由翻身掩飾自己的緊張,才發現我根本翻不了身,頂多讓頭轉個四十五度。

「因為那都深夜時的事了,妳睡個跟個死人一樣,順帶一題,他現在是醒著的喔!」
「金鐘!我真的快被你這人給打敗了……,欸那邊那個,給我起來啊混帳東西!」

怎麼可能妳說要我醒來我就醒來啊……

然後我就彈起來了。

只是一瞬間,我就不受控制的挺起身子,附加瞪大雙眼。
那一刻,我彷彿覺得那女孩說的一切都是真理,我非得照做不可。
應該說,我都還沒意識完,我就已經變成她想要的模樣。

「你總算給我醒來了!你睡了整整兩個月耶!到底是多會睡啊?不管了,我還有一堆帳要和你這小屁孩好好算……」
「什麼啊……」

眼前這名少女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她有著一頭卡昆淺褐色長髮,她將它們綁成雙馬尾,不過大概因為手藝不佳所以雙馬尾的高低有些許的差距。

左臉頰有很大面積三片花瓣垂葉的胎記,從色澤來看很明顯並不是刺青。

她穿著米白色、有點透明度的襯衫,和一件縫線很多的短紗裙,在她的右大腿上纏著厚厚一層的繃帶。

而她全身的重點,無非屬於她那胸前兩座「寶藏山」吧……

因為襯衫有些透明,甚至可以從外面看到她那兩座「寶藏山」的波動起伏,不知道她是不是沒穿內衣……
能這樣大搖大擺的搖擺著至少的D以上的一對「寶藏山」,我也真是服了。

在這麼少女的左邊,站著昨天那麼生啃紅蘿蔔的少年,聽眼前這位少女所言,這位少年好像叫金鐘來著?他今天正常多了吧,拿著一根水煮玉米啃食著,不過他的吃相異常的好看,還有點優雅。

不過他又開始發怪聲了,看來他吃東西時會這樣已經是例行公事了。

仔細看,他身體很結實,大腿肌在連指襪的襯托下大方的展現出來,緊身的黑色上衣使得腹肌的線條體現出來,可惡,羨慕嫉妒恨。

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兩位從未發聲過的陌生人。

在貌似名為金鐘的少年的背後,那是一名女孩,年紀應該不大,看起來十一歲上下。

她給我第一感覺,是有一種「對稱」的美感,她很漂亮,就像水晶玻璃製成的娃娃一樣,光靜靜地坐在牆角都能讓空氣凝結。

她有著一頭深藍色的秀髮,包含瀏海都被修剪的整整齊齊,身穿一件哥特式的白色洋裝,頭上左右兩側各綁著相同款式的髮帶。
髮帶造型十分特別,一邊是水藍寬緞帶的半蝴蝶結,而令一邊為群青色的絲帶。

她皮膚白皙細緻地吹彈可破,左手臂上面也有花瓣的胎記,紅唇像石榴石般耀眼奪目,更令我驚艷的是她那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午夜藍色的雙眼,大概只能用「水晶」的光輝來形容了,當她睜大雙眼時,我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住,如此地璀璨耀眼,但是她的眼睛輪廓,跟那位名為金鐘的少年極為相似,兩人都是內雙眼皮,也因為這樣所以帶點憂鬱的色彩。

在他們身上彷彿有著許多異曲同工之妙。

而在一旁,還有另外一人。

跟那位藍髮女孩,他就比較正常一點了……才怪。
他有著一頭白色的短髮,只是臉頰前和後面有留幾撮長至大腿的束髮。
髮色感覺像是天生的,不像是後來自己染的。

不知為何,他給人的感覺很神秘,帶給整個空間說不出來違和感。

他穿著白色的紡紗上衣、灰色的短裙,仔細看的話應該是褲裙,一雙黑色的眼睛看著他手上不知道經過幾個時代,從前的人稱之為「老人機」的電子設備。

在這個年代還能看到折疊式的手機耶,那都能進去博物館當展品了吧。

只是這個人,我難以用任何形容詞來形容。
硬要說的話,他給我的感覺就是純白,什麼都沒有,哪裡都不是。

總之,這個空間的每個人,都能讓人想多看幾分鐘,全都能靠臉吃飯了。
但我對自己的長相渾然不知,也對眼前的諸位感到陌生。

他們是誰啊?我是誰?我在哪裡?
腦袋快被這些問題撐爆了,還有眼前那少女的不友善眼神,讓我打了三四個冷顫。

沒辦法,讓我想一下圓周率來壓壓驚吧,三點一四一五九……

「……我說你!有在聽嗎?老娘快被氣死了!」
「八九七九三二三……,蛤?」
「……蛤……!」

慘了,我完全沒在聽,還不小心知道我沒有認真聽課。

「啊哈!蒹葭,他說的是圓周率啦,是圓的周長和直徑的比喔!妳聽不懂嗎?」
「那種事跟我有個毛線關係啊!」

那位叫金鐘少年在一旁看好戲似的解釋我在背的東西,他把玉米吃完了,現在蹲在地上露出感覺很壞的微笑,等下他居然把玉米「全部」啃到屍骨無存的?

算了這不是重點,從他口中我得知眼前少女的名子,蒹葭。
她現在怒髮衝冠,臉都漲成了赤紅色,說真的還有點對不起她呀……

「所以,你完全不記得你做了什麼?你做了『那種事』耶!」
她下巴挺的高高的,臉部瘋狂抽蓄,但還是不爭氣地留下憤怒的淚水。

等等,那種事是哪種事?

我該不會在沒有意識的期間對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但感覺我還是「很乾淨」啊,如果真的發生了至少會有印象吧。

「真是的,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混帳!」
電光石火之間,她抬起了自己的右腿,毫不在意會不會走光,就這樣「蹦!」的一聲將腿垮上這張搖搖欲墜的床頭鐵匡。

她伸出藏在襯衫袖子下的雙手,暴力的扯下大腿上的繃帶。

在我眼前呈現的,是一個缺口,一個完整上的瑕疵。
雖然已經有慢慢癒合的傾向,但是上面的結痂和破皮可不是屈指可數的,總之,看了好痛。
聽她所言,這是我的傑作?
我在心中獻上了數百個道歉和無限次磕頭謝罪。

「你是狗嗎?真是的我好心要把你納入夥伴結果你這樣對我的腿,好吃嗎蛤?」
「真的很對不起……,但我是應該人吧?然後……應該不好吃……」
「你你你!」

完蛋了,我好像說錯話了。
她整個人氣到青筋暴露,只差沒有七孔冒煙。
沒辦法,雖然我可能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咬過她一口還咬掉肉,這點我也很抱歉,但我實在想不到那個味道啊。

「啊哈!」高亢的驚呼聲,那是金鐘先生興趣盎然的聲音。
金鐘先生果然如我所料,就是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吃瓜人士,但是那名藍髮女孩將目光移向了金鐘先生,而那位白髮的孩子,則將目光移向了我的身上。

奇怪,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呃啊,這……
因為一陣騷動我都沒有將目光拋向自身,就連現在穿甚麼我也渾然不知。
不看還好,一看快昏倒。

難怪我就想說為什麼身體那麼難活動,關節都快酸痛死了,除了床上另外綁著的大腿跟腰部,原因大概來自身上的衣著。
對,我穿的是拘束服,這東西打從哪來的啊?

我看著蒹葭小姐的怒顏,又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又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
我可憐的小腦袋,他快要爆炸了。

「呃啊,對於在我咬了妳一口,這我真的很抱歉,呃但是啊我可以換套衣服嗎?這種衣服……穿久了對關節不好耶……而且……」
我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拜託求妳了我們好好溝通吧……

「不行。」

「為什麼啊?」

「因為你感覺很危險啊,而且我做了很久的機關總算找到人可以實驗了!」

我看著蒹葭小姐已經不流淚的臉龐,現在在她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但我根本笑不出來。

什麼?所以我是白老鼠嗎?

「總之!你想換衣服,沒門!而且我們也沒買,還是你想穿女裝?」

「不是,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是誰幫我換衣服的啊?……」

「我啊!怎樣,有意見嗎?」

我的意見可大了,首先一個女孩子幫我換衣服這已經是很大的問題了,然後,拘束服這種服裝,雖然在精神病院很常見,但是我印象中精神病院都倒光了,在現代給人的印象,大多都是……

「妳知道嗎?這種衣服在現代基本上都是用來玩『激烈運動』的耶!」
「蛤!那又怎樣!」
蒹葭小姐臉紅地像是熟透的番茄一樣,還差點因為右腳跨在床匡上重心不穩而跌倒。

看到這種反應,我真的擁有合理懷疑的資格了。

「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我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誰會想跟你這隻白斬雞搞在一起啊?」

「那你為何要用那麼緊啊!還有我為什麼是白斬雞?」

「問你自己啊!」

「啊哈,蒹葭,妳原來有這種癖好啊!應該說妳好這一味嗎?」
金鐘先生不慌不忙的補上一句,好一個火上加油雪上加霜。

總之,蒹葭小姐臉紅到光看就覺得很燙的地步,而我也為自己居然是隻白斬雞留下不爭氣的眼淚。

「蒹葭小姐?妳真的沒有吃了我嗎?」

我哽咽著詢問眼前的少女,她低下了頭,瘋狂進行著呼吸運動。
這時,她突然開口……

「你你你這個……
王八蛋!蛋蛋!鳥蛋!好吃!」

「蛤?」

「王八蛋……」金鐘先生用手撐著頭,感覺他會因為這句話笑到破腸吧。

「蛋蛋?」那名藍髮女孩一臉若有所思的說,但眼神還是為從金鐘身上離開。

「鳥蛋……」而那位白髮的孩子也接下了前面兩位的話語,手上把玩著摺疊式手機的動作從未停歇過。

「好吃?」,啊,到我了。

蒹葭小姐,感覺是是那種緊張時會胡言亂語的人。

「所以,妳真的吃過我的蛋……」
「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