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年關將至雪紛紛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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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鬍子越所謂的「嚇嚇他們」,其實早已超越了「嚇」的程度,對方什麼都還沒說,他桃木劍唰地就撂倒了一個人。另一個傢伙原本想逃,卻被鬍子越一腳踹趴,他踩住那人的背,掏出手槍模樣的虎牌,抵著他的太陽穴,壓低聲音問:「你車裡有什麼?」
  那人並不知道虎牌其實傷不了人,看見是槍,嚇得說不出話。鬍子越又踹了他一下:「你車裡有什麼!」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顧我來運走醫院裡的屍體……就這樣!我就知道這樣!」
  「運往哪裡?」
  「這……」
  「運往哪裡!」
  「對不起!我說就是了!別開槍!」
  那人隨後說了一個地址,我趕緊用手機記錄下來。看樣子暴力手段大多時候還是挺有用的,要不是魏禾汶身子骨太弱,第一次跟監的時候他也能玩這招。我不自覺瞄了一眼魏禾汶,他表情凝重,似乎正認真思考該多少鍛鍊下身體。
  「我我我就只知道這些了,可以放我走了吧,大爺……啊啊啊!」
  「行,可以走了,不過衣服得借我們一下。」
  原本以為問完問題鬍子越就會放過那傢伙了,誰知道他用桃木劍一擊將他敲昏,從他上衣口袋摸出一塊令牌,在我們面前晃了晃:「帶著這個,我們說不定能混進去。」然後順手脫掉了那兩人的衣服跟褲子,一套自己穿在身上,把另一套丟進車裡:「穿上吧!」
  「誰要穿?」
  我跟魏禾汶對看了一眼,他死命地搖頭,我也搖頭,鬍子越說那不然你倆猜拳唄。一聽到猜拳我特別牴觸,我拳運差不是一天兩天他也清楚,這不擺明了要我一塊去嗎!雖說如此,我還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情跟魏禾汶猜拳了。
  「剪刀石頭布!」
  「石頭剪子布!」
  「幹!」
  我輸了!他媽的我果然又輸了!我還想著魏禾汶那麼衝動的人肯定出石頭,所以故意出布,結果他居然出剪刀!居然是最難比的剪刀啊!到底誰會在這種情況還特別想著要出剪刀,變態!
  於是,我終究把那套工作服穿上了,幸好他們的車很大,裸體二人組可以安置在最後一排座位,鬍子越則坐上駕駛座。魏禾汶沒得衣服穿,等等勢必可以旁觀了,他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種很欠揍的微笑。這人還真的挺膽小,不過我好像沒資格笑他。
  車子在濃霧中繼續行駛,前往「工廠」的所在地。

  那小伙子沒騙我們,依照他的話,還真的回到了魏禾汶口中的「工廠」。這般景象非常突兀,變得光禿禿的樹林中,突然冒出一間巨大的鐵皮屋,只開了很小的窗戶,看不清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魏禾汶對著「工廠」發呆,說他之前來的好像不是這個地方,雖然周圍景緻都很荒涼,可卻沒看見那個害他沒法逃走的垃圾堆。我說他們生意做那麼大,也許「工廠」不只有一個呢?都說狡兔三窟,上次那裡被你看見了,所以現在轉移陣地到這裡也說不定。
  我自覺這個分析頗有道理,鬍子越卻道「工廠」究竟有幾個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得成功混進去。他朝我招手,讓我下車跟他一起打開後車廂,裡面是兩三個被用睡袋裝起來的人形物體,不用說,都是醫院裡的死者。
  幸好這些遺體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否則要是看見了,我還真沒把握自己冷靜得住。我們把令牌放在胸前口袋,帽子壓低,將遺體給搬進「工廠」。至於魏禾汶就留在車上待命了,他負責看好這倆小伙子,剛才他們已經被鬍子越用粗童軍繩牢牢綁住手腳,可為了以防萬一,鬍子越交給魏禾汶一支電擊棒,讓他斟酌使用。
  「工廠」裡非常冷,簡直就像是一個大型冷凍庫一般。一進去就看見裡頭有許多底下有輪子的大貨櫃,接著簡陋的電源設備,沒有燈,可不斷有冷空氣從貨櫃門的縫隙間漏出來。因為裡面沒有開燈,憑著微弱的自然光是沒法看清楚全貌的,可我看見了天花板上似乎吊著許多東西,有大有小,奇形怪狀。
  我們站在無數的貨櫃之間,有點不知所措,就在思考該把這具遺體搬去哪裡的時候,從一個貨櫃後面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也穿著相同款式的工作服,胸前的口袋鼓鼓的,應該也放著令牌。
  鬍子越很機警地出示令牌給他看,我也跟著做,那人看了一眼,似乎沒有質疑我們的身分,把目光轉向我們手中的屍體。他走過來把睡袋的拉鍊拉開,一具完整的蒼白女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我怕得不停發抖,鬍子越倒很鎮靜,看他這樣,我也盡量讓自己面無表情。
  那人讓我們把車上剩下的遺體也搬過來,重複了相同的動作,確認所有遺體都完整無缺之後,拿來一個推車,把遺體堆放在上面。他沒有立刻去動那個推車,看了下手錶,說今天「火車」會來,要我們幫點小忙。
  火車又是什麼?這裡並沒有看到鐵軌,也不可能會有鐵軌,哪來的火車?我滿腹問號,可什麼都不敢問,生怕一開口就露餡了。那人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蹲在一個貨櫃旁邊不知道在幹什麼,我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些貨櫃的輪子都是被用金屬卡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他這是在把卡榫打開。
  那人把卡榫全部打開,又推開了工廠的後門,說等會「火車」來的時候,讓我們跟他一起把這個貨櫃推出去。我心說難道這貨櫃底下的輪子就是用來在鐵軌上跑的?可是不對,這兒沒有鐵軌啊!後門推開就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又怎麼能跑火車呢?
  可十多分鐘後,還真的讓我聽見了汽笛的聲音。
  嗚──
  薄霧中出現了刺眼的強光,那大概就是車頭燈了吧!燈光照射進「工廠」裡的當兒,我忍不住抬頭看了天花板一眼,差點沒叫出來,上面掛的,竟然是無數已經風乾的人皮!這些人皮有男有女,呈現暗紅色,隨風輕輕搖擺著。
  鬍子越也看見了,他也皺了眉,趕緊讓我低頭。
  火車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見裝有煙囪的車頭,或許是因為並不行駛在鐵軌上,火車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反而是伴隨著沙沙沙沙,枯葉被壓碎的聲響。或許是有霧使然,總覺得這個畫面特別不切實際,簡直像是夢裡才會看見的情景。
  等火車完全進入我的視線中,我才發見這車居然只有車頭跟兩節車廂而已!而且車頭跟車廂的玻璃窗都白霧霧的,看不清裡面是否還有人,可這也太短了吧!哪有火車只有一節的,什麼跟什麼?
  正疑惑著,那人朝我們招手,獨自拉起貨櫃前方的把手朝火車走去,我們見狀趕緊上前去推。我不知道這貨櫃裡裝什麼,直覺告訴我既然天花板上掛著人皮,那裡面搞不好也會是被肢解的軀體。不管是什麼,應該都是很重的,可那人在前面拉,我們倆幾乎不使什麼力,貨櫃也輕鬆地被拖走。
  我悄聲問鬍子越,那傢伙是人嗎?
  鬍子越說,肯定不是。
  三人推著貨櫃走到火車車廂後面,那人把貨櫃跟車廂中間的掛勾扣上,再用鑰匙上鎖,確認牢固無誤之後,朝我們鞠躬:「辛苦了,你們走吧。」
  鬍子越抬起膝蓋,朝他的面部就是一記重擊,朝我喊:「劉白,拿槍崩了他!」
  「蛤?確、確定嗎?」
  「開槍就是了!打腹部!」
  「……好!」
  趁那人尚未反應過來,我拔出掛在腰間的虎牌,朝他的肚子開了一槍。那人應聲倒下,睜著眼睛不動了,胸前口袋裡的令牌也掉了出來。鬍子越說他不是人,所以虎牌比任何物理上的攻擊都還有效。我說那你那時候怎麼不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你的傀儡?他瞪了我一眼,說一來他沒來得及準備傢伙,二來這是他的魂,要是不小心傷到了,他自己陽壽也會減的。
  我「喔」了聲,有點尷尬,這時火車忽然緩緩開動了,我正好轉移話題:「跑了!我們也上去吧!」說罷便追上剛起步的火車,抓住第二節車廂的尾端欄桿跳上去。
  這時我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體能似乎比以前好很多了,鬍子越也跟著跳上來,可他沒有對我的好表現發表任何評價,而是皺著眉頭盯著霧濛濛的車窗,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它給看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