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章:父親與爺爺。

　　

　　叩叩叩……。

　　敲門聲十分急促，隨著來人一邊跺腳，盡顯不耐。

　　幾許之間，急促的敲門轉變為重拍。

　　咚咚咚。

　　一下下的重擊，本就殘破的木門，被拍打的動盪不止，彷彿隨時會轟然倒下。

　　拍門者不滿道:｢董老頭我知道你在裡面，別給爺兒磨蹭，快快出來!｣

　　嘎吱……。

　　過上一會兒，木質大門才緩緩拉開，隨著拉動，久未上油的門軸傳來一聲讓人不舒服的聲音。

　　一名老者由著門內望了出來，陰影下他的臉龐滿是陰鬱，觀骨凹陷兩眼突出，一副食不溫飽的樣子。

　　｢怎麼捨得出來了?｣

　　見老者出現，那領頭兵者訕笑道。

　　｢軍、軍軍、軍爺!｣

　　老者惶恐抬頭，見著來者身子一怔，蹣跚退了一步。

　　｢董老頭，今個該繳稅了吧?｣

　　｢這……這……｣

　　老者支吾，半晌才苦澀道:｢軍、軍大爺，這稅金不是三天後才繳的嗎?｣

　　｢三天?上個月被你給拖延了半個多月，你還敢說三天?爺兒要哪天收你就哪天給我備妥!再嘰嘰歪歪，等會兒送你孫子去見你兒子!｣

　　｢別、別、別啊!｣

　　老者一聽大驚，連忙討饒，但是又身無分文，不由道:｢軍、軍爺，近日農作欠佳，實在湊不足錢，您行行好，再多寬待幾天好嗎?就……就看在我那死去孩子的面子上，好歹寬限幾日吧!｣

　　｢死去?都死了誰還看他面子?你老頭少給我攀關係!｣

　　那人怒道，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領。

　　撕拉一聲，本就殘破的衣裳被這一扯直接破開，那人反手扣住老者的喉頭，老者本就瘦弱，被他一提直接雙腳騰空，痛苦下不斷掙扎著。

　　｢別、別傷害我爺爺!｣

　　這時一側的孩童慌道，一把衝了上來，也沒多想，一張口狠狠咬像那軍者的大腿。

　　｢嘶!滾你個渾犢子!｣

　　那人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狠狠一腳踹開孩童，更是一把將老者往地面拋，一旁同行二人於此時抽刀。

　　｢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拒絕繳稅不說，還襲擊軍官!既然如此就全都下去陪你那死鬼兒子!｣

　　軍者言畢抽出佩刀，對著那老者就是一刀砍去。

　　｢住手——!｣

　　一聲怒斥嘣出，漫天怒意伴隨滔天殺氣滾滾盤據，只是那這聲怒吼卻無能改變對方落刀。

　　噗哧！

　　一刀斬落，紅血漫天。老者雙目大張，先是駭然而後哀傷。

　　就在對方落刀與雲徹怒吼瞬間，一道身影陡然擋到老者面前，也正是這身影替老者擋了這刀。

　　鮮紅的血液從著她衣裳破開處滾滾滑落。

　　｢老、老伴……｣老婦痛苦的嘴角含笑，撫著老者滿是皺著的臉龐，聲音有些顫抖:｢我只、只能陪你到這裡了……對、對不起……。｣

　　｢奶奶——!｣

　　孩童尖叫出聲，淚水滿溢，仰天嘶吼，哪還有什麼理智，甚至連恐懼都遺忘了，他發瘋似的往前奔去，就這麼越過下刀者，與老者以及老婦抱在一起。

　　收稅三人也是迷惘，特別是落刀者，他只想嚇嚇對方，偏偏那老婦忽然出現，這下出了人命了，事情變得難以收拾。

　　滴答、滴答……。

　　刀尖低落著鮮血，彷彿闡述著事已至此，這時持刀者內心橫，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算了，只要此處幾人滅了口，誰又知道是他們做的?關外本就不安全，不時失蹤幾個人也不算什麼。

　　｢不是—－讓你住手嗎!｣

　　又是一聲怒吼，暴怒的雲徹衝了出來，手中九環截刀狠狠一砍，直接將右側軍人一分為二。

　　｢你、你是什……!｣

　　忽見來者揮刀人一驚，話還來不及說完，鮮血就順著喉嚨湍流而下，喉頭一道撕裂，可不是九環劫刀所致，而是雲徹張口咬斷的。

　　｢殺!殺人了!你竟敢斬殺軍官，難道不怕……。｣

　　僅剩的最後一者慌道，還想用身份迫使雲徹罷手，只是同樣話未說完，又是一刀被一分為二。

　　一切的驚變，讓在場眾人都不知所措，就是雲凡也是迷惘，不該出現鮮血的魂體出現了鮮血，以及雲徹可謂崩潰的暴怒……。

　　｢大、大哥哥……你殺人了……你快、快逃，不然會被官兵殺的!｣

　　孩童雖然傷神，同又感到恐懼，卻出於某種原因向雲徹提醒。

　　只是後者冷眸一撇，肅殺的目光，嚇得孩童直打哆嗦，讓孩童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對方下一個殺的就是自己。

　　這時雲徹將目光撇向一旁的老者，雲凡也在此刻來到身旁，對著狀態異常的雲徹問道:｢還好嗎?｣

　　這場面一般人都不好受，但是他與雲徹本就不是一般人，世界殘忍的規則雲凡理解，雲徹這軍人豈會不懂?所以這樣的畫面或許殘忍，其實兩者都應該心知肚明。

　　只是雲徹如今狀態卻是詭異，讓雲凡不得不防備著他，也不確定斬殺三人，對方是否又會被負面情緒給影響。

　　望著老者，雲徹並未回答，只是看著老者目光有些迷離。

　　｢小、小夥……你……｣

　　回望著雲徹，老者也有些費解，懷中還抱著老伴的身子，老邁的目光瞇了起來，幾息之際忽然大張:｢你你你……你是泉兒!｣

　　泉兒?

　　雲凡皺眉，老者認錯人了還是……?

　　｢你捨得回來了?你還敢回來!聽到你行軍打仗把命都打沒了，你可知道你的死訊我與老伴有多難過!你……你……你給我跪下!｣

　　老者勃然大怒，不由怒斥道，緊摟著老婦的屍體蹣跚起身，渾身顫抖卻又老淚縱橫。

　　聽得老者此言，雲徹卻是不語，雙腿一曲，就這麼挺直的跪了下來。

　　雲徹:｢爺……父、父親!｣

　　｢我……｣聽得這聲呼喚，老者也是淚流，將一旁孩童往前推了一步:｢徹兒，那是你爹董泉，他便是你的爹爹!｣

　　｢我……我的……爹爹?｣

　　孩童迷惘的看來，只是對上那雙憎恨的目光，又忍不住縮了一步。

　　｢罷了罷了。｣老者無奈道:｢都是命，都是命數!，兒子，咱們的兒子回來了，老伴妳張開眼看看他，妳不是說妳想他嗎?怎麼他回來了，妳反而睡了?｣

　　說著老者不再理會雲徹，就這麼擁著老婦往屋內走去，一旁的孩童看著屋內又看了看雲徹，隨後不安的跟了進去。

　　站在一旁，雲凡是一頭霧水。

　　雲徹叫董泉?不可能啊，可若不是他為何下跪?

　　此刻雲徹依舊跪得挺直，直到那孩童再度出現，捎來一段話:｢爹，爺爺讓你進去，說今天是團圓夜，既然回來了最少也住上一晚。｣

　　說罷，對上雲徹冷冽的目光，他不由的身子一顫，畏縮的躲回屋中。

　　過上許久，雲徹才站了起來，望向雲凡一眼，眼神滿是哀傷，他道:｢他是我的……爺爺!｣

　　｢爺爺?｣

　　｢是。｣雲徹重重的點頭，埋在心中的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你是說……。｣雲凡有些猜測，但是不敢置信。

　　｢嗯，那小鬼是當初的我……我本是華人，卻被……｣雲徹仰天一笑，笑聲淒涼。搖了搖頭:｢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