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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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10
矮房內,一盞破舊的小油燈擺在七穿八洞的桌面上,勉強點亮了環境。
桌上四菜一湯,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不過是些山間野菜。
屋內簡陋不說,更是上漏下濕,老小身著短褐不完,可想而知這四菜一湯看似粗糙對他們而言怕也是相當珍貴了。
一側雲徹是熱內盈眶,雲凡卻是在那側死死的盯著這一老一小。
方才一切還歷歷在目,如今老者和孩童卻又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這感覺十足詭異。
晚膳時分,席間交談,雲凡卻是插不上話,或許對方壓根把它當成空氣了。
這一副碗筷或許就擺在這,但並非給他的,而是給亡者的。
一桌菜餚並不豐盛,沒有精緻的米飯,而是粗糠殼,雲徹卻是吃得津津有味,不時低頭擦拭淚水。
老者的詢問多為軍中生活,他問的是董泉,雲徹回應的是守關的概要,老者聽聞並沒有過多表情,彷彿隨意詢問而已。一側的孩童倒是一直盯著雲徹看。
「明天早上就走吧!」老者忽然沉聲道:「你今天可算是捅破了天了,就是你官位再高,也無法善了,還是趁著天未亮離開得好。」
「爺……父親,您不跟我一塊?」雲徹急忙追問。
「我?」老者搖了搖頭:「這是我的根,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這,你和徹兒明早馬上離開。」
「可、可是……。」
望向孩童,雲徹只有厭惡,他還想說什麼,老者卻已經起身,開始收拾的碗盤。
「年紀大了乏了,該歇息了。明天要遠行,你也早點歇息。」
他將碗盤一一堆疊,除了雲凡眼前這碗粗糠殼,其餘的碗盤都一乾二淨,當老者滿是皺褶的雙手伸向這側,忽然一停,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不能走,你娘最怕孤單了,我又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待著。」
看著這處他目光閃爍,看的並非雲凡,而是本該坐在這的那個人。
這道情感十分真切,目光飽含著追憶,讓雲凡更為迷惘,起初他甚至懷疑老者是某類精怪幻化,只是面對這道目光,又否定了猜測,那種來至靈魂的情感,是無法偽裝的。
聽聞此言,雲徹也是一陣哽咽,半晌說不上話。
看著老者蹣跚而行,雲徹正想幫忙,卻被老者喝叱:「你是個軍人,豈能入廚室,哪怕老頭子沒讀什麼書,也知道君子遠庖廚的意思。」
「我……這……」雲徹支吾不知如何回應。
「好了,去歇息吧,老頭雖老,也沒弱到洗幾副碗筷就吃不消,你沒回來前還不是我和老婆子熬過來的,去去去,去那歇著,別在這礙手礙腳。」
說罷老手連揮,將雲徹趕到一邊。
不確定雲徹知不知道那話的意思,最少雲凡確定,老者理解這話並不正確,君子遠庖廚,不過是說人當有惻隱之心,倒不是說男人不該進廚房。
行至一處,矮房並沒有明顯隔間,不過用幾張破布虛掩在上,勉強分室,如今兩人所在位置,也只是屋內一角,乾稻草鋪在地面,當成草床,盤坐在乾草上,由這方向看去依舊能看到老者的背影。
雲徹也就這麼看著,如同入定一般動也不動。
見他這狀態,雲凡也同對方靜靜盤坐。
過上一段,老者從那側轉向,視野的死角,導致從此處無法再看見對方,至於那小童,打方才就跟在老者身旁,這時也一同消失在視野之外。
「雲、雲凡……」雲徹忽然開口。
雲凡:「嗯?」
「如果……」雲徹有些猶豫:「我說如果,如果你經歷一件讓你深深懊悔的事,當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會改……」他聲音斷斷續續的,忽然一停,道:「抱歉,我腦海有些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好。」
雲凡頷首,起身而去。
大概也清楚雲徹想說什麼,至於懊悔的事,雲凡念頭連轉,懊悔的事不少,如果重來一次,那不用多想,他自然想改變,但是和此處的改變並不一樣。
雲徹怕是早就看出端倪,只是思念與奢望,使他自我蒙蔽吧!此時確實需要靜上一靜,讓他好好想清楚。
走到廳前,雲凡環視整間矮房,心頭一怔。
不見了!
那孩童和老者不見了!
大門就一個,方才兩人可是死死的盯著廳內,有沒有人離開一清二楚,偏偏這時對角上本該存在的兩個人消失了!
見此,雲凡急忙回望雲徹所在,那處的雲徹依舊閉目靜立當下。
「……」
凝視著對方,雲凡知道這時候不該離去,他很擔心一個不留神連雲徹也會消失,可是不出去又如何釐清這一切?
思想百轉,雲凡不得不痛下決定,雲徹可以消失,雲徹很可能和這世界的規則有一定的掛勾,而他該做的是理解這道規則,這樣雲徹才得以解脫。
因此他不得不放棄守護,他必須找到一點跡象,一些規則,釐清頭緒。
沉聲一嘆,推門而出。
月色高空,明亮的圓月被周圍的愁雲遮蔽。和初入不同,深藍的天陰鬱的雲,月光灑落大地。
雲凡不清楚,是哪一個時間開始,這片大地如此真實,當他初遇雲徹時天空如小世界般灰茫,沒有日月更沒有雲瓣。
轉過矮房一圈,一切都很正常,與方才記憶相似,只是不論是三者的屍體或者老者的斷臂都消失了,就彷彿不曾出現。
探詢一圈毫無所獲,雲凡又踏上小道直接來道城門口。
看著城上閣燈火明亮,守城幾人提著一手持槍一手拿著火炬。
再看徐官員小人得志的嘴臉,雲凡更迦納悶了,這裡沒有任何改變,難道自己想錯了?
雲凡有些粗淺的想法,不過太過零碎,他如雲徹一般,腦海亂哄哄的。
直覺告訴他,遍尋不著老者與孩童,只要來到城門處確認什麼,就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這感覺很清晰又很模糊,當模糊應驗時如當頭棒喝,但是沒發現前,卻又恍惚不解。
「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凡悶聲,看著徐官員鎖眉不解。
「這傢伙是……」
呢喃之間,雲凡驚覺,此刻徐官員的姿勢和當初的陳昕一模一樣。不是類似而是從各個角度都完全相同。
就是腰間兵器傾斜度和記憶中的也是相同,印像中那時此人代替對方,可沒有佩刀,要說統一裝束倒還說得過去,但是動作也統一嗎?而且那臉龐……。
望著對方,恍惚間,映出另一影子,徐官員與陳昕的容貌本就不同,方才他還是小人得志的嘴臉,如今不知道是角度不同還是如何,居然有種錯覺對方板著臉孔。
思緒忽然一跳,雲凡趕忙出手,一式奔騰出,猛虎直撲而去,卻是不見其效,虎式彷彿打在空氣直接越過對方。
雲凡身子同樣一前,卻如虛影一般越過對方的身軀。
突變是雲凡始料未及得,慌亂之下更是重心不穩,勘勘幾步才穩住步伐,這時身後忽有一道喝聲。
「聽好了,近日常有城外百姓失蹤,上頭說是周圍的胡匪所為,一個個給我打起精神。顧左岱傳令巡查隊,每一個時辰巡視一遍,哪怕不是巡視道路,若有異狀,一律確認。」
「是,陳隊。」
雲凡陡然回頭,身後那人哪還是徐官員,此刻竟然變成陳昕了!
「重!重製了!」
腦海模糊的記憶忽然明朗,這些人一直反覆著某一件事,更有可能是他們死前所經歷之事。
不對。
雲凡又搖頭否認,如果是死前,那麼那段記憶應當是老者的,那這段畫面又是誰的?陳昕並沒有死去,那時只說斷其一臂,還是說被秘密消失了?
狀況釐清了許多,卻同樣還有不明。
想了下,雲凡直接折返。
當木門再度大開,看著那處靜坐之人,雲凡才鬆了口氣,他就怕回來這處,雲徹同樣消失了。
「回來了?」雲徹道。
「嗯。」雲凡頷首,看著對方冷靜的臉龐,有些詫異。
「你長大了,身子也完好了,甚至……」雲徹審視著他,手掌抵地而起:「甚至能夠挑起大樑還有了修為!」
這話彷彿在雲凡內心丟了顆炸彈,不安蔓延,讓他緩緩後退,緊戒著盯著對方。
「你……」雲徹想了一下,繼續道:「是不是還活著呢?」
「你是什麼人!」雲凡驚道。
被發現活著並不可怕,面對這張有著雲徹臉龐的未知數,那才是他不安的原因。
「我是誰?」他苦笑道:「你覺得我是誰呢?」
這句反問,充滿了不確定性,雲凡又如何回應。
「呵呵呵,就算我說我是雲徹,你信嗎?」他又道,聲音激動起來:「哪怕我是雲徹,也不是原本的我,你懂我的意思嗎!」
「你……。」
凝視著他,雲凡同是不解,這人有著雲徹的容貌,是與否很難說,此刻他狀若瘋癲,雖說苦笑,卻又詭譎得勾起嘴角,痛苦與愉快共存在一張臉龐。
「你好像很怕我?」他的聲音有些尖銳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