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那些年,我們追不到的女孩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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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蛤!哪有可能!」阿伯你PS用太大囉!
  老頭笑著看了看我們倆:「人都是會老的,你們不知道嗎?」
  呃?這我當然曉得啊,只是顧淵明明就是判官,既然可以當判官那一定不是人,不是人的話就不會老啊!
  不同於我的混亂,鬍子越表現得挺冷靜,他說:「敝人鬍子越,這是我跟班劉白,是段長青要我們來找您的。聽說現在整個地府,只有您還在使用紅石粉。」
  跟班是什麼意思啊!
  「喔……」老頭聽見段長青的名字,表情忽然緩和了許多,招手要我們進屋,鬍子越就直接走進去了,也不見他有任何懷疑。我倒是挺不放心,不是說顧淵嗎,怎麼就變成了一個老頭子,萬一他對我們不利怎麼辦?我忐忑地進到這狹小的屋子裡,裡面瀰漫著一股檀香的氣味,牆上、天花板甚至地上堆滿了表框的畫作,畫的幾乎都是鶴。
  我完全被這些鶴的畫像給吸引住了,雖然用的是水墨簡筆,但看上去卻像是真的一樣,好似伸手就能碰見牠們的羽毛。比較奇怪的是,畫裡所有的生物都沒有眼珠子,感覺亂可怕一把。
  「劉白,過來!」鬍子越打斷我的思緒,要我到他旁邊的藤椅坐下。
  這間屋子實在太小了,東西又多,特有壓迫感,坐下來更顯得喘不過氣。顧淵也沒有招待我們的意思,一拐一拐地走到我們面前:「你們來找我做什麼?」
  「如果您真的是顧淵本人,應該知道陳義柏是誰吧?」鬍子越問。
  「我知道,」顧淵──姑且當他是顧淵好了──露出微笑:「你們是他的親屬嗎?」
  「我只是想問,您為什麼要殺他,還有,到底是用的是什麼方法。」
  「都過去這麼多年,再問這個,有意義嗎?」
  「我需要知道真相。」鬍子越態度堅決。
  「好吧,那我就示範一次。」顧淵點點頭,臉上依然掛著微笑。
  等一下,你要示範什麼!該不會真的要做掉我們吧!
  沒想到顧淵拿來一張宣紙,備好筆墨硯,就開始畫畫了。我心說難道不是要示範殺人?畫什麼畫呀!雖然疑惑,但我也只能耐著性子,看看他要變什麼花樣。
  顧淵的繪畫技術不是普通的好,沒兩下子一隻圓滾滾的小麻雀便躍然於紙上,可是仍沒有眼珠子。
  我以為這樣就完了,沒想到他又另外拿了一支細長的水筆,拔開筆蓋替麻雀點了眼珠。
  那支筆是紅色的。
  顧淵用同一支筆,在整張紙的上頭寫了個龍飛鳳舞的「勒令」,我差點叫出聲來,一張好好的畫就這樣毀了,多可惜啊!
  「請兩位退後。」顧淵掐了個劍訣:「起!」
  宣紙應聲起了變化,大紅色的「勒令」倆字慢慢地消退,紙上的小麻雀忽然膨脹起來,竟然突出了紙面。
  「啊!」「喔?」
  我跟鬍子越發出了不同的驚嘆,墨色的小麻雀居然從紙上鑽了出來,眨著紅眼睛啾啾叫著。
  「長青可能不曉得……紅石粉並不是完全禁用了,一直到現在,地府裡每個判官勾魂用的墨水,都還有這種材料。但是這個世界上能用紅石粉『點眼』的,除了我之外的確沒有別人。」
  顧淵把紅筆收起來:「點眼分為『進』跟『出』兩種,這就是『進』。」
  小麻雀展翅飛了起來,在低矮的屋裡盤旋著。
  「『進』就是把真氣打進紙上,賦予畫中鳥獸生命。」顧淵伸手,麻雀便飛到他的指頭上停住,歪頭看著我們。
  「照您這麼說,陳義柏家裡那些畫,用的就是『出』了?」鬍子越道。
  「沒有錯,只要點了眼,他的魄就會被抽出來,依附在畫裡,一旦畫被燒了,那人必死無疑。」
  顧淵說著打了個響指,小麻雀「碰」一下,化成幾滴墨水消失了。
  「沒想到段瞎子也會有判斷錯的時候……」鬍子越喃喃道。
  「他沒有見過,不能怪他。」顧淵微笑。
  「行,」鬍子越重整思緒:「那可以回答我另一個問題了嗎?您為什麼要殺死陳義柏,他都跟你說過些什麼?」
  「我並沒有跟他說過話,正確地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不認識?」我大驚:「那你幹嘛殺他啊!」
  顧淵似乎對我的反應不感到意外,平靜地說:「因為有人委託我。」
  我聽見鬍子越倒抽了一口氣:「您是殺手?」
  顧淵停頓了下:「曾經是。」
  「那……委託您殺死陳義柏的,是不是一個姓胡的男人?」
  就在我準備好聽見胡小刀的名字時,老頭居然說:「不,是個女人。」
  「女、女人……?」怎麼突然冒出女人來了?難道還有案外案?
  「您確定沒有記錯嗎?」鬍子越也皺起了眉頭。
  「我可以給你看委託記錄,你要還是不信,就請回吧。」
  顧淵起身到一旁的矮桌子拿出一本破爛的筆記本拿給鬍子越,我也湊過去看,上面很詳細地寫了每一次委託的資料,包括委託人是誰、付了多少錢、花了多少時間甚至委託的原因。我注意到「代價」欄位寫的似乎不是我熟悉的幣值,大都是幾兩幾兩的數字,便問:「這個『代價』難道是幾兩銀子嗎?」
  「你覺得他是銀子,那就是銀子。」顧淵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貌似不想回答。
  鬍子越草草把整本筆記本翻完,摔在桌上說,還是顧老您給我講講吧,我性子急,不喜歡看字。
  出乎意料地顧淵並沒有拒絕,他調整了下坐姿,用平淡的語氣,緩緩道出那發生在某個小年夜的悲劇故事……

  那時候的顧淵還是殺手,在道上雖然屬於低調的那一方,但極高的辦事效率讓他得到了不少正面評價。據說只要是會道術,多多少少都聽過顧淵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好像他從一出現,就坐穩了殺手之王的寶座。
  顧淵辦事從來就不問前因後果,很多時候他與被害者壓根就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不主動詢問,是殺手間不成文的規矩。
  但是仍有些委託人會把被害者的底細一一告訴他,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的故事全都給他講過一遍,碰見這種人,是他工作時少數的樂趣。
  那個女人就是這樣的,她不僅是顧淵最後一個委託人,也是唯一一個故事講完還醉倒在他家裡的。
  女人的名字叫崔小曼,自稱是陳義柏的妻子,她是個強悍的女人,卻被命運給摧殘得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