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
本章節 4884 字
更新於: 2021-08-10
早晨五點半，蘇一帆逐漸轉醒，空氣中除了空調聲外，還有另一人的呼吸聲，尚沈睿回來了。
睜開眼睛，眼前是尚沈睿放大版睡顏，他想要一個擁抱，不過怕吵醒他，所以只是窩了過去。
雖然聲音不大，尚沈睿依然察覺動靜，半夢半醒間摟住他拍了拍。
沒事的，都過去了，也不全是糟糕的事，蘇一帆抿抿唇，想叫他老公，猶豫良久還是作罷。
不知道他昨晚幾點回家，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呼吸回歸平穩，他摸過尚沈睿的手機，想看他調幾點的鬧鐘，手機解鎖後，螢幕顯示在「未歸檔照片」，蘇一帆隨手滑一滑，全是自己昨晚的睡照。
最下面幾張尚沈睿有入鏡，他偷親他時的自拍照，蘇一帆選了幾張喜歡的傳給自己，心想尚沈睿這個大悶騷，交往至今沒聽他提過想拍膩歪照。
按返回鍵，他才發現尚沈睿把照片整理得多仔細，大致上可分為工作用的和非工作用的，蘇一帆翻了翻，想找找有沒有自慰用的。
結果被他找到一個有鎖密的相簿，更新日期是聯誼當晚。
居然有？想著即將揭開尚沈睿清心寡欲的面紗，還真有點小興奮。
蘇一帆輸入尚沈睿平時最常使用的幾種密碼，沒解開，換輸入生日、身分證字號、工作證號碼等等，都解不開。
到底裝什麼啊？這麼神秘……
「早安。」尚沈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親了他一下後看他解密。
蘇一帆又試了幾次，將手機遞向尚沈睿：「打開。」
而尚沈睿直接把手機收起來：「不行，有秘密，你解得開才給你看。」
猜不到也無妨，蘇一帆只好奇照片的用途：「你拿照片來幹嘛？自慰？」
見尚沈睿不自然地定格，蘇一帆敢肯定，他絕對有用來當配菜：「我們又沒拍過床照，難不成……你有偷偷拍啊？」
蘇一帆能確定照片是自己的，因為他約過尚沈睿看成人片，而尚沈睿看片和看電影沒兩樣，還在演員們激戰時和他討論劇情轉折太快了看不懂，甚至問他可以回播嗎。
蘇一帆也是在那時才知道，真他媽有人會在乎成人片的劇情。
尚沈睿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不算吧，沒這麼猥瑣。」
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想拍也可以啊，先拍兩次試試，一次你掌鏡一次我掌鏡。」
喔，他在考慮了。
也太老實了吧，真可愛，蘇一帆用膝蓋去頂尚沈睿下面，調笑道：「翹起來了，很想要？」
「自然生理現象。」尚沈睿說他幼稚，還不忘為自己留後路，「下次再說，等下要工作。」
「真可惜呢。」白日宣淫不成，便來辦正事吧。
蘇一帆把自己的手機拔來用，不久尚沈睿的手機就響了。
叮。
尚沈睿笑了：「傳訊息給我幹嘛啊？」
特地設定延遲傳送的蘇一帆挑眉：「怎麼知道是我？」
「我的手機七點後才會接收其他人的訊息。」尚沈睿拿起手機一看，蘇一帆給他傳了一段話：親愛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約定不？
是社群大號的私訊，這段對話應該是商業用的，尚沈睿邊回覆邊問：「你完稿了？」
「嗯，其它程序還在進行中，不過應該沒問題。」
尚沈睿：「打算請哪個導演？」
蘇一帆：「簡蘇和江逸。」
「雙導演？」雖然他們是朋友，但尚沈睿沒印象兩人有共拍過一部作品，「他們能共事嗎？」
「不知道，反正我先提提看。」蘇一帆將對話截圖後爬出棉被，找來兩條薄毯子，一條披自己一條給尚沈睿，「我去煮早餐，等等要叫你嗎？」
「我和你一起去。」尚沈睿扔下手機，跟著蘇一帆進廚房。
前置作業毫無阻礙，稿件一次通過，兩位導演皆對故事排序沒意見，與公司溝通順順利利，連雙導演最容易發生的意見分歧也一次都沒發生。
有時候就是這樣吧，幸運的事接二連三發生，擋也擋不住。
尚沈睿生日當天，蘇一帆給他發了最終版小說電子檔。
尚沈睿：檔案正常。
尚沈睿：什麼時候出實體書？
蘇一帆：和電視劇一起出。
蘇一帆：演員試鏡怎麼樣了？
尚沈睿：都選好了。
蘇一帆：要不要透露一下另一個主角是誰。
尚沈睿：導演交代不能說，是驚喜，你等著參加開拍前的酒會吧。
蘇一帆：我認識嗎？
尚沈睿：你很熟。
蘇一帆：曹仁恆。
尚沈睿：不可能。
蘇一帆：真可惜。
蘇一帆：如果是他，我會很驚喜。
尚沈睿：一帆，你最近和曹凌菲走得太近，我有點擔心。
酒會開始於晚上八點半，尚沈睿出門前特地交代蘇一帆不要提早到。
蘇一帆無奈道你們還記得這是工作嗎？
尚沈睿回道但這也是求婚啊。
雖然尚沈睿這麼說，蘇一帆依舊提早了半個小時，晚宴地點他很熟悉，每次簡蘇宴會都辦在這兒，因為這裡的香檳特別順口。
蘇一帆停好車搭電梯向上，心想先偷偷看一眼，如果他們正在準備驚喜，便回車裡殺時間。
嗡嗡。
尚沈睿：出門了嗎？
蘇一帆：嗯，在搭電梯。
……有點心虛，不過這不算說謊吧。
叮。電梯門開啟。
反正就看一眼，不會被發現的，蘇一帆走出電梯、放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鑲滿贊助商Logo的長廊，這種呈現方式很常見，只是為什麼……
他直愣愣地盯著某個Logo看，再拿出邀請函確認，是這層樓沒錯。
就在這時，會場門被拉開了，一個以為這輩子再遇見也會認不出來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對方見到他也是一愣，抬錶確認時間：「……好久不見。」
蘇一帆直接扭頭走人，邊走邊看邀請函，假裝找信函上的宴會編碼。
男人見他離開，馬上追了過去，抓住他的肩膀道：「喂，去哪？就是剛才那間。」
是夢嗎？不對，好像是真的，蘇一帆腦袋混亂，壓住內心翻騰的情緒，偏頭道：「表現得太委婉了？我在等你走。」
蘇一帆看見男人眼中的怒意，但他並沒有發作，他變了，以前的他是不可能忍得住的：「等我，我先打個電話，等會兒有話和你說。」
「誰要……」
「噓……」號碼已經撥通了，男人指指手機，一手講電話，一手緊扯著他的手臂。
蘇一帆瞪向他，硬是用另一手掰他的手指，設法將手臂救出，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較勁般地把手握得更緊。
待男人一掛電話，蘇一帆忍無可忍道：「蘇千里！你他媽有病？」
蘇千里皺眉道：「蘇一帆，禮貌，誰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蘇先生，你在講什麼笑話，我有義務帶稱謂叫你？」蘇一帆皮笑肉不笑，講話尖酸刻薄，他太了解他了，總知道該如何激怒他。
現在惹怒蘇千里討不到任何好處，但蘇一帆就是想看看他生氣的樣子。
果真，下一秒，蘇千里青筋爆起，像是被點燃了：「憑我是你哥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沒有變，心裡揚起一股不知名的感覺，其實那叫做安心感，只是蘇一帆不願意承認，「喂，快放開。」
「我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這就是血緣，你簽再多文件也斷不了！」
蘇千里的手越握越緊，握得他發疼，蘇一帆心臟跳得很快，他覺得胸口不太舒服，就像被東西壓著，喘不過氣：「發什麼瘋，你到底想幹嘛？」
聞言，蘇千里頓了頓，火瞬間熄滅，他不想對他發火的，偏偏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輕了些，蘇一帆試著扯了下手臂，還是扯不出來，該死，這個人的力氣是怎麼回事。
他又想離開了，蘇千里心想，這次絕對不能放他走。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肌肉因為緊張的關係緊緊地繃著：「蘇一帆，我……」
他說不出口，但得說出來才行，不然他和蘇一帆永遠都是這樣了。
蘇千里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子，鄭重地如同在向神父告解：「我想和你和解。」
和、解？蘇一帆一怔，神經質地笑了，像是聽到笑話般笑個不停：「蘇先生，你來贊助這事有和家裡提過嗎？」
「……」蘇千里當然提過，只是家裡的反應不是很好，他不想告訴他，怕他會難過，「沒有。」
「少騙了，既然提過你也看到他們的反應了吧，談和解是不可能的。」蘇千里從來都不善於說謊，小時候撒的那幾個謊全是為自己撒的，嘖，現在不該想起這些的，「你快走，別再和我有瓜葛了。」
「我不！」蘇千里著急了，蘇一帆突然出現打亂了一切節奏，他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偏偏以前就是這麼破局的，他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沒信心，「我就不能代表我自己嗎？為什麼要把我和家裡綁在一起？我是真心想……」
「不行，你不能代表你自己。」蘇千里的神情讓蘇一帆渾身難受，他看上去是那麼的脆弱，脆弱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蘇一帆心想，得惹他生氣才行，把人氣走就沒事了，「是不是忘記我離家時你說過的那些話了？我們的關係有好到可以用『和解』這詞嗎？我怎麼不知道？」
被言語劃在心口會有多痛，或許沒有人比蘇一帆更了解了，蘇千里直直地對上他的眼睛，眼底帶著濃濃的懊悔：「你離家當天、對你說的那些話，我真的很後悔。」
那時候蘇一帆才多大，天知道他是怎麼走出來的，蘇千里光用腦補就想把當初的自己揪出來揍一頓。
他一點也不想聽他解釋，他後悔了，不該提早來的，如果準時入場說不定就不會遇到了：「哈、我講什麼你都信啊？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一個很爛的謊言，代表了他根本不打算和他溝通，他只想草草結束話題，走人，然後永遠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蘇千里才不管蘇一帆說得是真是假，反正他不信，就通通是假的：「蘇一帆！不準對我說謊！」
蘇一帆別開臉，又被蘇千里捏著下巴轉回去，他很強勢，他也必須強勢，不然蘇一帆根本不願意聽他說：「那件事是我不對，沒先搞清楚狀況，我以前不知道他們怎麼對你和你媽的，所以……」
藏在最深處的記憶被強制挖出，回憶一個個浮上心頭，他不想想起來的，該死！他一點也不想想起來！為什麼非得要他面對！
「我是要你閉嘴聽不懂嗎！我最討厭你了！滿嘴漂亮話！」蘇一帆眼眶發紅，像是氣瘋了，他把蘇千里往牆上撞，沒被控制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壓抑多年的情緒一下子炸了開來，「怪我為了興趣拋棄整個家，說我連原生家庭都處理不好，以後註定不可能順遂，也不想想『家』是什麼意思，那算是我家嗎？該死的！那他媽是我家！而且……」
是你們先不要我的吧？
他好像快哭了，明明是攻擊的一方，卻更像受害者。
蘇千里的脖子被掐出痕跡也沒掙扎，回神後的蘇一帆猛地將手收回，他腳步踉蹌、呼吸急促，好像被掐過的是他似的，「……抱歉，剛才失態了，反正我該簽的都簽了，離家到現在一毛錢都沒有拿，也沒有要違約的意思，結婚這事和媒體都套好了，封口費也付了，以前的關係不可能被爆出來，我只是想好好結個婚而已，真的只是想結婚，不會鬧事的，聽懂就離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拜託你別再出現了、拜託你別再出現了……」
要是當初能多關注他一些就好了，心疼極了的蘇千里眼眶紅了，一把將蘇一帆摟入懷中，他很少後悔，比起花時間做毫無意義的懺悔，倒不如動手收拾殘局，但和蘇一帆的關係他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他好想改變卻總是束手無策。
「做、什……」蘇一帆矇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歇斯底里地將他推開，因後座力而退了兩步，發瘋似地朝他大喊，「啊啊────別碰我！誰准你碰我的！」
「小……蘇……」聽到動靜出來察看的簡蘇僵在原地，他沒見過蘇一帆這個樣子，從來沒有。
不過沒有人發現他。
蘇一帆早就崩潰了，如果蘇千里在一年內出現，他或許會和他說自己也有錯，不怪他。
如果蘇千里在五年內出現，他或許能拍拍他的肩說沒事的，我不那麼在意了。
偏偏蘇千里對他不聞不問十多年，才突然蹦出來說要與他和解，這傢伙怎麼他媽有臉出現？！
「蘇一帆，我……」
「你憑什麼和我和解？在我違約之前，就算是死了也與你無關！你給我滾！看到你就想吐！快給我滾！」蘇一帆竭盡所能地喊，口不擇言，胸口劇烈起伏著，任誰都看得出現在無法和他溝通。
「……你總是這樣。」蘇千里喃喃，他的理智和耐性被消耗殆盡，指甲在掌心壓出血痕，體內爆棚的情緒急著想找一個出口，他牙一咬，對著蘇一帆大吼，「你總是這樣！你根本不想讓我了解你！我難道什麼都沒問過嗎！」
蘇千里忽然向前，蘇一帆反射地後退，才發覺後頭是牆壁，沒有退路了，他渾身顫慄，感受到了被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情緒高漲的蘇千里毫無理智可言，抓住蘇一帆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牆上，喊出心中的委屈：「我是不是問過你為什麼藏餅乾？我有沒有問過你為什麼藏餅乾！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你他媽是怎麼回答的！我連你不能吃海鮮這事都是在好幾年後從別人口中聽說的，你知道我聽到時的感受嗎？為什麼連被欺負了也不肯告訴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回話！蘇一帆！你他媽、給我、回話！」
「蘇千里你夠了喔！」簡蘇衝上前把人拉開，蘇一帆在發抖，他感覺到了。
全毀了，他怪自己不夠謹慎，應該叫尚沈睿和蘇一帆一起行動的才對，現在不只計劃亂掉，還把孩子給嚇了。
「小蘇你……」
簡蘇剛伸手想安撫，蘇一帆便把他的手一掌拍開，瞪向他，眼神冷漠得像能把人凍傷：「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
簡蘇回過神時蘇一帆已經離開了。
那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一臉挫敗地站在走廊中央，看上去挺好笑，但簡蘇卻笑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看上去肯定沒比他好多少。
「走吧……進去了。」不知道是誰說的，兩人一起回到會場。
睜開眼睛，眼前是尚沈睿放大版睡顏，他想要一個擁抱，不過怕吵醒他，所以只是窩了過去。
雖然聲音不大，尚沈睿依然察覺動靜，半夢半醒間摟住他拍了拍。
沒事的，都過去了，也不全是糟糕的事，蘇一帆抿抿唇，想叫他老公，猶豫良久還是作罷。
不知道他昨晚幾點回家，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呼吸回歸平穩，他摸過尚沈睿的手機，想看他調幾點的鬧鐘，手機解鎖後，螢幕顯示在「未歸檔照片」，蘇一帆隨手滑一滑，全是自己昨晚的睡照。
最下面幾張尚沈睿有入鏡，他偷親他時的自拍照，蘇一帆選了幾張喜歡的傳給自己，心想尚沈睿這個大悶騷，交往至今沒聽他提過想拍膩歪照。
按返回鍵，他才發現尚沈睿把照片整理得多仔細，大致上可分為工作用的和非工作用的，蘇一帆翻了翻，想找找有沒有自慰用的。
結果被他找到一個有鎖密的相簿，更新日期是聯誼當晚。
居然有？想著即將揭開尚沈睿清心寡欲的面紗，還真有點小興奮。
蘇一帆輸入尚沈睿平時最常使用的幾種密碼，沒解開，換輸入生日、身分證字號、工作證號碼等等，都解不開。
到底裝什麼啊？這麼神秘……
「早安。」尚沈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親了他一下後看他解密。
蘇一帆又試了幾次，將手機遞向尚沈睿：「打開。」
而尚沈睿直接把手機收起來：「不行，有秘密，你解得開才給你看。」
猜不到也無妨，蘇一帆只好奇照片的用途：「你拿照片來幹嘛？自慰？」
見尚沈睿不自然地定格，蘇一帆敢肯定，他絕對有用來當配菜：「我們又沒拍過床照，難不成……你有偷偷拍啊？」
蘇一帆能確定照片是自己的，因為他約過尚沈睿看成人片，而尚沈睿看片和看電影沒兩樣，還在演員們激戰時和他討論劇情轉折太快了看不懂，甚至問他可以回播嗎。
蘇一帆也是在那時才知道，真他媽有人會在乎成人片的劇情。
尚沈睿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不算吧，沒這麼猥瑣。」
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想拍也可以啊，先拍兩次試試，一次你掌鏡一次我掌鏡。」
喔，他在考慮了。
也太老實了吧，真可愛，蘇一帆用膝蓋去頂尚沈睿下面，調笑道：「翹起來了，很想要？」
「自然生理現象。」尚沈睿說他幼稚，還不忘為自己留後路，「下次再說，等下要工作。」
「真可惜呢。」白日宣淫不成，便來辦正事吧。
蘇一帆把自己的手機拔來用，不久尚沈睿的手機就響了。
叮。
尚沈睿笑了：「傳訊息給我幹嘛啊？」
特地設定延遲傳送的蘇一帆挑眉：「怎麼知道是我？」
「我的手機七點後才會接收其他人的訊息。」尚沈睿拿起手機一看，蘇一帆給他傳了一段話：親愛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約定不？
是社群大號的私訊，這段對話應該是商業用的，尚沈睿邊回覆邊問：「你完稿了？」
「嗯，其它程序還在進行中，不過應該沒問題。」
尚沈睿：「打算請哪個導演？」
蘇一帆：「簡蘇和江逸。」
「雙導演？」雖然他們是朋友，但尚沈睿沒印象兩人有共拍過一部作品，「他們能共事嗎？」
「不知道，反正我先提提看。」蘇一帆將對話截圖後爬出棉被，找來兩條薄毯子，一條披自己一條給尚沈睿，「我去煮早餐，等等要叫你嗎？」
「我和你一起去。」尚沈睿扔下手機，跟著蘇一帆進廚房。
前置作業毫無阻礙，稿件一次通過，兩位導演皆對故事排序沒意見，與公司溝通順順利利，連雙導演最容易發生的意見分歧也一次都沒發生。
有時候就是這樣吧，幸運的事接二連三發生，擋也擋不住。
尚沈睿生日當天，蘇一帆給他發了最終版小說電子檔。
尚沈睿：檔案正常。
尚沈睿：什麼時候出實體書？
蘇一帆：和電視劇一起出。
蘇一帆：演員試鏡怎麼樣了？
尚沈睿：都選好了。
蘇一帆：要不要透露一下另一個主角是誰。
尚沈睿：導演交代不能說，是驚喜，你等著參加開拍前的酒會吧。
蘇一帆：我認識嗎？
尚沈睿：你很熟。
蘇一帆：曹仁恆。
尚沈睿：不可能。
蘇一帆：真可惜。
蘇一帆：如果是他，我會很驚喜。
尚沈睿：一帆，你最近和曹凌菲走得太近，我有點擔心。
酒會開始於晚上八點半，尚沈睿出門前特地交代蘇一帆不要提早到。
蘇一帆無奈道你們還記得這是工作嗎？
尚沈睿回道但這也是求婚啊。
雖然尚沈睿這麼說，蘇一帆依舊提早了半個小時，晚宴地點他很熟悉，每次簡蘇宴會都辦在這兒，因為這裡的香檳特別順口。
蘇一帆停好車搭電梯向上，心想先偷偷看一眼，如果他們正在準備驚喜，便回車裡殺時間。
嗡嗡。
尚沈睿：出門了嗎？
蘇一帆：嗯，在搭電梯。
……有點心虛，不過這不算說謊吧。
叮。電梯門開啟。
反正就看一眼，不會被發現的，蘇一帆走出電梯、放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鑲滿贊助商Logo的長廊，這種呈現方式很常見，只是為什麼……
他直愣愣地盯著某個Logo看，再拿出邀請函確認，是這層樓沒錯。
就在這時，會場門被拉開了，一個以為這輩子再遇見也會認不出來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對方見到他也是一愣，抬錶確認時間：「……好久不見。」
蘇一帆直接扭頭走人，邊走邊看邀請函，假裝找信函上的宴會編碼。
男人見他離開，馬上追了過去，抓住他的肩膀道：「喂，去哪？就是剛才那間。」
是夢嗎？不對，好像是真的，蘇一帆腦袋混亂，壓住內心翻騰的情緒，偏頭道：「表現得太委婉了？我在等你走。」
蘇一帆看見男人眼中的怒意，但他並沒有發作，他變了，以前的他是不可能忍得住的：「等我，我先打個電話，等會兒有話和你說。」
「誰要……」
「噓……」號碼已經撥通了，男人指指手機，一手講電話，一手緊扯著他的手臂。
蘇一帆瞪向他，硬是用另一手掰他的手指，設法將手臂救出，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較勁般地把手握得更緊。
待男人一掛電話，蘇一帆忍無可忍道：「蘇千里！你他媽有病？」
蘇千里皺眉道：「蘇一帆，禮貌，誰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蘇先生，你在講什麼笑話，我有義務帶稱謂叫你？」蘇一帆皮笑肉不笑，講話尖酸刻薄，他太了解他了，總知道該如何激怒他。
現在惹怒蘇千里討不到任何好處，但蘇一帆就是想看看他生氣的樣子。
果真，下一秒，蘇千里青筋爆起，像是被點燃了：「憑我是你哥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沒有變，心裡揚起一股不知名的感覺，其實那叫做安心感，只是蘇一帆不願意承認，「喂，快放開。」
「我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這就是血緣，你簽再多文件也斷不了！」
蘇千里的手越握越緊，握得他發疼，蘇一帆心臟跳得很快，他覺得胸口不太舒服，就像被東西壓著，喘不過氣：「發什麼瘋，你到底想幹嘛？」
聞言，蘇千里頓了頓，火瞬間熄滅，他不想對他發火的，偏偏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輕了些，蘇一帆試著扯了下手臂，還是扯不出來，該死，這個人的力氣是怎麼回事。
他又想離開了，蘇千里心想，這次絕對不能放他走。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肌肉因為緊張的關係緊緊地繃著：「蘇一帆，我……」
他說不出口，但得說出來才行，不然他和蘇一帆永遠都是這樣了。
蘇千里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子，鄭重地如同在向神父告解：「我想和你和解。」
和、解？蘇一帆一怔，神經質地笑了，像是聽到笑話般笑個不停：「蘇先生，你來贊助這事有和家裡提過嗎？」
「……」蘇千里當然提過，只是家裡的反應不是很好，他不想告訴他，怕他會難過，「沒有。」
「少騙了，既然提過你也看到他們的反應了吧，談和解是不可能的。」蘇千里從來都不善於說謊，小時候撒的那幾個謊全是為自己撒的，嘖，現在不該想起這些的，「你快走，別再和我有瓜葛了。」
「我不！」蘇千里著急了，蘇一帆突然出現打亂了一切節奏，他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偏偏以前就是這麼破局的，他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沒信心，「我就不能代表我自己嗎？為什麼要把我和家裡綁在一起？我是真心想……」
「不行，你不能代表你自己。」蘇千里的神情讓蘇一帆渾身難受，他看上去是那麼的脆弱，脆弱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蘇一帆心想，得惹他生氣才行，把人氣走就沒事了，「是不是忘記我離家時你說過的那些話了？我們的關係有好到可以用『和解』這詞嗎？我怎麼不知道？」
被言語劃在心口會有多痛，或許沒有人比蘇一帆更了解了，蘇千里直直地對上他的眼睛，眼底帶著濃濃的懊悔：「你離家當天、對你說的那些話，我真的很後悔。」
那時候蘇一帆才多大，天知道他是怎麼走出來的，蘇千里光用腦補就想把當初的自己揪出來揍一頓。
他一點也不想聽他解釋，他後悔了，不該提早來的，如果準時入場說不定就不會遇到了：「哈、我講什麼你都信啊？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一個很爛的謊言，代表了他根本不打算和他溝通，他只想草草結束話題，走人，然後永遠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蘇千里才不管蘇一帆說得是真是假，反正他不信，就通通是假的：「蘇一帆！不準對我說謊！」
蘇一帆別開臉，又被蘇千里捏著下巴轉回去，他很強勢，他也必須強勢，不然蘇一帆根本不願意聽他說：「那件事是我不對，沒先搞清楚狀況，我以前不知道他們怎麼對你和你媽的，所以……」
藏在最深處的記憶被強制挖出，回憶一個個浮上心頭，他不想想起來的，該死！他一點也不想想起來！為什麼非得要他面對！
「我是要你閉嘴聽不懂嗎！我最討厭你了！滿嘴漂亮話！」蘇一帆眼眶發紅，像是氣瘋了，他把蘇千里往牆上撞，沒被控制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壓抑多年的情緒一下子炸了開來，「怪我為了興趣拋棄整個家，說我連原生家庭都處理不好，以後註定不可能順遂，也不想想『家』是什麼意思，那算是我家嗎？該死的！那他媽是我家！而且……」
是你們先不要我的吧？
他好像快哭了，明明是攻擊的一方，卻更像受害者。
蘇千里的脖子被掐出痕跡也沒掙扎，回神後的蘇一帆猛地將手收回，他腳步踉蹌、呼吸急促，好像被掐過的是他似的，「……抱歉，剛才失態了，反正我該簽的都簽了，離家到現在一毛錢都沒有拿，也沒有要違約的意思，結婚這事和媒體都套好了，封口費也付了，以前的關係不可能被爆出來，我只是想好好結個婚而已，真的只是想結婚，不會鬧事的，聽懂就離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拜託你別再出現了、拜託你別再出現了……」
要是當初能多關注他一些就好了，心疼極了的蘇千里眼眶紅了，一把將蘇一帆摟入懷中，他很少後悔，比起花時間做毫無意義的懺悔，倒不如動手收拾殘局，但和蘇一帆的關係他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他好想改變卻總是束手無策。
「做、什……」蘇一帆矇了數秒才反應過來，歇斯底里地將他推開，因後座力而退了兩步，發瘋似地朝他大喊，「啊啊────別碰我！誰准你碰我的！」
「小……蘇……」聽到動靜出來察看的簡蘇僵在原地，他沒見過蘇一帆這個樣子，從來沒有。
不過沒有人發現他。
蘇一帆早就崩潰了，如果蘇千里在一年內出現，他或許會和他說自己也有錯，不怪他。
如果蘇千里在五年內出現，他或許能拍拍他的肩說沒事的，我不那麼在意了。
偏偏蘇千里對他不聞不問十多年，才突然蹦出來說要與他和解，這傢伙怎麼他媽有臉出現？！
「蘇一帆，我……」
「你憑什麼和我和解？在我違約之前，就算是死了也與你無關！你給我滾！看到你就想吐！快給我滾！」蘇一帆竭盡所能地喊，口不擇言，胸口劇烈起伏著，任誰都看得出現在無法和他溝通。
「……你總是這樣。」蘇千里喃喃，他的理智和耐性被消耗殆盡，指甲在掌心壓出血痕，體內爆棚的情緒急著想找一個出口，他牙一咬，對著蘇一帆大吼，「你總是這樣！你根本不想讓我了解你！我難道什麼都沒問過嗎！」
蘇千里忽然向前，蘇一帆反射地後退，才發覺後頭是牆壁，沒有退路了，他渾身顫慄，感受到了被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情緒高漲的蘇千里毫無理智可言，抓住蘇一帆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牆上，喊出心中的委屈：「我是不是問過你為什麼藏餅乾？我有沒有問過你為什麼藏餅乾！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你他媽是怎麼回答的！我連你不能吃海鮮這事都是在好幾年後從別人口中聽說的，你知道我聽到時的感受嗎？為什麼連被欺負了也不肯告訴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回話！蘇一帆！你他媽、給我、回話！」
「蘇千里你夠了喔！」簡蘇衝上前把人拉開，蘇一帆在發抖，他感覺到了。
全毀了，他怪自己不夠謹慎，應該叫尚沈睿和蘇一帆一起行動的才對，現在不只計劃亂掉，還把孩子給嚇了。
「小蘇你……」
簡蘇剛伸手想安撫，蘇一帆便把他的手一掌拍開，瞪向他，眼神冷漠得像能把人凍傷：「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
簡蘇回過神時蘇一帆已經離開了。
那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一臉挫敗地站在走廊中央，看上去挺好笑，但簡蘇卻笑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看上去肯定沒比他好多少。
「走吧……進去了。」不知道是誰說的，兩人一起回到會場。
