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你猶豫什麼？

車廂內的氣壓很低，王家麒一直等同伴責備，等到最後他主動道歉。沒有人給予他回應。因為他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原因和決心。

「我其實……」

眾人等他說下去，車廂裡好像連呼吸聲都微弱了。

「我……」

他們還在等。

「我……」

見夏爾動了一動，蘇靜詩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按住他的手，想叫他稍安毋躁。他反手牽住她。

差一點他就失去她。

瀕死之際，她後悔沒有好好回應他。可是最後她沒死。她被伏邪救了，然後又要面對遠遠沒有伏邪強的命運。

也許下次她不會這麼幸運，所以她沒有時間想其他。

她想把手縮回去，但他不讓。

沒有被人察覺這場你拉我縮的微電影，包括一直在後座望窗的王家麒。

王家麒繼續糾結，終在山姐忍不住開口之前問：「你們用靈力的時候會不會覺得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夏爾一愕，蘇靜詩終於成功把手收回去。

「你是說會變得暴戾？」說話的是夏寧皓。他其實沒有這樣的經驗，只是想引導王家麒說下去。

「對，而且控制你身體的人好像不是你了。你有意識，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你不是你，身體會自自然然的動，有種想把怨靈砍成十塊八塊的衝動。」

沒跟王家麒並肩作戰過的話，可能會覺得他想多了，但他們見識過，覺得這充分解釋了為何一個平常走路都會跌倒的人如何避過高級怨靈的攻勢直取它的心臟。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之後呢？

夏寧皓問：「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以為你們都是這樣的。」王家麒低聲說，覺得自己有點蠢。

夏寧皓嘆氣，「傳說世界上第一個有治癒之血的人為救同伴而被魔重傷，同伴帶著他逃回風家。他在聚靈晶石前和同伴面前立誓要把靈魂獻給風家。魔不滅，他的靈魂便不滅。」

「你是說我的身體內可能住著那個人的靈魂？」王家麒問。

夏寧皓說：「是有這個人，相信這件事也有發生過。可是我不相信一個遺言就能夠留住一個人的靈魂，這只是我在風家古藉裡看到的資料。」

「那麼如果我繼續用靈力，會不會有天會被他徹底霸佔身體？」

一時間沒有人敢回答，最後是蘇靜詩說：「你有試過在戰鬥後奪不回身體的主導權嗎？」

「那沒有。」

「你不用靈力的話會死嗎？」蘇靜詩再問。

以前他覺得只要有同伴保護就沒事，但事實證明他天生吸引怨靈，而就算他們為他犧牲，他也不過能多活片刻。

「用了不一定能活，但不用，是應該會死。」他無助地說。

「就算你離開404？」這句話是夏爾問的。

王家麒一呆。他一直以為要是有天他可以走的話，他會輕鬆愉快地離開，沒料到他竟然會覺得徬徨。他下意識地看著副駕駛座上的夏寧皓，並不知道他也在為他的答案而緊張。

他低聲說：「你們都說怨靈喜歡我的血。離開了會更糟吧。」

夏爾忍不住諷刺他，「我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的話，那剛才怎麼不出手？」

「對不起。」他再次低頭道歉，「我是覺得它們好像一察覺到我的氣息，尤其是嗅到我的血，就好像瘋了那樣想吃了我。」

「那你還猶疑什麼？」這回是山姐說話。

他猶疑什麼？

山姐再說：「以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不反抗，難道要讓它們吃了你？」

他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

沒錯，他猶疑什麼？抗爭，可能會死，放棄，是鐵定會死。

「對不起，我明白了。」他說。

聽見他的語氣堅決起來，所有人都有種老懷安慰的感覺，但夏爾說：「說沒有用。七天之內給我除三隻怨靈，不然就滾蛋。」

平常嬉皮笑臉的他，說這句話時無比認真。這算是一鎚定音，蘇靜詩卻敢插手：「我幫你。」

連她自己也有些驚訝。也許她暗地裡覺得夏爾是為了她才對王家麒這麼嚴厲，所以內疚。

王家麒對她感激流涕。夏爾一臉不爽地問她：「你很閒？」

「還好。」她嘀咕著說，別開臉似是有些心虛，「最多請假。」

「不行。」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看著她的眼神卻赤裸裸地表明他不喜歡她逆他的意幫她。

夏寧皓說：「我幫他吧。我也想研究一下他說的情況。不過除靈的期限延至兩個月。」

夏爾沒有駁回他的建議。蘇靜詩瞪一瞪夏爾，眼神有些不忿。

夏爾有點委屈。他是吃醋，但更重要的是，他們一個被怨靈視為可口食糧，一個被怨咒師盯上，一起行動只有死得更快，所以他才堅決反對。

「謝謝你們。」王家麒由衷地說：「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