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命02

李旭洋是在學校第N次公告天象不佳、觀星活動停辦後不信邪的帶著他的裝備上的樓頂。
在低頭看被破壞的鎖頭時他餘光瞥見一旁有東西在動，在驚嚇後目光聚焦他才看見牆外的蔣命。
可能是那人在風裡滿耳呼嘯沒聽見他開門的動靜，但他人不傻這看也知道是要跳樓，李旭洋不敢去大聲叫喊生怕驚嚇到他，只能放輕腳步向前一面猶豫是不是回頭找人來會更好，卻不曾想幾個猶疑間對方就直接跳下去了。
李旭洋當場扔了手裡的配備一個箭步撲上，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時才勉強捉住了男孩子的手腕，而被抓的人抬起空洞洞的目光看著他，背後是望遠鏡的金屬殼子在地板滾動最後撞上什麼的聲音。

你不要騙我。李旭洋覺得自己聽見了那人這麼說，挾裹在冷風中細不可聞。
「大哥，我拉你上來？」捏緊了一側鏽斷凸出水泥的鋼筋他試圖把人拽上來，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哀求，手臂磨在水泥牆上刮蹭出一片黑紅的色調。
蔣命看著李旭洋背後的天空，再挪到他手背上的一顆小痣。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背對星光卻把漫天星子都裝進了眼裡。
「為什麼要救我？」蔣命掀了掀蒼白的唇，無聲地接著問：「你愛我嗎？」
少年人的衝動行事消耗到了盡頭，李旭洋的下巴在破碎的牆緣蹭掉了皮，渾身的力都用來抓住那隻手。
蔣命最後還是在李旭洋脫力前回過神，另外一隻手攀上牆跟著使勁，在蹬掉了水管的固定釦後翻回平台。

——他腦中一片空白，手心滑膩的汗水交融，事實上重力彷彿地獄爬出的厲鬼攀扯著蔣命的腿，而李旭洋只能生生感覺他在一寸寸下滑、脫離他的抓握。
李旭洋睜開眼囁嚅著擠出幾個字句，顛三倒四的不著邊際，他知道鬆手了自己肯定會後悔，眼前的人會摔下樓跌的腦漿四溢、沒有生氣地看著他。

謝謝。
蔣命笑了笑，指尖蜷起掙開了因抓握而蒼白的指節，這一回沒有人再能拉住他了。
他的後腦撞上了花圃，脖子折成了將近九十度無力地靠在那處，雙腳甚至抽搐了幾下才開始淌出鮮血。
李旭洋慢慢收回手，額角磨著牆滑落，他看著還在顫抖的手，五指張握。
一股無法抑制的反胃感湧上，在他習慣性用手摀住嘴時到了一個頂，他將合作社買來墊胃的零食牛奶全嘔了出來，勢頭像是要把五臟六腑也吐出來一般，裡頭夾雜了幾聲哀鳴。

樓下是警衛的驚呼，手電筒的光隱隱約約從下往上搖動了幾下似乎是在確認蔣命是從哪裡墜樓的，風把酸臭裹起翻騰，警車和救護車在樓下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