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

我從此開始迷上輕小說。
我得到了新的興趣。
甚至為此減少了一些讀書時間。
我把存下的錢拿來偷偷買了整套書。
不過我沒有讓父母知道。
我的成績沒有多少變動。我其實有點困惑，我放棄了更多努力，結果還是一樣嗎？
這表示我的能力就到這樣了嗎？
我不知道。
國三的日子是沉重又快速的。
過了基測，放榜的時候還是撈上了眾人期望的第一志願。
我鬆了口氣。
可以放鬆一點了吧？
「還不要大意，大學才是勝負的分水嶺。」
父親吐出這樣的話語。
「我和朋友說了，我的孩子未來會繼承診所的工作，所以一定要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學喔，我相信你。」
母親帶著笑容這樣說。
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想告訴他們，我可以放鬆了嗎？我可以放棄了嗎？
我可以停下腳步了嗎？
可是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害怕。
我怕被討厭，我怕被否定，我害怕被拋棄，我也害怕無法達到他們的要求。
我害怕他們覺得自己只有這種程度。
我幾乎捏斷手指，忍耐著不說話。
高中的戰場變得更加嚴苛。
畢竟這裡可以說集合了全國的高中生菁英。我這種程度頂多只是中堅。
而我挑戰的目標又是全國高中生的最高頂點之一，醫學院。
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失敗，都無法滿足父親和媽媽的期望。
那時我一天能夠真正熟睡的時間不到一小時。
精神身體都拼到極限的苦讀，勉勉強強的還是能夠站在前列。
可是已經再也沒機會拿到獎狀了。
看到成績單的父親和媽媽只是冷淡的回應。
「你是不是偷懶了？多讀點書。」
「整天待在房間有在讀書嗎？」
沒有，我沒偷懶，我現在幾乎都沒睡啊！
「這樣的成績想上X大還遠得很。加油點。」
「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和朋友說你了。」
我很努力了，你們都沒看到嗎？你們都不知道嗎？你們都不懂嗎？
絕望耗盡了我周圍的氧氣，感覺我像是被丟入深海一般。
身體竟然還沒有倒下，人類真是厲害。
我撐著這樣的身體和精神，我踏上了考場。
然後面對了現實。
我，落榜了。
我沒有考到想要的科系。
我並沒有考差，我的成績拿來申請其他學校、其他系所是綽綽有餘的。
我沒有悲傷，因為我努力了，努力到超越限界，努力到身體潰爛、精神破碎不堪。
這樣夠了吧？
我不是你們所想的完美的孩子，可以結束了吧？可以停手了吧？
「你還要再努力才行。」
父親看著我的成績，冷淡的和我說。
「不要滿足這種湊數的學校，去補習班再準備一年。」
他像是命令一樣的提出要求。
「就是啊，你就只差一點點，只要你再努力一點的話應該就能夠考上的。」
媽媽在旁邊幫著說話。
「重考也沒關係的，只要考上就能夠成為人上人。再加油一點好嗎？」
我看著他們，他們的臉好陌生。
我嗚噎著擠出了話語，那是我一直想對他們說的話。
「我...已經...很努力了，真的已經...夠努力了。我沒辦法再努力了。」
時隔多年，我再度的被打了。
這是我第一次被甩了耳光。
「別開玩笑了，這種程度你就敢說努力過了，別開玩笑了！」
他把桌上擺著的成績單丟到我的臉上。
「等有了成果才有資格說努力過了，現在的你只是在逃避、在撒嬌。我不准你這樣！」
父親甩手離開了。媽媽拍著我的背。
「等一下去道歉，爸爸也是為了你好。」
我瞪大了因為耳光飆出淚水的眼睛看著媽媽。
「只要再一年，再努力一年就好了，好嗎？」
我徹底的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