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相遇
本章節 3948 字
更新於: 2018-08-08
人們常用「色彩繽紛」這個詞彙來形容人生。
──然而，我並不這麼認為。
所謂的人生，不過就是被強迫放在這個世界，又被強迫參加著莫名其妙的生存競賽罷了。
為了生存，就必須進食；為了進食，就必須工作；為了工作，就必須與人交際、必須表現出一副積極進取的模樣。
在這個過程之中，人類根本毫無選擇權可言。
所謂的人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就我看來，那樣的人生既虛偽又無趣，簡直毫無意義可言。
所以說……
如果要用一個詞彙來形容人生的話……
我想、大概會是……
──「黑白黯淡」吧。
＊
第一次了解到生命的真諦，是我在十歲的那年。
當時，我的父親因為外遇而和母親離婚，並將我留給母親撫養。
我還記得那時候母親哭得很傷心，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母親心情變好，於是我走到母親身旁，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對她說：
「媽媽，不要難過，因為我會陪在妳的身邊喔！」
說完後，我露出了微笑。
當時的我心想，這樣媽媽心情就會變好，就會像平常一樣稱讚我很善良。
──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只見母親猛然抓起桌上的菸灰缸，狠狠地往我額頭一砸，憤怒地瞪著我吼叫：
「滾開！你這個……人渣的孩子！」
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看到你的臉，我就覺得噁心得要命！」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是妳的兒子吧？
「還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硬把你丟給我養才會變成這樣！居然要我養人渣的孩子，簡直難以置信！」
「咿──」
我跌坐在地上，撫著流血的額頭，害怕地看著母親一步步逼近，而我則一步步地往後爬，直到我撞到了牆邊。
已經無路可退了！
我抬起頭，望著母親那猙獰的表情。
此時的我，對這個曾經身為我親生母親的人，內心只剩下無比的恐懼。
然後……她說出了那句令我永生難忘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消失啊！」
啊！
原來是這樣啊！
我的人生，還真是……毫無意義啊！
語畢後，她又舉起手中的菸灰缸用力地砸在我的頭上。
之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也許我是因為重擊而昏了過去，也許我是因為不願記起這段回憶而刻意忘記……
「喂！李卡爾！給我起床啊！你有沒有認真聽我上課啊！」
好痛……
因為頭部受到重擊，我猛地抬起了頭，只見一名男老師正站在我的面前，手裡拿著捲起的課本對著我說教。
原來如此，夢境和現實重疊了啊。我剛剛似乎是被課本給打中頭了。
而我正是那個因為上課睡覺而被老師敲了頭，正在被訓話的李卡爾。
我今年十五歲，目前就讀國中三年級，是這一屆的基測準考生。而老師則是在課堂上複習著過去兩年所教的教課書內容。
老師插著腰，不悅地對我說道：
「別在做夢啦！你這傢伙！雖然說你成績很好，但也不能在上課的時候睡覺吧！」
「抱歉，昨天看書看太晚就晚睡了。」
我隨口說了個藉口敷衍，事實上我昨天根本沒看教課書，是看漫畫才熬夜的，不過漫畫也算是書，應該不能算是說謊。
不知為何，我生下來便特別擅長讀書，即使不認真聽課，只要稍微看過一遍課文，就能夠得到很好的成績，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花太多時間在唸書這件事上面。
「這樣啊，卡爾你果然很認真呢！不過適當的休息是很重要的，記得不要影響到自己和別人的生活喔！」
「是～」
跟我說教完後，老師就回到講台上講課了。
老實說，這老師真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說到底，考試這種東西不過就是這群大人們所制定出來的無聊遊戲，將每個人都納入了同一個不合理的標準之中罷了。即使取得了再好的成績，也終究改變不了它無趣可笑的事實。
第二次了解到生命的真諦，是我在十二歲的那年。
當時，同學都在抱怨國中的課業壓力太重的時候，我卻絲毫沒有感覺。
考試更是明顯的分水嶺，我還記得當時我毫不費勁地拿到了全科滿分的分數。
班導看見了我的總成績後，興奮地對著我說：
「卡爾！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是天才啊！」
欸？天才？為什麼？
不過就只是個考試而已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開心？我完全無法理解。
班導平時嘴上滿口自由平等，說要尊重每一位不同能力的人，實際上的表現卻完全不是這樣。
一心只看得見成績，一心只看得見財富、聲望、權力，一心只充滿著虛偽的表象──這就是當時班導在我眼中的樣子，也是大多數大人們在我眼中的樣子。
於是我終於理解了，原來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同處在一個虛偽的表象之中，然而他們卻毫無自知。
所謂的成績差距，都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事實上所有人都被差不多的標準所束縛著，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
同處在黑白世界中的「他們」和「我」，都是差不多的。
既然如此，那麼「他們」的人生也必然與「我」的人生一樣──毫無意義。
＊
時間總是在忽然之間流逝，縱使是那漫長的上課時光也不外乎如此。
下課時間，一群學生聚在教室前方的位置，漫無目的地聊著天。
這群學生的中心人物，名字叫做傅金山，他是班上的領頭人物。不僅在班排成績上取得第二名的成就，而且也相當擅長與人相處，被所有人選為班長。
這種陽光的傢伙，是我最討厭的類型，我與他肯定合不來，日後想必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吧！
在此起彼落的談話聲中，傅金山突然提起了一句：
「你們有聽說過嗎？我們學校的某個靈異事件。聽說這棟教學大樓的頂樓時常會看見幽靈，所以我們學校的頂樓才會禁止學生進入呢。」
「欸～那是什麼？聽起來怪好笑的。」
「哈哈！對啊！好像每個學校都會有幾個莫名其妙的校園傳說耶！」
「對對對！反正那一定都是假的啦！」
「那我們來去探險看看好了！一定很有趣，妳們女生也要一起來嗎？」
「哈啊？才不要哩！聽起來怪可怕的。」
「對啊！感覺很可怕，你們幾個男生自己去就好了啦！」
「哈哈！真遜～」
金山帶起了話題之後，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對話著，但他們的對話卻始終摸不著金山提到的靈異事件本身，簡直就是為了交際而聊天著。
那是我最不喜歡的對話形式，內容空泛而虛偽。
無聊的學生、無聊的對話、無聊的校園傳說。
就我看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不過就是如此罷了。他們的人生所照映出來的色彩也是黑白黯淡的，令人完全不感興趣。
然而這個時候，傅金山又接續他原本的話題說：
「沒錯，很多校園傳說都是虛構的，不過在虛構的表象之中，卻還是有其真實性的。」
說著說著，他從制服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機，將螢幕畫面給周遭的同學看了一眼。
那群同學看了他手機的螢幕畫面後，紛紛偋住了氣，不再說話。周圍的氣氛宛如瞬間降到了冰點。
傅金山緩緩地向眾人說道：
「十年前，這棟大樓的頂樓，曾經有學生跳樓自殺。」
語畢，他便將手機收回口袋中。
聽了傅金山的話後，剛剛起鬨說要去探險的男學生面有難色地說：
「這樣啊……我們還是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好了……」
「是啊，說得也是呢。」
一名女學生跟著附和。
──我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無聊的學生，聊起無聊的對話，都只是一種形式上的社交。
但是──
──為什麼我會對那個校園傳說如此在意呢？
我從位子上站起，逕自走出教室。
某一名女同學看見我走出教室，便跑上來問我：
「卡爾？你要去哪啊？快要上課了喔。」
「沒什麼，去廁所。」
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欸？這樣啊……那、你去吧。」
那名女同學難為情地對我說，接著她便走回了教室。
真令人納悶……
明明我只是在上課前去上個廁所而已，居然也會被關注。
我因為不擅長與人交際，因此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但班上的人卻很在意我的一舉一動，尤其女生們更是如此。
不過還是不得不說她的直覺確實很敏銳，因為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去廁所。
我真正的目的地是……頂樓。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來到了頂樓的門口。
通往頂樓戶外的門是一扇年久失修的門，鎖頭因為腐鏽而失去了功能，就算我只是輕輕地一推，也輕易地將門打了開來。
伴隨著門的開啟，刺眼的太陽光也照射在我的臉上。
我走進頂樓的戶外，只見一片空曠的水泥地板和四周的圍牆，還有校園的風景能夠盡收眼底，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裡完全不像是會有幽靈的地方。
或者說，我想在大白天的時候看見幽靈，本身便是件奇怪的事。
我為這無聊的自己，無奈地輕笑。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我不禁捫心自問。
──為什麼我會想見到幽靈呢？見到幽靈又要做什麼呢？
老實說，我根本就沒有答案。
──還是說我只是想用行動證明自己與無聊的他人不一樣？
不對，也不是這樣。
──那麼……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你……在這幹嘛呢？」
突然間，我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隨著那個聲音轉過身，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於是我看見了！
一名身穿我們學校制服的少女，正佇立在門口上方的高台，凜然地俯視著我。
她縱身一躍，宛如無重力般翩然地降落在地板上，緩緩地走到我的面前。
「喂！我在問你話呢，說點什麼吧。」
這名少女看起來與我年齡相仿，她有著烏黑的長髮、白皙的皮膚、鮮紅的雙瞳、恰如其分的臉頰，美麗得令人屏息，就好像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一樣。
然而她在走路的時候，我卻注意到她小腿以下的部位是透明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飄浮在空中般。
這令我確信她就是校園傳說中的幽靈。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她的顏色是──
「彩色的。」
在這個黑白的世界中，我第一次看見了彩色。
在這名少女的身上，我看見她打破世界的常規，跳脫虛偽的假象，走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是彩色的。
我終於明白我所期待的是什麼了。
之所以來頂樓，之所以要尋找那本應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幽靈，就是為了在這黑白的世界之中尋找色彩。
而我終於找到了！
這就是──我與她的初次邂逅。
──然而，我並不這麼認為。
所謂的人生，不過就是被強迫放在這個世界，又被強迫參加著莫名其妙的生存競賽罷了。
為了生存，就必須進食；為了進食，就必須工作；為了工作，就必須與人交際、必須表現出一副積極進取的模樣。
在這個過程之中，人類根本毫無選擇權可言。
所謂的人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就我看來，那樣的人生既虛偽又無趣，簡直毫無意義可言。
所以說……
如果要用一個詞彙來形容人生的話……
我想、大概會是……
──「黑白黯淡」吧。
＊
第一次了解到生命的真諦，是我在十歲的那年。
當時，我的父親因為外遇而和母親離婚，並將我留給母親撫養。
我還記得那時候母親哭得很傷心，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母親心情變好，於是我走到母親身旁，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對她說：
「媽媽，不要難過，因為我會陪在妳的身邊喔！」
說完後，我露出了微笑。
當時的我心想，這樣媽媽心情就會變好，就會像平常一樣稱讚我很善良。
──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只見母親猛然抓起桌上的菸灰缸，狠狠地往我額頭一砸，憤怒地瞪著我吼叫：
「滾開！你這個……人渣的孩子！」
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看到你的臉，我就覺得噁心得要命！」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是妳的兒子吧？
「還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硬把你丟給我養才會變成這樣！居然要我養人渣的孩子，簡直難以置信！」
「咿──」
我跌坐在地上，撫著流血的額頭，害怕地看著母親一步步逼近，而我則一步步地往後爬，直到我撞到了牆邊。
已經無路可退了！
我抬起頭，望著母親那猙獰的表情。
此時的我，對這個曾經身為我親生母親的人，內心只剩下無比的恐懼。
然後……她說出了那句令我永生難忘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消失啊！」
啊！
原來是這樣啊！
我的人生，還真是……毫無意義啊！
語畢後，她又舉起手中的菸灰缸用力地砸在我的頭上。
之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也許我是因為重擊而昏了過去，也許我是因為不願記起這段回憶而刻意忘記……
「喂！李卡爾！給我起床啊！你有沒有認真聽我上課啊！」
好痛……
因為頭部受到重擊，我猛地抬起了頭，只見一名男老師正站在我的面前，手裡拿著捲起的課本對著我說教。
原來如此，夢境和現實重疊了啊。我剛剛似乎是被課本給打中頭了。
而我正是那個因為上課睡覺而被老師敲了頭，正在被訓話的李卡爾。
我今年十五歲，目前就讀國中三年級，是這一屆的基測準考生。而老師則是在課堂上複習著過去兩年所教的教課書內容。
老師插著腰，不悅地對我說道：
「別在做夢啦！你這傢伙！雖然說你成績很好，但也不能在上課的時候睡覺吧！」
「抱歉，昨天看書看太晚就晚睡了。」
我隨口說了個藉口敷衍，事實上我昨天根本沒看教課書，是看漫畫才熬夜的，不過漫畫也算是書，應該不能算是說謊。
不知為何，我生下來便特別擅長讀書，即使不認真聽課，只要稍微看過一遍課文，就能夠得到很好的成績，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花太多時間在唸書這件事上面。
「這樣啊，卡爾你果然很認真呢！不過適當的休息是很重要的，記得不要影響到自己和別人的生活喔！」
「是～」
跟我說教完後，老師就回到講台上講課了。
老實說，這老師真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說到底，考試這種東西不過就是這群大人們所制定出來的無聊遊戲，將每個人都納入了同一個不合理的標準之中罷了。即使取得了再好的成績，也終究改變不了它無趣可笑的事實。
第二次了解到生命的真諦，是我在十二歲的那年。
當時，同學都在抱怨國中的課業壓力太重的時候，我卻絲毫沒有感覺。
考試更是明顯的分水嶺，我還記得當時我毫不費勁地拿到了全科滿分的分數。
班導看見了我的總成績後，興奮地對著我說：
「卡爾！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是天才啊！」
欸？天才？為什麼？
不過就只是個考試而已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開心？我完全無法理解。
班導平時嘴上滿口自由平等，說要尊重每一位不同能力的人，實際上的表現卻完全不是這樣。
一心只看得見成績，一心只看得見財富、聲望、權力，一心只充滿著虛偽的表象──這就是當時班導在我眼中的樣子，也是大多數大人們在我眼中的樣子。
於是我終於理解了，原來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同處在一個虛偽的表象之中，然而他們卻毫無自知。
所謂的成績差距，都只是表面上的假象，事實上所有人都被差不多的標準所束縛著，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
同處在黑白世界中的「他們」和「我」，都是差不多的。
既然如此，那麼「他們」的人生也必然與「我」的人生一樣──毫無意義。
＊
時間總是在忽然之間流逝，縱使是那漫長的上課時光也不外乎如此。
下課時間，一群學生聚在教室前方的位置，漫無目的地聊著天。
這群學生的中心人物，名字叫做傅金山，他是班上的領頭人物。不僅在班排成績上取得第二名的成就，而且也相當擅長與人相處，被所有人選為班長。
這種陽光的傢伙，是我最討厭的類型，我與他肯定合不來，日後想必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吧！
在此起彼落的談話聲中，傅金山突然提起了一句：
「你們有聽說過嗎？我們學校的某個靈異事件。聽說這棟教學大樓的頂樓時常會看見幽靈，所以我們學校的頂樓才會禁止學生進入呢。」
「欸～那是什麼？聽起來怪好笑的。」
「哈哈！對啊！好像每個學校都會有幾個莫名其妙的校園傳說耶！」
「對對對！反正那一定都是假的啦！」
「那我們來去探險看看好了！一定很有趣，妳們女生也要一起來嗎？」
「哈啊？才不要哩！聽起來怪可怕的。」
「對啊！感覺很可怕，你們幾個男生自己去就好了啦！」
「哈哈！真遜～」
金山帶起了話題之後，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對話著，但他們的對話卻始終摸不著金山提到的靈異事件本身，簡直就是為了交際而聊天著。
那是我最不喜歡的對話形式，內容空泛而虛偽。
無聊的學生、無聊的對話、無聊的校園傳說。
就我看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不過就是如此罷了。他們的人生所照映出來的色彩也是黑白黯淡的，令人完全不感興趣。
然而這個時候，傅金山又接續他原本的話題說：
「沒錯，很多校園傳說都是虛構的，不過在虛構的表象之中，卻還是有其真實性的。」
說著說著，他從制服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機，將螢幕畫面給周遭的同學看了一眼。
那群同學看了他手機的螢幕畫面後，紛紛偋住了氣，不再說話。周圍的氣氛宛如瞬間降到了冰點。
傅金山緩緩地向眾人說道：
「十年前，這棟大樓的頂樓，曾經有學生跳樓自殺。」
語畢，他便將手機收回口袋中。
聽了傅金山的話後，剛剛起鬨說要去探險的男學生面有難色地說：
「這樣啊……我們還是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好了……」
「是啊，說得也是呢。」
一名女學生跟著附和。
──我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無聊的學生，聊起無聊的對話，都只是一種形式上的社交。
但是──
──為什麼我會對那個校園傳說如此在意呢？
我從位子上站起，逕自走出教室。
某一名女同學看見我走出教室，便跑上來問我：
「卡爾？你要去哪啊？快要上課了喔。」
「沒什麼，去廁所。」
我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欸？這樣啊……那、你去吧。」
那名女同學難為情地對我說，接著她便走回了教室。
真令人納悶……
明明我只是在上課前去上個廁所而已，居然也會被關注。
我因為不擅長與人交際，因此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但班上的人卻很在意我的一舉一動，尤其女生們更是如此。
不過還是不得不說她的直覺確實很敏銳，因為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去廁所。
我真正的目的地是……頂樓。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來到了頂樓的門口。
通往頂樓戶外的門是一扇年久失修的門，鎖頭因為腐鏽而失去了功能，就算我只是輕輕地一推，也輕易地將門打了開來。
伴隨著門的開啟，刺眼的太陽光也照射在我的臉上。
我走進頂樓的戶外，只見一片空曠的水泥地板和四周的圍牆，還有校園的風景能夠盡收眼底，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裡完全不像是會有幽靈的地方。
或者說，我想在大白天的時候看見幽靈，本身便是件奇怪的事。
我為這無聊的自己，無奈地輕笑。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我不禁捫心自問。
──為什麼我會想見到幽靈呢？見到幽靈又要做什麼呢？
老實說，我根本就沒有答案。
──還是說我只是想用行動證明自己與無聊的他人不一樣？
不對，也不是這樣。
──那麼……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你……在這幹嘛呢？」
突然間，我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隨著那個聲音轉過身，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於是我看見了！
一名身穿我們學校制服的少女，正佇立在門口上方的高台，凜然地俯視著我。
她縱身一躍，宛如無重力般翩然地降落在地板上，緩緩地走到我的面前。
「喂！我在問你話呢，說點什麼吧。」
這名少女看起來與我年齡相仿，她有著烏黑的長髮、白皙的皮膚、鮮紅的雙瞳、恰如其分的臉頰，美麗得令人屏息，就好像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一樣。
然而她在走路的時候，我卻注意到她小腿以下的部位是透明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飄浮在空中般。
這令我確信她就是校園傳說中的幽靈。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她的顏色是──
「彩色的。」
在這個黑白的世界中，我第一次看見了彩色。
在這名少女的身上，我看見她打破世界的常規，跳脫虛偽的假象，走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是彩色的。
我終於明白我所期待的是什麼了。
之所以來頂樓，之所以要尋找那本應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幽靈，就是為了在這黑白的世界之中尋找色彩。
而我終於找到了！
這就是──我與她的初次邂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