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主角面臨財務危機，午餐只能吃蘿蔔，辛酸畫面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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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利老弟，我到底為什麼要請你來工作？」
　　「為了讓你有更多時間拍那些傢伙的馬屁，然後用討來的錢拿去買名牌運動鞋。」菲恩毫不掩飾地說。
　　「還敢回嘴，你到底想不想要領薪水！」
　　此刻，換上假名的菲恩輕輕吁口氣，他站在店長的辦公桌前，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還肯勤奮的道歉認錯，半放棄似地任由店長發脾氣。
　　反正每次都拿扣薪水當作威要脅，菲恩早已見怪不怪。
　　店長很喜歡扣他工資，不為別的，像他這種貪心的小人只為了能搜刮更多金錢用名牌滿足自己，然後再用華麗的外表討好貴族們。
　　外表圓胖的中年男子惡狠狠地訓斥著，還不斷撫摸手指上的鑽戒和黃金，腳底下的潮鞋更是每天換一雙。
　　菲恩看了眼鞋子上的商標，「今天的圖案是白色大叉叉啊。」記得那品牌的球鞋少說也有上萬。
　　其實他心知肚明，要是不肯放低姿態，今日很有可能會是他上班的最後一天。
　　但正所謂「不為五斗米折腰」，他已經開始計畫要不再去冒險者公會找個討伐魔物的工作，為自己留條後路。
　　可是，就是因為冒險者的工作很賣命，他才會選擇便利商店的打工。想到這裡，菲恩更沮喪了。
　　店長拄著臉頰，很苦惱地翻著最近投來的求職履歷，清一色都是體態纖細，看上去不堪一擊的年輕人。
　　最後，他無奈地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褐色的信封袋。
　　「……店長不扣我薪水嗎？」菲恩盯著裝有薪水的袋子，戰戰兢兢地詢問。
　　「本來想扣你兩千塊的，但就當作是學費吧，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
　　「什麼？」
　　店長彷彿被逼到無路可走，露出終於受不了似的表情質問菲恩：「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這麼愛跟貴族對嗆？他們有搶你錢，屠你全家嗎？」
　　「沒有。」
　　「他們有奪走你的愛人，讓你身敗名裂嗎？」
　　「沒有，我純粹看他們不順眼。」菲恩心不在焉地說。
　　店長嘆了口氣，重新坐回舒適的真皮製辦公椅。
　　「我能理解有酸葡萄心理的人看位高權重的貴族不順眼，但是你想想看，如果我們平民親近他們，不就能從他們撈到很多好處嗎？」
　　男人搓著手指，露出狡黠的目光。
　　他說的沒錯，馬屁只要拍的夠響，就能像店長獲得大量錢財，不僅不必為下一餐煩惱，還能買下永遠只能在櫥窗外欣賞的名牌鞋。
　　但是──
　　「不。」菲恩否定上司的說法，把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子用力向前傾反駁：「從人們身上奪取錢財只會招來滅亡。」
　　菲恩激動得臉都紅了，但店長對於他的過度反應，只是漫不經心地嘲笑他。
　　「呵呵呵，你也太誇張了吧，又不是『那位王子』，這種小事不會發生在這裡的。」
　　店長就像為不懂變通的孩子解釋一加一等於二，不會突然變成三一樣。
　　聞言，菲恩的心臟猛地一縮，聽到那令人不快的關鍵字，就立刻讓他回憶起難堪的過往。
　　如今被人當作笑柄的詞彙讓人頓時無言以對。
　　那段悲慘的事實被他雲淡風輕地敷衍過，菲恩感到異常惱怒。
　　「好啊，你們就繼續頹廢下去等著毀滅吧，到時候可別哭著後悔啊。」
　　最後，他抽走薪水袋，氣得掉頭離開。
　　臨走前，菲恩抓起制服專用的鴨舌帽往地上扔。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耶！可惡，你下個月薪水先扣兩千……不，三千！」
　　任由店長在後頭叫罵，然而菲恩因為惱怒，什麼也聽不進去。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菲恩走在寬闊的大街，這座以便利為名的格瑪小鎮皆以平矮的木造小屋為主，兩側種滿花辦紛飛的櫻花樹，如童話般的小鎮街道鋪滿灰白的大理石。
　　每處的轉角幾乎都被連鎖便利商店進駐，人們如沙丁魚般大排長龍，擠在門口等著結帳。
　　在充滿異國風情的鎮上，除了一般的遊客和民眾外，菲恩發現街上熙來攘往的人大多都是暫駐的冒險者。
　　雖然還在為那些不能理解打工的辛酸的討厭傢伙生氣，可是在一個適合用餐的午後，加上早班已經操得他筋疲力盡的狀態下，菲恩餓得連抱怨的力氣也沒有。
　　此刻，他換上了漆黑的破舊大衣，沒時間梳理的褐紅色及間短髮映照在太陽底下顯得更毛躁。
　　白淨的瓜子臉上充滿疲憊，長期焦慮和工作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幾歲。
　　青年眨著綠寶石色的瞳眸，散發令人難以親近的氣息。
　　本來想說去便利商店買個四十九元套餐填飽肚子，可是想到子爵那張氣焰囂張的臉，菲恩只好作罷。
　　他無視那些便利商店，思索格瑪鎮還有哪些平民美食。
　　格瑪除了密集的便利商店外，還有許多從「那個王國」遺留下來的美食和文物。
　　據說最受歡迎的是能及時填飽肚子的關東煮。正因為關東煮在其他地區頗為稀少，所以冒險者們紛紛慕名而來。
　　菲恩跟著幾名顯然是在覓食的冒險者後頭，他們進入窄巷，穿過眼前的那道亮光後，就是以隱藏在巷口聞名的超高人氣小吃攤。
　　僅有幾平方公尺的小推車前早已聚集洶湧的人潮，每當老闆打開湯鍋時，蒸騰的熱氣伴隨鰹魚高湯的鮮味立刻飄散而出，引人食指大動。
　　菲恩按著腹部，試著不讓它發出噪音。
　　湯鍋分成一格一格的方塊狀，分別裝滿菲恩喜歡吃的米血糕、牛筋、雞蛋、油豆腐和魚丸等等。
　　「哇……」他恨不得能用全部的薪水把整鍋買下來。
　　「來呦，大家想吃什麼自己撈！」頭戴深色頭巾的老闆操著奇怪的口音吆喝著。
　　事實上，菲恩並不是第一次光顧這家小攤。
　　因為這間店的用料很實在，價格又便宜，對於月底即將吃土的人來說根本是天堂。
　　不過現在他不必擔心伙食費的問題。菲恩東看看，西瞧瞧，很難決定到底要夾什麼料。
　　雖然領了薪水，但也不能就此奢侈起來，還得存錢為明天著想才行。
　　他緊緊抓著熱騰騰的薪水袋，如今站在店鋪前，才終於理解這袋薪水包含的份量有多重。儘管這筆錢的上一任物主是名令人不齒的勢利眼，然而光是從裡面拿出零錢，內心就有如千刀萬剮。
　　菲恩把這筆薪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他拿起承裝食物的紙盒子，好不容易決定好之後才夾了自己最常吃的配料。
　　其他顧客圍在小餐車，有如爭搶特價商商品，不管食材配料的價格，一個勁地把盒子裝滿。
　　真好，真希望有一天可以變得有錢到能無視價格大吃大喝的日子。
　　菲恩想起以前只要坐到餐桌上，馬上就有一群僕人端著熱騰騰的烤雞和豐盛的佳餚送到面前，還能依照口味添加昂貴的松露或魚子醬。
　　如果有不喜歡吃的菜還能任性地要求他們丟掉。他記得自己以前最討厭白蘿蔔，因為外觀不怎麼出眾，味道也很單調，所以只要湯鍋裡出現任何蘿蔔，那鍋湯就會慘遭丟棄的命運。
　　只是現在他並不能這麼做，菲恩的標準已經下修到路邊的雜草都能接受了。
　　菲恩嘆了口氣，「抱歉了，魚丸和油豆腐，我保證下次一定來接你們回家。」接著，他把盛有食物的紙盒端到老闆面前結帳。
　　老闆瞄了眼菲恩端到結帳台的紙盒，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就一塊白蘿蔔？」
　　在這種時候要理直氣壯點，菲恩堅定地點點頭。「是啊，我最愛白蘿蔔了。」
　　彷彿想掩飾尷尬，他拒絕回應老闆的視線。
　　他知道自己做了會讓生意人埋怨的事，但是沒辦法，人就是會在慾望的驅使下行貪小便宜之事。
　　結帳台上排排並列著四個紙盒，只有其中一碗裏頭放了塊白蘿蔔，剩下全都是滿到幾乎要流出來的鰹魚高湯。太久沒光顧都還給忘了，關東煮之所以受歡迎的原因除了鮮美的食材還有一個，那就是──湯是免費的。
　　不過，雖然是「免費」，但礙於道德，這個社會基本上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裝這麼多。
　　老闆露出「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表情，像是菲恩想把整鍋湯都搬走一樣，比大賣場出現的歐巴桑還要摳。
　　菲恩假裝若無其事地掏出錢包，拿出兩枚銅幣，神色還透露一絲自己沒有對不起良心。
　　「先生，你只買了一塊十五元的蘿蔔，可卻盛了四大碗湯。」老闆看起來有點不爽。可是規矩是他本人親自訂的，也拿菲恩無可奈何。
　　「唉呀，小弟我天生口容易渴，喝個湯沒犯罪吧？」
　　「我已經有段時間沒遇到這麼摳……不，這麼特別的客人，這讓我想到上個月似乎也發生過同樣的事。」
　　老闆摸摸下巴，仔細端詳菲恩的臉。他的臉沁滿緊張的汗水。
　　糟了，要被發現了。
　　如同印證菲恩的預感，老闆用力指著他的臉大聲說：「哦，你就是上次那個窮鬼工讀生！」他的聲音大到吸引其他客人的目光。
　　「我才不是窮鬼，我有錢！」
　　為了證明他並非像老闆指控的，他是名貪婪又小氣的人，菲恩急著掏出錢包的零錢，捧在手心推到老闆面前。
　　「有錢的話才不會只買一塊蘿蔔，你分明是來貪我的高湯吧。」
　　聞言，其他客人紛紛交頭接耳，對菲恩的行徑品頭論足起來。
　　「怎麼這麼不要臉啊！」、「真是的，難怪我父親說窮人是沒有極限的。」、「他乾脆去吃路邊的野草比較快。」
　　「等等，我只是喜歡喝湯而已，就得被你們評得毫無尊嚴一樣！太沒道理了。」
　　菲恩手足無措的揮舞雙手，試圖擋住那些刺眼的視線，並持續把零錢推給老闆。
　　「怎麼樣，我有錢，能買那塊蘿蔔吧？」
　　「唉……」
　　老闆嘆了口氣，最後推開菲恩的手，搖搖頭拒絕他：
　　「年輕人，我真可憐你，你就像那位落魄的王子，沒有受到天神的眷顧，日子才會過得這麼辛苦。」
　　他拿出夾子把魚丸和油豆腐都放到他碗裡。
　　「這些都拿去吧，如果收下你的錢，連我都覺得自己會變窮呢。」老闆露出同情的目光，拍拍菲恩的肩膀。
　　「欸不是……」

　　留在原地的菲恩，捧著冒煙的紙盒，頓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