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2-1

本章節 6465 字
更新於: 2021-07-05
  小萱掀開厚重的落地窗簾,從十八樓的高處往下望,蘭園市的景色盡收眼底。

  沒有高樓大廈阻擋的風景,大多是平原和廣闊的平地,勉強可以看到北邊臨海的沙灘,往西邊能看到熱鬧的市中心,東邊則是城市的邊緣,有一些稻田和零散的小村落,人口將近十萬。

  而隔兩條街,將近兩層樓高的建築物就是幾天前和蘭小姐會面的地方,宛如互相監視的讓她住到這家飯店來,小萱不禁心裡一寒。

  「不過這裡住起來很舒服,這種小事就算了吧!」

  小萱跳回雙人床上,抱著軟綿綿的枕頭滾來滾去。

  這家名為「蘭鯨」的高級酒店,不僅在外觀上有著讓一條巨型鯨魚從建築物中間穿過的前衛設計,內部也秉持海洋的主題,將鯨魚的內部模型、骨架、尾鰭等安置在酒店內的觀賞區。

  高級的餐廳、酒吧自不用說,一樓的大廳甚至還有相應的水族館,可供喜歡海洋的遊客參觀。

一般來說像這樣奢華的酒店,小萱根本連進來的念頭都不敢有,天知道在這裡住一晚要花多少錢,而蘭居然可以隨手就給她這家店的年票,而且還是最上層的VIP房。

  「啊啊……要被收買了,要被萬惡的資本主義收買了〜」

  『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卻是相當高興的樣子啊。』

  御守躺在盒子裡百無聊賴的說著。

  光是這一個房間的大小,就足以比得上御守和小萱老家的一整棟房子,這裡盡是些以前從不曾見過的新奇玩意兒,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御守才會埋怨自己沒有像人一樣的身體。

  會有如此人性化的思維,也正是祂已經隨人一同生活夠久的證明。

  「不要碎碎念了,我等等要出門,你也要一起來。」

  『觀光?』

  小萱將御守塞進口袋,反射性地翻了白眼。

  「那個面試官身上穿著制服,我想他估計是這附近的學生。」

  『是在說那個小男生啊。』

  「的確……看起來也不過十幾歲吧,已經能夠自由的和附喪神連結,說實在的有點受打擊。」

  『我想也是。』

  「你該不會有偷偷幫他吧?能夠這麼輕鬆的介入到我們之間,如果不是你替他開了後門……」

  『就是他做為使用人的資質比你還優秀。』

  御守毫不保留的說出潑冷水的話,絲毫不給自己的主人面子。

  祂的語氣沒有半點惡意,卻也因此讓人更加受挫,甚至讓小萱逃避現實的認為,說不定是這個正經八百的附喪神在開玩笑。

  不過她也明白,御守是不懂玩笑的,祂只會用嚴肅的口吻不停訴說悽慘卻又客觀的事實。

  『和我聯繫在一起的妳也知道,他的進入沒有徵兆,甚至連我本身都是後知後覺,更談不上協助了。十幾歲而已便有如此造詣,後生可畏啊……』

  「這樣喔……」

  『和他相比,二十多歲的萱大過人家一個年頭,稱為老太婆也不為過,在附喪神的事情上也是技不如人,可悲啊……』

  「年紀的事情輪得到已經五百多歲的你來說嘴嗎!!」

  小萱強忍住把御守摔在地上的衝動。

  她知道這只是不善言詞的御守,為了調整氣氛開玩笑的方式,雖然充滿了尖酸刻薄跟諷刺,以及關於年紀這種對女性而言是地雷的話。小萱依然覺得這肯定不是刻意的挖苦。

  內心淌血、泣不成聲的小萱全力這麼認為。

  「唉……所以,才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嘛。」

  『——話說回來,妳打算怎麼找那個少年?』

  真是生硬的轉折,小萱在心裡暗自苦笑。

  御守那不小心讓話題變得沉重,開玩笑又惹得對方生氣,彷彿坐立不安的表情歷歷在目。

  附喪神的一切,就好像是自己的一部份。越是相處、連結在一起,就越是心靈相通。對方的心思、回憶和情緒,在雙方的腦海裡互相流轉的感覺,老實說並不壞。

  「只要知道校服的樣子,用網路很快就能找到了。」

  『萱!妳終於也會用那個叫「網路」的東西了嗎?』

  「我是拜託飯店的人替我找的,電子產品像我這樣的老古董是不可能學會的哈哈。」

  『……』

  「……那所高中還蠻近的,從這裡過去只要半個小時就好,趁他還沒放學先去校門口堵他吧。」

  『——!』

  「喂〜御守,你怎麼……好痛!」

  額頭感覺被人重重的彈了一下。

  到剛才為止還和御守交談的精神意識,突然回到只有自己的狀態。

  經過短暫的神遊,小萱把握住了狀況。

  由於自己的技藝不精,要是想和附喪神連結變得可以溝通的話,不藉由御守的幫助,僅憑自己是無法維持住狀態的。而剛才感受到的並不是氣力耗盡或遭到外力干擾的結果。

  像被掛電話、被人從「裡面」踢出來「外面」的排斥感……

  「白癡御守!都一把年紀了還對古董這種詞敏感,你是白癡嗎!」

*

  蘭園高中放學的鐘聲一響,大部分的學生便鬧哄哄地從座位上離開。室冥也不例外。

  不過他匆忙奔出教室的理由和趕著去社團、回家的學生又不一樣。

  從下午開始就有一股奇妙的感覺,和當初遇見蘭亭序時很像,離這裡不遠處的某個信號,一但注意到了便無法忽視,除了一探究竟以外別無選擇。

  自己總是被這樣的感覺催促著。

  從後門跑出校園時,室冥想起來了,是那位葉小姐身上戴的手套。儘管沒有依據,可是當自己在心中確信的那一刻起,隱約間彷彿有條線正指引著他。

  室冥跟隨著那條線,在校門口附近張望。就在馬路的對街,葉小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盯著校門口,也許是感受到了視線,她轉向室冥並從容的朝他招手。

  室冥焦急的看著紅綠燈變換信號,有些等不及的小跑到葉小姐身邊。

  不知為何,光是如此便能讓他滿臉微笑。

  「你好啊,室冥面試官。」

  「葉、葉小姐!不要這樣叫我啦……」

  室冥羞紅了臉,慌張的朝附近張望,被年長女性調侃的畫面要是被其他同學看到的話,免不了要接受好奇的眼光。

  遺憾卻也慶幸的是,會在意室冥的同級生可是一個也沒有,在旁人眼裡,也不過是和校外的女朋友打情罵俏這般一點也不稀奇的小事。

  「呵呵,開玩笑的。」小萱拍了拍旁邊的位子,示意對方坐下。

  「是蘭小姐要妳來找我的嗎?」

  「不是哦,只不過是想跟同行聊聊而已。但也不能說不在意你跟蘭小姐之間的關係吧?」

  「呃……我不太懂妳的意思,不過前幾天我和蘭小姐是第一次見。」

  「我也是,不過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了吧?別光顧著說我,你呢?也說說你的事給我聽聽吧?我倒是很好奇蘭小姐和你結識的過程呢。」

  「我?突然要我說我也……大概一個月前轉學到這裡,現在高一。在後街那裡的社區一個人住。還有……嗯?」

  室冥突然止住了嘴。

  這種自說自話的感覺是什麼?葉小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從剛剛開始就和蘭小姐那次一樣,對話的齒輪沒有咬合。

  「葉小姐,我覺得我們之間或許有什麼誤會。」

  「誤會?沒有誤會喔。不僅是使用人的天分,看到你連偽造身分都做的這麼徹底,也不難想像為什麼蘭小姐會想要你了。我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會說風涼話,不如說,假如你和蘭小姐之間的關係良好,對我也是有好處的,也根本一點都不忌妒你。」

  室冥極力擺出最認真的表情,盯著葉小姐的雙眼真摯地說。

  「因為有過前例所以我馬上明白了,請妳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一般學生!」

  「哈哈,我跟御守都不會開玩笑,不過你也不賴啊!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等一下,你是認真的?」

  「蘭小姐之前,也把我當成不知道哪裡來的殺手誤會了,我就在想說不定葉小姐也是這麼回事。」

  「怎麼可能……你不是聽得見附喪神的聲音,甚至可以……」

  甚至可以獨力辦到我做不到的事嗎?由於太過震驚,小萱甚至沒能將話說完。

  看著室冥的神情,她知道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可是……若真是這樣,事實就很可笑了。

  「你說的學生,應該不是指使用人的信徒或者弟子之類的意思吧?」

  「就是普通的高中一年級生,在碰到妳們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那些會說話的物品叫做附喪神。」

  「那……你可以穿插到我和御守之間的意識又是……怎麼回事?」

  「意識?什麼意思?」

  不可能,難不成是幻聽嗎!?

  小萱慌亂的心情,在看到室冥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後,連同臉色一起慘白了,那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解釋,卻也是小萱最不想接受的事實。

  早上御守說過的「後知後覺」,又再一次敲響小萱荒涼的心底。

  從小和附喪神在一起培養適性,花費了好多年練習,最終還必須由附喪神從旁協助才能進入的狀態。

  相較於室冥渾然天成的資質,實在是過於淒涼。

  「途中確實有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不用嘴巴就能說話,那也是附喪神的力量嗎?」

  真是糟透了,早知道就不要來了。

  蘭小姐看中的,肯定就是這塊才能的結晶吧?

  要是把自己和室冥放在天秤上比較的話,不用想也知道蘭最後會選誰,或許現在的確是「葉守萱」比較派得上用場,但若是要和這種天才比起未來的可能性……

  別開玩笑了,回去吧。

  「抱歉,我突然覺得身體有點不適,下次再說吧。」

  「咦、咦!等等……」

  小萱毫不掩飾低落的情緒,對室冥道別後就轉頭離開。

  現在的她已經不想再被任何沒有惡意的事實重傷了,甚至開始埋怨起這座城市和工作的風水。

  「所以我就說這是份爛差事嘛……」

  她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地說。

  此時,從後方傳來漸漸增大的腳步聲,想也不用想對象是誰。

  小萱極力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撲克臉稍微回頭,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主動找人家攀談,談了兩句就把對方丟下也很沒禮貌。
 
  不過有什麼辦法嘛……

  無自覺的天才不論何時何地都令人既氣憤又沮喪。

  「葉小姐,剛才真的很抱歉!」

  「明明就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道歉啊……」

  室冥對著小萱微微鞠躬後,被對方沒好氣的要求抬起頭來。

  她挽起手臂放在胸前,看起來隨時都想早一步離開的心情,看到室冥的表情後也有些軟化了。

  如今才發現這個少年已不如剛剛聊天那般自然。帶有愧疚意味的眼神和小萱對上眼後又慌忙閃躲,顯然只是不希望對方離開,卻也沒想好該說什麼。

  小萱那帶有拒絕態度的眼神時,讓室冥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同學們。

*

  國中時,幾乎無人不知這位聽說可以和物品心靈相通的少年,和附喪神們一同悲傷、憤怒、對話,偶爾也替祂們完成心願,常常做些怪異舉動的室冥,沒辦法被旁人理解,理所當然的被排擠了。

  而造成他轉學的契機,正是當時發生的一起事件。

  室冥讀的那所學校,外牆附近的空地擺著不少廢棄的貨櫃,一群喜歡塗鴉的大學生總是聚在那裡替貨櫃「上色」,最終連貨櫃的空白處都用完,就轉到學校的外牆上噴漆。

  教官不僅沒去勸阻,反而還有點擔心惹事生非,校方也因為塗鴉的區域是一般人根本不會經過,人煙稀少的地方而把這件事情擱置。

  國二的期末考時,室冥在一片寂靜的教室內聽見了哭喊。

  就像嬰兒一樣尖銳又高亢的號泣聲,從一開始的大聲哭訴,漸漸變成小聲啜泣。

  牆壁不會說話,不可能將心裡所想告訴他人,即使受了什麼委屈,本來也不應該傳達到任何人耳裡。
  
  但室冥光聽著哭聲就能明白,它懇求有人能夠幫它,不希望自己繼續被塗鴉,有人嗎?有人嗎?不停的喊著……

  直到最後,察覺到沒有人會來之後,啜泣變得相當淒涼,充滿著不解和怨念,這樣下去再過不久就會變成恨了吧。

  不顧同學的眼光,無視老師的阻止,室冥在考試途中拿起書包衝了出來,在走廊上邊跑邊想著。

  為什麼只有自己聽得到呢?

  然後用書包猛力甩向那些正在噴漆的大學生們,噴漆罐散落一地,其中一個人因此摔倒打翻旁邊的油漆,把附近的路面染成黑色,場面變得相當難看,怒不可遏的混混們還有孤身一人的室冥。

  任誰都猜得到接下來的發展。

  此時又有另一道不曾聽過的聲音在室冥的耳邊響起,聽起來似乎感到十分解氣。

  『真髒,可是幹得好。』

  大學生們生氣的將室冥推向牆邊,數個莫大的身影將他包圍,吆喝著、對他咆嘯,對當時只有國中的室冥而言,大學生簡直像大人一樣無所不能,直到剛剛為止因為牆壁的哭聲而燃起的怒火瞬間消失了一半。

  拳頭重重的砸在臉上,鼻尖的痛楚將他帶回現實,視線也陷入一團混亂。

  緊接而來的是恐懼,將室冥團團圍住的人看起來越來越大,蹲坐在路邊看戲的同夥彷彿用眼神就能殺人,揪住自己衣領的男生手臂貌似有樹幹那樣粗,他粗魯的拉扯,用可以把頭連根拔起的力道,隨手抓起室冥的一搓頭髮就壓著他撞向牆壁。

  磅的一聲,世界陷入一小片的寧靜,棲居在附近樹上的鳥類同一時間起飛了。

  為了遠離這裡的暴力。

  幾天前就在搖晃的犬齒掉了下來,見到被欺負的目標身上有戰利品掉落,大學生們更加興奮的鼓譟,彷彿遊戲的加分環節,更加熱絡的對室冥施加暴力,鼻子彷彿打開的水龍頭不斷流著血,時而濺到牆上,時而被自己不知為何舉起的雙手拾起。

  意識逐漸模糊之際,繚繞在耳邊的哭聲消失了。

  變成一句『謝謝』。

  然後,室冥的頭撞破了牆壁,不過卻一點也不覺得疼。

  就好像在撞到之前,石磚早已為了他往後飛的樣子。

  四肢無力垂下的室冥,看起來就像一具屍體被卡在牆裡一樣,湊巧經過目睹的人都以為出了人命,立刻就報了警。

  大學生們似乎也有點慌了,想要一人一邊把室冥從牆裡拉出來,兩個人站在左右負責拉手,另一人從背後環抱他的腰往後拉。

  就在他們要動手的瞬間,原先直立的外牆,唯有大學生跟室冥前方的那一區塊發生「啪啦」的聲音,接著和其他的部份分離了。

  那面牆,像被人從另一邊使勁推倒一般,氣勢磅礴的向前壓去,包含室冥在內的四人完全來不及反應,直接被不知為何倒下的牆壁狠狠壓扁。

  只有室冥上方的那一小片牆壁,在壓倒他的瞬間又立刻裂成數小塊才使他安然無恙,但室冥底下的那人卻直接被嚇暈過去,在旁邊的兩個大學生則是被牆壁壓成重傷,當下不僅流了不少血,後來聽說還有骨折。

  這件事在當地算是不小的新聞,室冥即使沒有被追究責任,但僅是課堂中翹課,和大學生打架導致學校外牆毀損的事,讓他在不好的意義上出了名。

  從那之後,自己一舉一動所引來的視線都相當刺眼。

  雖非他所願,拜其所賜,室冥識人臉色的才能,慢慢的也成長到和他與生俱來能夠聽到物品聲音的天賦一樣優秀。

  能夠圓滑的,巧妙的把自己隱瞞成正常人。但即便看起來多麼正常,帶著這個前科永遠也不能過安寧的生活。

  也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物品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楚,周遭的人也彷彿像異物一樣天天以眼神驅趕他。

  那樣的視線,即使升上高中後依然沒有改變,難以言喻的孤獨感促使著室冥逃離。

  搬到了就連地區新聞都勾不到的遠方城市,打算重新開始。

  所以看到小萱轉頭時的視線後,室冥便馬上明白了,自己剛剛的話裡一定有哪裡讓她不高興。

  不要讓她離開,抓住她。

  同學、老師、家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的理解我,可是那也沒關係。

  唯有妳……唯有妳們,請給我挽回的機會,讓我道歉,好不容易才碰到和自己一樣的人。

  室冥的內心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一時片刻想起了過去的事而有些混亂,還在考慮該說什麼時,一雙陌生的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頂。

  小萱的表情有些無可奈何,明明自己才是想哭的那一邊,看到對方心亂如麻的表情頓時又有些心軟。

  「我不太擅長安慰人,心情好點了嗎?」

  「啊,嗯,沒事了。剛剛說了讓妳不快的話,抱歉。」

  「……你不用這麼在意的,只是隨口閒聊的話你願意聽我說嗎?」

  「當然!說什麼都可以!」

  小萱微微笑,宛如告解一般的訴說著。

  「以前,我很討厭像你們這樣天賦異稟的人,因為我從小就被大人說是沒有天分的孩子。」

  「所以剛剛……」

  「對……你可以想像嗎?自己的家人在二十年前就預知了你的極限,而且還是滿不在意,感覺根本不像是認真說出口的話,可是評價卻隨著一年又一年越來越客觀,到了現在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話也許是對的。」

  我想,我和你們並不一樣。

  小萱原想將這句話偷偷藏在心裡,室冥的下一句話卻又挑動她的情緒。

  「葉小姐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現在是哪裡好啊?」幾乎是反射性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那並不是為了某個答案……

  只是想要反駁,你根本不懂,天賦異稟的傢伙就給我閉上嘴吧!

  頃刻之間,小萱已經伸手抓住了室冥的衣領,令她意外的是——對方的眼神非但沒有方才的膽怯,反而顯現出堅定的意志,與剛剛判若兩人。

  「葉小姐自己應該最清楚才對,自己的優點究竟是什麼。」

  「我的……優點?」

  「除了被令尊令堂否定的部分之外,肯定有著其他優點,蘭小姐不就是因此才特地把妳找來嗎?」

  聽了室冥的解釋,小萱頓時有些語塞,冷靜下來之後,甚至為自己遷怒到他人身上感到羞恥。

  她急忙放開手,並且替室冥整理好被她弄皺的衣領。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我想,葉小姐應該很需要這樣的鼓勵,所以才鼓起勇氣說出來。」

  「……你平常講這種話朋友都不會覺得害臊嗎?」

  「那個、我其實,沒什麼朋友……」

  小萱用手掩著嘴角,輕輕的笑了。

  「有人想跟你當朋友才奇怪呢。」

  「真的嗎!?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白癡!才不是!你到底會不會聽人說話,我幹嘛沒事要當你的朋友,我們根本沒什麼關係吧。」

  「明明是妳先提到朋友的……」

  朋友。

  對於國中兩年甚至連一位聊天對象都沒有的室冥而言,這是多麼美妙的詞。猶如甘露般甜美,鳳毛麟角那樣珍貴。

  以至於一時之間過於興奮的室冥,被小萱紅著臉教訓了一頓。

  儘管如此,單單是能和同為可以聽見物品聲音的人聊天,對於室冥來說便已經是最珍貴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