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中輟生6

數天過去了。
季申歡再度領人，招搖來到八班。一發現三人圍在窗邊，他立刻上前拍窗，吸引三人的注意力，並把窗戶推開，愉快分享自己幹的好事。
而就坐在叉叉隔壁位置的廖承睿直視他笑得洋洋得意，卻明顯不安好心，尤其跟在他身邊的臉孔換了一批，各個都是他所熟悉的。
那些從前圍在簡宥翔左右，一起作踐叉叉的傢伙。
他瞇眼琢磨一來就很吵鬧的幾人。
真想不到走了一個簡宥翔，又來一個領頭羊，他們不是朋友嗎？雖然態度忽冷忽熱得很極端，但從叉叉的態度上來看，關係確實算是好的，不會錯啊？
眼下這情況，對方來者不善，他們也只能等著接招了。
季申歡噙著不懷好意的笑，趴在窗檯炫耀道：「嘿嘿，郎言綽…喔對了，聽說你已經把名字改掉叫嚴綽了是吧？根本沒改多少嘛！哎呀，我上堂課借用你的名義，點了幾家東西想請這幾人吃飯還人情，可惜他們反悔拒吃，而我晚點有約，馬上就要離校閃人了，只好來提醒你一聲……」他攤手聳肩，一副無可奈何，又豎起大拇指，朝身後三人比道：「他們啊，可是一聽到你的大名，就堅決抵制喊不要，足見你的威名遠播，令人敬畏懾服啊……」
他慨歎完，接著滿臉驚喜地宣布：「所以你就自己收拾善後吧！」
「……」陳光恩聞言，先是左右各瞥了小圈及叉叉一眼，確定他們神情泰然，便好整以暇地將手插進口袋裡，靠上椅背專心聆聽。
這時，站在季申歡身後的人跟著靠窗哼嗤出聲。
「總之我們不收，誰知道上面會不會有什麼附帶詛咒啊？」
「太可怕了，所以麻煩你自己處理囉！」
「反正你現在有朋友，叫你朋友幫忙吃啊！」
「對啊，就算發生不幸，受到牽連，也完全沒問題吧？」
三人演完相聲，逗得自己哈哈大笑。
季申歡才不管他們說什麼，神情戲謔地等著大難臨頭的嚴綽會是多麼傷透腦筋？還有那個總是笑口常開的矮冬瓜！
就不信你們還可以幫到這傢伙什麼？
「…真敢玩，你定了什麼？」嚴綽撐著下巴聽完，面不改色，只好奇有哪些吃的。但他問了也沒想聽回應，毫不感興趣地垂眼繼續翻王子帶來的雜誌，大有將人晾在一旁的打算。
而前座的嚴絟聽了，也鎮定自若地點頭讚許他：「出手闊氣，真大方啊。」
沒有倉皇失措的無助、也沒有期望中不可置信的驚愕，季申歡沒能見到兩人聞之色變的駭然，他的興奮勁頭在一瞬間降至最低，只好悻悻然地全盤托出：「哼哼，就學校附近街上的兩間飲料店和另一間老婆婆米粉湯啦……真可惜，走之前，竟然沒能讓你嚇到，還是一貫無動於衷的臉。」季申歡百無賴聊地把單子扔在桌上，朝嚴綽埋怨。
不管是流露為難憋悶、煩憂苦思無助，或者憤怒譴責他都行，他就想見識他把心情表現在臉上，最難受的是他毫無反應！
「是喔？」嚴絟一手托腮、一手拿出手機，睜大眼盯他心想：這就是目的？
「喂！你不是這傢伙的朋友嗎？還想袖手旁觀到什麼時候？」季申歡見嚴綽不理人，於是把矛頭改指向矮冬瓜。
「我們比朋友還要好。」
「……」他的回答令季申歡啞然無語。
這矮子好欠揍！
「不是說要走？快滾不送。」嚴綽放下雜誌，拿起手機看完，他言簡意賅地送客，接著朝圈圈使了個眼色，彼此心領神會，當即起身走人。
「欸？遲到也沒什麼吧……」他小聲碎念，確定嚴綽不理不睬的態度，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季申歡扔在桌上的紀錄單，嚴綽沒看、嚴絟也沒碰，由廖承睿接手，拿起來醞釀怒氣了。
他本來聽了就很有意見，現下更是氣到最高點，大力拍桌怒吼：「你們怎麼敢做出這種事！太不道德了！」就算沒來由地看叉叉不爽，也不該對商家惡作劇！
「哪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好玩，想跟嚴綽開個玩笑而已，何況你看他，根本就沒變臉啊？那傢伙絲毫不當一回事。」季恩歡帶頭聳肩。
「說明對他來說根本小事一樁，你緊張幹嘛？」
「以前對他什麼惡整沒幹過，這還算事小的了吧！」
「反正只要靠錢就能輕鬆解決啊！哼！我們可沒動手傷他。」
「對啊，你生什麼氣？又不關你的事！」
「看你一臉想參與的樣子，趕快跟上去啊，在這跟我們吵什麼吵？」
廖承睿怒視幾人死皮賴臉狡辯，絲毫不知事態嚴重性，也不覺得自己行為有錯，更別提反省，激得他當場開罵。
「一群大白癡！他們才懶得跟你們廢話，解決這件事比跟你們爭執還重要好嗎？我是看不過去你們的作為才發火！結果你們這些蠢貨連犯錯都無知！實在有夠白目！專丟我們國中生的臉！」甭想也知道，小圈他們離開是去連絡店家確認，準備付錢了事！
「米粉湯七十碗、每種小菜各十份、還有這些飲料，一次性叫這麼多，光看數量就知道是故意為之，還說什麼請客！屁勒！你們幾個有那麼會吃？連說謊都不打草稿，虧你敢講得那麼浮誇好聽，誰信你啊？」廖承睿甩了甩手中的單子，不知自己是否該為此慶幸，面前遇到的是專搞惡作劇、使小手段的真傻子，而非那種不動聲色陷害人的傢伙嗎？
不！就算如此，還是看他很不爽啊！媽的，這什麼爛朋友？竟然敢傷害叉叉，還夥同曾經看不起叉叉的幾個傢伙……
「我記得你家不是麵包店嗎？」怒不可遏的廖承睿突然指著胡鬧的其中一人，準備展開言語上的反擊。
「欸？」對方當即一愣。他怎麼會知道？
「等中秋節前夕，我也專門去電你家，看能訂多少數量月餅，讓你家爆訂單，再棄單裝死，逼你家麵包店求償無門，傾家蕩產賠死光光！」不就還好先前他無意間知曉了這幾個傢伙的父母職業？
聞言，對方立刻擺出臭臉，先是凝重地左瞥右瞄，接著氣急敗壞怒罵：「別給我亂鬧啊！誰敢做那種無聊事，小心我告你啊！」
「告？看來你也終於感受到威脅性了！」廖承睿冷笑，接著沉下臉道：「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而你們也絕對不會設身處地去想這種行為對店家來說，是多大的惡意傷害！」
「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你也很想見識吧？玩笑開過頭的下場，你家會變成什麼慘樣？」他故意裝作一臉躍躍欲試，欣賞對方顯而易見的焦躁緊張。
「你敢打來試試看，我們走著瞧！看我在學校不整死你！」他朝廖承睿豎起中指，恐嚇帶威脅地厲聲警告，而他身後的一行人，各個還在狀況外的幫腔叫囂，幸災樂禍地發出怪聲，期待對峙的兩人摩擦起火。
「反正你們也拿他們沒辦法吧？乖寶寶們才不敢做這種事。」靠在窗旁作壁上觀的季申歡忽地出聲，無可奈何地攤手，笑望教室內的兩人。
陳光恩始終保持微笑，靜靜聽取雙方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觀賞小道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隔空交火也無人說得過他，心裡只存有個想法。
幸虧鐵牛被老師叫走了不在，否則大概會直接打起來吧？
真是好險。
「以牙還牙，敢做敢當！你以為我們不敢嗎？誰怕了你們啊！」廖承睿衝季申歡嗆完，突然怒極反笑，舊事重提。
「當初簡宥翔挨揍的時候，你們幾個不是跑得比誰都快嗎？丟下簡宥翔一個人，拔腿逃離現場，躲在教室裡，裝得一副不干我的事的樣子，想必那陣子過得很膽戰心驚，唯恐老師找上你們吧？結果你們竟然還有膽，敢出現在我們面前？討打嗎？」廖承睿說得幾人臉色大變，效果絕佳，他很滿意地繼續耀武揚威：「要知道，整件事過後，除了簡宥翔轉學，我們可沒有人受到任何處分，你們幾個…想再來挑戰看看嗎？」
還有這種事？
季申歡聽得一愣，深覺自己找錯幫兇走狗，白費心思了。
切，原來嚴綽他們根本就不怕這幾個狐群狗黨嘛！
「哈啊？誰…誰怕誰啊！要就來啊！」
三人一聽廖承睿放話，嘴巴很硬，身體卻誠實地後退，落完兇狠發言，轉身就要走。
「哼！欺善怕惡的軟骨頭、牆頭草。」廖承睿將人嚇阻離去以後，怒氣沖沖地撇下季申歡離開教室。
他還惦記著飲料很多、很重，光靠叉叉和小圈兩個人，肯定扛不回來，於是趕到校門口去幫忙把東西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