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年關將至雪紛紛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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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胡小刀愣了下,隨後哈哈大笑,把錢撿起來:「你跟你爺爺,還真的是一個模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鬍子越強壓著怒氣。
  「我想說,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胡小刀整理了下西裝的領口:「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把你的魂留在身邊嗎?」
  「為什麼?」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會把能用的魂魄加上肉身做成傀儡,再賣給需要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你的這個一直都賣不出去。」
  「……」
  「我覺得祂資質不錯,丟了可惜,就乾脆讓祂替我做事。你也看到那塊令牌了,那是跟一個陰差買來的,有了這塊令牌,祂也能夠去勾魂。你說,這麼有力的幫手,就這樣給你了,不是挺浪費的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鬍子越冷冷地問。
  「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天……啊,你們在找的人來了。」
  胡小刀對著門口的方向揮手,我們回頭一看,竟是失聯數天的謝泊生。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魁梧、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我猜,他大概就是張陸澤。鐵子跟扁擔著急地逮著舊友想問個明白,卻被謝泊生無情地推開。
  胡小刀站起來朝謝泊生走去,他的傀儡也立即跟上,兩人見了面互相問好,卻再無話語。他們在門口等著,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半天鬍子越才抓著我的手把我拖出去。在門口跟扁擔擦肩的時候,我用眼神詢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搖搖頭,臉上寫著跟我相同的疑惑。
  沒有解釋,沒有對話,我們搭上了謝泊生的車。鐵子跟扁擔本來要上車,被謝泊生擋下了,他給了他們一點錢,說是車馬費,這幾天辛苦了,然後關上車門。開車的是張陸澤,胡小刀在副駕駛座,謝泊生和傀儡跟我們一起坐在後面。
  這個極度不和諧的畫面只再次讓我認清一個事實──謝家的確就是這十多年來,掩護胡小刀的強硬的後台。
  魏禾汶並沒有說錯,他要是知道了該是怎麼想的?對了,魏禾汶!我想起來方才的電話還沒講完,還不知道他後面是怎麼打算的,可是謝泊生就在我旁邊,我沒敢冒然聯繫他。我偷偷看了謝泊生一眼,他發現了,對我彎了彎嘴角。他的表情很複雜,包含了一點疏離和無奈,似乎還有某種程度的抱歉。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接下來該怎麼辦?謝泊生要帶我們去哪裡?我什麼也不敢問,低著頭,止不住地害怕。突然,我感覺到有隻手拍了我的肩膀,是只要經驗過一次就難以忘懷的,沈重的力道。
  鬍子越手勁特大,他是少數跟段長青比腕力能獲勝的人,算是個優點,可惜他不懂得控制。他不管幹什麼都很用力,包括安慰人的時候拍人肩膀,用力到你會認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今天我卻沒有這種感覺,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瞬間就不僅張了。我一方面感覺很安心,另一方面卻覺得很丟臉,覺得自己活到這把年紀還這樣真賊他媽的沒用。
  約兩個小時車程,張陸澤把車開到了一處遠離市中心的住宅區,停在一棟看似廢棄許久的大樓前面。
  謝泊生打開車門:「下車噻。」
  「這裡是哪裡?」我問。
  「胡先生的辦公室。」
  「為什麼要帶我們到這裡?」
  「莫慌。」
  謝泊生又對我微笑了,他似乎是想安慰我,可我卻已經沒辦法相信他。

  大樓表面看似廢棄,卻依然有供電,胡小刀走在最前面,領著我們進去搭電梯。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跟鬍子越都倒抽了一口氣,電梯的牆壁上有一幅畫,畫的是一條不知名的老街,還有一座古代風格的大門,門上有個匾額,寫著不知名的字。
  跟小鬼畫的圖一模一樣,原來「那條街」就在這裡。
  搭乘電梯來到頂樓,外面是一條空蕩蕩的長廊,一行人走在裡頭,腳步聲的迴音格外地響。胡小刀拿出鑰匙,打開位在走廊右邊的一扇厚重的鐵門,裡面的佈置就跟普通的企業辦公室一樣,有L型櫃檯、巨大的盆景和看似高檔的沙發。
  這樣一幢破爛的大樓裡,居然藏著這麼精緻的辦公室,我幾乎看傻了眼。不可否認,胡小刀這人品味還是不錯的,一切擺設都井井有條,嚴謹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強迫症,雖然看著乾淨,卻一點人味兒也沒有,讓人渾身不舒服。
  胡小刀招手讓傀儡過來,對我們說:「你們稍坐一會兒,我會把這具傀儡恢復成靈魂的模樣。」
  「恢復?你不是說……」我愣了下。
  「謝大當家都這麼拜託我了,看在朋友的份上,不好拒絕吧。」胡小刀笑了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東西給你,你們必須馬上回台灣,不再過問其餘的事情,這樣可以接受嗎?」
  鬍子越兩手抱著胸,沈默了許久,謝泊生忍不住喊了他:「鬍子越……」
  「我知道。」鬍子越抒了口氣:「行,我答應你。」
  「很好。」胡小刀微笑:「你在這個方面,還是比你爺爺明理一些的。」
  說罷,他便領著傀儡進到櫃檯後的小門裡去了,辦公室裡就只剩下我們四人。張陸澤跟謝泊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推門離開,臨走前還有意無意地看了鬍子越一眼。張陸澤也走了以後,現場真正地安靜了下來,謝泊生用飲水機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沙發上坐下:
  「你們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是啊,你……」
  「不用問了。」
  我話還沒說完,忽然被鬍子越打斷,他重複了一次:「什麼都不用問了,對嗎?」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的。」謝泊生苦笑。
  「你的意思是,你還會繼續跟胡小刀合作?」我還是問了心中的疑惑。
  「大夥都是生意人,哪有有錢不賺的道理?每個人都不容易,每個人都是為了生活。」
  「就算那些錢是用人家的命換來的?」
  「就算那些錢是用人家的命換來的。」
  「不用解釋嗎?不用道歉嗎?那些死掉的人怎麼辦?謝先生!魏先生都跟我說了!你們掉包了從醫院出來的屍體,是不是連魂魄都被抽走了?屍體運到了哪裡?真的是器官交易?你們真的在做這些事情?」
  鬍子越踢了下我的小腿,阻止我連珠炮般的逼問,我硬是又說了句:「你真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是。」謝泊生點頭。
  「那黑……嚴老闆……」
  「你們老闆是真的不知情。」謝泊生喝了口茶:「說實話我很驚訝他居然會找上我,或許他覺得我們謝家是最有權力的人吧。他來拜託我的時候,我也猶豫了一陣子,可他對我有恩,我還是得答應。只是我沒跟他說,我答應的只有『安全地把你們送回台灣』,不包括『處理剩下的事情』。」
  「所以到這裡為止,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鬍子越問。
  「差不多。」
  「你就不怕我們回去以後,讓嚴老闆來跟你算帳?」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我自然有辦法解決。」
  「……」
  「劉白、鬍子越,對不起。」
  謝泊生打了個響指,忽然有什麼東西從後面套住了我的頭,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竄入鼻腔,沒幾秒鐘,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