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莫名其妙結盟

　　我被帶出監獄，經過一條長長的幽暗走廊，盡頭是一個看似客廳的簡陋房間，整個氛圍彷彿也被監獄浸染成灰色調，在這裡仍然能夠嗅到無影隨形的絕望與悲傷的味道。



　　「弗雷瑟！」維爾和奈莉兩人前來迎接。



　　「……你這傢伙還溜得真快啊？」我不滿地乜斜維爾一眼。



　　「別這樣說嘛、現在維爾和我不是來接你了嗎？」奈莉笑咪咪地說著，「多倫斯和妲已經先回去了，我們也快走吧！」



　　我挑眉，「已經沒事了？」



　　「嗯，多虧這位警官的幫忙。」



　　維爾將右手擺向站在後方的一位警察。



　　這位警察五官端正，淺褐色的頭髮修剪整齊，深藍色瞳孔，那身英挺的制服相當合身，給人一種櫻姿煥發、生氣勃勃的感覺。他看起來相當年輕，年紀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但總是眉頭緊鎖，給人一種憂愁的形象。



　　「您好，波恩萊先生。」他相當有禮貌地打聲招呼，並且帶著歉意地說，「很抱歉讓您受驚嚇了，經過現場搜索與人證的說詞，您是無辜的，所以得以釋放。」



　　「這是當然的，早就說不是我了！你們警察怎麼隨便亂抓人，太誇張了吧？」我雙手抱胸，還是不甚滿意地抱怨。



　　「萬分抱歉，近期頻接到與克迪斯牽扯之事件，而這次歌劇院之事件也是由克迪斯引起……由於此事態嚴重，我們同仁們為了趕緊將犯人逮捕才發生這場烏龍──」



　　「拜託用正常人聽得懂的方式說話行不行？你以為是新聞主播啊！」



　　聽了三分鐘的文章制式用語已經讓我頭腦昏花，我終於忍不住抗議。



　　「抱歉，已經是習慣了。」那警察愣了一下，尷尬地咳聲清了清喉嚨，「總而言之，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波恩萊先生，您已經可以離開了。」



　　想起那趾高氣昂的歐文，我不悅地問，「那真正的犯人呢？那金髮矮子抓到了沒？」



　　「這……」



　　「還沒事吧？你們這些警察還真是沒用……不是說克迪斯已經壞事幹了這麼久，怎麼好像也沒聽到關於他們被捕的消息喔？該不會是你們官商勾結、包庇犯人──」



　　碰！



　　那警察猛地砸拳撞向桌面發出一聲巨響，撼動整個會客廳的空氣，我們愣住，我消遣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忘了。



　　「不！」



　　他整個人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壓抑已久，瀕臨爆發點的暴怒大火山，即將併發出可怕的熔岩於千萬里遠的平原，降下埋沒生靈的灰白色火山灰，埋葬一切。



　　「從小我就看德蘭傑有許多不公平的判決、進來這個圈子之後，看到不公平和賄賂的事情更多！明明發誓要效忠於正義不畏強權、但是這一、兩年也只是練會和上司和受害民眾的敷衍道歉的詭異官方用語……我到底在做什麼啊、可惡、該死！」



　　他抱著頭，整個人沮喪地垂下肩膀，陷入自己的黑暗深淵當中。



　　其他兩人還有帶我出來的那獄卒都傻眼地看向我，眼睛嘴巴瞪得大大的，我只能尷尬地笑笑，後悔自己的無心之過，不然早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家了，現在還得想辦法平息這顆未爆彈的怒火。



　　「呃……那個，你不用這麼自責啦。」我拍拍他的肩膀，但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隨興發揮，「反正現在就是這種時代，有時候堅持己見還不如隨波逐流，這樣會比較輕鬆──」



　　「你錯了！」



　　他猛地抬頭，厲聲打斷我的話，悲憤的深藍色眼睛慍怒地盯著我，「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做的話、這樣德蘭傑永遠都不會改變、永遠只能在罪惡的漩渦裡面打轉，好人只能卑屈活在黑暗的陰霾之下、直到化為枯骨！」



　　「但現在事實就是如此，真正的惡人逍遙法外，被抓的永遠都是次等的替死鬼……挑戰強權，卻落到悲慘的生活……正義的聲張早就已經不適用於德蘭傑。」



　　維爾淡淡地說著，看向那名警員的眼神卻異常堅毅，不帶有特別情感的眼睛隱隱發亮著，似乎發現什麼待琢磨的鑽石原石。



　　雙方互視著，久久沒有說話。



　　「就算再微小的星光，只要聚集在一起也在夜空裡化為星座，指引迷途者。」那名警員回憶似地喃喃自語，雙眼有如繁星般閃爍著信念，「我相信只要團聚更多光芒，總能驅逐黑暗！」



　　「就算光在這絕對的黑暗裡顯得刺眼、容易被吞沒？」維爾問。



　　年輕的警員毫不猶豫地回答，「只要信念夠堅強，沒有人能夠使我挫敗；只要站得夠穩，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足以為懼！」



　　在這一問一答中，原本存在於兩人之間的火藥味不斷削減，反而形成一種達成共識的柔和旋律，氣氛緩和下來，兩人嘴角自然地露出微笑，似乎已經認定彼此的價值觀相近，有發展成友誼的可能。



　　「維爾．佐非斯克。」



　　「森．查普曼。」



　　他們各自伸出右手握手，莫名其妙地締結友誼。



　　我和奈莉尷尬地交換個視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形容這種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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