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n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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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02
總之,最後協商失敗,我只能繼續穿著這套破衣服了。

不過他們將我在大腿和腰上的束縛帶拿了下來,這樣至少我還能走動。

蒹葭小姐剛才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空間,她可能需要找個地方降溫一下。

而那位藍髮女孩也一言不語的離開,她真的安靜地像個娃娃一樣。

至於那白髮的孩子,啊,已經不在此處了。


所以現在,只有我和金鐘先生共處此地。

他沒有干涉我什麼,拿著一本我沒看過的書,坐在旁邊的床上翻閱著。

我稍微瞄了一眼那本書,是一本很厚重的書冊,封面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我想應該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書吧。

我將躺了許久的雙腳縮起,將腦袋一頭塞進這雙大腿和胸前的空隙之間。

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想做,睡那麼久了卻還想繼續睡……

這樣坐著,讓人感覺很放鬆,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愜意過了。

從前我好像都很……什麼?

我是誰啊。

因為醒來時的一陣喧嘩,我都忘了這個放在我眼前的問題。

我不知自己的名字,還有我的過去、家人、身份……

我只記得這個世界的前因後果,但不知道自己的所有。

頓時間,我的頭腦有股麻麻刺刺的感覺,雖然不痛,但讓人感到相當煩躁。

真是夠了,我撐起了頭,用雙手去搓揉那個麻刺的來源之地。
但是感覺好像沒有消散,反而增加了它的疼痛感,現在它讓人感到頭痛又想吐,雙眼猶如眼壓過高傳來的陣痛。

我錯了,真不該這樣做的。

我閉上眼稍作休息,雖然這樣沒辦法減輕任何一點痛苦。

我發現眼角已被要掉不掉的眼淚搞到又乾又濕,很像點眼藥水點出眼睛外的感覺。

也許睜眼可以讓眼淚流下來吧,我慢慢睜開雙眼……

「嗚啊!」
「喔!跟我當初『適應期』一樣嗎!」

在我眼前的是金鐘先生,他爬上了我的床尾,並用雙手撐起前身,那隻紅眼直直勾向我,貌似從剛剛就近距離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不誇張,我幾乎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他連呼吸聲都極為細淺,幾乎讓人懷疑他有沒有在吸吐氧氣。

我們就這樣相互對視了三十秒……

「……請問,您的意思是?」
受不了了,我首先打破沉默。

「我當初結束也是這樣,那種感覺會暈眩想吐、眼睛陣痛、還會泛淚,對吧?」

全對,他應該是過來人吧。

「是的,那麼之後還會怎麼樣呢?」
「會七孔流血,雙眼冒出金光,全身還會像是火著般的火熱。」
「欸?」

雖然雙眼冒出金光會讓我很想吐嘈,但是其他兩項,光聽到都能嚇出一身冷汗。
會那麼嚴重嗎?要是撐不過去我這小命會不會不保啊!

「啊……怎麼會……」

他一臉正經八百的望向我,就像我被宣告什麼不治之症一樣。
感覺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而且我全身還開始冒冷汗了起來。

突然,他突然「噗哧!」的一笑,表情也變成了之前有點吊兒郎般的微笑。

「騙你的,之後只會全身冒冷汗啦~」

果然,被耍了。
前面因為他答對我所有的症狀,所以我的思考就順利的被他牽著走了。

加上出神入化的表情、冷酷如霜的口吻,這樣就徹底得到了我的相信。

這個人,還真是令人料想不到的……
吹牛大王。

而這位吹牛大王用左手輕輕捂著嘴巴竊笑著我剛才的反應,如果不是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然他的笑容是真的很有魅力的,至少對於我來說是這樣。

「原來如此,還請您不要嚇我了!」

「啊哈抱歉抱歉!看你一臉人畜無害就忍不住想鬧一下!」

「……我,沒有……」

現在身體流下了全身的冷汗,剛才的症狀雖然有緩和些,但是卻變成了腦袋的昏沉。

因為雙眼還有著陣痛,可想而知要一覺睡去是件困難事吧。

我將兩腿打直,直視前方。
掉漆的白牆、參差不齊的掛廉、一張又一張生滿鐵鏽的病床……

我所在的這個地方,也許有著悠久的歷史,但最終被人們廢棄、被世界所遺忘。

既然如此,那眼前的這些人又是誰?

他們給人的感覺,和這個世界有著錯綜複雜的突兀感,就像這個空間一樣,和如今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

我用左手食指勾起了我的一搓髮絲,原來我的髮色是這種……有點詭異的色彩啊……

它呈現一種亮灰色漸白的色澤,而我的指甲也是和它同一種顏色,從髮質來看也不是事後染髮的。

而且,我又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就是,我好矮。

是的,我觀察了一下這張床,他並不是很一張很長的床,但是我剛才完全躺下時後前方還有剩下許多的空間!

難怪他們不是一聲小男孩就是一聲小屁孩的……


突然間,「嗒!」的一聲徹底奪走了我的思緒。

因為動作真的很快加上我沒有注意到,我才發現剛才金鐘先生用拇指和食指彈了我的額頭,而且他彈的很大力,太過分了。

我直覺反應也太慢了吧,現在才有痛感。

「嗚哇……」我發出了一聲微弱哀嚎,上半身因為重心不穩又再次躺平在床上。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毫不客氣的坐在我的床腳邊,翹著二郎腿望著我。

「你會冷嗎?」他問道。

好……,算你有點良心。
不過聽他這樣一提,確實有點冷,應該是冷汗濕浸全身的緣故。

「有一點。」

我說完,他就將前頭的毯子扔給我,真是感激不盡。

「謝謝……」

「不會。」
他扭了扭脖子,補上了一句話……

「讓我服務的話一次一百萬。」
「太貴了吧!」

你這是哪門子的服務啊?就只是將現成的東西拋給我罷了!

我將毯子攤開,蓋在自己的身上,從外表看不出來,它其實挺暖和的,而且還是絨毛材質的,蓋起來很舒適。

我翻了個身,讓自己躺姿稍微舒適些。
這時,我看到了金鐘先生稍早在看的那本書。

「那個,請問您……」

「嗯?叫我金鐘就好喔。」

「好的,金鐘先生,那本書是……」

「從前的人說是很聖神的記載,但也未必每個地方都會接受裡面的理論。」

難怪我不知道,這種書在現在一定很難找吧。
但是,這又衍生了更多疑問。

「你看那種書,沒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

他聳了聳肩,有點無奈的說。
「畢竟對我來說都一樣嗎,我認為那是該保存下來的事物,而且,我也不是人。」

「不是人?」
我看向了他臉上的繃帶,忍不住好奇心,想知道在這後面是什麼。

「……對,你我都不是人,我們是這個世界人們眼中的負罪的人……」
「我們是擁有理性的怪物。」

他抬起頭來,似乎不希望我看著他的神情,在剛才的話語中,他說的十分的急促,還有些顫抖。

相較於我,反而風平浪靜。
好像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我也沒有為自己新的身份感到崩潰。

理性怪物,是怪物中的殘次品,但也是這個世界不可思議的存在。

和注視疫苗的人一樣,我們都擁有無病痛的身體,在外傷恢復上也比一般人快上許多。

據說,我們體內的惡性F細胞和自身的理性達成共識,它們將先前的記憶「覆蓋」,並會在一陣適應期過後,就會得到一種不合常理的能力,還有新名字。

看來這些發生在我身上的破事都是適應期吧,也只能挺過去了。

我看了看金鐘先生,他全身微微的顫抖著,貌似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其實我覺得能成為理性怪物還挺划算的吧?不會生病外加傷口恢復快,還附贈特殊能力耶,買一送二。

但是每個人接受程度都不同吧,金鐘先生也許很嚮往所謂的「正常」的生活。

「那個……金鐘先生……您討厭身為怪物嗎?……」

他停止顫抖,將他唯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好像問了很奇怪的問題吧。

「啊……我……我……」

早知道就不要問這種事了,我在心中默默後悔著,都怪自己的求知慾。
這時,金鐘先生默默的開口。

「我很喜歡啊。」

此時此刻,他淡淡地笑了,並沒有一絲虛假,也沒有精湛的偽裝,在他口中吐出的這句話,是真實的,我能肯定。

「感覺啊,我從前過的很糟,但我也不明白過去的自己是怎樣,在我們理性怪物中,我們都會說自己是『投胎之人』,對『前世』的自己一無所知。」

他的語氣有點輕飄飄地,但是語速很平穩,也很流暢。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不過啊,在這裡結識了這些人……,雖然她很莫名奇妙啦……,但是醒來時有人關心我,感覺好像有什麼心中大石頭放下的感覺,而且……」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我,一抹淺笑在他臉上顯得格外亮眼。

「我好像可以笑了。」

我聽不太懂,但是能稍微領悟。

「前世」的記憶並不是煙飛雲散,它只是埋藏與記憶的深處。

我們也許能夠窺視到那些記憶片段。

金鐘先生,在投胎前是怎麼樣的人呢?

好想知道答案,還有那繃帶底下的過去。

「金鐘先生,請問您的能力是什麼啊?」

「我的是世界上第一爛的能力,是『測謊』……你知道我們會有能力的事?」

他狐疑的看著我,口中還喃喃自語的說著「不對啊……他也沒說謊……」諸如此類的字句。

「這很奇怪嗎?我醒來時就知道曾有病毒肆虐和疫苗Charles……」

「很奇怪啊,我醒來時可都沒有任何記憶,無知的跟個小嬰兒一樣……」

他說完,將手伸進我的後背裡,他的手心好粗糙啊……等等你搞毛啊!

「欸,汗水還是有增無減耶……而且後背也還是燙的……」

「金鐘先生,手麻煩,離開……」

「哦哦哦!抱歉!你的背好好摸喔!」

「……」
這是甚麼事後感想啦!

我用手捂住我的臉孔,跟金鐘先生說的一樣,是燙的。

而他又露出那個壞壞的笑容,混蛋。
「不過說到能力,蒹葭可真是稀有動物啊……,」

「她的能力……?」

「你也體會過了吧,她為能力取了個名字,叫做『絕對服從』。」

難怪當時他叫我起床,我就真的彈起來。
這種能力,若是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中,應該會很恐怖吧。

「不過,他的能力也是有缺陷,一定要身上的東西碰到他人才算,像是唾液啊、頭髮啊、汗水啊這類的。」

「咦?那她當初是有流口水在我身上!」

「沒有沒有,她是在你衣服上的留下幾根頭髮。」

他揮了揮手,表示我想太多。

原來蒹葭所說的「實驗」是指這個啊……

身體的反常有消去的跡象,冷汗也流的比剛才較少了。

但心裡不太舒服。

因為這個場所,這裡每個人,我都有太多的未知。

我想去了解。


「那個金鐘先生,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啊哈!來啊誰怕誰!」


「第一,這裡是哪裡啊。」
「嗯……,從前的精神病院,但已經廢棄多年了。」
「難怪會有我身上這種衣服……」

我又拉了拉衣領,看了看這件白色的衣裝,只是因為放了多年了才多少有些漏洞和污漬。

「第二個問題,你們到底是誰?」
「哎呀!我們都沒講過耶,我們是……,姑且叫『nix』吧。」
「nix?」

金鐘先生嘆了口氣,感覺他對唸出這個團名有點……羞恥?

「我和蒹葭,還有另外兩個人,我們都是理性怪物,當初蒹葭說有什麼理想希望去闖蕩看看……畢竟我們也是被她所救,也就同意啦……」

原來如此, 蒹葭小姐確實很有領袖風範。

「那她的理想是……?」
「誰知道。」
「蛤?」

金鐘先生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說著。

「我也沒有搞清楚,只是依她和平愛好者的風格來看大概就是想讓我們融入人群吧。」

她是和平愛好者嗎?完全看不出來。

「再來,我對您和蒹葭小姐都略有所知了,那其他兩人是……」

我說完,看到金鐘先生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是不太想提起那兩人嗎?

「呃……白髮那小子叫百合,能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老是拿著智障手機到處走,醒來後基本上沒有再出門過,簡單來說,就是家裡蹲……」

「原來如此,那女孩看起來確實有些病懨的感覺……」

「女孩?」

話才講到一半,金鐘先生就打斷了我的話語,接著他毫不掩飾的竊笑了起來。

「百合,是男生。」
「你別開玩笑了。」

男生?明明長的那麼……可愛,就很想把他捧在手心憐愛著。
說是男生也太牽強了點吧……

「真的啊,他底下有可愛的小兄弟。」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因為我看過。」

我感受到了,這個充斥著謊言的世界。
那精緻的臉蛋下,居然是男的。
我快昏倒了啊。

不行……我還得繼續發問……

「那那位藍髮的女孩呢?她總該是女生了吧。」

「喔嗯……她是……她叫桔梗……能力是逼迫別人說實話……嗯對。」

金鐘先生支支吾吾的說完這句話。
說到桔梗小姐,他並沒有剛才那麼說的那麼熱情,反而還越說越小聲。

「怎麼感覺您跟桔梗小姐長的頗像的……」
「想太多。」

好兇,我莫名奇妙的就被他瞪了

雖然感覺他並不是討厭桔梗小姐,但他們之前猶如也一層薄冰一般,有著種說不出來的排斥和隔閡。

我將上半身立起,別且靠在床頭的鐵將上,而後深了個大懶腰。

神清氣爽,剛才的症狀一掃而空,體溫也漸漸恢復正常。


「喔呀!你適應完了!那你叫甚麼名字?」
「這個嗎……」

雖然舒服許多,但腦內並沒有給予我任何想法。

此時,一個沉重的大門推開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緊接著,蒹葭小姐就進入了這個房間,她看到了我們兩個,皺起了眉頭。

「我說你們兩個,幹嘛用同張床,好噁心。」

「這不重要啦,他剛才適應期完了喔!」

金鐘先生向蒹葭小姐說道,非常的熱情。
他從床上微微的跳起來,留給這張床彷彿強烈地震時的震動感。

蒹葭小姐雖然還是鎖著眉頭,但還是用有點興趣的眼神望著我。

「所以?名字?能力?」

「等等,我還不……」



放眼望去,是綻放著奇特顏色的花朵所構成的花田。

它們顏色,根本就像我的髮色一樣。

一片亮灰色,但不帶點一絲灰暗……

我沿著前方走著,這些花朵帶刺的荊藤刺著我的雙腳,但我猶如知覺被奪走一樣,沒有一絲的痛感。

冒然回首,才發現我的鮮血已經鋪成一條赤色與灰色花瓣交織而成的血路。

貌似走到了「終點」,我抬頭看了看那一片
── 銀白色的天穹。
這是多麼的讓人目眩神迷。

現在的我,安心嗎?溫暖嗎?

都沒有,在這裡我只是個空盒子。

我什麼都感受不到,更別提腳上的血漬和傷口,還有那一片亮灰色的花田。

將視線調回,我直視著前方,哪裡佇立一名少年。

他全身纏繞著荊棘,灰白色的眼睛無神的注視著我。

我們都等雙方很久了。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

我往前走,伸出一隻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頰。

下一頃刻,他針扎著束縛自己的荊棘,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 ──之後,麻煩你了。」

那枯燥又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腦中。

我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握住他冰冷雙手,腳下這時傳來了強烈的刺痛。

好痛,真的很痛。

我直視著他那雙眼睛,用我已經習慣的聲線開口……

「我不會再一次的,我答應你。」
「有緣再見。」
「……白楊……」


這次是無所畏懼,還是未知的恐懼呢?



「欸!你還好嗎?喂!」

我剛才好像恍神了,那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奇異的夢。

而我的腦中,也不再只有空白。

而我現在才發現,蒹葭小姐緊縮著眉頭,奮力搖晃著我的身子。

「我沒事……」

金鐘先生將蒹葭小姐拉開,微笑地向我開口。

「嗯?所以你的名字是?」

我深吸了一口氣,只是說個名字卻要浪費那麼多精神力……

「……我好像,叫白楊……」

我看了看眼前的兩人,金鐘先生臉色有點慘白,是不舒服嗎?

而蒹葭小姐眉頭皺得更緊,真是怪了……

我們你看我我看你差不多一分鐘後,蒹葭小姐緩慢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