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站/寒風砭骨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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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10
「好、好、好冷…」我試著搓熱雙手,連呼出的氣都是白色。
小冥說:「目前為十度,進到裡面是零下。」
「什、什麼?會冷死吧?」我穿的可是單薄短袖。
小冥停下腳步:「到了。」。
眼前這棟半圓形建築,外觀極像愛斯基摩冰屋。
小冥推開一道又一道的門,我想起有些百貨公司和休息站也是類似此設計,以防止冷氣外洩太多。
越往裡面走,越明顯感到溫度驟降,頭頂降下粉雪,地面因結冰而硬滑難行。
「兩位好,這兒是「寒風砭骨獄」,那麼直接切入正題,老夫即刻命罪魂訴說該罪孽。」滿臉皺紋的老人緩步走近。
獄如其名,冰風如刃鑽入骨髓,我已經冷到有點意識模糊。
「瞧老夫如此迷糊。」老獄官輕拍下自己的額,輕咳後變出玉碗,我伸手接過,碗裡憑空出現冒煙液體。
「這是媽祖娘娘特地賜予之護生湯,快喝。」小冥提醒。
我也沒多加遲疑便飲下,一股暖流從喉嚨經過,全身呈現從未有過的舒適,像裹著剛曬過太陽的棉被,這才有精神留意四周情況。
此處與其它獄不同,並無淒厲哀號聲,只有斷斷續續的慘叫,亡魂們裸身浸在冰水中,一個個凍得臉白唇紫。
半空中不時灑落細細的粉狀物。
「鹽巴可以讓冰溫度更加下降。」小冥解釋。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當冰塊黏在亡魂身上,會有亮黑色爪子伸出,硬生生連冰帶肉給狠狠挖除掉。
亡魂的傷口碰到鹽和冰使得痛上加痛,全都齜牙咧嘴,雖然皆是裸體,卻毫無情色曖昧的氛圍。
此時一名鎖骨有枯枝刺青的嫵媚女人被帶出,嘴唇因太冷而黏住,雞皮疙瘩明顯。
獄官以返原水淋她,女人雖然稍微恢復點紅潤,卻仍發抖不已。
「道出妳所犯之罪。」獄官很嚴肅。
女人嚥了下口水:「我從小就不愁吃穿,生活非常優渥,父母親因車禍過世留下巨額保險費,但也由於我太浪費,沒多久便花完了,我沒任何才能與工作經驗,更不想委屈自己,仗著姿色頗佳,勾引朋友與同學的丈夫,成為讓他們包養的職業小三,即便東窗事發的後果,是斷送好友情誼,或者元配以死相逼,我也樂此不疲,有好幾個供養者的老婆,還真的自殺了,不過…這樣好賺的好康事,當然值得犧牲某些人…」。
獄官重重嘆氣:「如此不珍惜父母賦予的身體,破壞他人家庭,還將錯誤行為合理化,當真該罰。」。
接著是牙間打顫又雙腿無力的男人,若非獄卒架著,恐怕他早就癱軟在地。
獄官朝他潑去返原水,男人瞬間恢復精力立刻想逃,結果馬上被膚色長條物給絆倒。
「少作怪,快講出你所犯之罪。」獄官縮回厚軟的長舌。
男人摀著磕破的下巴:「我的好兄弟鋃鐺入獄,臨行前將近千萬家產交付我保管,看著這麼多現金,我不禁起了貪念,用假鈔調包,僅留下三分之一真錢,當他假釋出獄後連連道謝,還包了份大紅包給我,由於他不信任銀行,沒將錢存進去,所以沒即時發現,最後卻因此抑鬱病逝,等到一切拆穿,我已經逃之夭夭,原本以為下半生無憂,哪知道在快炒店被鄰桌鬥毆波及,一刀直接喪命…」。
「這叫做現世報,現就正式開始好好償還吧!」獄官皺眉。
「一命還一命,我已經還了!已經還了!」男人不服。
獄官淺笑:「真以為死很偉大?死就能抹平所有嗎?告訴你,停止呼吸那刻,才是付出代價的開始。」
男人詫異又驚恐,再也無法回話,只是呆呆地被拖回去繼續受刑。
再來換雖然綁著雙馬尾,卻明顯已上年紀的大嬸,她身上有發爛的凍瘡,毫無一點力氣,攤軟在地。
獄官用返原水淋下去,大嬸才勉強起身站好,她雙眸盈滿怨恨,拳頭緊緊握著。
「快說出妳犯的罪。」獄官命令道。
大嬸低吼:「我沒有錯!她們也都是自願的!」
獄官沉下臉:「講就是了。」。
大嬸抿唇:「從學生時期開始,我就是學校大姊頭,總脅迫或利誘其他女同學援交,再跟她們收取錢,假如不照做,我總有辦法欺負到讓她們自願退學,至於學校?不管老師或主任,甚至校長,都是怕事孬種,常常睜隻眼閉隻眼,就這樣直到畢業後,我仍然徘徊母校周圍,但是卻進步很多,身旁已有幾名小弟,我逮到機會,便拉攏那些看上去就不乖的女學生,假意付出關心,從中選取叛逆或無父無母者,然後一樣要求她們去出賣肉體,並用毒品控制,那種不良少女社會不需要,即便是死了幾個,也無關痛癢」。
這就叫做"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嗎?我忍不住輕嘆口氣,大嬸則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獄官說:「無論是誰都不是生來讓妳糟蹋的,竟然利用少女的貞潔賺錢,甚至不惜以毒傷人,現判在此獄受刑五十年,讓妳好好反省。」。
大嬸怒問:「那些小弟呢?他們聯手反咬我,奪走所有錢,還害死我!不用受到懲罰嗎??」
獄官淡定回答:「自有果報。」
「我要看到他們的報應!!!」大嬸嘶吼。
獄官只是沉默揮了揮手,她便被獄卒拖走。
隔著玻璃,能清楚看到那些亡魂,冷得一點掙扎餘力都沒有,只是發著抖。
溫度極低之下,連眼淚都凍結成冰。亮黑色爪子無情無眼,從身體掘肉卻快狠準。
冰牆上全是凝結像果凍的血,以及分不清是誰的碎皮。亡魂身上黏滿鹽巴與冰塊,張開嘴只能吸進冷空氣。
獄官笑顏慈祥:「知道這些冰是從何處來的嗎?」,不等我回應祂接著又道:「帶妳去開開眼界。」。
獄官雪白長鬚一甩,馬上換了場景。
看起來像在岩洞裡,濕漉漉的地面有結晶柱。
一個個高度只到我小腿的人形煙霧,忙碌的採收這些透明結晶柱。
繼續往內走,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條巨大的白蛇,但卻有著公雞頭,還有狗尾巴。
人形煙霧將結晶柱搬到牠面前,牠蛇信輕吐,不過幾秒,就全碎成冰。
「這、這是?」我非常驚訝。
「很神奇吧?本獄特有,名叫〝蜬〞。」獄官用手指劃字。
「要怎麼唸啊…」我瞇起眼試圖辨識。
「音同寒冷的寒。」小冥幽幽地說。
「這位小哥很聰明。」獄官讚賞。
小冥只是禮貌性一笑。
老獄官介紹:「那些結晶其實只是碎鏡,經由蜬體內寒氣催化,就能變成比人間的冰還嚴寒,零下近百度的特製冰。」。
「好厲害…」我目光完全無法從蜬移開。
獄官深呼吸:「希望世人閱讀完妳寫的遊記後,可以不再輕易做壞事,罪魂不累,老夫看著都累了。」
蜬發出雞啼混合狗吠的聲音,似乎在表達同感。
「時間貌似也差不多,就此別過。」獄官頷首。
小冥和我瞬間回到寒風砭骨獄的入口處。
「護生湯好像快失效了。」我搓搓手臂。
「妳很怕冷?」小冥偏頭。
「唔,比起冷,其實更怕熱。」我說。
「是這樣啊…」小冥思考。
「怎麼了嗎?」我好奇。
「明夜妳可能會更難受。」小冥回覆。
「不會是要去什麼火地獄吧?」我不安。
「差不多。」小冥雙手一攤。
「光想像就好痛苦。」我皺眉。
「每獄都得照實遊歷,不可漏掉。」小冥就像專業說明書。
「知道啦…」我瞥向他。
「對了,老夫差點忘記。」獄官再度現身著實嚇到我,祂遞出一個淡粉色的微軟六角物。
「盾牌?」我半開玩笑地收下。
獄官說:「此乃蜬的鱗片,披在身上會變成耐熱衣,再高溫都不怕。」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驚呼,萬一沒拿到可糟了。
「呵呵,老夫就是迷糊,勿介意。」獄官消失。
「現在不用擔心了。」小冥拎著鱗片。
「這個不能帶回去人間嘛?」我明知故問。
小冥以眼神充分表露出『妳說呢?』
半秒後,我身處的不再是地獄,而是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